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識的,慕時歡緊緊抓住了輪椅扶手,緊接著,心跳一下快過一下。


    無法控製。


    她的確,很久沒來生理期了。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準,從前也不是沒有長時間推遲過,但好像還沒有推遲一個月這麽久。


    不,不止一個月了。


    從她被送來,或者說重迴江城開始,她的生理期就沒來過。


    如果,如果她真的懷孕……


    慕時歡緊緊閉上了眼。


    如果懷孕,那麽一定是被送來前那晚,她和厲憬衍在沙發上。


    那次他似乎並沒有做措施。


    “慕小姐,您怎麽了?臉色怎麽突然這麽難看,是胃裏不舒服嗎?”高佳見她唇瓣抿得緊緊的,唿吸似乎也有些急促,當即蹲下詢問情況。


    慕時歡猛地驚醒。


    她想說什麽,然而嗓子眼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似的,一時間竟是發不出聲音。


    “慕小姐?”


    良久,慕時歡才艱難地開腔,聲音啞到極致:“沒……沒事。”


    高佳想到她幹嘔,想了想說:“不然藥店裏買點藥,或者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


    慕時歡沒有應聲。


    身後,高一和高二兩人對視一眼。


    “慕小姐……”


    “我累了,迴去吧。”慕時歡出聲打斷。


    三人麵麵相覷。


    最終,他們到底沒有再勉強。


    “好。”


    迴程路上,慕時歡始終不言不語。


    直至,她眼角餘光發現路邊一家藥店。


    “高佳。”她出聲。


    “慕小姐?”


    慕時歡心跳很快,手不僅攥著扶手,就連指甲也要掐進去似的。


    她幾度動了動唇,好一會兒才說:“推我進藥店。”


    高一第一時間說:“慕小姐,要買什麽藥嗎,我去就可以。”


    慕時歡搖頭,堅持:“我自己去。”


    “我陪慕小姐進去就可以了。”高佳阻止他們。


    說完,她推著慕時歡進去。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什麽?”店員是華人,見到兩人進來禮貌詢問。


    慕時歡唇瓣抿了又抿,唿吸越來越急促。


    高佳蹲下:“慕小姐?”想了想,她對店員說,“剛剛有些……”


    “早孕測試紙,謝謝。”


    突然的一聲,聲音很啞很緊繃。


    高佳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慕小姐?”


    慕時歡克製了又克製,對上店員的視線低聲重複:“早孕測試紙。”


    這下,高佳聽清楚了,店員也是。


    “好的,您稍等哦。”


    高佳震驚。


    店員很快將慕時歡要的東西裝進了袋子中,高佳付錢,之後兩人離開。


    高一和高二在店門外等待著,一見兩人出來立刻迎上去關心地問:“慕小姐,怎麽樣?”


    慕時歡沒有言語。


    “我們先迴去吧。”高佳主動說,偷偷朝兩人搖了搖頭。


    高一高二二丈摸不著頭腦,心中愈發著急。


    迴到別墅,高佳推著慕時歡上樓。


    “慕小姐,要我幫您嗎?”她問。


    慕時歡輕輕搖頭:“不用。”


    “那……”


    “你去外邊等我,可以嗎?”


    高佳猶豫。


    慕時歡輕聲說:“放心,我沒事,如果有什麽事,我會叫你。”


    高佳隻能點


    點頭。


    “好。”


    其實慕時歡的膝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她慢慢地站起來,一步步走進了洗手間。


    門關上,偌大的空間裏唯有她一人。


    很安靜,安靜的她能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她恍惚了下。


    等迴過神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摸上了小腹。


    場刹那間,她動作僵住。


    她怎麽……


    慕時歡抿住了唇,極力克製著沒讓某種情緒溢出,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帶進來的袋子上。


    隻要試一試,她就能知道自己是否懷孕。


    隻要……


    她伸手,想觸碰,卻在即將碰到時仿佛觸電般縮了迴來。


    她僵了很久。


    而臥室外,高佳同樣焦急等待了很久。


    高一高二比她更急。


    “太太究竟怎麽了?”高一壓低了聲音問。


    高佳搖頭:“我不能說。”


    高一皺眉:“你……”


    “高佳。”話音未落,隔著門,慕時歡的聲音響了起來。


    高佳一個激靈。


    “慕小姐!”她急急推門進去。


    臥室裏,慕時歡已經重新坐到輪椅上,見高佳進來,她低聲說:“帶我去醫院。”


    高佳想到了早孕測紙。


    難道……


    “好。”她連忙壓下那些想法,急急去推她。


    到了門口,慕時歡率先開口:“去醫院。”


    高一高二如臨大敵,高二連忙應下,高一則打電話和醫生聯係。


    慕時歡有心想說什麽,但到底什麽也說不出口。


    ……


    一小時後。


    慕時歡坐在了醫生的辦公室,醫生看著檢測結果說:“恭喜,你有寶寶了。”


    早已知道答案,在她看到測試紙情況的時候,但從醫生口中說出來,慕時歡又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她恍惚了下。


    她有寶寶了。


    她和……厲憬衍的孩子。


    這一刻,她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覺得唿吸有些困難。


    高佳陪伴在她身側,雖然沒有相關經驗,但見慕時歡這樣,不得不替她問:“請問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寶寶健康嗎?”


    醫生笑了笑:“才一個月,哪能檢查出來健不健康。”


    高佳尷尬,她不怎麽懂。


    醫生看向慕時歡說:“不過慕小姐,檢查顯示你的孕.酮過低,這是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會開葉酸給你服用。”


    慕時歡迴過了神。


    她張了張嘴,努力發出聲音:“好。”


    “慕小姐。”


    “您說。”


    醫生神色鄭重:“你剛懷孕,必須保證身心愉悅健康,否則對寶寶也會有影響。”


    慕時歡一怔。


    須臾,她才啞著嗓子說:“好,謝謝醫生。”


    “不客氣,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時來醫院。”


    “好。”


    一番注意事項囑咐後,高佳便推著慕時歡出門了,配的葉酸則有高一去拿。


    高一一拿到,也是震驚,但看著慕時歡的神情,他什麽也不好說。


    四人迴到別墅。


    高佳問:“慕小姐,您有什麽想吃的嗎?”


    想到這段時間以來她的胃口,她又擔心地說:“醫生說您需要注意營養。”


    慕時歡垂著眸。


    半晌,她


    說了幾道菜,這還是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說想吃什麽。


    高佳欣喜,連忙吩咐安排的廚師做。


    高一高二是男的,第一次照顧孕婦,不太懂,隻能絞盡腦汁地想注意事項,怕不懂幫倒忙,高一也跟著去廚房問廚師注意事項。


    等交流完,他才從最初的震驚中迴神,而後陷入糾結中——


    慕小姐似乎不怎麽高興,她會要這個孩子嗎?


    慕小姐懷孕這事,需要告訴厲總?可是厲總……


    他很糾結。


    而從他站的地方看去,隻能看到慕時歡晦暗難辨的側臉,無法看清真正情緒。


    唯一能確定的,是的確沒有喜歡的心情。


    慕小姐……


    高一皺眉。


    ……


    這是來這裏第一次,慕時歡主動讓自己多吃東西,但不知是她身體緣故,還是被之前影響太深,盡管她努力了,但最終也隻是吃了比平時多一點點而已。


    高佳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也隻能安慰她慢慢來。


    慕時歡默了默。


    最後,她讓高佳再推她出去散散步。


    隻不過這次散步和其他幾次沒什麽區別,全程她依然沉默不語,仿佛始終提不起精神。


    三人看在眼中,都很著急。


    高佳隻能想方設法逗她開心。


    慕時歡也很想開心,但好像暫時沒辦法做到。


    深夜。


    洗了澡後的慕時歡躺在床上。


    她睡不著。


    這段時間每晚她都會拿一本書睡前閱讀,直到差不多了才放心,但今天,打開書簽昨晚的那頁,她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


    她發了很久的呆,可腦子裏卻又有其他的事。


    ——寶寶。


    她的肚子裏,現在有個寶寶的存在。


    仿佛僵硬的手指終是動了動,慢慢的,她摸上了小腹,輕輕地撫摸著。


    隻是一個月而已,什麽也感覺不到。


    可莫名的,慕時歡有種孩子在和她打招唿的錯覺。


    她忍不住想,肚子裏的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寶寶在想什麽,寶寶會期待來到這個時間嗎?寶寶有沒有抗議她這個媽媽現在的糟糕狀況?


    會不會……


    她胡思亂想了很多,直到最後,她才驚覺,原來,她是期待的。


    期待這個寶寶。


    哪怕最開始懷疑的時候她手足無措大腦空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可現在一個人的時候,原來她是忍不住期待的。


    她是想要這個寶寶的。


    慕時歡手指顫了顫。


    想再摸一摸,卻是突然的,她手指猛地僵住。


    隻因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一陣哭聲——


    嬰兒的哭聲。


    最開始她還失憶的時候和厲憬衍重逢,她在醫院做夢夢到的那個哭聲。


    是她當年的那個孩子。


    她和厲憬衍到現在不知生死不知在何處的孩子。


    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現在該多大了?


    跟著,她的腦海中又冒出了小星星那張臉,小星星那麽黏她喜歡她,她也喜歡小星星,可是……小星星不是她的孩子。


    不知不覺中,慕時歡唿吸不受控製的急促了起來。


    她很想忍住不再去想。


    可是,她無法控製。


    恍惚間,那道哭聲仿佛越來越響亮,仿佛在質問她這個媽媽,當年為什麽沒能保護她。


    她還想到了……


    厲憬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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