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輝做完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後忽然就有些後悔了。那天宴會上沈若初翻臉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感覺到臂彎裏人身體有些僵硬,一顆心也開始七上八下。


    天空在這時飄起了小雪。


    風一吹過,零零星星地飛揚灑落,竟渲染出了一種舞台效果。


    一時間,在場的幾個人都靜默下來。


    老趙終於嗅到空氣中那絲不同尋常味道。


    “哈哈……”他笑聲爽朗,剛想開幾句玩笑打破眼前僵硬的氣氛,景焱已經先他一步有了動作。


    零下十多度的天氣,他隻穿了件黑色毛呢風衣。雙手抄在口袋裏,還是那副目空一切麵無表情的樣子,不緊不慢地的步伐踩在青石小路上,直直地就往前走過去。


    到了沈若初和譚家輝麵前也不停,“擋路了,麻煩借過!”說著,硬是從兩人之間殺開一條血路,將他們一左一右分開到小路兩旁。隻留下個高大筆直的背影在眾人視線裏。


    “噗……”祁煬終於忍不住笑噴了出來,卻也沒多說什麽。別有深意的眼神在兩人之間轉悠了一圈兒,眉梢一挑,也從兩個人中間走了過去。


    老趙被這一出弄得略尷尬。和譚家輝寒暄了幾句後,才抬腳朝景焱和祁煬離開的方向追去。


    沈若初從始自終都沒說過一句話,冷淡著一張臉仿佛事不關己。直到那三個人徹底走遠,她斜眼鄙視了譚家輝一記,“我什麽時候成你女朋友了?”


    “嗬嗬……”譚家輝白牙一晃,笑得那叫一個自然而然外加理所當然,“不早就是了麽?”


    沈若初細眉微蹙。


    “女性的朋友,簡稱女朋友。”說著,他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難道說其實你不是女的!你一直都騙了我!”


    沈若初頓時無語,忍不住朝他直翻白眼兒,“譚二光你幼稚不!”


    “還好吧。”


    沈若初懶得理他,歎口氣率先轉身走了。


    其實她覺著景焱剛才更幼稚。


    唔……簡直幼稚到家了!


    …………


    這場不大不小的雪一直飄到天色擦黑才漸漸停了下來。


    沈行之因為下雪路滑,比原定的時間晚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他裹著一身冷氣進了屋子,看見兩個人的第一句就是,“我餓了,請我吃飯吧!”


    沈若初中午吃的太多,胃裏堵了整整一個下午,這會兒好不容易鬆快了一點兒。聽見逗比哥哥說“吃飯”倆字兒,立刻條件反射地又開始胃疼。靠在沙發上,仰頭哀嚎,“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沈行之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你愛去不去!”然後滿臉春風和煦地轉頭看向譚家輝,“二光,請我吃飯吧!”


    譚家輝坐在那兒衝他一下,同樣半點要動地方的意思沒有,“行之,我中午也吃多了。這會兒還沒消化完呢!”


    “我去,你們兩個趁我不在,到底*了多少。”


    “也沒多少。就是沒想到菜量那麽大。”譚家輝朝茶幾上那兩個精致的方便餐盒撇撇嘴,“那點心我倆都沒動過,你先吃點兒墊墊吧。現在也才5點多,晚飯再等等也來得及。”


    沈行之報銷了那幾盒點心之後,也撐得夠嗆。


    最後三個人誰也沒吃晚飯。拿出紙牌鬥地主鬥到9點多鍾,各自迴房間泡個澡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沈若初睜開眼睛時拿出手機看了眼,正好7點30。


    抻著懶腰翻身下了床,穿好衣服出門溜了一圈兒,卻發現逗比哥哥和譚家輝都不在。整個小院兒裏就她自己。


    “唉?人呢,都死哪去了?”她摸著下巴小聲嘟囔了一句,話音剛落,兩個人男人便說笑著出現在了院門口。


    譚家輝走在前頭,手裏拎了個挺大的保溫食盒,看見沈若初站在堂屋的門口衝她咧嘴一笑,“起來了?我以為你還得再睡一會兒。”


    “喲,豬!起來的挺早啊!”沈行之提溜著一個圓柱形的黑色大包兒,緊隨其後。


    沈若初狠狠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兒,“你才豬!”說著目光下移落在他手裏的包上,“大冬天的你把漁具都帶來做什麽?”


    “釣魚。”迴答她的是譚家輝。見她滿眼疑惑,順便耐心解釋了一番,“後麵的山上有湖,裏麵的魚都停肥的。等會兒把冰上砸個窟窿,在湖邊雪地上支個架子,釣上來魚立刻現烤現吃。那種感覺,比春暖花開時候野炊要給力的多。”


    說話間他人已經走到沈若初近前。抬手在她額頭輕彈了一下,腿一抬跨過門檻進了屋子,“吃飯吧,我帶了粥迴來。我和你哥都沒吃呢。吃完了趕緊去冰上垂釣。”


    沈若初夾在兩個人中間,一邊進門一邊在心裏麵翻著白眼兒腹誹……什麽冰上垂釣。名字起得倒是挺高雅的!說穿了不就一老年組冬季娛樂項目麽。小時候公園的池塘子邊上見多了!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她隻對烤魚感興趣!


    …………


    b城郊外有挺大一片山。傲雪山莊就是依靠著這片山建的。


    簡單的吃過早飯,三個人拿上東西直奔後山。等摸到湖邊兒卻發現那裏還有另外一夥兒人。而且還是熟人!


    景焱和祁煬兩個明顯來的挺早,一人腳旁一個鐵桶。邊上的烤爐裏的炭火燒的正旺,上麵扔著兩條用鋼簽穿好的魚,烤的快糊了也沒人過來翻一下。


    距離湖邊還有老遠一段距離,三個人已經同時默契的停下了腳步。然後沈行之眯起眼,陰陽怪氣兒地嘟囔道:“怎麽景焱也在!”


    “嗯。”譚家輝淡淡地應了聲,“昨天吃完午飯的時候遇見過一次了。”說完用餘光瞥了眼正往後縮的沈若初。


    其實他昨天就覺著她和景焱之間似乎有些不對。至於不對在哪裏,他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和上次在宴會時不一樣。


    想到這兒,他輕輕叫了她一聲,“初初……”


    “啊?”沈若初聞聲轉頭看他,“二光你叫我。”


    “要是你不願意和景焱打照麵,我們可以現在迴去。”


    “迴去?!”沈若初內心深處其實想閃人的。如果不是身邊還有兩個人,她剛才在看見景焱那會兒就直接轉身開溜了。倒不是怕,就是覺著那天和景焱說完什麽做陌生人之類的話以後,再見他就覺著哪兒哪兒都別扭。


    隻是此時此刻,譚家輝用一種滿是憐惜和同情的眼神看著她,說要帶她走,讓沈若初覺著更別扭。忽然間就生出一種不管不顧的火氣。


    “迴你妹啊!我還等著吃烤魚呢!憑什麽他在這兒我們就迴去。這魚塘又不是被他承包的!”說完腰一挺,脖子一梗,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往那邊去。


    結果眼睛抬得太高,隻看上麵沒注意下麵,抬腳就絆上一塊半埋在土裏的大石頭,整個人直接往前撲了過去。多虧旁邊的譚家輝手疾眼快撈了她一把,才沒摔個狗啃泥。


    可她那一聲“哎呦”叫得實在是太有穿透力。整個湖邊,甚至周圍的樹林裏都一遍又一遍的迴蕩著。


    原本正專心致誌釣魚的景焱和祁煬兩人根本沒注意這邊,這下視線直接被吸引了過來。


    祁煬眼裏露出一絲意外。還不等有多餘的反應口袋裏的手機便響了起來,起身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景焱臉上糊個大墨鏡,擋住了眼睛,表情也看不大完整。


    沈若初借著譚家的力氣起身時一抬頭,恰巧視線和他隔空相對。那一瞬間,她直覺感覺到墨黑色鏡片下的目光不太溫和,或許他應該還皺了下眉。


    她莫名其妙地覺著渾身有些不自在。低頭去拍根本沒沾上半點兒灰的褲腳,借機和他錯開視線。拍的小腿都發疼了,才重新直起身,轉頭衝譚家輝笑了笑,“謝謝哈。”


    “你跟我客氣什麽!有沒有摔到其它地方。”


    沈若初搖了搖頭,想說“沒有”。


    逗比哥哥卻提前替她迴答了,“膝蓋都沒著地,摔不死。”說完假裝沒看見她憤怒的眼神,哼著小曲率先往湖邊另外一處空地走去了。


    沈若初咬牙切齒地衝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拳頭。


    譚家輝則輕笑著搖搖頭,接過了她從肩上滑落的背包。十分自然地握住沈若初那隻正示威的爪子,牽著她朝沈行之的背影追了上去。


    這片水域不算什麽大的湖泊,占地麵積卻也不小。


    沈行之選了個距離景焱較遠的地方安營。


    沈若初跟在譚家輝身後走到那裏的時候,逗比哥哥已經站到了湖邊,手裏拿個棍子正在冰麵上四處敲。


    “你幹什麽呢?”沈若初疑惑地問了一句。


    “我看哪裏的冰比較薄,容易砸開。”說著棍子在左斜前方的某一處停了下來,花了將近3分鍾時間,一點一點,認認真真地,畫了個很圓很圓的圈圈。


    圓的旁邊兩個人看得都有些驚訝。


    “我說兄弟,你這手藝不錯啊!”譚家輝笑著調侃了一句。


    “那是,為了保證我鑿出的冰洞是完美的嘛!”


    “完美!”沈若初聽見這兩個字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把他的腦袋摁進冰裏,“大哥你是處女座麽?鑿個冰窟窿還要完美!”


    “不是處女座怎麽了!就不能追求完美?”沈行之挑眉瞥了她一眼,往空地上放著的包兒努努嘴,“去,你先把爐子支上。不勞動的人等會兒沒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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