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綰醒轉過來時,周身並無預想中的酸痛至極,反覺異常舒適愜意。那如暖日照耀般滑過肌膚的濯濯溫水,令人……等等,溫水?她忙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質地上好的羊脂玉枕,待轉過身去,但見自己沐浴在一碩大的方型玉池中,霧氣氤氳,微波流蹤,且伴著絲絲花香。低下一望,果見片片玫瑰花瓣縈繞四周——怪道如此舒坦。隻是自己何時到了這地方的?莫不是在發夢?正自深思間,耳畔忽響起溫和聲:“卿卿醒了?”***


    ***她迴頭望去,卻見公子墨披著鬥篷端著盤子自門口走來——莫非之前就自己一人?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原來自己靠在池壁一角,且足下有大塊玉石墊著,後方及左側還有齊胸玉欄護著,加上她雙臂抱著玉枕,再出不了錯。話雖如此,可這樣子也委實不雅了些。因著渾身氣力全無,隻好求救地望向來人:“夫君,妾身……妾身……”***


    公子墨安撫地笑了笑,柔聲道:“莫急。來,先把這杏仁茶喝了。”說著便傾身遞上盤子裏的茶盞。


    素綰忙雙手接過,羞澀地道:“多謝夫君!”而後便小口小口的吃起來。先前並不覺得,吃了幾口頓覺有些餓了。正想著,眼前忽就出現了一小碟水晶蝦餃並一副筷子。她窘迫地道:“夫君,妾身不餓。”


    公子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是為夫餓了。”話落,倏地解開衣衫,入到池內。


    素綰不自在的垂下首,專注的舀著手中之物。


    公子墨湊近她,似笑非笑地道:“卿卿真的不餓?”


    素綰連忙搖頭。


    公子墨便將蝦餃移到自己跟前,夾起一個,道:“今個兒的蝦餃是卿卿自帶的廚娘做的。聽說那兩個廚子還專門在非也居待了兩年,也不知學沒學到些本事。為夫向來挑剔的緊,不知卿卿可否先替為夫嚐嚐?”


    素綰不疑有他的點點頭。公子墨遂將那蝦餃喂入其口。


    “如何?”


    “不遜於非也居。”


    公子墨搖頭:“卿卿才咬了這麽一小口,餡兒都隻嚐到丁點,不能作數。”一麵說,一麵又將蝦餃送到她唇邊。


    素綰不好意思地又吃了幾口,直至把整個蝦餃食了半個多,才停下道:“夫君,妾身嚐好了,確實不差。”


    公子墨滿意地點點頭,自然地將剩下的半個夾入自己口中,咀嚼一番後,道:“如卿所言,味道的確可以。不枉費卿卿苦心栽培。”


    素綰見狀隻覺臉上火燒火燎的,囁囁喏喏地道:“夫……夫君喜歡就好。”


    如法炮製的吃完六個,素綰早就窘得滿頰通紅。公子墨瞧了一眼她的茶盞,忽道:“卿卿可要出來?”


    素綰聞言先是一愣,繼而不住的點頭:“有勞夫君了。”


    公子墨長臂一伸,左右一挾,輕而易舉的就把人撈到懷中。


    “夫……夫君……”驟然沉了幾分,她忙張皇地攀緊他。


    公子墨道:“莫慌,有為夫在,必不會讓你有事。來,慢慢踩上為夫腳背。對,慢點兒,就是這樣。”


    素綰一麵睜大眼搜尋他的腳,一麵扶著他的手臂慢慢向下。就在一切順利進行之時,她驀地發現了意外之物,不信地複又細細看了一遍,仍是如此,遂轉頭求證地問道:“夫君的雙腳是不是比旁人多了兩個趾頭?”


    公子墨一窒:他隻顧著緩解她的害怕,忘了這件事。欲抽身離去,又顧忌身下之人,生平第一次無計可施——她會和他們一樣覺得自己不祥,而後疏遠自己,不再靠近?


    “夫君?”素綰等了半晌不見他迴答,疑惑地重複了一聲。


    罷了,同床共枕之人早晚都會發現,若是……那都是他的宿命。這般想著,心下逐漸安定,麵無表情地“嗯”了聲。


    素綰當即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怨不得夫君的鞋麵要比旁人寬些,原道是這樣。”


    公子墨一愣,道:“卿卿沒旁的話要說?”


    素綰納悶地道:“旁的話?說甚?”隨後恍然地道,“夫君是想問妾身如何將鞋子做的既合腳又與常人無異吧?其實很簡單,隻要稍稍改動下鞋頭就行了。夫君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靴履的頭比一般的要尖些,正確的說是半圓半尖。妾身這樣說夫君能理解嗎?”


    公子墨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斂容正色道:“卿卿不必顧慮其他,有話但說無妨。為夫……早已習慣。”


    這下輪到素綰困頓了:“妾身真的不知夫君指的是何事。夫君可否明示?”


    公子墨歎道:“誠如卿卿所見,為夫足生六趾,按著世俗的說法乃是……乃是不祥之人。卿卿難道從未聽說過?”


    ***素綰這才豁然初醒——原來他忌諱的是這事。民間確實有此類說法,凡是與常人稍有不同之人,均會被視為異物。禍福因果皆是自身而成,與這些何幹?再說她自己前世雙腳比他還不如,那又該如何理論?不過眼下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看情況她不掰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日後便會成二人間的一根刺,算不準何時就壞了關係。斟酌一番,試探地道:“隱約聽到了一些,卻不真切。妾身記得《南華經》上曾敘,‘彼正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為駢,而枝者不為跂;長者不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是故鳧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故性長非所斷,性短非所續,無所去憂也。 ’所以夫君的六趾也是天性所生。更何況這麽多年來夫君及身邊人一直平平安安的,那麽它就不是過失,更不是什麽不祥之物。因此夫君無需記掛在心。而且夫君也要相信妾身絕不是那等愚昧無知之人。”***


    ***公子墨聽罷久久不語,素綰心下不免七上八下——也不知自己說的這一通到底行不行。但她目前能想到的就這麽多,也確實是這麽看待的。就不知他究竟作何想法。但願多少合乎些心意……正低頭思慮間,冷不防肩上一重,緊接著公子墨喜怒不辨的聲音傳來:“那麽為夫再告訴卿卿一秘事如何?”***


    未待她反應,自顧自地道:“卿卿可知為夫的生辰是幾月幾日?”


    素綰想了想道:“七月十八。”


    公子墨聞言冷笑一聲:“果然用的是這個。”續而淡淡地道,“那個並非為夫真正的生辰,不過是為了堵外人之口編的。不對,多少也稱得上是個。因為直到那日他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卿卿知道麽,為夫其實是七月十五,子亥交替之時生的,也就是世人最畏懼的陰月陰日陰時。”


    ***素綰一呆——從前隻是聽說,萬沒料到還真有這樣日子出生之人。怨不得他從不收生辰賀禮,應是不過。想到這,心些微的有些疼——這世自不必說,便是前世那般光景,也有阿婆年年為她慶生,哪怕不過是碗長壽麵,總歸也有個念想。他就這般過了二十年嗎?就這般狀似滿不在乎的過了二十年?對了,還有他的生母,據說是難產而亡,也就是說……思及此,笨拙地旋身抱著他的腰道:“夫君,對不起,是妾身的錯。夫君莫惱。”***


    公子墨一頓:“卿卿這是對為夫起了憐憫之心?”


    素綰忙搖頭——無論哪個男子都受不了別人的同情,尤其這個人是個女子,還是自己新婚的妻子。“妾身隻是想起往年托人給夫君送生辰賀儀,夫君均退了迴來,妾身為此還責怪過夫君。現下得知詳情,是妾身的不是,犯了夫君忌諱。還望夫君不要放在心上。”


    公子墨緊了緊手道:“不知者無罪。卿卿不過是好意,何錯之有?卿卿聽了為夫生辰還這般行徑,是否覺得為夫可憐?”


    素綰聽說努力貼著他道:“夫君這麽個明白人如今也糊塗了不成?那《道德經》上早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夫君既然擇了那時出生,定是有其天道,夫君又何必耿耿於懷?還是說夫君不相信妾身?”


    公子墨自嘲一笑:“待他日出了不好之事,卿卿便不會再有此說。”


    素綰撅了撅嘴:“說來說去夫君還是不相信妾身。夫君這樣有失公允!夫君自己叫妾身相信你,自己反而不信,是何道理?相信相信,相互信任才叫相信,隻妾身一人,能算什麽?”


    公子墨見她難得嬌俏,稀罕的不行,俯身親了親,道:“卿卿是在指責為夫麽?”


    素綰酡紅著臉道:“妾身不敢。”


    公子墨一麵咬著她的下唇,一麵逗弄道:“不敢什麽?”


    如是逗弄一通,素綰業已嬌喘連連。公子墨原本隻打算戲弄戲弄,不想卻引火上山,當即情動非常地道:“卿卿是在誘惑為夫嗎?”


    素綰意亂情迷地望著的,說不盡的媚態流轉。公子墨一時抑製不住,翻過佳人玉體,自是一番倒鳳顛鸞,膠漆相投。事畢,素綰掌不住昏昏睡去,公子墨略略替二人清洗過後,抱起佳人,仍迴房中,一宿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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