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老者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趙四額上的汗水都下來了:“青天白日的哪裏來的鬼?定是有人裝神弄鬼!”


    老者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鬼,那你說,什麽人能在那樣短的時間內殺了咱們縣衙那麽多人?若不是我躲在水缸之中,現在還有命跟你說話?”見趙四還是懷疑,老者的語氣也就漸漸不善起來,也不管趙四是不是還要說什麽,一邊擺手一邊向縣衙內去了,“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又不是我殺了桃花鎮的人,太爺下的令,你們是兇手,要殺也是殺你們!總歸殺不到我這裏來!”他擺手說著,根本不顧趙四還獨自立在血淋淋的堂中,自己走了。


    堂中的鮮血到現在也除不幹淨,大灘大灘的血跡凝固成黑色,看著滲人。饒是趙四也不是頭一迴殺人了,但還是縮了縮脖子,快步出去了。


    在縣衙門前上了馬車,車夫也不含糊,揚鞭往桃花鎮的方向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冷笑道:“看清了麽?可相信並非是騙你了?”


    趙四原本不說話,一聽這話,幾乎是要暴起給車夫一下,沒想到車夫就像是背後有眼睛一般,笑道:“你打暈我也沒什麽用處,無非就是給你自己找事罷了,總歸對方的目標又不是我。”


    趙四頓時蔫了下來,出了桐縣縣城,又進了僻靜的官道,一路上趙四都沒有說話,除了車輪咕嚕嚕的轉動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趙四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靜默的坐在馬車中,又聽見外麵不知何時響起了“噠噠”的聲音,頓時一驚,撩開車窗簾一看,卻見一支長箭向著自己激射而來。


    事出突然,趙四又心中有事,一時之間,慌忙朝車中一躺,那箭矢對穿了兩扇車窗,穩穩地釘在了路邊的古樹上。趙四冷汗涔涔,也不敢再撩開車窗再看,隻劈頭轉向了車中的另一人:“你說對了,他們果然想要我的命!”


    蕭逸氣定神閑的坐在馬車中,根本沒有半點緊迫感,展開折扇微微的搖晃起來:“不僅是你的命,連你們弟兄的命也得一並交上去。”


    “為什麽!他們要殺太爺,還要殺我們?”趙四如此說,又聽一陣破空之聲,車壁都被許多箭矢穿透。趙四額上冷汗更甚,道:“現在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蕭逸含笑反問,“你如今問我怎麽辦?我說過了,你的命就是本錢,我怎知道該怎麽辦?”


    “我若是死了,你難道能夠活?”趙四眼中頓時發狠,“告訴你,如果我逃不了,我也一定會在我死前殺了你!”


    蕭逸笑眯眯的不再答話,趙四原本靠著車壁而坐,不成想一支箭從背後刺來,頓時洞穿了他的左臂。蕭逸仿若坐在樹下品茶一般,根本沒有半點被人追殺的緊迫感:“殺了那樣多人,如今隻是讓你傷了左臂,豈不是很劃算?”


    趙四橫了他一眼,順手扯了一支箭在手:“既然也活不了,你就陪我一起死吧!”尚未說完,馬車忽然一顛簸,趙四站立不穩,立撲。蕭逸則是撩開車簾坐到了車轅上,對正駕車的夏侯傑道:“夏侯兄,開始吧。”


    夏侯傑立時從車轅上站起,手中馬鞭淩空抽響,朗聲叫道:“並肩子上啊!莫要叫他們活著過來!”


    他原本就是習武之人,這聲音十分的大,後麵騎馬追趕的人自然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為首的慌忙勒馬:“站住!別中了埋伏!”


    眾人紛紛住馬,看著麵前的馬車越走越遠,卻遲遲不見所謂的並肩子在哪裏。為首的咬牙道:“好個生性奸猾之徒!給我追!”


    “頭兒,還要追?”身邊有人問道,“可是他們到底去了哪裏?”


    為首的看著馬車絕塵而去,微微咬緊了牙:“桃花鎮!咱們那日裏想著,他們殺了桃花鎮之人,必然會迴到縣城之中,這才去了縣城,殺了縣令,誰知道……”他越說臉色越黑,“既然如此,那便好好會會他們!”


    又有人道:“可是就咱們去?若是吃了虧……”


    “不必在意!”為首的冷笑道,“和他們同日而語,你也不嫌拉低了咱們的身份!”說罷,將手中的弓擱下,拔出長劍來,“弟兄們,隨我殺進桃花鎮去!”


    *


    蕭逸等人匆忙間趕迴了桃花鎮,剛一迴到落腳處,就見白芷和李施夷齊齊的起身迎上來。此行兇險,蕭逸和夏侯傑更是為了不打草驚蛇而選擇了兩個人帶著趙四前去,可將兩女給嚇壞了,現在看見兩人安然無恙的迴來,頓時安了心。


    見白芷迎上來,蕭逸頓時綻出一個笑容,托著白芷的手肘:“沒事了。先與我進屋去,李姑娘也來,快些。”


    李施夷忙不迭點頭,又見夏侯傑不進去,頓時著了慌:“夏侯大哥?”後者微微一笑,“你先隨蕭兄進去就是了,我……待事情結束了,我有話與你說。”


    李施夷一聽這話,微微頷首道:“夏侯大哥……當心才是。”又轉身隨白芷和蕭逸進了屋。甫一進到屋中,就聽見馬蹄陣陣。旋即,喊殺聲、金鐵相撞聲、破空聲混雜在一起,沈昭坐在堂中,蹙著眉頭聽著外麵的聲音,身邊親衛和不少留在屋中的兵士都將其圍住,生怕外麵有人衝進來。


    外麵喊殺聲大作,白芷抱著桃花,又怕這孩子聽多了心中不快,將她抱到後院去了。又見蕭逸跟了過來,隻抿唇笑道:“你今日就和夏侯將軍二人去,我又不是傻子,知道你們是要以身犯險,否則怎會讓趙四穿著缺胯袍戴襆頭這樣的兵士打扮去?隻是又攔不住你們,我這心裏、心裏……”她說到這裏,便說不下去,抱著桃花沉默不語,臉卻紅了幾分。


    “叫你擔心了。”蕭逸溫言道,見白芷臉上更紅,也隻是順手要接她手上的桃花。桃花看了一眼白芷,又看了一眼蕭逸,還是顫顫的伸出雙手讓蕭逸抱了。


    隻是下一刻,桃花便皺著小眉頭,“哇”一聲哭起來。別人抱孩子,那都是抱,隻是蕭逸這抱法卻是將桃花小小的身子抗在了肩上。原本男人就不像女孩子一樣軟乎乎的,桃花的小肚子正好硌在蕭逸肩上,疼得小丫頭頓時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撲騰,嘴裏叫著“娘”。


    白芷忙接了桃花在懷裏,看著小丫頭哭成了淚包,一邊哭還一邊抽抽噎噎的看向了蕭逸,紅著眼眶的樣子讓人憐愛得緊。蕭逸卻是笑得十分無害:“是我的不是,隻是我並不知如何抱孩子……”


    “就你那壞心眼,可別是吃起孩子的醋來。”白芷瞋了他一眼,又柔聲哄起了桃花。蕭逸則是笑得眉眼彎彎,點了點桃花的小鼻子:“是呢,我還真是嫉妒你,每日能這樣膩在阿芷懷中。”


    桃花朝白芷懷裏縮了縮,無比後怕的看著蕭逸,蕭逸還是笑得從容,被白芷拍了拍手:“可別嚇到孩子了。”


    “不會。”蕭逸柔聲道,又抿唇笑起來,“你喜歡的我也會喜歡,怎的忍心嚇她?”


    見白芷紅了臉,蕭逸這才歡喜的輕笑出來,又聽見外麵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這才往堂中去了。沈昭也已經站起來,看著門外卻也不動:“阿逸來了。”


    “沈兄不必擔心,夏侯兄出馬,自然不必擔心是否能夠得勝。”蕭逸氣定神閑的搖了搖扇子,“況且此次乃是一個小隊罷了,用不了什麽功夫,更不說夏侯兄一貫驍勇善戰。今日,我與沈兄保證,咱們定能吊上來一尾大魚。”


    他話音剛落下,門便被重重的推開,眾人慌忙列好架勢,待看清那逆光的身影是夏侯傑後,這才鬆了口氣,沈沁荷道:“夏侯將軍,怎麽著也不該這樣嚇人啊。你不能輕些麽?可將我們給嚇壞了。”又見夏侯傑手中提著一個被牢牢縛住雙手的人,那人一張容長臉,眼中有幾分兇意,說不出的唬人。


    白芷越看越覺得那人十分麵熟,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抱著桃花縮在蕭逸身邊,長久不說話。沈昭也是臉色一僵,半晌後才冷冷道:“夏都統,好久不見。”


    一聽“都統”二字,白芷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何以見了這人覺得眼熟異常——他是羽林衛都統夏舟!當日白家落敗,正是夏舟率人來將祖父白景恆抓走!


    那時候白芷尚且不知道何事,如往常一樣躲在祖父的書房之中,原本是想等祖父看完公文後,自己再出來和祖父說話,但沒有等到祖父看完公文,卻見夏舟率人破門而入將祖父抓走……


    旋即便是眾所周知的,丞相白景恆結黨營私密謀造反,斬立決!


    這樣想著,白芷牙都咬酸了,隻是死死的看著夏舟。夏舟抬頭看著沈昭,笑道:“博陵侯,恭候大駕多時了。”


    “我也等很久了,隻是沒有想到,原來衝入縣衙殺人的,並非是被逼反的百姓,而是堂堂皇帝的親衛羽林衛!勿怪縣衙之中的衙役和留守的軍士皆不是對手。”沈昭也咬緊了牙,“羽林衛何等的威風,竟然都已經威風到了桐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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