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初白天睡得太多,這會兒到了晚上徹底精神了。


    景焱迴到家已經將近晚上10點。彼時沈若初剛剛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她身上隻裹著條大浴巾,坐在床邊一邊擦頭發,一邊盯著電視裏的綜藝節目不時發笑。


    似乎沒有想到有人會突然間不請自入,她一個激靈,轉頭看著門口那人怔愣兩秒,竄上床扯過被子遮掩住自己,語氣不好地抱怨,“你怎麽進來也不敲門!”


    景焱對她這種行為有些無語。她從上到下,哪裏是他沒見過的?如今連孩子都有了,用得著遮遮掩掩地多此一舉麽!


    想到這裏,他不由眉頭輕蹙。一邊步入室內迴手關上門,一邊緩緩說道:“我迴自己的家,不需要敲門吧。”


    聞言,沈若初冷哼一聲,“是啊,這裏是你家,你當然不用敲門。是我叨擾了。勞煩您迴避一下,我換了衣服就走。成不成?”陰陽怪氣的調子,叫人格外覺著刺耳。


    景焱眉心那個疙瘩更加明顯。


    他明白了,沈若初還在因為自己和她搶照片的事生氣。祁煬說的果然沒錯,女人這種生物小心眼兒是天性。平時看著再大大咧咧,也逃不出這種天性。眼前這不就有一個!


    默默地歎了口氣,景焱一邊解開西裝扣子,一邊抬腳往浴室走去。他決定暫時不和小心眼兒地女人爭辯。尤其這女人的肚子裏還裝著他的下一代!


    可他不爭辯,不代表沈若初和他有同樣的想法。於是十來分鍾後,等他洗過澡出來,臥室裏已經沒了小心眼孕婦的身影。


    被子一半在床上,一半被掀倒裏地上。上麵全是褶皺,明顯被人狠狠蹂躪過。景焱終於知道答案了,浴室的隔音太好再加上流水聲,外麵的動靜兒聽不太清楚的。所以方才他在裏麵隱隱約約聽見的那一聲響動,應該是沈若初離開時摔門泄憤。


    他盯著被子上的褶皺不自覺地勾起唇角,腦海裏幾乎可以勾勒出她和被子較勁時小臉兒漲紅的憤懣模樣。


    景焱彎腰將棉被拾起,扔迴了床上。轉身離開主臥,去閣樓找她。


    這套別墅的第三層有間小閣樓。原本設計時的用途應該是留作雜物間的。可沈若初喜歡那裏,便改成了她的休閑室。從前兩人兩人鬧別的時候,也不是沒分居過。隻不過沈若初沒有搬去外麵,而是每一次都往閣樓上跑。有時候她在上麵呆幾天,會自己迴來。有時候卻要他去哄才行。


    其實那將近三年的婚姻裏,他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哄過她。因為隻要他一主動出現,她就立刻繳械投降。還不等他開口說什麽,她已經鑽進他懷裏,蹭啊蹭地兔子一樣乖巧。小嘴裏嘟嘟囔囔地全是委屈,“怎麽現在才來!好吧,算你識相,我原諒你!”


    那樣可愛的姑娘,他怎麽會不愛。隻是從前他一直不懂得說出口。


    …………


    沈若初的確又跑去了閣樓。


    那上麵的空間不算很大,卻也不小。向陽的飄窗,玻璃稍微帶了點傾斜的角度。日光充足的白天可以躺在上麵曬太陽,等到了晚上,抬眼便能望見夜空中繁星點點。


    可惜,今晚似乎陰天。抬首隻有黑漆漆的天空,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


    沈若初在窗台上坐了一會兒覺著有些累。歎口氣,起身走到牆邊的單人床上側躺下,默默打量起這間閣樓來。


    這裏比原先顯得空蕩了不少,因為很多零零碎碎的小東西都被她帶走了。當初裝修的時候,這間閣樓她最是費心。每一磚一瓦都是她親自設計的。後來大到家具擺設,小到一個門把手,都是她精心挑選。整間屋子都是她喜歡的那種暖萌的可愛風,然而景焱卻笑她幼稚。


    沈若初的思緒是被敲門聲打斷的。不緊不慢地節奏,一共三聲,兩短一長。她不用問也知道外麵是誰。


    沈若初眨了眨眼靜,沒吭聲。


    幾秒鍾的停頓,敲門聲又響。


    她仍舊裝聽不見。


    這次外麵安靜下來。


    沈若初豎起耳朵,沒有聽見有腳步聲遠去。卻聽見景焱低沉地聲音透過門板傳進閣樓,“若初,我敲過門了。可以進去了麽?”話是這麽問,可還不等裏麵的人迴答,他已經擅自轉動把手,推門入內。


    沈若初聽著響動翻身坐了起來,後悔剛剛沒將門鎖上。


    閣樓裏的燈光昏黃,整個空間籠罩在這種暖色下,氣氛想冷硬也冷硬不起來。


    景焱看著她蹙在一起的小眉頭唇角上揚,“今晚準備睡這裏?”


    沈若初白了他一眼,別過頭沒說話。


    他便徑自走到床邊,挨著她坐下,“迴臥室去吧,這裏不方便。”閣樓裏雖然也有床有家具,卻沒有獨立衛生間。她現在到底是孕婦,萬一磕了碰了的,可不得了。


    一聲冷哼從鼻孔裏噴出,沈若初沒有好氣兒道:“要你管!你算我什麽人啊!”


    景焱斜睨著她的側臉,不動聲色,“我管不到你,總能管到我兒子吧!”


    “你怎麽就知道是兒子?!”沈若初倏地轉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也不知道。隻是順嘴一說。”他始終一臉淡定,“兒子女兒都好。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寶貝。”


    “兒子女兒都是我的,沒你的份!”


    景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若初,你公平一點。沒有我,你一個人能生孩子?”


    沈若初賊兮兮地瞥他一眼,嘴裏咕噥,“想生孩子還怕借不著種?”


    聲音細弱蚊蟲,卻還是被景焱聽了個一清二楚。英俊的麵龐頓時籠上一層寒霜,聲音裏明顯壓抑著憤怒,“你說什麽?沈若初你再給我說一遍,我沒聽清!”


    沈若初還是被他隱忍的怒氣給衝到了。雖然捋虎須可以鍛煉心髒,可她還是缺少了那麽一點點勇氣。但就這麽偃旗息鼓,又實在是不甘心。


    於是脖子一梗,橫眉怒目地衝他吼,“你讓我說我就說啊!我就不說,就不說!氣死你!”


    景焱讓她給氣樂了。他再次寬宏大度地決定不和孕婦計較,本來就是來講和的,真吵起來可不是他的本意。


    “行了,再過十個月就是要當媽的人了。別總跟小孩子似的!”說著伸出胳膊,硬是將她抱住,納入強健的臂膀。


    沈若初掙了兩下,沒起到任何作用。害怕動作太大抻到肚子,隻好作罷。想到他說十個月之後的事,又忍不住低落。她一直在寬慰自己放平心態,可又哪裏是那麽容易的。那是孕育在她身體裏的生命,真要能做到一點都不擔心,要麽她是沒有思維的傻子,要麽就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景焱見她忽然間偃旗息鼓安靜下來,怎麽能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他握住沈若初的小手捏了捏,一邊暗自歎息,一邊低聲勸慰,“不會有事的。美國的專家後天一早就能到。”


    可她還是無法寬心,“來了又如何。該怎麽樣還是會怎麽樣,改變不了什麽。”


    他摟在她肩頭的手下意識用力收緊。


    沈若初皺眉吃痛,卻沒提醒他。仿佛肩頭上的疼痛能稍稍緩解心中的煎熬。她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開口時帶了一絲顫音,“差不多四個月就可以做羊水穿刺進行檢驗。是好是壞……那個時候就能見分曉了。”


    “嗯。”他聲音沉悶,卻也沒有再說些什麽。多說無益,不如不言。


    兩個人就這麽依偎在一起靜靜地坐了片刻。最後景焱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那張照片……”


    “沒什麽。”沈若初輕笑著打斷了他,“那張照片是寄給你的,我的確不該未經你允許就隨便搶過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景焱急於解釋,對方卻不給他機會。


    “我沒說你是那個意思。”沈若初靠在他胸前抬了抬眼,入目是他線條剛毅的下巴,她繼續說道:“其實有句話說的沒錯,每個人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獨立的個體。所以哪怕是夫妻或者父母和子女之間,也應該是有私人空間的。你不讓我看,或許有你的理由。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釋。”


    “…………”景焱薄唇微動,最後卻未說出一個字。沈若初語氣平靜,沒有半點怒意,這番話也說的極其大度得體。但不知道為什麽,他聽進耳朵裏的瞬間,感覺心上空落落的。其實他更希望她繼續和自己發小脾氣,任性也好,無理取鬧也好。他願意放下身段來哄她。


    “你餓麽?要不要吃宵夜。”景焱不願意冷場,便沒話找話地變換了話題。


    “不餓。”沈若初搖搖頭,頭頂的發絲擦過他的脖頸,癢癢地。不知道是不是被握久了不太舒服,她動了動胳膊,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


    溫熱柔軟的觸感從掌心抽離的那一刻,景焱心頭一陣唏噓。下一秒,他長腿一伸起身站到地上,也不管沈若初是否願意,直接將她打橫抱起,離開了閣樓。


    “啊……”驟然地騰空嚇得她驚叫出聲,沈若初條件反射般地抱住他地脖子。


    景焱低笑出聲。她清楚地感受到震動從他胸腔傳來,晃動間,模糊不清的畫麵浮現在腦海裏,沈若初鼻頭微微發酸。雖然那一瞥很短暫,可她還是在那張照片上看見了江心悅的臉。隻是那上麵到底照了些什麽,景焱要那樣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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