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幹的電燈泡終於都滾出了病房。景焱再也不必按捺,轉身將沈若初擁進懷裏,低頭就吻了下去。


    沈若初剛剛破譯了醫院的wifi密碼,這會兒鬥地主正鬥歡實。忽然被人打斷,當然很不高興。


    “你有……”那個“病”字被堵迴了喉嚨裏。沈若初“嗚嗚”地叫了兩聲,一時間忘記自己是個傷病患者。她晃動著身子躲閃這,抬起那隻打了石膏的胳膊就去推他。瞬間疼得眼冒金星,連腦袋裏都跟著一片空白。


    景焱敏感地在第一時間裏發現了她的異樣。他急忙將懷裏的人放開,看著沈若初蹙眉閉眼滿頭冷汗的模樣自責又心疼。可偏偏話一出口,語氣卻不是那麽迴事兒,“亂動什麽!就不能乖一點兒!”


    沈若初此時已經從疼痛中緩過來不少。聽見景焱這話,險些蹦起來罵娘。她吸了口氣,眼睛睜開一條縫兒,看著他咬牙切齒,“景焱,你到底是有多饑渴,要對著我這麽個斷胳膊瘸腿的病人發情!”而且還是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發情兩次!


    景焱因著她的口無遮攔皺了皺眉,耳根後麵泛起的那絲紅暈卻不為人知。“對不起。”他十分誠懇地道歉,說完緩緩吐出一口氣,“是我太心急了。我應該等你好了再……”


    “停!”沈若初高聲打斷了他,看著他的眼神裏滿滿地全是鄙視,“景焱,我覺著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我們……”


    “我們離婚了。”景焱不緊不慢地將後麵的話接了下去,暗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黑眸深邃得像是隨時能把人吸進去,“若初,我們離婚了又如何?前天不是照樣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了。還有,我們兩個第一次的時候……同樣也是沒有那張結婚證!”


    這次換沈若初羞得小臉兒通紅。她怔怔地看著景焱,忽然覺得眼前這男人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句,“你……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話說到一半兒,卻又找不到詞兒了。


    悶騷?流氓?


    好像都有那麽一丁點兒,又好像都不對。以前的景焱是挺悶挺冷的,但是不夠騷。現在感覺是比那時候騷了,卻又不那麽悶了。至於流氓麽……他剛才說那些話時候,不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實在是太過一本正經。


    她長這麽大,就從來沒見過這麽耍流氓的!


    “沒發現我怎麽樣?”她久不出聲,他便催促了一句。不過景焱似乎並不在乎她的答案。他似有所感地歎了一聲,“人是會變的。”隻要遇見那個你願意為之改變的人。景焱稍動了動,換了個姿勢好讓她在自己懷裏躺的更舒服些,“若初,你為什麽喜歡我?”


    沈若初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她愣了愣,而後輕笑了出來,“你知道麽,這個問題我昨天晚上才和譚家輝討論過。”


    景焱眉心一緊。目光頓時淩厲許多。


    沈若初卻笑得更歡了,“答案是我不知道!”


    景焱麵色閃過一絲晦暗。微抿著薄唇許久不語,隻因她那一派不在乎的表情,和無所謂的語氣讓他心頭刺痛。然後,他換了種方式繼續刨根問底,“那你喜歡我什麽?”


    沈若初沒說話。卻在對上那雙明亮有神的黑眸時心髒漏跳一拍兒。緊張……她確定自己在景焱的眼中讀出了緊張!


    這個從來就什麽都不在乎的男人,也會緊張?!他在乎答案麽?如果他在乎答案的話,那麽是不是說明,他其實也是有一絲在乎她的?!


    沈若初忽然生出一種衝動,就想要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死死將他抱住,然後對他說:景焱我們複婚吧,從今以後我們兩個好好過日子。哪怕這次的結局,是徹底的粉身碎骨,為了他的那一絲在乎,她也心甘情願了!


    卻……也隻是一瞬間的衝動。


    景焱那句話說的沒錯,人是會變的。他們同床異夢了三年,她不確定他是否有改變。可她確實是變了。若是三年前,她一定會想了就做。三年後,到底不同。


    是哪首歌裏曾經唱過,“成熟不是心變老”。今時今日的沈若初,就算心沒有變老,卻也變得膽小了,因為那上麵早已經千瘡百孔。她今年才25,可她卻覺著,這三年的婚姻卻像是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哦,不對。不是所有。其實還剩下那麽一點點。


    但她卻不想再用了,因為她要把它留給自己。從前她一直認為,景焱願意向她走來也無所謂。隻要他肯在原地,隻要他不甩開她,那一百步的距離,就全部由她來走完好了。然而當她真的走過了九十九步之後才發現,最後那一步才是真的遙不可及,才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跨越過去的。


    所謂咫尺天涯,應該就是這樣。


    或許是愛的不夠吧,所以她做不到真的毫無保留。也做不到豁出一切來踏出最後一步。萬丈深淵,摔死拉倒!


    沈行之經常說:沈若初小事犯迷糊,預見大事餿主意向來比誰都多。


    的確如此。


    所以這幾天雖然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讓人喘不過氣,可沈若初仍舊將思緒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她和景焱兩個人分居三個月,離婚兩個月。到現在也有小半年時間了。卻從來沒斷過糾纏。尤其是前天竟稀裏糊塗睡在了一起。


    沈若初感覺他們兩人陷入了一個怪圈兒。一個進進退退的怪圈兒。不知道是老天爺有意捉弄,還是其它什麽,總之每一次她有一點動搖的時候,都會出現一些問題。


    但不管怎麽樣,這次有一點她是堅定不變的……她愛景焱,也許窮極一生都無法忘掉這個男人。但如果那最後一步他不主動向她邁過來,就算她不能瀟灑的轉身離去,卻也死都不會再向他靠近一分!


    然而沈若初的不語,在景焱的眼裏卻成為了另外一種解讀。她不迴答,應該是因為她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吧。可這樣不清不楚的喜歡,會不會真的夠堅定?如果她真的不能接受他的過去呢?他要怎麽辦?是不是真的要拿出那些在商場上的強硬手段來?


    想要留住一個沈若初在身邊,他可以有千百種方法。偏偏,每一種,都是他不願意用在她身上的。


    她是他的女人。算計自己的女人……他實在是不想,也不恥!


    沉默不知道蔓延了多久,最後卻是被兩個人一起打破的……


    “其實……”


    “若初……”


    兩人又同時住了聲。


    景焱眸光閃了閃,“你先說。”


    沈若初看著他咬唇默然了一秒,表情頗有些憤恨,“其實,我覺著我會愛上你,十有*是因為我上輩子欠了你的!”


    景焱一怔。隨即腦中白光乍現,不知怎地就豁然開朗了。


    罷了,管她愛的夠不夠堅定呢!反正她是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兒去。就算那個夜晚,他沒有推開她是錯。但的確是她先撥動了他的心。撩撥完就想跑,世界上可沒這麽便宜的事兒!


    “嗬……”景焱輕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在她臉上摸了摸,“現在時機不太合適。等迴頭你媽媽傷好出院的吧,我有故事要給你講。”


    “什麽故事?”沈若初對於他的故弄玄虛有些不滿。


    景焱吸了口氣,在那一瞬間心裏還是有些難過,“一個不太美好的故事。也許你聽過之後,就不願意再愛我了……”


    他最後那句音量低的像是呢喃,沈若初沒有聽清,便皺眉追問道:“什麽?你說什麽?”


    然後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沈若初是在這間病房麽。”中年女性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了進來,是家裏的保姆孫姐。


    “孫姐,你進來吧。”景焱應了一聲。說話間麵上所有的情緒都已經消失不見,又是那副深沉淡漠生人勿近的臉孔。


    病房的門是被人側身輕輕撞開的。


    孫姐一手拎了個保溫桶,另一隻手上是鼓鼓囊囊一大口袋東西。已經沒辦法正常推門。


    景焱起身過去從她手裏把那一口袋東西拎了下來。感覺到裏麵的重量,不由皺了皺眉,“這裏是什麽?”


    “是一些日用品。”孫姐笑著解釋道:“醫院外麵的超市東西又貴又不好,我怕太太用不慣。”


    景焱“嗯”了一聲。沒說什麽,隻是隨手將口袋放到了一旁的桌上。然後轉頭問床上那個人,“孫姐煲了骨頭湯,要喝麽?”


    沈若初點點頭。她這會兒還真有點兒餓了。


    孫姐急忙利落地把病床上的小桌支了起來,一邊把保溫桶放上擰開蓋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燉了整整兩個小時了,正好給你補補鈣。這豬腿骨可是先生天沒亮就開車親自去農貿市場買的。”


    “真的假的?!”沈若初聞言倒是有些詫異。景焱去農貿市場?!轉瞬又覺著不算稀奇。他既然會做飯,那肯定也會去農貿市場。隻不過她實在想象不出景焱去農貿市場該是種怎樣的景象。


    想到這兒,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景焱也正看著她。


    兩人正好四目相對。


    景焱英俊的麵龐上還是沒什麽表情,看著她的眼神卻滿是深意,“你慢慢喝吧。想吃什麽就和孫姐說。我去找你哥哥。”說完便轉身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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