不光是這情景難見,慕容琛還掌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記憶裏的母親已經有些模糊了,唯一清晰的記憶就是母親那雙深褐色的眼眸,漂亮的如同寶石一樣。


    “怎麽站在門外了,也不怕著了涼。”秦般毓好容易忙完了這邊,這才看見站在外麵的慕容琛,“怎麽你也想學懿之,發燒了讓我哄著喝藥是不是?”


    慕容琛咧嘴一笑,“我看你忙得腳不沾地,實在不好意思進來煩你,你要是再不看見我我就打算去東苑了。”


    “那你就去唄,幹嘛還來這兒說這麽不鹹不淡的話。”秦般毓走上前來,抬手為慕容琛理好了有些淩亂的頭發,“今兒還真得辛苦你去東苑委屈了,懿之這個樣子我恐怕也脫不開手伺候你。”


    慕容琛柔聲道,“沒事,我去外書房湊合一夜就行了,你也別太累著自己了。”


    秦般毓低聲呢喃了一句,慢慢靠進慕容琛懷裏,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今天母妃偷偷派人出宮傳消息說,衛王這兩日跟郭家的人似乎來往過密,意圖不明,讓你小心些。”


    慕容琛低低的應了一聲,之後就轉身去了外書房,一夜無話。


    入夜,永樂宮


    申貴妃服藥之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賀婕妤見狀便從內殿退了出來,準備迴自己的長秋宮。不想申貴妃身邊的白芍卻堅持要送賀婕妤迴去。


    “娘娘之前吩咐過奴婢,說是婕妤日日辛苦,所以務必要奴婢服侍著婕妤迴去才放心,婕妤就莫要再推卻了。”賀婕妤堅持推拒,可白芍卻一點不讓。


    賀婕妤無法,隻得道,“如此就辛苦姑姑了。”


    當下賀婕妤帶著白芍和她自己的侍女緋椿動身迴了長秋宮,一路上白芍畢恭畢敬,好似賀婕妤才是她的主子一樣,倒讓賀婕妤有些不習慣。等迴了長秋宮,賀婕妤特意從妝台裏取出一小把金錁子塞進白芍手裏,客氣道,“這些就請姑姑拿迴去喝茶吧。”


    “婕妤客氣了。”白芍並未推卻,而是直接就將金錁子收了起來,雙眼又在殿裏了打量了一番,她跟了申貴妃多年,眼光頗高,一看賀婕妤殿裏陳設就知道並沒有什麽上好的東西,這樣印證了慕容逍對申貴妃的說法,他不過是在為了敏貴嬪騰地方罷了。


    “婕妤住在這裏可還習慣?我家娘娘說了,她雖然現在病著,但是這宮裏的事她還是能管的,婕妤住的若是不得勁隻管開口,娘娘自會去跟陛下說,把婕妤挪到旁的宮裏就是了。”


    “這裏一切都好,請貴妃娘娘放心吧。”胡婕妤客氣道。


    “小主怎的不讓娘娘把您挪出去?這長秋宮陰森森的,總是讓人覺得不舒服。”緋椿忍不住道,“這裏到底是封存了十幾年的,以前還死過人,小主住了這麽些天了,一點人氣都沒有。”


    “莫要胡說,咱們住在這裏是陛下的意思,哪有隨便就能更改的。”賀婕妤臉上已顯出了不悅,白芍見狀也上前準備告退離開,賀婕妤便讓緋椿將白芍送出去。


    正殿到宮門還有一段距離,殿前是一片水池,曾經每到夏日這裏都會開出荷花,如今裏麵已是荒蕪了許久了。白芍走過那裏還掌不住歎了一句,“以前這裏的景致可是宮裏的一絕呢。”


    “可現在裏麵不過是一堆爛泥,下雨的話味道還不好,所以進了冬天就讓人把水給清了。”緋椿說著往池子裏麵打量了一眼,可是這一眼卻把她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


    “姑姑快來看一下,那水底有什麽東西?”緋椿的喊聲將白芍引了過去,白芍舉起手中的燈籠向下看去,隱約可以看見池底有個什麽白色的東西。她的眼睛眯到一塊,她似乎看清了池底的東西,她的心也懸了起來。


    她猛然轉過身,拉著緋椿的手說道,“你快叫長秋宮的小內監下去把東西撈上來,然後再去館娃宮把和妃娘娘請過來,就說這裏有要事。”


    白芍是陪著申貴妃入宮的侍女,多年來跟著申貴妃也打理了不少事情,能讓她這麽緊張十分少見,白芍見狀連忙一路小跑的去叫人了。


    和妃原本正在和尚宮局的人整理著近來的賬簿,匆匆忙忙的就趕到了長秋宮,等到了那裏池子裏的東西也被撈了出來。和妃上前一看,臉色登時就黑了。


    小內監裏從池子裏撈上來的東西已經被池底的汙泥給染了,但是和妃仍然能夠看出,這分明是個用緞子做的布娃娃,而且上麵隱約有字跡,隻怕就是宮裏人人談之色變的巫蠱。和妃讓人將上麵的汙泥扒了下去,隱約可以看出,上麵寫的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


    賀婕妤此時就站在和妃身後,聽見和妃嘴裏念著什麽,她忽然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和妃聽見動靜轉過身來,奇道,“婕妤這是怎麽了?”


    “這…這是我的生辰八字!”賀婕妤說完這話,身子就開始止不住的打顫,“和妃娘娘,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妹妹,妹妹你鎮定些,這些東西都是用來蠱惑人心的,並沒有什麽真正的作用,玥蘇,快去建章宮把陛下請過來。”和妃趕忙吩咐自己的侍女,又對白芍說道,“你也先迴去稟告貴妃娘娘一聲,我不過是替娘娘管事的,這樣的事情還是要貴妃娘娘來做主的。”


    白芍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轉身就跑開了。


    等她氣喘籲籲的迴了永樂宮告知申貴妃這件事的時候,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申貴妃登時就清醒了過來,“你說有人做了巫蠱一類的東西去害賀婕妤?”


    “應該就是這樣,娘娘快想想辦法。這賀婕妤算是陛下的新寵,出了這樣的事隻怕有嘴碎的人會懷疑娘娘。巫蠱又是大事,陛下若是真聽進去了就不好了。”白芍焦急道。她當然不關心賀婕妤的死活,她巴不得這些影響主子地位的人都死掉,可是這件事要是真牽扯到自家主子身上可就不好處理了。


    申貴妃大口喘著氣,心中卻在不停地盤算這件事。賀婕妤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在她心裏還算不上什麽厲害對手,她當然沒有心情去處理賀婕妤,隻是這件事當然不能跟她扯上什麽關係。


    她頓了一頓,拉過白芍吩咐道,“一會兒你去長秋宮,陛下若是去了你就說巫蠱之事隻大不小,隻怕後宮都不幹淨,不如好好搜一搜宮,總之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奴婢明白。”白芍福了一福,轉身就又向外麵跑去了。申貴妃長出一口氣,自己病了這麽久,宮裏果然就有人坐不住了。她有些嘲諷般的笑了一下,不過是個才過及笄之年的小丫頭罷了,那些人不過是嫉妒人家青春年少才會想出這樣愚蠢的招數。其實不論她們殺掉多少個慕容逍身邊的新寵,慕容逍都不會去喜歡她們的。


    申貴妃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又躺下睡了過去,一覺睡到第二日一早,起來之後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許多事情。慕容逍知道宮裏有巫蠱的事情之後大怒,先是將長秋宮犯了個底朝上,果然又在角落裏發現了許多個寫著賀婕妤生辰八字的布娃娃。之後慎刑司又帶著人把住著嬪妃的各宮各院都查了一遍,大部分人的宮室都是幹幹淨淨,可沒想到的是宮裏高位的那幾位嬪妃宮裏都發現了寫著她們生辰八日的布娃娃,而且數量還不小,就連最後查的永樂宮也是有這樣的東西。


    這下子事情立馬就鬧大了,恐怕不僅是某個嬪妃嫉妒賀婕妤,而是有人意圖靠巫蠱橫行後宮,慕容逍聞知此事大怒,直接將慎刑司的人給打發了迴去,直接召慕容琛入宮,令血蝠衛詳查此事。


    而最先發現被詛咒的賀婕妤,開始整日整日的做惡夢,整個人很快就消瘦了一圈,而血蝠衛也一直對此事束手無策。


    宮裏一番清理,慕容逍又下令宮外的皇子府邸也要好好查上一番,萬萬不可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一番折騰下來,眾多皇親貴胄家中皆是鬧得人仰馬翻。就連猗儺也連連抱怨慎刑司的人太羅嗦,弄得府裏亂七八糟。


    “我不擔心他們把府裏弄亂,我就擔心他們發現閔沛玉現在這個樣子。”正院裏,秦般毓和猗儺相對而坐,麵前棋盤形勢未定,秦般毓一邊說著話一邊落了黑子。


    “太子府裏有個不明不白的莫娘,衛王府裏不清不楚死了個側妃,咱們府裏還有個半瘋的庶妃。就算讓人知道又如何,哪家沒有點自己的秘密。”猗儺不以為意,“我倒希望陛下能知道這件事,到時候一說這樣的人已經不適合做庶妃,直接打發迴去了就是。隻可惜了我的福佑。”一說到閔沛玉,猗儺心裏就恨恨的。


    “正因為不能讓福佑白死,所以才得留著閔沛玉,讓她迴娘家不是讓她享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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