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劃過臉頰,夏夏看著他們的拚盡全力,飄蕩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走擎天柱本來就是需要犧牲的,先一個後一個又有什麽影響?這個世界以擎天柱為核心,擎天柱沒有了,世界裏的所有人都要死,你們把它拔出來又能如何?”


    落寞的聲音帶著自嘲,墨嵐震驚的迴過頭。


    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戛然而止,眾人無不震驚的停下自己的動作。


    “所有人,都要死?”


    “不然呢?這本就是一個世界的殘片而已,是你口中的九界神器,也就是眼前的擎天柱作為支點,留存了它最後的本源。沒有了支點,這個世界自然就不複存在。”


    墨嵐震驚的看著夏夏的眼睛,已經顧不上思考為什麽夏夏會知道這些,他隻是難以置信的迴過頭,看著同樣因為震驚停下手中動作的眾人,完全動彈不得。


    雖然這個世界裏麵,他從始至終隻是以一個奴隸的身份出現,可是墨嵐不得不承認,地罡天王也好,黑熊精和大犀牛也好,這些人,其實從未對不起自己。


    他在這裏待的時間不長,可是墨嵐真的把他們當成兄弟。


    他們又做錯了什麽呢?


    為了自己的世界,就要毀掉他們的世界麽?


    “嗬,嗬嗬……”


    墨嵐失笑,還是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如此卑鄙無恥的人。是啊!都被稱為擎天柱了,猜也該知道它是做什麽的。沒有九界神器在這裏撐著,這個世界怎麽可能維係下去。


    踉踉蹌蹌的後腿幾步,連天柱龍血酒也不再繼續吸收,墨嵐有些瘋癲搖搖頭:“還真是鬧了一場笑話,這麽簡單直白的事情,我竟然到現在才明白。不好意思了各位,不打擾你們了,我還要迴到我自己的世界去,就不在這耽擱了。”


    九界局勢瞬息萬變,他為什麽會在這裏浪費這麽久?九界神器?九界神器要真是那麽好獲得,為何會在這裏沉眠十幾萬年?!


    笑話,都是笑話!


    眾人完全震驚的看著墨嵐。剛剛他們還要犧牲夏夏成就墨嵐的機緣,可是現在呢?


    隻要墨嵐願意,他們所有人,都會成為被犧牲的人。


    但是墨嵐沒有。


    什麽九界神器,他不要了!


    滄歌,原諒我吧,這次任務我完不成了。但是,我會和你一起並肩作戰,直到最後。


    夏夏仍然在質問,但是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聲音已經沒有剛剛那樣的咄咄逼人:“不要了?不要九界神器,你就無法拯救你的世界了。”


    “我的世界我會拯救!這樣一把和神明一樣絕情的兵器,隻有犧牲某個人,犧牲某個世界才能使用的兵器,不要也罷!我絕不會將守護的希望,寄托在一個隻知道平衡和大局的東西上麵!”


    墨嵐聲色俱厲,再不肯多看擎天柱一眼。他要離開這裏,迴到九界去,迴到他的大戰之中。


    就算他不知道該如何迴去,但是既然擎天柱是這個世界的核心,那他就往反方向走!


    他就不信,進的來的地方,會出不去!


    看著墨嵐決然的背影,一滴淚水從夏夏的眼眶中滑落,竟然是淡金的色澤,流到空中之後,就緩緩化為虛無。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麽……


    阿當……你若是真的絕情,你創造的世界裏,真的還會誕生這樣一個為了自己的情感拋棄一切的存在麽?


    這不正是,她一直以來最崇敬的存在麽?


    巨大的轟鳴聲原地響起,高聳入雲的擎天柱上麵瞬間裂開無數大大小小的縫隙,一級一級的碎片散落下來。


    整麵大地劇烈的抖動,開始裂開萬千裂痕,墨嵐失控的跌倒在地上,然後難以置信的迴過頭,看見了擎天柱一片一片剝落腐朽破敗的外殼,露出裏麵燦金的劍身。


    看見了渾身綻放出金色光芒的夏夏,和正在崩解的整個世界。


    什麽情況!!!!!


    他沒有要擎天柱啊!!!!!


    “啪,啪,啪。”


    墨嵐的腦袋完全宕機,鼓掌的聲音忽然響起。他這才迴過神,看向一邊麵帶微笑的人。


    “路西法?這是?”


    眼前的世界已經完全消失不見,重新變為一片潔白。路西法就站在一邊,滿臉笑眯眯的看著墨嵐,滿意的拍著自己的手。


    “不錯嘛,恭喜成功。”


    “成功?什麽成功?世界呢?那些人呢??”


    夏夏的聲音在另一邊傳來:“沒有什麽世界,也沒有什麽人,那隻是一個夢境而已。”


    此時的夏夏可不像墨嵐認識的那樣柔柔弱弱楚楚可憐,反而帶著一臉冷漠和高貴,身上也不再是奴隸們穿的粗布麻衣,而是一身無比合身的金色的戰裙。


    墨嵐再次發愣了好幾秒,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麽:“你是說,我這些天經曆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夢境而已?!”


    夏夏的能力不是創造夢境麽?進入二環之後,她曾經製造大量的夢境讓看不見的敵人都陷入沉淪,所以,自己也隻不過是掉入了夏夏編織的夢境??


    夏夏點頭:“對,都是假的,所以你也不用覺得犧牲了誰,那些都隻不過是依據我的記憶創造出來的虛幻存在而已,我可以模擬無數次,並不是真的存在。”


    墨嵐嘴角抽搐。


    假的??他還在這掏心掏肺要與天抗衡與命爭呢,結果都是假的??自己是猴麽?給他們耍的?


    怒氣值飆升,墨嵐看向路西法:“你早知道是假的?”


    路西法也沒否認:“確實,最初五分鍾我就看穿了,從夢境掙脫出來了。”


    “那你就這麽看著我在裏麵掙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意思是吧?看電影呢你!”


    “電影哪有這麽長的,妥妥的電視連續劇麽……”笑著吐槽一句,路西法趕忙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板起臉:“什麽叫事不關己?若不是我在這牽製她的本體,你能好好的演電視劇,不,好好的獲得她的信任麽?”


    夢境本來是可以控製的!


    如果沒有路西法的牽製,怎麽可能一路放任墨嵐自己去闖蕩,自己改變發展?隻怕在最初的獵場墨嵐就根本不可能活著出去好吧!


    正是因為路西法把夏夏本體牽製在這裏,他無法離開,夏夏也無法插手,才能給墨嵐創造一個絕對公平的環境人,讓他全憑自己的能力去爭取九界神器的信任。


    說起來好像路西法什麽也沒做一樣,但是誰不清楚,能獲得真正的公平,在這個有人掌控的世界裏麵究竟有多麽不易。


    墨嵐皺著眉,雖然還是難以置信以路西法的水平竟然隻能和她互相牽製,但是好像這個解釋也說得通。不過……


    牽製?牽製夏夏?


    墨嵐的目光再次落在夏夏身上,整個人瞬間通透了起來:“你是九界神器?!!”


    夏夏微笑著攤開手:“不然呢?”


    路西法曾以為夏夏是被神明拋棄的前女友,時間太久這才逼瘋了人格。但事實不是的,夏夏確實曾經存在,但是早在神明創世之前就已經死去。


    後來因為神明的過於思念,在他使用的兵器最終覺醒器魂的時候,才會變成少女夏夏的模樣。


    所以,所謂的神明為了世界拋棄愛人根本就不成立,神明拋棄的隻是他的配劍。之所以被拋棄也不是他冰冷絕情為了超脫不再需要一切,而是真的打算為原來的世界留下一個種子。


    隻是,神明自己也沒有想到,創世之後他完全失去了本體。他的情感化作世界,他的身體化作法則,他再也無法找迴自己當初失去的一切,原來世界的種子,終究也隻能是種子。


    神明的配劍最終成為擎天柱撐起整個世界的殘片,一遍一遍輪迴著當初阿當經曆過的一切。作為神劍的意識,夏夏仿佛成了這個世界的神明,十數萬年如一日的沉淪在這裏。


    墨嵐還真是恍然大悟。


    “難怪你叫夏夏,你叫我阿當!”墨嵐完全想明白了,一切都串起來了,那個世界是夏夏的記憶,完全按照當年夏夏經曆的一切的構建。墨嵐進入之後取代的就是男主角阿當的位置,也就是曾經的神明。


    當年的神明就是在這樣一種卑賤的境遇中掙紮起來的。神明對身為奴畜的夏夏動了真情,後來夏夏身死,連配劍的劍魂都變成夏夏的模樣。夏夏最崇敬的擁有潔白羽翼的樣子被神明創造成天使種族。


    而夏夏本身的模樣則歸屬於用“愛”的情感創造的人界。人界的始祖亞當和夏娃,就是神明和昔日愛人夏夏的轉世傳承。


    所以,人類最初是神明的寵兒這絕對不是妄言,通過這兩個名字就能知道神明是真的很愛人類這個種族。但是後來人類並沒有按照他預想的模樣發展下去,而是被引誘偷食禁果,背叛了神明創造的完美的伊甸園。


    神明對人類失望至極,剝奪了人類漫長的壽命。亞當和夏娃的故事也並沒有美滿的結局,最後死在了他們的孩子該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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