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畫舫裏,謝小桃與喬四娘的手中各自拿著一隻青瓷盞,品嚐著那濃香醇厚的香茗。


    謝小桃細細呷了一口,然後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麵的喬四娘,似是在等待著什麽。


    在那灼灼目光的注視下,喬四娘也是抿過了茶水,向著那個已經出落得絕世脫俗的俏麗女孩子投上一道溫柔的笑容,“三小姐,不知道你是否害得當初的春香?”


    “春香?”謝小桃疑惑,但在腦海裏卻是已經浮現出了那個女子的模樣來,隻是不知道那個春香與她所想要知道的問題有什麽關係。


    “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春雨的身份嗎?那我現在就明確的告訴你,春雨和春香是姐妹。”說到這裏,喬四娘的聲音便是戛然而止,並沒有再繼續說什麽了。


    這樣的答案著實是叫謝小桃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春雨和春香之間還有這樣的關係。在她的印象中,當初春香是因為蘇婉婷才會死的,難道說……


    “難不成春雨是為了給春香報仇,才會出現在我麵前的?”謝小桃反問,心中卻是已然有了答案。


    喬四娘笑笑,“三小姐是個聰明人,想必是在明知故問吧。當時,春雨是一直都想要給春香報仇,才會來到侍郎府的,可一直都沒有機會。我想當初她之所以會接近你,就是希望能從你那邊得到依靠,抑或說是自己想要的東西。”


    謝小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到依靠,她並沒有給春雨什麽實質上的幫助,她唯一為春雨做過的便是答應由其來照顧蘇婉婷。


    想到蘇婉婷,謝小桃驀地一怔,“糟糕,春雨不會對蘇婉婷動手吧?”在大越,殺人是要償命的,若是春雨為了給姐妹報仇,就動手殺了蘇婉婷,隻怕自己也難逃法網啊。


    撂下這麽一句話後,謝小桃便是吩咐身邊之人去安放蘇婉婷的小院子裏看看情況。


    一個時辰後,被派去的人迴來稟報說,院子裏已經找不到蘇婉婷的人影了,甚至連春雨也不見了。


    在聽聞這樣的消息以後,謝小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暗暗忖道:看來春雨真的要打算對蘇婉婷動手了,我該不該去阻止她呢?


    想到當初是春雨冒死通知她,綠屏被蘇婉怡欺辱的消息,那份恩情,直到現在,謝小桃都還是牢牢記在心上呢。當時,她看見的隻是一個心地善良,有些小聰明的小丫鬟,如今卻……


    不行,一定要把春雨找到,絕對不可以叫她誤入歧途。謝小桃是這樣想的,便是又吩咐人,四處去找,卻不曾想過,這一找竟是一連找了很多天。


    直到三日後,有樵夫在城郊的草叢裏發現了被豺狼撕咬過的半截手臂,被嚇得去衙門報了案,他們才順藤摸瓜,在那間破破爛爛的農舍裏發現了蘇婉婷的屍體。


    其實,謝小桃也隻是能從衣著上斷定是蘇婉婷,因為那具屍體的臉早就已經變得血肉模糊了,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具屍體竟然沒有了手掌和腳掌,看起來就好像上一世她被強行砍斷了手腳時的樣子。


    謝小桃駭然,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蘇婉婷的身上,難道真是報應不爽嗎?


    瞧著謝小桃那有些反常的模樣,儲沂軒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卻是沒有去詢問謝小桃的情況,隻是開口質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這……屬下也不知道……”衙役支支吾吾著。他們也是剛剛才得到了消息的,又怎麽可能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一定要好好查清楚了。”儲沂軒又是吩咐道。不管死者是誰,在大越,在上京城的周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難保不會惹得人心惶惶,若是不及時處理掉,隻怕會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這時候,有另外一名衙役湊了過來,“王爺,這件事恐怕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此話怎講?”儲沂軒有些聽不懂了。


    就在儲沂軒詢問之際,謝小桃也是從驚詫中緩緩迴過了神,看著他們,依舊沒有開口。


    “王爺有所不知,這間農舍之前住著的是一對夫妻,原本感情一直都很好的,可是沒有想到有一天,那位女主人看見了她的夫君懷擁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動作甚是親昵。當下就拿起了菜刀,生生將那對奸夫淫婦砍死了。”那名衙役如實迴答道。


    “還有這樣的事情?”儲沂軒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


    那名衙役點了點頭,“嗯。”


    “那後來,那個女人呢?”謝小桃忍不住開口問。


    “那個女人在殺了人以後,就跑了,很難再找到她的下落。這些年來,倒是有人反映說,在這附近曾經看見過她,卻是瘋瘋癲癲的。可當人們找來幫手的時候,那個女人卻又是不見了。”衙役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低下頭,看了看蘇婉婷殘破不堪的屍體,“聽說,當年勾引她夫君的那個女子死的時候就是如此,手掌腳掌全都被人砍下來了。”


    謝小桃更是震驚,“真沒有想到在上京城的郊外竟然還有這樣可怕的人的存在……”雖然她並不清楚蘇婉婷為何會出現在這個農舍裏,但直覺卻是告訴她,這件事與春雨絕對脫不了幹係,說不定這一切全都是春雨設下的局呢!


    “不管怎樣,務必要把那個瘋女人找到,本王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人存在,來禍害大越的百姓!”儲沂軒又是向衙役們下達起命令來。


    謝小桃明白,一旦他們把那個瘋女人抓住,等待對方的一定是被處死的命運。她的心情變得極為沉重,看了看四周,發現地上除了蘇婉婷的屍體外,還有至少四具的屍體殘骸,皆是清一色的被砍斷了手腳。


    看樣子那個瘋女人好像很不喜歡手腳健全的啊?謝小桃疑惑地想著,卻是怎麽也想不通那個瘋女人為何會把所有人的手腳都砍斷。


    ……


    山崗上,一座不起眼的墳堆前,著了一身素色衣衫的春雨站在墓碑前,麵上掛著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姐姐,我終於幫你報了仇,而且沒有弄髒我的手。”


    看來謝小桃猜測得並沒有錯,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春雨設下的局,“姐姐,你應該想不到吧,你妹妹我在機緣巧合下,得知了這個郊外住著一個瘋瘋癲癲的蠢女人,最是見不得的就是人在自己麵前甩袖跳舞,因為她的夫君就是被一個喜歡跳舞的女人給勾引走的。”


    “當時,我欺騙了蘇婉婷那個賤女人,說城郊有一位絕世神醫,可以幫她治療已經潰爛的臉。開始她是不相信的,但想到自己的臉,她還是被我成功的說服了。”說著說著,春雨的臉上便是蕩漾起那得意的笑容,看起來益發的詭異,“姐姐,你說可笑不可笑?當初那麽一個高高在上的尊貴小姐,居然會跑到那荒郊野外跳舞,而且一跳就跳了那麽長時間。”


    在春雨眼中,蘇婉婷就是一個愚不可及的大笨蛋,居然為了醫治好自己的臉做出了那樣荒唐的事情,如果蘇紹和陳玉珍夫婦泉下有知的話,隻怕會被生生給氣活了!


    後麵的事情,春雨便是沒有再同春香說了,隻是蹲下了身子,在那孤零零的墳塚前燒起了紙錢來,以便寄托著自己對姐姐的無限哀思。


    ……


    是夜,涼風習習,已經有了秋的微涼。


    隻著了單薄衣衫的謝小桃依靠在窗子前,凝望著那一輪狡黠的月,心裏卻是五味陳雜。陳玉珍、蘇紹、儲沂燁、蘇婉婷都已經相繼死掉了,說起來一直埋藏在她內心深處的仇也終於是可以放下了。


    和上一世相比較,所有的一切都快了,快了差不多兩年,也幸虧是快了兩年,否則謝小桃還不知道要怎麽熬過去呢。


    一股疲憊漫上了謝小桃的眼眶,她微微閉上了眼睛,不想腦海裏卻是出現了一副奇怪的畫麵。


    一座由淺金色裝飾著的富麗堂皇的寢宮裏,躺著一雙男女,是儲沂燁和蘇婉婷,但顯然蘇婉婷並沒有睡熟,抑或是被身旁男子的囈語聲驚醒。


    “錦兒……錦兒……”儲沂燁的口中呢喃著的竟然是謝小桃的名字。


    聽著那淺淺的聲音,蘇婉婷隻覺得格外刺耳,也不管什麽禮儀規矩,當即就搖醒了身邊之人,“你已經有了我,為何還要一直記掛著那個野丫頭?都已經過了三年了,你還忘不掉她嗎?”


    在巨大的衝擊之下,儲沂燁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微紅的臉頰說明他是酗了酒的。他看著麵前撒潑的女人,忽的冷冷一笑,“是啊,三年過去了,朕仍是忘不掉她。”


    “你不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嗎?”蘇婉婷滿是哀戚地說。


    “不公平?早在你狠心砍斷她的雙手雙腳時,可有想過那樣對她而言也是不公平的?”儲沂燁反問。


    “可我才是你的皇後。為了能叫你得到天下,我們蘇家可是付出了不少辛苦!”蘇婉婷又道。


    “對,正是因為如此,朕才會把皇後的位置留給你,你已經母儀天下了,就不要再襲擊能把錦兒從朕的心裏趕走……”


    ……


    看到這裏,謝小桃猛地晃了晃腦袋,晃亂了那一片奇怪的畫麵,好像不願意再行理睬那些恩恩怨怨。不管畫麵中的情形有沒有發生過,不如叫它們全都隨風而去吧。所有的仇怨,就隨著這微微夜風散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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