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衣不敢相信地又看了兩眼,越看越像常年別在儲沂軒腰間的那一對龍鳳血玉佩中的一個。不,不是像,而是就是!


    她可以肯定,除了那一對血玉佩外,這世上不會再出現第三塊一模一樣的了。


    這玉佩,王爺不是一直都不離身的嗎?怎麽會在錦兒這裏?秦楚衣陷入了深思,緩緩轉過頭,朝著裏麵往了過去,視線卻是被那一張屏風擋住了。


    她呆呆地望著,不知不覺竟然望出了神兒,恍惚間想到了白天的時候,謝小桃是和儲沂軒一起迴來的。難道他們彼此之間已經熟悉到了這種地步嗎?


    “鐺鐺鐺——”


    就在秦楚衣想得出神兒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相伴而來的是琅少的聲音,“楚衣,我聽說小桃花迴來了?”柔聲細語,比女人的還要動聽許多。


    驀地,秦楚衣的意識迴籠,匆匆將手裏的玉佩塞迴到謝小桃的衣服中,很是隨意地放在了床榻上,然後應道:“迴來了,剛剛迴來的。”


    聽見了秦楚衣的迴應,琅少便是推門而入,“迴來就好,也就不枉費我苦苦尋覓來的這一壇雄黃酒了。”說話間,他將手中的酒壇高高舉了起來,好像在炫耀一件很重要的寶貝。


    “酒?你呀,怎麽就知道叫錦兒喝酒呢?好好的一個姑娘,就被你這麽灌成了小酒鬼!”秦楚衣忍不住嗔怪道,努力遺忘掉剛剛看見血玉佩時的震撼。其實,琅少偷偷與謝小桃喝酒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誰叫琅少平日裏就隻有釀酒這麽一個愛好呢?釀出來的酒自然是要喝的,但秋月和秦楚衣都是滴酒不沾,所以也就隻有謝小桃陪著他喝了。


    琅少將酒壇放到了桌子上,東張西望著,“咦,小桃花呢?”


    “哦,她在裏麵沐浴。”秦楚衣如實迴答。


    在她說話的時候,琅少也已經將目光移到了那麵屏風上麵,隔著那一層薄薄的紗,隱約看見一個女子正坐在木桶裏,耳畔是熱水不停撩撥而發出的“嘩嘩”聲響,幾乎蓋住了一切。


    看著那朦朧的人影,琅少下意識地轉過了身子,甚是尷尬地低下了頭。


    這般奇怪的舉動被秦楚衣看了個正著,勾得她發笑,“嗬嗬……”在一串清淺的笑聲之後,她終於是忍不住取笑道,“你怎麽是這樣一副樣子啊?莫不是看見了鬼不成?”她隻顧著玩笑,卻是不知琅少其實是個男兒身。


    琅少苦苦一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既然小桃花在梳洗,那我就迴去吧。”


    “這就迴去了?不多等等嗎?”秦楚衣疑惑。


    琅少搖頭,“不了,記得叫她把這壇雄黃酒喝了啊。”說著,邁開步子,大步流星般地朝著外麵走去。直到走迴到自己的房間,琅少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雖然剛剛隻是不經意地匆匆一瞥,但謝小桃那瘦弱的身影卻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如同藤蔓一般慢慢生長、纏繞成一種叫做魔障的網。


    不行!琅少閉上了眼睛,用力地晃了晃腦袋,最終才勉強將那不該再想起的畫麵搖碎。


    琅少啊琅少,別忘了你是個男人,又怎麽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玷汙了小桃花的清白呢?他這樣告誡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一直念到了夜色深沉如墨……


    自琅少走後,大約又過了兩盞茶的時間,謝小桃終於是從屏風後麵走出來了,隻著了一件月牙白的中衣,頭發也是濕漉漉的,宛如出水芙蓉般的水靈剔透。


    “你去收拾一下吧。”謝小桃對連翹吩咐道,然後朝著秦楚衣走了過來,隻一眼便瞧見了桌子上的那壇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裏怎麽多了一壇酒啊?”


    “這是鳳姐姐留下來的。”秦楚衣迴答。


    “他來過了?”謝小桃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秦楚衣並不知道謝小桃在想什麽,隻是按自己理解的方式迴答,“是啊,來過了,拿著一壇酒要為你洗去滿身的晦氣,聽見你在沐浴就走了。”


    謝小桃慢慢坐了下來,揭開了酒壇上的紅色封口,一股清雅的酒香飄了出來,伴隨著濃烈的雄黃的味道,看樣子並不是新釀製的那種,“也難為他了,居然找到了這麽一壇酒。”說著,自顧自地倒了一碗。


    秦楚衣打量著謝小桃,腦海裏不自覺的又冒出了那一塊鮮豔如血的血玉佩,才發現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同謝小桃好好談過心了,“錦兒,既然鳳姐姐走了,不如我陪你喝吧?”


    “嗯?”謝小桃有些驚訝,笑著道,“平日裏,你不是滴酒不沾的嗎?誰要逼著你喝點酒,比殺了你都難,今日是怎麽了,居然自己跑來討酒喝了?”


    秦楚衣的麵上泛起了淡淡的紅霞,“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聞見了這味道,饞了。”都說酒壯慫人膽,她雖然不是什麽慫人,但也需要用這酒水壯膽。或許,借著那微醺的醉意,她可以放開自己,說一些平日裏根本不敢說的話。


    謝小桃沒有多想,為秦楚衣也倒了一杯.


    秦楚衣莞爾,接過了酒碗,放在唇下,細細地呷了一口,“果然是好酒。”


    “你要是喝過了我師姐釀的酒,恐怕就不會這麽急著滿足了。”謝小桃笑著說,說得卻也是事實。他不敢說琅少所釀製的酒為天下第一,但也是這大越排的上號的。


    “真是這樣的嗎?”秦楚衣有些不太相信,同時也在為自己一次又一次錯過了美酒而感到失落,“如果有機會的話,下一次我一定要嚐嚐鳳姐姐親手釀的酒。”


    “隻要你想喝,隨時都可以。”謝小桃道,想到琅少那總是愛往地下埋酒壇的習慣,她幾乎可以肯定,在他們曾經住過的那小小的庭院方圓三裏,隻要隨便挖挖,就能挖出琅少所釀製的酒水。


    秦楚衣又是小口地抿了酒水。相對於她的優雅來說,謝小桃則是顯得很灑脫,三口兩口,便將碗裏的酒水喝得一幹二淨。


    “你喝得這樣急,就不怕醉了嗎?”秦楚衣關切地問。


    “早就不怕了。”謝小桃一邊說,一邊又為自己添滿了酒,“在我師姐的熏陶下,我已經不記得醉是什麽滋味了。”


    秦楚衣的心兀自沉了下去,思慮著如何才能開口。如果不醉,像謝小桃那般精明的妙人兒,肯定會察覺出異樣的。“小酒鬼,等你喝醉了,可別胡言亂語啊。”取笑過後,她又一板正經道,“不過你是該多喝一些,這樣才能洗去一身的晦氣。”


    “洗都已經洗過了,哪裏還有那麽多的晦氣啊?”


    “那停放屍體的地方陰氣那麽重,你又怎能保證沒有呢?”秦楚衣認真起來,然後苦口婆心地說,“錦兒,你也是的,幹什麽非要去那種地方啊?知不知道嬤嬤在知道這件事後有多生氣?”她指的是秋月,其實就算不說,謝小桃也能想到秋月的表情,甚至連說的話都能猜出個*分。


    “我也隻是想為采蓮做一點事情而已,她是我們的朋友,我又怎麽可以允許她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謝小桃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複又補了一句,“不過,以後這種事情應該有不少,畢竟我現在是醫女。”


    “啊?”秦楚衣震驚,神情也變得無比嚴肅,“錦兒,你雖然是醫女,但開棺驗屍從來都不是女孩子該做的事情。”


    “都已經答應下來了,還有反悔的可能嗎?”


    秦楚衣拉住了謝小桃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冷得叫人心疼,“要不是為了我們能住得好一些,你也不會答應這份苦差事。”她舔了舔嘴唇,“錦兒,如果不為了我們,叫你再重新選擇一次,你還會不會答應王爺做這份苦差事?”


    不管有沒有秦楚衣她們,謝小桃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因為這是她成功迴去的唯一法子,“可惜世上並沒有那麽多如果。”


    秦楚衣低著頭,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我真笨,錦兒之所以答應去做醫女,有一部分原因應該是王爺吧?像他那般出色的人物,錦兒為之傾心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是,這個世上真的沒有如果可言。不過你放心,既然王爺要你來做這個醫女,就一定會想盡辦法護你周全的。”


    謝小桃微微一怔,有些奇怪秦楚衣為何要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楚衣,你是不是在介意我和王爺為何會一起迴來?”


    秦楚衣沒有說話。是介意嗎?他們明明已經沒有關係了,她幹什麽還要在乎這些有的沒的?


    “今天,我們也是碰巧遇見了而已。”


    碰巧遇見了,又為何會知道他中毒了?當然,這話秦楚衣隻是在心裏說說。


    謝小桃卻仿佛是她肚子的蛔蟲,“至於他身上的毒是為了救師姐。他救了我師姐一命,於情於理我都要幫他治療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我師姐。楚衣,還有什麽疑惑就說,別藏著掖著。我不想叫你誤會什麽。”如果隻是普通的女孩子,她完全不屑去解釋什麽,可對方是秦楚衣,是那個曾經深深愛戀過儲沂軒的秦楚衣。


    氣氛變得有些凝重了,不知過了多久,秦楚衣忽然笑了起來,“你這般認真的同我解釋做什麽?我又不喜歡他了,我隻是想問問你有關於案情的事。”這個話題跳得很是生硬,至於她是如何想的,恐怕也隻有她自己最為清楚,“錦兒,想到采蓮在我們麵前莫名其妙的死了,我真覺得咱們醫館裏有內鬼。”


    的確是有內鬼,否則謝小桃去驗屍一事,也不會那麽快的就傳到了上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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