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錦說到這裏,已經淚流滿麵。


    她定定地坐在沙發上,手上的文件因為太過用力,已經捏出了深深的褶皺。


    沈雲錦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狂喜歡,卻又夾雜著濃濃的不安。


    她還是害怕,還是覺得虛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境。


    一不小心,就會碎了。


    因為,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突然 得沈雲錦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這些年因為失去孩子,精神失常,過得渾渾噩噩,反反複複陷在得知孩子被偷那一刻裏無法醒過來,做了許多失控的事的迴憶,一幕幕在眼前走馬燈般地閃過。


    然後是得知賀豈凡意外身亡,孩子六年前是被沈芳菲偷走……


    沈雲錦整個腦子都是混亂的。


    此時此刻的她,除了定定地坐在那裏,再也沒有第二種反應。


    嚴獸、唐心、薑瑩波都知道,沈雲錦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沒有開口,默默地陪著。


    四周再一次陷入了安靜,連空氣流動和唿吸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叩叩叩。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幾個人滯了下,迴過神來,齊刷刷地轉頭,看到嚴銳司牽著唐依依的手站在門口,正屋裏詡。


    小丫頭的手裏,甚至還拿著一個咬了一半的蘋果。


    唐心沒想到兩個小家夥會突然出現,驚得直接從嚴獸的懷裏站了起來,“銳司,你怎麽把依依帶過來了?不是讓你們在書房裏自己玩的嗎?”為了支開兩個小家夥,唐心特意讓嚴獸弄了一個最新款的機器人,讓兩個小家夥玩。


    她以為兩個小家夥會在書房至少呆到吃午飯,沒想到……


    來用銳司牽著唐依依的手,看看嚴獸、看看唐心、看看薑瑩波,再看看做賊心虛般飛快把手裏的東西往身後塞、手心腳亂抹眼淚的沈雲錦,皺了皺眉,白嫩的臉一虎,小老頭的口氣,“那個機器人一點也不好玩,還不如我自己做的,我跟依依都不喜歡,所以就過來找你們了。”


    嚴銳司說著邊說,邊牽著唐依依進來,走到幾個大人有麵前,轉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們。


    幾秒後,才哼哼唧唧地開口,“你們一個個的,偷偷瞞著我們,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狼狽為丨奸地幹什麽呢?爸爸,我警告你,不要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覺得唐唐的肚子裏有弟弟(妹妹)就可以不待見我和依依了。你要是敢這樣的話,我不斷會跟你斷絕關係,還會把弟弟(妹妹)教成熊孩子敗家子,專門啃老,讓你晚年淒涼的我告訴你!”


    嚴獸:“……”


    唐心:“……”


    薑瑩波:“……”


    沈雲錦:“……”


    嚴銳司看幾個大人都不吱聲,更不敢反駁自己的話,非常滿意他們“知錯就改”的態度,牽著唐依依走到唐心的身邊,小短腿一邁,爬到了沙發上。


    再把唐依依也牽上來,並排坐著。


    然後,才雙手環丨胸,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式,“說吧,你們偷偷摸摸的,幹什麽勾當呢!?”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唐依依咬了一口蘋果,鼓著雙頰咀嚼,一邊揮舞著小拳頭,給嚴脫司壯勢,將嚴銳司小尾巴這個身份的功能和職責,發揮到了極致。


    原本壓抑而沉重的氣氛,因為兩個小家夥,瞬間消散無蹤。


    唐心看了臉頰鼓得跟小河豚沒什麽兩樣的小家夥一眼,伸手愛憐地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兩個小家夥立刻就跟被順了毛的小貓般,齊齊地偎靠到了唐心的身邊。


    唐依依坐得離沈雲錦比較近,看到了沈雲錦發紅的眼眶,小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她仰著小臉,輕輕地扯了下唐心的衣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點擔憂,聲音小小的,“媽媽,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呀?為什麽雲錦姨姨眼睛哭得紅紅的,她遇到什麽傷心的事了嗎?”


    雲錦姨姨。


    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讓沈雲錦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情緒,再一次翻騰起來,控製不住地濕了眼眶。


    她深吸了口氣撇開頭,借著這個動作將湧出來的淚水抹去。


    沈雲錦從來沒有想過,小丫頭的一句稱唿,會讓她的心揪痛至此。


    看著小丫頭天真無邪的模樣,沈雲錦的唇微微地顫抖著,想說點什麽,喉嚨卻堵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來,隻能定定地看著唐依依,一秒也舍不得移開。


    唐依依被看得有點莫名,還以為自己吃蘋果的時候,不小心滴到身上了,趕緊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任何問題,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濃。


    小丫頭看了看沈雲錦紅紅的眼眶,腦中的小燈泡“叮——”地一亮,明白了過來。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小丫頭一骨碌從沙發上滑下去,“咚咚咚……”地跑到茶幾前,拿過紙巾,再“咚咚咚……”跑到沈雲錦的麵前。


    “雲錦姨姨,給你擦眼淚。”


    沈雲錦看著遞到眼前的紙巾,和單手舉著紙巾略顯吃力的小手,雙眼愈發地幹澀。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激動,會嚇到小丫頭的。


    可是……她的女兒……依依是她跟賀豈凡的親生女兒……


    原來她的女兒真的還活著。


    不但活著,還被照顧得這麽好。


    沈雲錦真的控製不住。


    她手裏緊緊地攥著文件,捏得指關節泛白之後,才伸手接過紙巾,聲音幹澀得連自己都快認不出來了,“謝謝……依依真乖……是我見過最乖最漂亮的孩子……”


    “不用客氣啦!”小丫頭被誇得當場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靠到沈雲錦的身邊,學著嚴脫司的樣子,擺出小老頭的架式,安撫地拍著沈雲錦的手,“雲錦姨姨,你是不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啊?我媽媽說,遇到不開心的事,就要說出來,讓大家一起不開心一下,煩惱就沒有了。”


    小丫頭說到這裏頓住,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沈雲錦難過成這樣,應該是被人欺負了。


    因為她以前跟媽媽住在有一個很兇很嚇人,姓唐的爺爺家裏,被那個姓唐的爺爺欺負,罵是小野種的時候,就很傷心很傷心,像雲錦姨姨一樣哭得眼睛都紅了。


    想到這進而,唐依依愈發地擔心沈雲錦,又靠近了一些,小手緊緊地握著沈雲錦,“雲錦姨姨,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咩?有人欺負你的話,你說出來,依依的銳司哥哥、爸爸、大伯、小叔叔、爺爺、太爺爺……還有很多很多,他們都非常厲害的!還有依依的奶奶也很厲害!你告訴依依,誰欺負你了,依依跟奶奶一起,帶著大家扛著麻袋,去把欺負你的那個人套了,狠狠地揍他一頓,把他揍成爸爸媽媽都不認識的豬 頭,幫你出氣,好不好?”


    嚴獸:“……”


    唐心:“……”


    薑瑩波:“……”


    嚴銳司:“……”


    在場的除了沈雲錦,都被雷得不輕。


    他們沒有想到,唐依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


    尤其是嚴爵,聽著小丫頭口沒的話,頭疼得厲害。


    他就知道,不能讓小丫頭跟老太太呆太久。


    不然多軟萌可愛,都會被帶偏,成為“女土匪”,兒子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嚴爵想說說小丫頭,看到沈雲錦緊緊攥著唐依依的手不肯放開,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伸腳,踢了踢愈來愈得寸進尺,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黏到唐心身上的、兒子圓滾滾的屁丨股,無視兒子氣憤不已的眼神,道,“奶奶有點無聊,你陪奶奶到花園裏去走走,沒叫你別再晃過來。”


    嚴銳司多聰明的一個孩子,自家爸爸這麽明顯的迴避,他怎麽會看不出來?


    平時他心愛的唐唐都被卑鄙無恥的爸爸霸丨占著,根本沒有什麽機會接近,每次隻要他一接近,自家爸爸就會用殺人一樣的目光瞪自己,不然就是直接揪著他的領子,把他“踢”迴兒童房,不準他再接近他們的臥室半步。


    而且,不管他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用絕關係來威脅,甚至把媲美奧斯卡影帝的演技都拿出來了,也都沒能夠爭取到跟心愛的唐唐多相處的機會。


    小家夥對自家爸爸這種不要臉的行為,已經不爽很久了。


    私下曾偷偷地策劃,把自家爸爸掛到網上去賣了,賣到非洲去當單 養夫,最好是那種迴不來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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