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無痕一路乘月趕迴無情穀,腦袋裏亂成一團,她倒是覺得完全可以將那幾人直接困於劍塚裏餓死算了,然而天殺的柴亦楓偏偏跟卓榮他們在一起,她要是把柴亦楓餓死了,迴頭死了下黃泉估計要被親娘掐死。


    師娘和她說了多次柴亦楓不是好人,如今又見到她和卓榮雲容待在一起,心裏又懷疑當初那件事她也脫不了幹係,但是她左想右想都隻是瞎猜,說到底沒證據,隻得作罷。


    她這麽想著,一路上不知所措,幹脆不去管她們了,努力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就這麽一路上迷迷瞪瞪往迴走,不知何時一抬頭,隻看見頭頂一道長匾,上書碧書院三個大字,知道自己是迴了眾人借住的院子了,推門進去,見呂子英正在一口井邊兒上打水。


    嶽無痕揉了揉頭走過去:“師兄,鹿姑娘呢?”


    呂子英手裏頭的動作一頓,桶子裏的水灑出來點,方尷尬抬頭道:“鹿姑娘不在……”


    嶽無痕原本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鹿如微竟不在這裏,當場心裏就是一咯噔:“戚長風沒將她放迴來?”


    呂子英將水桶放在一邊,伸手撓頭道:“倒是送迴來了……這……無痕啊,你是不是在鹿姑娘麵前說了什麽?”


    嶽無痕整個人被卡住,兩隻手半垂在空中不知所措:“我我說啥了?”


    呂子英道:“你將師娘當日給她下折魂散的事情說出來了?當時鹿姑娘被人送迴來的時候,我想送她去偏房裏休息一下,她哭著說赤焰宮裏的人知人知麵不知心無情無義,哭著就跑了……”


    嶽無痕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響,整個人站在蕭瑟秋風裏,頭疼加上害怕,整個人就傻了。


    嶽無痕當時就結巴了:“我我我當時是想編個謊救她,她她還說什麽了?”


    呂子英伸手撓撓頭:“應該是迴飛花閣了吧……”


    嶽無痕借著月光一看,這才看見呂子英左邊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子,不由看著就覺得自己的臉跟著一塊疼:“這鹿姑娘打的?”


    呂子英訥訥摸了摸臉:“鹿姑娘打了一巴掌,師娘又加了一巴掌……”


    嶽無痕無奈,隻得揉了揉亂成一團麻的頭,借著月光走出院子去找人。無情穀裏並不安全,戚長風雖然現在放了鹿如微出來,保不準什麽時候她吃飽了,又將鹿如微拖入無情穀的地牢裏去嗜血食肉。


    離進穀之時隻隔了短短一日,這外麵的花海竟已經在月光下綻放了一半,正在秋風之中緩緩搖曳著。


    入了夜,無情穀中的大半弟子都不出來了,她一個人在月夜下緩緩走著,於花海之中四處張望,實在是想不出鹿如微能跑到哪裏去。


    若是鹿如微單單跑走了還好,若是她在花海中央隨處找個地方蹲下來,那可真是無論如何都找不見人影了。


    嶽無痕正在穀中找人,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脆生生的一聲笑,迴頭一看,見一個水靈靈的小娃娃正笑嘻嘻地背著手瞧她,見她迴頭,笑著問:“你找什麽呢?”


    嶽無痕見是戚文文,便蹲了下來,伸手揉揉她的小臉蛋,道:“姐姐在找人呢,你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


    戚文文生的極像戚長風,還是如此幼年時節就長著如此嫵媚而水靈的一雙眼,眼角下一顆漂亮的痣,如這漫山的花海一般美不勝收。


    戚文文嘟了嘟小嘴:“你都還沒睡覺呢!”


    嶽無痕越看她越覺得喜歡,便將她抱起來在懷裏揉了揉,道:“你現在不睡覺,以後可是長不高的。那天和姐姐一起來的花仙姐姐,就是一身紫紗衣眉眼如畫的那姑娘,你看見了不曾?”


    戚文文將小手搭在她脖子上,笑道:“看見了啊。”


    嶽無痕大喜:“你知道她在哪裏不曾?”


    戚文文開心地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樓閣,道:“那裏!”


    嶽無痕被她指了方向,連忙向那處樓閣走去,然而隻走了幾步就察覺不對,她遠遠看著,見那閣樓比起無情穀的其他建築,顯得極為破舊,而且那一處是無情穀最低的窪地,不遠處有河水流過,聚成了一小潭池水,應該是極為潮濕的地方。


    而且無情穀本就位於低穀之中,那一處地勢最低,應該是積水非常嚴重且空氣難以流通才對,鹿如微怎麽會去那裏?


    嶽無痕走近了,又看見不遠處立著幾個字跡模糊的牌子,心中更是疑惑,便問懷裏的戚文文道:“這是什麽地方?你怎麽會看見她來這裏的?”


    戚文文笑嘻嘻道:“這是我娘親養毒蟲的地方,我跟那個女人說,無情穀這裏有個別人不知道的出口,她從那地方爬進去就可以啦!”


    嶽無痕心裏就是一涼:“什麽……什麽地方?”


    戚文文伸了小手指了指:“喏,那地方有一扇別人不知道的門,已經鬆了,爬進去就掉進毒蟲堆裏去啦!”


    嶽無痕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手一鬆,險些將那孩子跌下來,聲音已經變了調:“你將她引入毒蟲洞穴之中去了?”


    戚文文歪了歪小腦袋:“她那麽細皮嫩肉的,蟲子肯定喜歡吃,姐姐你說是不是?”


    嶽無痕隻覺得心中一涼,看著那小孩子隻覺得無盡狠毒,恨不得一巴掌就打在她那張笑著的臉上。


    月色明亮,漫山花香彌漫在微涼的空氣中。


    這時,月下忽然傳來一聲帶了幾分虛弱的嗬斥聲:“文文,不許胡鬧。”


    嶽無痕迴過頭,隻見月色之下走來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衫的年輕女子,她臉色略顯蒼白,身子也瘦的出奇,隻是一雙清麗的眼睛正笑著看向自己:“弟子不爭氣,嚇到嶽姑娘了。”


    嶽無痕一時間不知道那姑娘是哪裏走出來的,下意識看著她發愣:“你是……”


    那女子眉眼細長而溫順,走近來,身畔帶著點藥香,微微抿了蒼白的唇笑道:“在下柳雲舒,是這孩子的教書師父,孩子不懂事,嚇到嶽姑娘了。”


    嶽無痕一時間還沒轉過彎來:“那她說將鹿如微引入毒蟲穀中,是真的是假的?”


    柳雲舒身上的藥香在空氣裏微微彌漫著:“鹿姑娘是飛花閣的少閣主,是我無情穀的貴客,怎麽可能怠慢了她?文文和你說這些,是想騙你從那門裏走過去救人,你若是被她騙了,掉進去的怕就是嶽姑娘你了。”


    她說著歎了口氣:“怪我管教無方,驚到嶽姑娘了。”


    說罷,柳雲舒那雙柔和的眼睛轉向戚文文,帶了幾分嚴厲道:“伸手。”


    戚文文顯然怕她,看見她就嚇得倒退了好幾步,怯怯縮到嶽無痕後麵去,伸出小手抓住嶽無痕的衣擺,哭道:“好姐姐,我不騙你了,你不要讓師父打我的手心……”


    柳雲舒隻靜靜看著她:“文文,過來。”


    嶽無痕倒是覺得很驚訝。這無情穀裏多少武藝不低的弟子都懼怕戚文文,她卻怕一個病秧子怕到這地步?


    她這麽想著,不由細細打量柳雲舒,隻見她衣衫樸素卻極為幹淨,頭發簡單地束起,隻用一支古樸的玉簪子挽著,麵色因常年生病而顯得虛弱而蒼白,雖然容貌不是很漂亮,但是卻讓人看著極為舒心。


    柳雲舒靜靜站了一會兒,一雙清麗的眸子看著戚文文,並不說其他的話。


    半晌,戚文文把小腦袋探了出來,小鼻子抽了抽,很害怕地縮著脖子走出來,哭道:“師父,文文知錯了,別打我了好不好……”


    她說著,抽著鼻子伸出了小手。


    柳雲舒伸手輕輕抓了她的小手,將手裏的玉折扇翻轉過來在上麵敲了兩下:“以後還如此麽?”


    戚文文趕緊縮了手逃到嶽無痕身後去:“不敢了,不敢了!”


    柳雲舒教育了弟子,這才轉眸看向嶽無痕,道:“在下不才,被戚穀主收留,平日裏就是個教書先生,但是嶽姑娘若是在無情穀裏遇到了什麽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嶽無痕愣了片刻,才道:“柳姑娘,你可是……可是江湖上傳的那個柳姑娘?”


    柳雲舒微微一笑,道:“在下不過是個病秧子,嶽姑娘不要多想。”


    正說著,遠處忽的跑過來一個年輕男子,一路上也不管那些花如何,直接踩著花跑過來,整個人穿著一身過分寬大的灰色袍子,顯得極為邋遢,在老遠就揚聲叫道:“我的好妹子啊,這大冷天的你跑出來做什麽!著了涼可怎麽辦!”


    柳雲舒淡淡笑了一下:“家兄來尋我了,我也要帶著著孩子迴去睡覺了。嶽姑娘若是想找鹿姑娘,在後山玉楓坡上就可以找到她,鹿姑娘心情不好,你安慰一下吧。”


    說著,便轉過身,走過去了。


    戚文文躲在嶽無痕身後好久,小手抓著嶽無痕衣角,伸出小腦袋看見柳雲舒走了,心裏有點怕,最後還是咬咬牙,乖乖跟上去了。


    嶽無痕心裏覺得好奇,隻看向那跑來的年輕男子,見他一臉焦急樣扶了柳雲舒,恍然想起來,那人莫不是洛陽最厲害的仵作柳不死?


    傳聞柳不死為人極擅醫藥,接連被仇家下了三次毒,每次都到了下葬,卻愣是從棺材裏坐起來了,因而人稱柳不死。


    那姑娘若是柳不死的妹妹,豈不正是那個柳姑娘?


    嶽無痕趕忙追過去,忙道:“柳姑娘,你就是那個久病成醫的神醫柳姑娘?”


    柳雲舒看著她一臉久仰大名終的一見的樣子,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聲:“我不過是個病秧子,藥吃的多了,自然了解一二,江湖上的傳言是信不得的。”


    嶽無痕趕忙一把抓住她,激動道:“我、我師娘一直想見你,如今柳姑娘在無情穀,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來日去拜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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