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29


    李雲道帶著小喇嘛仍舊雷打不動的五點三十起床,鍛煉完了便開始教十力練字。兩個月前,十力的字被李雲道評為“漸入佳境”,而後便開始讓他甩開臨摹貼。一篇並沒有耗費太多時間,小喇嘛字裏行間風骨漸成,缺的不過是時間和閱曆,但多了幾份悲天憫人的佛息。


    似乎知道李雲道今天有大事兒,十力主動提出讓斐大少送他上學,斐大少一聽,樂得屁顛屁顛:上迴送小神仙上學,小小點撥一句就讓他受益匪淺,最近他在股市上搗騰出的零花錢,連洛大美女都嘖嘖稱奇。吃早飯的時候,一身喇嘛紅袍的十力從自己脖子上拿下一串佛珠,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八顆,繞成數圈後親自幫李雲道戴在左手的手腕上,臨了還囑咐一句:“雲道哥,殺人不好。”


    李雲道不再認為神神叨叨的小喇嘛說的是玩笑話,上一次十力告訴他同樣的話後,便遇到了那個月黑風高殺人夜,人命仿佛變成了一個數字遊戲。倒是斐家大少爺聽了小喇嘛的話,一臉狐疑:“萬一被人殺豈不虧了?”


    十力盯著李雲道一聲佛號,稚嫩的聲音依舊佛息浩淼:“大師父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師父還說,殺便殺了,隻是他下山還要多幫雲道哥念幾卷。”


    李雲道突然皺眉:“老家夥下山了?那老末怎麽辦?”老末是山上那頭老驢,老態龍鍾,眼神也不太好,據說當年跟著老喇嘛遊遍了五湖四海,輩份和閱曆說出來都頗為嚇人,隻是最後心甘情願地淪為李大刁民上下采玉道的坐騎。


    十力突然嘴巴一咧,開心道:“以後我可以請老末載我去上學。”


    李雲道和斐家大少麵麵相覷。小喇嘛騎驢上學,真要讓他這麽上街了,不想上新聞都是件難事。


    李雲道想了想才道:“不行我跟高胖打個招唿,看看他下迴來這邊的時候,能不能把老末捎上。就是路途有些長,老畜生吃得消嗎?”


    十力點頭,卻沒有表態,顯然對騎老末上學還抱有幻想。吃完早飯小家夥便迴房收拾書包準備上學。待斐寶寶帶十力出門,李雲道卻獨自一人迴房,從櫃裏拿出一個布包裹,最下麵壓著一麵發黃的。當初老喇嘛偷偷將經書塞到裏麵的時候李雲道並不知情,不然這個熟閱的刁家夥哪能這麽輕輕鬆鬆就讓鬥了二十幾年心眼的老喇嘛得逞?看了兩眼經書,李雲道輕聲罵了兩句“老神棍”,這才把東西收好放迴衣櫃。


    夏日上午八點三十便驕陽似火,烤得水泥路麵仿佛快要化開一般。李雲道站在公安局門口卻感到陣陣煞涼寒意,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這才能定下心來推敲事情。


    正琢磨著是不是要給葛青打個電話的時候,一輛掛著警牌的豐田越野停在李雲道身邊,車窗漸下,涼意襲來。駕駛位上的葛青麵無表情,語氣冰冷:“上車。”


    李雲道拉開車門,坐上副駕位置。警車從傳達室門口經過時,穿著安保製服的老大爺不經意看了一眼,隨後一臉同情,搖頭惋惜道:“又一個落在葛老虎手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雲道的緣故,葛大隊長的陰沉著一張臉,仿佛全天十都欠她幾百萬一般,話也不願意多說一句,倒是辦事還是一絲不苟。有她出麵,加上之前的手續流程大多都由老爺子派人出麵辦妥,上麵也打過招唿,很快便從人事處辦好所有手續。負責人事的大叔看了一眼李雲道,又看了一眼葛大隊長,眼神同樣惋惜:“李雲道同誌,本來上級是安排你到宣傳科工作的,那邊前段時間正好跟市電視台和市日報社成立了一個‘新聞110’的小組,聽說你文筆不錯,本想安排你過去,正好人盡其材。不過既然葛大隊長開口要人,暫時你還是先借調到刑警隊借用一段時間。”大叔特意強調了“葛大隊長開口”和“借調”,似乎是想李雲道理解,安排他去葛青麾下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意。


    摘下墨鏡的葛青麵無表情,可眼神裏還是掩飾不住嘲弄般的戲謔,看著李雲道在登記表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眼神立馬如同看到羊羔的老虎般赤裸裸。


    “李雲道!”剛一腳邁出人事處,葛青就一聲大喝。


    李雲道皺眉看向葛母老虎。後者一臉笑意:“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歸我管。馬上換上警服,去後麵操場跑步,我不說停就不許停。”


    李雲道早料到母老虎把他要過來,便是存了整人的心思,當下也不反駁,隻是嘴角微勾,一臉微笑道:“好,我先去換衣服。不知道您是想我就在這兒換還是……”


    見李雲道作出要解開褲帶的模樣,葛青驚得轉過身去:“流氓,那邊有洗手間。”


    李雲道一臉得逞笑意地獨自跑出去。兩人的對話顯然已經驚動了樓道不少的辦公室,不少人正為這位剛剛工作的小年輕暗自惋惜——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一來就得罪葛老虎了,哎,接下來刑警隊有好戲看嘍……


    在洗手裏換上一身警服,李雲道一臉笑意地盯著洗手間的鏡子——白皙的麵孔上也多了幾份英氣,警銜雖低了點,才兩拐,應該是所謂的實習期學警,但絲毫不影響整體威嚴莊重的氣質。一直對公檢法等國家強權機關懷有敬畏心的李大刁民在這一瞬間衝著鏡子裏的熟悉麵孔露出一個難得不需作偽的笑容。“也不知道弓角那憨貨穿上軍服是什麽模樣,也不說寄張照片來瞅瞅。”這個在昆侖山困讀二十五年等身書的男人還是有些惦記那個喜歡赤著上身背張碩大牛角弓的大個子,那個憨憨傻傻卻始終把“我家三兒”掛在嘴邊的家夥。


    “老二那邊應該是沒有製服的,不過剃頭這事兒,倒真是難為他了。那頭青絲可比尋常女人都好看,以前別人碰都碰不得……”也不知為何,他又突然有些懷念坐在寺後老槐樹下使勁兒禍害那頭青絲的日子,那時候昆侖山的天很藍,雲很白,一日三餐吃飽了似乎也就隻剩下讀書這件美差。


    沒有太多傷春感秋,李大刁民又自嘲地笑了笑,整了整衣服,伸頭一看,葛母老虎果真守在門口,不過正背對洗手間,在對著走道的另一側打著手機打電話。


    李雲道二話不說,當機立斷地從另一側的樓道溜之大吉。下了一個樓層才跟人打聽清楚了刑警隊辦公室的位置,順利避開葛青,獨自一人來到刑警隊。


    “大家好,我叫李雲道,今天第一天來報道。”一進辦公室,李雲道便自我介紹。


    辦公室很大,但這會兒留在辦公室裏的人也很少,留下的也幾乎都在忙手頭的事情,隻到李雲道的自我介紹,大家都隻是抬頭善意地微笑一下,便繼續忙手裏的事情。隻有兩個同樣二十多歲的女刑警站起來,不約而同地看著李雲道吃吃發笑。其中一個看上去姣小一些的女警迎上來小聲道:“大部分人都出去了,手上事情實在太多,加上昨兒夜裏又有一起自殺,晚上都沒睡上囫圇覺。”


    另一個看上去成熟一些的女警也迎了上來,奇道:“咦,我聽說新來的是被分去宣傳科的呀,我還羨慕了好幾天呢,你怎麽跑來我們這兒了受苦受累了?”


    李雲道苦笑:“葛隊長說這裏人手不夠,要我來幫忙。”


    兩個女警同時吐了吐舌頭,隻自我介紹了一下。嬌小的是崔瑩,成熟一點的是曹菲,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葛母老虎的威名,介紹完立馬迴到自己的座位上,也不敢再多跟李雲道交談,似乎生怕被葛老虎看到。倒是有個看上去三十左右的男警察衝他招招手,又主動伸手,力道很大:“李雲道你好,我叫劉曉明,以後有啥事兒你可以直接找我,對了,葛隊呢?”


    對這位主動示好的同事,李雲道還是心存感感激:“謝謝劉哥,以後還請您多關照。葛隊還在樓上的洗手間門口打電話。”


    劉曉明愣了一下,立馬衝他豎起大拇指:“牛!兄弟,老虎屁股你也敢摸。”


    李大刁民樂笑:“嗯,老虎屁股一樣渾圓挺翹,不光敢摸,還敢……”


    劉曉明猛地麵色大變,衝李雲道使了幾個眼色,李大刁民卻沉醉在自己的yy世界裏。


    “李雲道!向後——轉,齊步——走。給我去操場跑步,跑到下班為止。”


    母老虎震耳欲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大刁民卻緩慢轉身,嘻皮笑臉道:“隊長,您真舍得這麽大熱天讓我去跑步?”


    “來我們刑警隊,首先要把體力關,過不了這一關,就天天給我練,什麽時候達標了就什麽時候正式歸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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