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挪到了白芷院中的耳房之中,也不常出來,白芷也不去管她,倒是當起了甩手掌櫃。


    這日午睡方起,屋中有些熱,膩膩的難受極了。白芷索性命人燒水沐浴。身子剛浸入水中,隻覺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她靠在桶壁上,方才消去的睡意又有些卷土重來的意思。好容易從水中起身,也就隻換上寢衣,還想再睡一覺。


    剛躺在床上,屏風後就有人轉出來,笑吟吟的看著她:“怎的洗了就睡?”


    “你管我?”白芷說,放了一邊的帳子,“可沒見過你這樣的人,進來也不說上一聲,做慣了采花賊不成?”


    “我若做慣了采花賊,方才你沐浴之時我便進來,你又能耐我何?”蕭逸執了折扇,見白芷昏昏欲睡的樣子,也就坐在床邊為她扇風,見她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柔了聲音:“夏天日長,身子再懶也要動一動才是。”


    “不要你管。”扇出來的風涼絲絲的,白芷很是受用,答非所問:“也不知道倚翠找到可以托付的人沒有。”


    蕭逸“嗬”一聲輕笑出來,又合了扇子,涼風驟然停了,白芷有些懵,側躺著看他,見他笑得頗有些曖昧,忙拉了薄被蓋住自己微微露出的胸口,“你沒正經。”


    蕭逸笑道:“我今日來給你送人的,你還怨我沒有正經?”說到這裏,他擊掌笑道,“進來吧。”白芷有些鬧不清狀況,但她素來是明白蕭逸的為人的,也不去和他計較,見一人進來,也是啞了嗓子:“青兒?你是青兒?”


    進來的那人身量不高,年歲和白芷相仿,也不過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見白芷靠在床上,頓時熱淚盈眶:“小姐——”又撲到了床前,緊緊的拉住白芷,眼中的熱淚幾乎要奪眶。


    青兒往日便是伺候白芷的人,隻是後來誠國公府沒落了,再也尋不見。


    蕭逸笑道:“你與我說的話,我都是記著的。今日可歡喜了?也不必再找身邊伺候的人了。”


    白芷不覺紅了臉,想到當年在鄞縣,自己錯把為自己扇風的蕭逸當做青兒,便有一種莫名的羞恥感。


    主仆倆相對而泣,都止了淚後,青兒才說:“那年白家沒了之後,我也被賣了很多地方,前些日子到了幽州。主家是個壞的,不順心便拿下麵的開刀。”她一麵說,眼淚一麵掉了下來,輕輕的將衣袖挽了一些上去,上麵淨是觸目驚心的傷痕。白芷看在眼裏,心中也是難受,青兒放了衣袖,又轉頭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蕭逸:“多虧姑爺……”


    “別怕,咱們以後還和往日是一樣的。”白芷握了握她的手,“你去見過我二哥了麽?”


    “二爺?”青兒詫異道,“二爺沒有死?我在幽州,聽說嶺南軍營裏麵,我就……”


    “二哥還活著,可是大哥沒有了。”白芷吸了吸鼻子,“罷了罷了,不說這事了,我讓人給你準備屋子,你好好休息,晚上來陪我吃飯。”


    青兒含著淚點頭,這才出去了。白芷心中難受,蕭逸則是起身坐在她身邊,攬她入懷道:“好好兒的,怎的反倒是不歡喜起來?若早知你如此,我就不該讓她來。”


    “去!”白芷錘了錘他,“我心裏高興呢,我也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青兒,雖說心酸,但還是高興為重的。我還有一事高興,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放在心上的……”


    “你高興就好,不枉我費了力氣。”蕭逸吻了吻她的發頂,“再過幾日,咱們就成親吧。隻是不能讓你風光大嫁,實在是我的錯處。”


    白芷微微搖頭,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被吻住了。她倒是順從的任他去了,蕭逸卻像是不盡興一般,抱了她坐在自己腿上,原本夏日衣物就單薄,更不說白芷隻穿了一件寢衣,隻覺得臀部抵著一個硬硬的東西,一時麵紅耳赤,想掙紮卻又舍不得。


    不覺有一個小小的黑影打起簾子進來,探頭探腦的看了兩人一會兒,拍手笑道:“爹爹又啃娘了……”


    不料桃花進來,白芷頓時氣息不穩,蕭逸大手握了她手腕,另一隻手護著她的後腦不讓她逃離,將胸中一口氣用盡了,這才不舍的離開白芷的唇:“阿芷怕什麽?總歸孩子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白芷拍了拍他,起身去抱桃花,後者歪著腦袋看著蕭逸,恍然大悟:“爹爹,你是不是想和娘一起睡覺?”白芷低頭看著桃花,儼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蕭逸笑彎了眼睛:“如果是的話,桃花怎麽想?”


    “桃花和娘一起睡的……”桃花對了對短手指,又伸出三個指頭來,“兩個桂花酥,桃花和寧姐姐睡。”


    白芷頓時好氣又好笑,低頭問桃花道:“娘在你眼裏,就值兩個桂花酥?”又把著她的小手,收了一隻手指迴去,“這才是兩個。”


    桃花“咯咯”的笑起來,滿眼希冀的看著蕭逸。後者笑得壞心極了,撫了撫桃花的小腦袋:“好啊,隻要桃花讓爹爹和娘一起睡,想吃多少桂花酥也是有的。”


    白芷正要啐他,就有人說是沈昭來了,兩人忙將桃花交給乳母,一路往堂中去了。


    沈昭和張家小姐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故此也不算是十分有時間。隻見他一身湛藍色衣衫立在堂中,見白芷和蕭逸一同前來,也是笑起來:“好一對璧人。今日來與你二人道賀了。”說著,便從袖中取出錦盒來送給兩人,“你二人都是玉一般的品格,我也想不出應當送什麽了。”


    白芷接了錦盒,打開一看,隻見一枚成色上好的玉佩臥在其中,上麵刻著鳳紋,而蕭逸手中的則是鸞。白芷笑道:“侯爺有如此的心,實在是讓我二人……”說到這裏,見沈昭含笑,那樣謙謙君子的模樣,心中也有些堵,“沈姑娘她……”


    “沁荷沒事,隻是這事不是那樣容易放下的,你二人諒解一二。”他說著,又長長的歎了一聲,“隻怕我沒有幾時得閑了。”


    “沈兄有心。”蕭逸一笑,“張家小姐雖還在閨中,但這名聲卻也是在外的。更不說張家原本就是簪纓之族,又是賢名在外,沈兄得此佳人,必得助力。”


    沈昭臉上立時浮出紅暈來,看得白芷都有些起了笑話他的心思,見他尷尬的咳了一聲,輕輕說:“雖是如此,但……”說到此處,也就不再說了,隻看向蕭逸,“這些日子,雖是上官宏不再作妖,但皇帝那頭也切莫小覷,皇後臨盆在即,隻怕是要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


    念及此,白芷和蕭逸交換了一個眼神,明白對方什麽意思之後,也就都不說話了。其實皇帝不足為慮,他也不過就在那一畝三分地之中折騰罷了,但上官宏虎視眈眈,上次被蕭逸害得吃了那樣大的苦頭,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而言,隻怕是要變本加厲的報複迴來。


    蕭逸輕聲對白芷說:“過些日子,你進宮去一次吧,就當是看看皇後。”白芷頷首稱是,想到上官玉鳳,她還是止不住的覺得酸楚。白家的安穩幸福,自己和上官玉鳳的情誼,全被上官宏毀了。


    *


    饒是蕭逸對外宣稱白芷是自己的妻子,但兩人畢竟沒有夫妻之實,縱使不能風光大辦,但這最簡單的禮數還是得有的。


    坐在妝鏡之前,白芷隻是瞧著妝鏡之中的自己,念及前世自己和兩個哥哥被打死的事,如今想來,還是覺得後怕不已。總是白鬆已經不能再迴來了,但好歹白桓還在,還有一個哥哥。


    品玉立在白芷身後為她梳頭發,見她深思的模樣,也隻是發笑:“白芷如今比往日好看多了,豐腴了好些。這心思隻要寬了,怎麽也會長胖的。胖一些好看一些。”


    “我也是這樣以為的,養得壯壯的,好快些添一個小壯丁呢。”李施夷取了長命鎖來給白芷掛上,還沒抽身離去,就被白芷抓住了衣角,“好個不害臊的,你嫁給夏侯將軍可有小半年了,怎的不見你添一個小壯丁?反倒是說起我來。”


    也不知是不是紅燭照映,李施夷臉上滿是紅暈,也不敢再打趣白芷了。倚翠和青兒一道取了頭麵來,正好聽見這最後一句,倚翠頓時樂了:“夏侯夫人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芷姑娘這嘴可是和刀子一樣鋒利,不知死活撞上去,自己血肉模糊呢。”


    青兒則是立在白芷身後給她挽發,一聽這話,順口接道:“小姐這嘴可是一點不厲害,往日二爺的嘴才刻薄呢,說出的話來,讓人恨不能羞憤自盡。”


    這話一出來,屋中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青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低頭道歉。白芷強笑道:“好了,好端端的日子,說這些可就沒有意思了。”


    “正是這個道理,一會子新娘子出不了門,莫說新郎官等得急不急,要是新娘的哥哥不背新娘子出門,那可是要怨你們。”品玉笑著給白芷塗了唇脂,這才笑眯眯的說,“這迴可好看了。”


    白芷看著鏡中的自己,眉目如黛,倒也算是個美人。低眉想了想,她又喚住倚翠:“翠姑娘,煩勞看住小雲。”


    “放心就是了,我一刻也不敢忘。”她一麵說一麵出了門,廊下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白芷一愣,尋思著就算是吩咐人,也不該在這裏吩咐才是。卻見倚翠折了迴來,哂笑道:“恭喜賀喜,芷姑娘可好好招架著,我家小姐來祝賀芷姑娘了。”


    白芷立時心中發虛,卻也站了起來:“沈姑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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