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雖算不得大聲,但卻是十分的不敬。品玉聽在耳中,轉頭看了一眼白芷。後者隻是溫吞一笑,複搖起頭來:“沒想到我竟然也能被人這般編排。”


    不待品玉勸,那頭又說:“隻是夫人卻是夫人,小雲姐姐可萬萬不能不敬才是。我瞧著咱們家大人很是疼愛夫人呢,若是傳到了夫人耳中,隻怕姐姐要吃掛落。”


    “我自然省得這個道理。”小雲說,“況且咱們這些女孩子還算是好,畢竟還能在這些府上討生活,遇到好心的主家,還能配個好的小子。”她說到這裏,又笑了起來,“你方才說到大人疼夫人,以我所見,怎的不疼?夫人隻怕與咱們差不多,仗著自己顏色好,往日說不準是侍妾呢。”似乎見同伴不信,她又笑起來,“你也不想想?咱們家姑娘怕有一兩歲了,夫人才多大?咱們大熙,大多女兒家可是十五歲後才會出嫁的,夫人看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想來也不是桃姑娘的親娘。”


    白芷隻是笑起來:“嗬,話都讓她一人說盡了。”


    “該管教管教了,你瞧往日倪氏還在的時候,誰敢這樣編排她?”品玉歎了一聲,“你雖不是個刻薄的,但該和她們硬氣起來倒也該硬氣,別讓她們騎了上來。”


    白芷笑道:“姐姐這話雖有道理,隻是我犯不著。”見品玉不解,白芷笑起來,“倪氏往日總是和紅杏嗆聲,或者又因為心中的疑竇懷疑你作踐你。隻是我卻犯不著,與下麵的計較,豈不是我自甘墮落,成日吃飽了沒事做?下麵的還指著我過活呢,我要她們死,她們還敢生不成?莫忘了,我現在好歹還頂著蕭逸正妻的名頭呢,再不濟也不能比他們差才是。”


    見她這樣說,品玉也是展眉一笑:“這話更像是你說出來的。畢竟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像是夫人當日那些事,莫說與她認識的貴婦們會如何作想,單隻我都有些鄙夷她,隻是我與她主仆多年了,也不便細說罷了。”


    白芷微笑頷首:“正是這個理兒。隻是我尋思著,我這樣在府上孤立無援也不是什麽好法子,我還得去博陵侯府借一人來才是。這小雲能說出這話來,看來也是個不甘如此的人,既然如此,倒是很好料理了。”靜默了半晌,還是吩咐道,“你們明日傳下去,就說小雲嘴上很是不幹淨,革一月例銀,叫她好好反省一二。”


    那人頷首稱是,白芷又將品玉送迴了東廂房,這才命人備車馬,往博陵侯府去了。


    *


    蕭逸一直等到了傍晚,才見白芷姍姍來遲般迴來。“阿芷再不迴來,我可就要去品玉姑娘那裏要人呢。”蕭逸招手讓她坐到自己麵前來,白芷卻笑道:“我方才去了博陵侯府,又和姐姐說了些話,將兩個孩子送到姐姐那裏去了,這才迴來。”


    “哦?”蕭逸挑了挑眉,和白芷相對而坐,已然有人進來布菜,蕭逸微笑問:“去借倚翠來了?”


    不待白芷迴答,門前便已然傳來一個嗔怒的聲音:“什麽叫借?我難道是物件?”轉頭看去,門前立著的正是倚翠,她一襲綠衣,手上托著一個盤子,倒是沒有什麽變化,歪著腦袋,一臉的惱意,上前將盤子放在了桌上,這才看著兩人,“你二人倒是好了,我還得從侯府來這裏住著。”又瞋了白芷一眼,“別該指望我能說出什麽好的來幫你。”


    白芷微微一笑:“翠姑娘素來是口是心非的。”又說,“你在我這裏,不必伺候著,幫我料理下麵才是要緊的。”


    倚翠哼了哼,蕭逸笑道:“你是想要料理下麵了?”


    白芷不置可否:“後院的事,若是你要管,我就不管了。”又盛了一碗湯喝了,“我隻與你說,總歸這下麵的都說我生性強悍,還說我隻怕是你小妾扶正的呢。”見蕭逸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白芷索性歪了腦袋,“總歸咱們還沒什麽關係,你將我送迴去也是使得的。”


    “即便有人來討,我也不會將你送迴去。”蕭逸慢慢的吃了一些米飯,慢吞吞的說,又從袖中取出一張拜帖給了白芷,“你瞧瞧吧。”


    白芷也不含糊,接了在手,見上麵以娟秀無比的蠅頭小楷寫著“蕭氏賢伉儷親啟”,打開細細一讀,白芷的神色便陰沉了下來:“這場鴻門宴,你要去?”


    “阿芷不想去?”蕭逸盈盈含笑,白芷冷笑道:“我為何要想去?什麽下月設宴款待?無非就是鴻門宴一場罷了!如今四輔星有淩帝星之相,四輔星指的便是輔臣,有上官宏一人,其他輔臣如同虛設。他如今給你累得到了這個地步,又怎會輕易放過你?”


    “阿芷是擔心我?”蕭逸挑著眉頭問道,白芷登時紅了臉,別過頭悶悶的說:“不,我不擔心你。”


    “口是心非。”蕭逸笑起來,笑容十分的歡喜,“去了又有何妨?他占不了我半點便宜,難道過幾日能讓他占去了便宜?阿芷不必擔心,到時候,你隨我去就是了。”


    白芷靜默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隻是我還是擔心……”


    “沒有什麽好擔心的。”蕭逸笑起來,“阿芷寬心就是了,有什麽事自有我呢。”


    兩人吃了晚膳,蕭逸又留在屋中和白芷溫存了一會子,這才起身往前院去了。倚翠也就進了屋,見白芷坐在燈下沉吟的模樣,也是笑起來:“我說你二人委實是麻煩,到底還在磨蹭什麽?真的不敢在一起?”


    白芷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我若是你小姐,必然心傷了,這胳膊肘往外拐呢。”


    倚翠“咯咯”笑起來:“小姐喜歡大爺?我倒是覺得她隻是迷戀而已,咱們這個年紀的,誰沒有情竇初開的時候?偏生小姐接觸的男人裏麵,數大爺皮相最好,我若是她,也會迷戀上的。”她說到這裏,又看著白芷,“至於你,我也不好說,隻怕不是迷戀吧?總歸是強過小姐許多的。”


    白芷啞然失笑,又對她擺了擺手:“你該去做你該做的事了。”


    倚翠冷冷一笑:“果真是使喚起我來,我就知曉,你喚我來,絕對沒有半點好事。”她雖是如此說,還是轉身出去了。


    白芷一笑,坐在床邊,見床上的桃花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戳了戳她的腦門:“小丫頭怎麽了,怎的還不睡覺?”


    “爹爹還是不和咱們睡?”她說,又打了一個小小的嗬欠,白芷睜大了眼睛:“你又是聽誰說的,今日會這樣問?”


    “品玉姨媽……”桃花歪著腦袋,“品玉姨媽說,說應該是爹爹和娘一起睡的,桃花、桃花應該自己睡。”她說到這裏,又悲傷的搖了搖小腦袋,“爹爹一個人好孤單啊,可是桃花一個也會好孤單……桃花想和爹爹娘親一起睡。”


    白芷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小丫頭,也是無奈了:“胡說,快些睡吧,莫要多說了,娘給你唱童謠。”


    待哄睡了桃花,白芷這才躺在了床上,想到那夜裏蕭逸過來,雖說也沒有留上多久,但他身上那馥鬱的檀香氣息仿佛還在鼻尖縈繞。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白芷臉上頓紅,用薄被蹭了蹭臉頰,這才壓住心中的悸動,闔眼睡去了。


    待到第二日清晨,梳妝完畢,倚翠盛了兩碗粳米粥給白芷和桃花,這才微微點了點頭:“昨夜我去了,一一看了看,都看得一清二楚呢。想要殺雞儆猴,你倒是深諳此道。”


    “你若是誇我,我可就受著了。”白芷給桃花喂著粥,又夾了幾樣開胃小菜給她吃了,這才聽見外麵有些吵鬧之聲,順勢問道:“出了什麽事?”


    “是小雲來了。”外麵有人答道。白芷微笑起來:“我說她是個不甘如此的人,今日果然如此。一個不甘心如此沉寂下去的,自然憋不住任何事了。讓她進來就是了。”


    這話吩咐下去,不多時就見小雲進來。向白芷行了個禮後,她才問道:“夫人,婢子有一事不明……”


    “姨夫人和寧姐兒呢?”白芷一麵給孩子喂飯,一麵問道,“我將姨夫人和寧姐兒托付給你,你就這樣達拉拉的來了我這裏?我這裏剛才吃飯,想來姨夫人那裏約莫也就是這個時候。”她說到這裏,這才看著小雲,笑道,“怎麽?你有一事不明,就將主子都給撇下了?這是哪家人的規矩,主子還不如你的一事不明?”


    小雲雖是恭謹的模樣,但骨子裏的確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一時臉上紅得厲害,咬了咬下唇,這才說道:“是,婢子知錯了,隻是心裏憋著事情實在是難受,還請夫人給婢子一個痛快。”她說到這裏,抬頭看著白芷,眼底淨是不卑不亢,“還請夫人告訴婢子,婢子到底什麽時候嘴巴不幹淨,讓夫人動怒要扣了婢子一月的例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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