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別墅群建在一片草地之上,草坪正中央是一個長五十米寬三十米的標準泳池。 傅九彪年輕時曾是警隊遊泳冠軍,代表香港皇家警察拿過東南亞警隊運動會的遊泳冠軍。退休後,傅九彪倒是一直堅持著從年輕時就養成的習慣,如今每天上午十點開始遊泳,整整一個鍾頭。


    傅家軒走進花巨資打造的泳館,卻也不敢打擾老頭子每天一個小時的慢泳。說實話,年過七旬的傅九彪居然還能保持如今的精力和體形,很大程度上歸功於每天的這一個小時,就連傅家軒也不得不佩服老頭子的堅持精神。


    傅九彪從遊池上來時,他適時地將浴巾遞了上去:“爸,天涼了,要不要讓下麵人把水溫調高一些?”


    傅九彪摘下泳鏡和泳帽,擦拭著因年老而皮膚鬆弛的身體:“不用了,水溫高反倒不好。怎麽樣,家印沒事吧?”


    傅家軒將桌上傭人早準備好的營養液遞給父親,說道:“我上午去印,主要是左腿膝蓋粉碎性骨折,那邊的意思能保護腿就不錯了,但估計會有些許的後遺症。”


    “嗯。”傅九彪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的營養液體,咂了咂嘴巴道:“這樣也好,省得他總出去惹事生非。”


    傅家軒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爹地,您事要不要告訴菲姨?”傅家軒口中的“菲姨”是傅九彪的續弦,傅家印的生母,傅家軒母親早他初記事時便已經去世。


    傅九彪想了想,搖頭道:“先不要說了,她的脾氣我知道,家印如今這般,有大半都是你菲姨慣出來的。”


    傅家軒適時道:“爹地,家印畢竟年紀還小,現在對他要求太過嚴苛反而適得其反,等他哪天醒悟了,總會懂事起來的。”


    傅九彪哼了哼道:“這個廢物要是有你一半能幹就好了,盡給我惹麻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傅九彪對自己的次子的確很無奈,扶不上牆便便還眼高手低,這次好不容易給了他一次機會好好證明自己,活沒幹好,倒是弄了一屁股屎等著家軒幫他收拾。


    “你去告訴他,讓他在那兒好好養傷,家裏的事情讓他暫時不要插手了。”傅九彪抬頭說道,“他手頭的事情,你幹排一個信得過的人繼續跟進。廢物,沒有的廢物。”


    傅家軒點頭應下,接著道:“爹地,姓安那邊……”


    傅九彪冷哼一聲:“已經過去快十個鍾頭了,還沒有消息?”


    傅家軒道:“這兩個人估計也知道不會放過他們,應該已經躲起來了,他們來香港時是正常入境,但出去的話,現在這個情況隻能靠姓熊的那小子了。”


    “那就告訴大熊,如果他敢送人出去,今後就不用在香港混了。”傅九彪將浴巾披在身上,走向場館一側的淋浴間。


    五分鍾後,傅九彪衝完澡出來,見傅家軒還在門口候著,皺眉道:“還有事?”


    傅家軒四周,四下無人,卻依舊小聲道:“爹地,警隊那邊也有消息傳過來,那兩個人的確是大陸公安,昨天晚上那位就是被他們帶人救走的。”


    傅九彪皺了皺眉,邊走向館外邊沉吟深思,良久才道:“吩咐下去,近期低調些。那些事,你能不麵的,盡管讓阿b和阿超出麵。”


    傅家軒點頭,欲言又止。


    所謂養鳥知鳥心,傅九彪對身邊的長子極為了解,既然沉默著一路走在身旁,顯然還有事,直至那間簡樸書房門前,他才停下腳步,轉頭道:“還有事?”


    傅家軒稍作遲疑,最後還是小聲道:“爹地,最近那邊安插了不少人手進入集團內部,而且大多都在人事財務和投資部門,我擔心……”


    傅九彪立刻警覺,毫不留情地厲聲道:“這件事你不要有任何異議!”


    傅家軒已經很久沒見到老人如此嚴肅的表情,連聲應下。


    傅九彪邁入書房:“你也進來,把門關上。”


    傅家軒掩上房門,心中諸多不解,但還是很耐心地站在書桌旁,低眉順眼。


    傅九彪坐定後,長長噓出一口氣道:“關於那邊的事,我其實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跟你聊聊,但我有很多顧慮,主要還是擔心你的安全。但既然今天你主動問了,我還是要好好跟你說說這其中的原委。坐吧。”


    傅家軒大驚,在書房裏很被老頭子賜座的全香港加起來屈指可數,他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與老頭子平起平坐的這一天。雖然坐下身子,但也隻敢半個屁股擱在椅麵上,耐心等待著下文。


    “家軒,你應該記得,你小時候和你母親一起,我們一家三口住在你爺爺留下的筒子樓裏,那會兒我一個月工資才多少錢?你有沒有想過,如今這個諾大的傅氏集團到底是如何起家的?又怎麽會在短短十年內一躍成為僅次於霍家的社會名流?”


    傅家軒抬頭,麵帶疑惑道:“爹地,這些難道不是您一手打拚出來的嗎?”


    傅九彪微笑搖頭:“這個社會很現頭,也很殘酷,隻要你勤快一點,肯定是餓不死的,但是想一飛衝天,那就需要太多的巧合和機遇,不是每個人都能抓住每一次機會的。傅家能有今天,跟我當初把握住了機會有很大的關係,但是你要清楚,這些機會,是誰提供給我的。”


    傅家軒試探道:“是……是他們……?”


    傅九彪長長地籲了口氣:“那個時候,我還算得上年輕氣盛,也的的確確想開創一番事業,王候將相寧有種乎,我姓傅憑什麽就不能成為霍家那樣的名流望族?”傅九彪迴想起以往的鐵血崢嶸,目光裏流露出些許向往和遺憾,“但是,現在,我卻有些後悔當初的那個決定。”


    傅家軒詫異道:“後悔?爹地,您的意思是……”


    傅九彪歎氣道:“你知道為什麽這間書桌我會如此極簡嗎?”


    傅家軒的悟性很高,立刻反應過來了:“爹地,您是怕被人監聽?”


    傅九彪點了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但主要的,我還是想不斷地提醒自己,如今的一切來之不易,而且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打迴原形。”


    傅家軒聽得心中駭然:“爹地,怎麽可能……”


    傅九彪道:“沒有什麽不可能,你不知道那些人的能量,你更不清楚他們這個組織到底有多麽龐大,就算是我,如今也隻是見到了冰山一角。”


    傅家軒驚道:“冰山一角?這……可是……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傅九彪搖頭道:“說起來慚愧,我自己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到底有什麽目的,但是就我目前了解的現況來個組織曆史悠久,成員架構異常嚴密。一戰,二戰,之後的越戰,海灣戰爭,中東的每一次大規模衝突,非洲的政變,這個地球上幾乎每一次大型的戰爭衝突都與這個組織多多少少有些關係。”


    “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傅家軒一臉完全難以置信的表情,感覺眼前的老頭子似乎在說著一則與自己相當遙遠的故事。


    傅九彪點頭道:“這個組織的滲透力之強,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們當中有政客,有軍人,有商人,也有醫生律師等等形形色色的人,但究竟目的是什麽,我到今天還能弄明白。”


    “為什麽?”


    “傅氏,充其量隻是這個組織的外圍公司之一,他們派人跟我單線聯係,這些年傅氏集團能呈現幾何級的發展態勢,跟他們提供的情報和資金都有很大的關係。”


    傅家軒聽得麵色慘白,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如今在香港算得上一流望族的傅家不過是別人的附庸,那些在他比精確的分析和決策居然都來自於那個極神秘的組織。


    “爹地,他們……難道就沒有什麽要求嗎?”


    “有!當然有!當年退休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很想跟阿超阿b他們生意劃清界線,畢竟常在河邊走,豈有不濕鞋的?但是他們卻不願意,你記得之前有段時間,公司差一點被一家日本企業並購嗎?就是那段時間,他們想給我點顏色…包括這次讓家印去辦的事情,也跟他們有很大的關係……”


    傅家軒麵色難:“對了,爹地,其實我一直沒能弄明白,千辛萬苦從馬來把那幾名悍匪請來香港,阿超阿b他們為了湊家夥也費了不少心思,這到底是為什麽?”


    傅九彪歎了口氣:“之前,這也正是我想弄明白的,但是後來,才發現,他們的目的並不是那幾幅所謂的名畫,而是其中一名人質。”


    傅家軒反應極快:“他們想以那位的女兒加以要挾?”


    傅九彪點頭:“內地最近的外交政策頗為強硬,很大程度上觸及了他們在南海的利益。我估計,最近美**艦開進南海,也跟他們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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