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問題?”沈若初十分敏感地察覺到了景焱話中另有深意,“景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還是有問題的是不是?是不是我上次流產傷了子宮,所以這一次……”


    “不是。”景焱輕聲打斷她,“醫生不是說過麽,你這一胎再流掉才會有危險。”


    “可是……”


    “沒有可是。若初就算你這次是因為傷了身體,胎坐不穩。可上一次呢?上一次你可是什麽問題都沒有的。你不是說這次的感覺和上次很像麽。”說到這裏,景焱明顯停頓一下。他咬了咬牙,終究是沒有將想問的話問出來。隻是柔聲安慰她,“所以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叫你不要胡思亂想。嗯?”


    沈若初沒說話,明顯半信半疑地神情。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連一個微小的表情都不肯放過,企圖尋找出蛛絲馬跡。然而景焱目光沉靜,神情平和。他堅定地同她對視著,漆黑的眼中除了一派坦蕩,再無其他。


    最後終於還是她敗下陣來。


    沈若初咬著唇撇開眼,憤憤警告,卻是色厲內荏,“景焱,你不要騙我!否則……否則……”


    “否則怎麽樣?”他眉梢微挑,語氣平靜地接下了後麵的話。


    沈若初鼻子發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否則你就騙我一輩子!直到我死都別讓我知道!”


    “怎麽又哭了。”景焱無奈輕歎。也不用紙巾,大手撫上她潮濕的小臉兒,鼻涕眼淚一起揩走,絲毫不嫌棄。“都快做媽媽的人了,還跟個鼻涕蟲似的。不怕以後寶寶和你學?”


    “你才是鼻涕蟲!”沈若初吸了吸鼻子,幹脆扯起他的衣襟擦臉,當紙巾用。


    景焱隨她高興,也不阻止。一個高級白領一年工資才夠的一件襯衫,頓時被蹂躪的花開朵朵。然後他又陪著她扯了些有的沒的,閑聊了一會兒。見沈若初開始打嗬欠,便適時止住話題,從床上起身,扶她重新躺下,又掖了掖被子,“早點休息。乖乖睡覺,別想太多。”說完轉身要走,卻被她一把扯住衣袖……


    “你去哪兒?不陪我麽?”沈若初眨巴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神情頗有些幽怨。


    景焱頓時心軟,卻又覺得有些好笑,“我出去給公司的人打個電話,安排下明天的工作。張躍也在外麵呢,總不能讓他莫名其妙地在醫院走廊守一宿吧。”


    “哦。”沈若初應了一聲,這才鬆了手。


    景焱拍了拍她額頭,“沈若初小朋友乖乖睡。我等會兒迴來陪你。聽話明天才有糖吃。”明明是哄騙小孩子的語氣,可從他嘴裏說出來總是帶了股一本正經的味道。


    沈若初扁嘴忍笑,閉上眼睛從善如流,“知道了,景叔叔。”


    景焱笑了笑,這才轉身離開。


    張躍就等在病房門外,手裏還拎了一口袋的日用品,顯然是剛才匆匆買來的。


    景焱伸手接過來時,他又細心地問了一句,“景先生,還需要什麽?”


    “先不用了。頂多也就是觀察兩天,用不到太多。你先迴去吧。”


    張躍站在原地沒動,有些遲疑,“您一個人能照看過來麽?”


    “可以。”景焱說著一頓,抬眸看向他,“你去幫我請個護工再迴去吧。順便給孫姐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們今晚不迴去了。”而後拎著那一口袋的東西直奔醫生辦公室。


    沈若初的問題不大,情況也算是已經控製住了。所以黃院長和那一群專家主任見沒什麽事便都迴去了,這會兒辦公室裏隻剩下剛才替沈若初搶救的大夫在,因為今晚正好是該她值夜班。


    這會兒沒有什麽患者,辦公室裏隻她自己。聽見敲門聲說了句“請進”,抬頭一看是景焱這尊大神,立即起身客氣道:“景先生,您太太有什麽不舒服麽?”


    “她沒事。”景焱邊說著邊迴手將門帶上,而後看著她客氣地略一頷首,“徐大夫是嗎?我有些事需要你幫忙。”


    大夫一怔,隨即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內緩緩響起,“放心,不是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


    “您說。”


    “我隻是想請你在明早查房的時候,能夠以醫生的身份,替我詢問我太太幾個問題。”


    …………


    沈若初這一宿倒是睡得極其踏實。沒有感到任何不是,甚至連夢都沒做。她不知道景焱是何時迴來病房的,甚至連何時天亮都沒察覺。直到一陣熟悉的音樂鈴聲將她吵醒。


    她睡得迷迷糊糊,還以為自己是在家裏。習慣性地伸出手去床頭櫃上摸手機。結果手機沒摸到,卻被一隻寬厚的大掌握住,掌心幹燥溫暖,就像是太陽一樣讓人覺得舒服。


    下一秒電話已經被人接通,她隻聽見男人低低地迴答幾聲“好”,“知道了”,通話便已經結束。


    沈若初似乎對自己被吵醒很是不滿,語氣很是不耐煩,“誰呀?大清早的。”


    “是媽媽。”


    “哦。”她哼唧了一聲,隨即倏地睜開眼,“沈夫人?!”說著一臉驚恐地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完了,不能讓她知道!”


    “她不會知道。”她沒頭沒腦的一句,景焱卻聽懂了。他扶住她的肩膀沉聲安撫道:“你家地熱有漏點,這兩天修理得留人。所以她打電話就是要告訴你這兩天不過來了。”


    “唿……”沈若初鬆了口氣,如釋重負,但隨即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可是兩天之後怎麽辦?我家不能總修地熱吧!要不你想辦法把我家電表也弄壞,這樣我媽還得在家裏呆著!”


    “你想什麽呢!”景焱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哥沒告訴過你麽,破壞國家電力設備是犯罪!”


    “弄壞個電表不用負刑事責任吧。”沈若初皺眉咕噥,“頂多就是賠點兒錢唄,又不是賠不起!你要心疼,這錢我自己出!”


    越說越沒正經!


    景焱懶得和她閑扯,直接切入正題,“今天再觀察一天,沒有問題明天上午就可以出院。昨天驗血的結果已經出來了,你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沒問題。”


    “這樣啊。”沈若初卻似乎對他的迴答不太滿意,“那醫生到底有沒有得出結論,我為什麽會忽然出現這種情況。”那是一把懸在她頭頂的劍,三年前便遺留下的劍。一天不解決,她總覺著這把劍會隨時掉下來,要了她腹中孩子的命,也要了她的命。


    景焱當然明白她心中顧慮,因為那同時也是他心中最大的疙瘩。他歎了口氣,“你……”話還不等出口,便被打斷。


    “你別說了。我自己去問吧!”沈若初抬手被子一掀,低頭開始四處找鞋。


    “我陪你去吧。”景焱從床下拎出鞋子,在沈若初驚詫的目光中彎腰替她穿上。反正等會兒那位徐大夫和白班醫生交接之前也是要過來查房的,現在沈若初主動過去,也不是可以。時間提前了,結果總是一樣的。未嚐不可。


    隻不過景焱的如意算盤沒打好,出了些偏差。


    因為在徐大夫向沈若初詢問三年前那次小產的具體情況的時候,她明顯有所隱瞞。或許外人聽不出異樣,但卻瞞不過他!


    景焱漆黑的眸光閃了閃,卻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直到扶著她迴到病房,他終於在反複猶豫後開口詢問,“若初,你剛剛……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說?”


    沈若初被他問得一怔,“沒有啊。我該說的都說了!”


    該說的都說了,那就是還有不該說的!


    景焱勾了勾唇,再接再厲,循循善誘,“若初,這個孩子對於你,對我都至關重要。你也說了,三年前就莫名其妙出現這種狀況,找不出原因,它就像個定時炸彈。不要諱疾忌醫好嗎?”


    沈若初看著他,臉色漸漸沒落下來,“景焱,我沒有諱疾忌醫。”


    “那你……”


    “其實我三年前也不算是莫名其妙。”沈若初瞥開視線不肯看他,眼角已經閃爍著晶亮,“你還記得我媽媽過生日那天晚上,你問我哭什麽麽?”


    “我記得。”


    “因為我那天做了個夢,夢見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我給你打了個電話,結果你喂了一聲就掛斷。”她忽然哽咽,明顯又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你告訴我你是去美國出差,可你卻是和江欣悅一起。我在電話裏聽見她喊你,我聽見了。這種事情不隻一次,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我沒騙你。”景焱眉頭越皺越緊,“我是去美國出差的。可是她那天發病了,我隻能過去照看她。”


    “我知道,你跟我解釋過的。”沈若初終於重新看向他,“但是那個時候就是那種心情。我……我那天之後就感覺不太好。不對。應該是那天之前……我一直覺得心慌,所以才大半夜給你打電話。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了,我……”她頭疼的捂住腦袋,似乎有些痛苦。


    “說不清楚就不說了!”景焱急忙將她抱在懷裏,然後深沉的目光落在窗戶上。有某些東西,隱隱約約地在心底浮出水麵。


    …………


    小劇場:


    某個周末,兩個寶寶都被接去外婆了家,沈若初一個人無事,便一直等他迴來吃晚飯。


    誰知道景焱今天迴家的時候照比平時晚了些,而且臉色還不太好,一副頭疼的模樣。


    沈若初見狀急忙關心親親老公,“你這是怎麽了?公司有煩心事兒?”


    景焱擺了擺手,“公司沒有煩心事兒。煩心的是你哥哥和祁煬。”


    “啊?!”沈若初驚訝,“他倆怎麽了?”


    “他倆今天在我辦公室裏掐起來了。”


    “……”沈若初更加驚悚,“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隻是去開了個會,迴來的時候他倆就掐起來了。”景焱歎口氣,“我其實不太理解,他們兩個為什麽就是互相看不順眼。”


    沈若初默然,過了兩秒以一種下結論的語氣說道:“大概因為他們兩個都是逗比!”


    景焱抬眸看她,仔細迴味後,眼中閃過讚同的神色。


    沈若初得到丈夫肯定,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所謂同性相斥。他們兩個是逗比見逗比,不掐就搞基。”


    景焱扶額,默默念了一句:他倆還是掐吧,別搞基了。不然他的朋友和他的大舅子混到一起,他沒法和老丈人還有丈母娘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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