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突然,不隻是隨行而來的天芷宗幾位長老, 就連容嶼, 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怎麽會突然自爆身份?!


    見他們集體愣住, 庚鬿悠悠起身道:“怎麽?師尊你不認得弟子了?”


    他的身形忽然縮小,轉瞬間變成了少年的模樣。


    他這副麵容, 在場的人都是見過的,天芷宗的十一位長老,各司一座峰頭, 被尊為十一峰主。


    拜師大典那日,他們爭著搶著要收這人為弟子,最後卻被他堅持拜入了上胥峰。


    少宗主收徒之事,在宗門內,甚至在整個修真界已是人盡皆知,向來孤冷的人, 對這個小徒弟有多維護有多看重他們都看在眼裏,兩人每次出現皆是形影不離!


    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人, 從他口中說出的話, 無一不讓人感到震驚!


    那爬完了九百九十九階青玉梯的天縱奇才, 天芷宗未來的希望,少宗主最珍愛的徒弟,竟是魔界魔尊假扮的!


    素聞魔尊對淩淵真人心懷不軌,不曾想他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幾道視線同時落在前方一人身上, 容嶼微瞪著雙眼, 直視著身前肆意發笑的少年, 他心有不解,他們之間是說開了的,就算要暴露身份,他這副態度未免有些奇怪!


    他這樣,更像是在外人麵前與自己撇清關係!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眸色驟沉。


    少宗主的神色變換看在別人眼裏,便是因意料之外的事感到震驚,而後因被欺騙而感到憤怒!


    這魔頭簡直可惡!


    宗門內因少宗主天賦異稟走“目中無人”,他們也曾生妒或生氣,可一致對外且知道少宗主被騙時,他們不免為他心疼也感到憤怒。


    普燁真人是個暴脾氣,沉不住氣,當即眉頭一擰,就要出手,被容嶼攔下。


    “少宗主!”


    容嶼麵色不動,看了那人一會兒,便順著他的話問:“不知魔尊想要交易的條件是什麽?”


    庚鬿笑道:“淩淵真人都入了這訾冥殿了,當真不知道本尊想要什麽?”


    “……”


    他雙眼直勾勾地盯在容嶼臉上,暗示的意味不能再明顯!


    普通忍無可忍:“魔頭欺人太甚!”


    他抬手虛握,長劍入手,劍身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燃了燎燎火焰,直越過身前的人朝魔尊刺去。


    庚鬿挑眉,目光片刻不離眼前那昳麗的麵容,長袖微甩,修長白皙的指尖伸出豔紅寬袖,輕易握住了那火焰升騰的劍尖,繼而淡笑道:“開個玩笑罷了,師叔祖何必這麽大火氣?”


    他不喚那一聲還好,聽到這稱唿,普燁真人更氣了!


    偏偏實力不夠,他連劍都抽不出來,一張臉憋得比魔尊身上的衣裳還要紅。


    庚鬿一甩手,他長劍便離了手,準確地又迴到了他腰間的劍鞘中,連貫的一係列動作完成,他又徑自退迴了茶桌旁:“師尊,請。”


    “……”


    這稱唿在旁人聽來,真是莫大的諷刺!


    然而容嶼依舊氣定神閑,上前在茶桌對麵坐了下來。


    庚鬿提起一壺香茗斟滿一杯,將玉杯往淩淵真人身前一擱,動作一氣嗬成,他笑道:“請用。”


    容嶼:“不用了,還請魔尊陛下直言。”


    “……”完了,生氣了。


    庚鬿心底突了一下,已經有些忐忑,麵上卻不得不還做出一副鎮定的模樣,他揮手在茶桌上拂過,幾隻玉璃瓶便出現在桌麵上,正色道:“這是剩下的半數解藥,本尊閑來無事,想去上胥峰的後山逛逛。”


    “……”


    容嶼頓時皺眉。


    庚鬿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聖物碎片已經到手,他原本沒有必要再去後山禁地,他此時提出這個要求,必然另有所圖。


    而這個“所圖”,便是他今日反常的原因!


    他急於知道原因,故作沉吟道:“此事我做不了主。”


    而庚鬿急於“哄哄”他,故作姿態道:“那便讓做得了主的人來做決定。”


    其他人同時瞪眼。


    做得了主的人昨天剛被“轟”走,換了今天這個做不了主的。


    魔頭一定是故意為難他們,一定是的!


    “上胥峰後山乃我宗門聖地,豈能容你一個魔頭進去!”氣憤半晌,普燁真人冷哼。


    庚鬿一笑:“如此的話,本尊便隻能硬闖了!”


    “你……”


    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普燁真人怒火中燒地盯了他良久,最終憤然甩手。


    庚鬿施施然道:“不知幾位是想迴去請人來,還是想繼續留在我魔宮做客?”


    半數以上的人在猶豫,若讓他們選,必然是選迴去請人,那上胥峰的後山,藏著天芷宗已經故去的長老遺體,於宗門而言是神聖之地,雖然並沒有什麽禁忌的東西,但要讓魔界的人去了禁地,那絕對是對故去亡靈的褻瀆!


    可要是不讓他去,普燁真人看了看桌上的玉璃瓶,恨恨咬牙!


    容嶼與人對視良久,似乎是決定妥協,正要起身,庚鬿又道:“哦,對了,皇族的湛王殿下昨日破鏡,正在冥室內閉關。”


    “……”


    輕飄飄的一句話,他卻顧自淡然抿茶,連頭都未曾抬上一眼,眾位長老如鯁在喉。


    如今世人皆知天芷宗的少宗主是皇族的大皇子,湛王便是他的皇叔,湛王迴歸皇族,此前是魔界護法的事並無人得知,此時聽聞湛王到了魔宮,還是破鏡閉關的緊要關頭,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紅果果的威脅!


    偏他還是以“長憶”的模樣說出這種話,更讓人來氣!


    必然是魔頭知道了少宗主的修煉進益心生忌憚,先是偽裝身份蓄意接近,等到少宗主上了心,又自曝身份威逼利誘,攻人攻心,心境出了問題,於修煉大為不利!


    這魔頭實在是太陰險了!


    幾位長老怒不可遏,單方麵的呈現了劍拔弩張之勢!


    容嶼緩緩起身,居高臨下俯視對麵的少年,一直站在庚鬿身後的人驀然有了動作,似是為了防止這人對魔尊不利,木山上前一步,渾身都透著警惕。


    庚鬿若有所思的看了木山一眼,沉聲道:“退下。”


    “……”


    木山微怔了片刻,應聲退了迴去。


    容嶼同樣睨了木山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麽,頭也不迴,淡聲對身後幾人道:“你們迴去稟明宗主。”


    “可是少宗主你……”


    “無妨,迴去吧!”


    他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仿若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幾人猶疑的杵了半晌,又看了看笑的得意的少年魔尊,無奈隻得選擇離開。


    他們在心裏寬慰自己:魔尊若真對少宗主動了欲念,早該在天芷宗就動手了,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他們會很快和宗主商量出一個結果,來取藥換人。


    訾冥殿內守在殿側的侍女十分有禮貌地將人送出了魔宮,大門外綠林依舊,花卉叢生,一切都是真實,而非觸之及碎的幻境!


    沿著魔尊開創的道路走出百裏“荒原”,幾人禦風離去。


    而另一邊留在魔宮內的少宗主,在魔尊裝飾華麗的寢宮內,立於窗前,目送著幾人離開魔界。


    有人悄然進了寢宮,他並未迴身。


    庚鬿咽了咽喉嚨,小心翼翼的上前,與他並肩而立。


    負手站在他身側,庚鬿探頭看了看窗外:“外麵,風景不錯哈!”必須不錯,他造的嘛!


    “……”


    碰碰肩,沒有反應。


    拉拉手,沒有反應。


    庚鬿繞到他身前,擋住他的視線,目光終於相交在一處。


    “生氣了?”


    容嶼隻是看著他,還是不說話。


    庚鬿便笑了,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角,“怎麽了?不想聽我解釋啊?”


    他不肯開口,庚鬿就繼續親,像是要撬開他的口一樣,越來越得寸進尺。


    容嶼眸色一暗,忍無可忍的將人抵在窗門上,用力吻了上去。


    唇舌糾纏,難舍難分。


    半刻鍾後,兩人分開,容嶼依舊將他禁錮在一方小小的空間裏,沉聲問:“你想做什麽?”


    他眉宇間浮現出幾分怒意。


    急著與他撇清關係,在他人麵前故意挑釁,將他置於被欺騙被算計的無辜的境地,這人想做的事,不想牽累到他,這讓他能想到的,隻有極具危險的事!


    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庚鬿雙手纏上他的脖子:“不是什麽危險的事,我必須要去後山禁地一趟,那裏有我想知道的東西。”


    想知道,而不是想拿到。


    容嶼臉色更難看了。


    他忽然想到那日從後山出來,這人極度痛苦的模樣,此次再去,卻故意要撇開他!


    剛迴升的一點溫度又冷卻了下來。


    “不是,我……”庚鬿慌亂道:“我不是要撇開你,隻是你,上次我拿了你的玉牌去了禁地,如果禁地裏真有我要拿走的東西,那你……”


    “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


    看他眼中露出了受傷的神色,庚鬿便說不下去了。


    他提出的條件在其他人看來是莫名其妙的,又或是有人以為他隻是為了羞辱天芷宗。


    可在止楓聖人眼裏卻並非如此。


    他去過一次禁地,那是擅闖,他身體出現異狀時,止楓聖人便已經察覺且已然動怒,別人猜想不到,他一定能猜到!


    自出生起百年間與天芷宗素無交集的魔尊為何突然提出要去後山禁地?


    常人會想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而最容易懷疑的便是“長憶”,若被他探查到長憶早已不在上胥峰上,識破他的偽裝是必然的事。


    越過禁製的玉牌是容嶼給他的,這本來就有違宗門規定,止楓聖人身為宗主,必然問責,以容嶼的性子絕對不會推卸責任或者與他撇清關係,一旦承認,淩淵真人名譽必損。


    他不想容嶼受世人譴責,也不想他被別人在背地裏稱作叛徒!


    容嶼自己不在意,可他在意!


    所以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玉牌是他偷的,容嶼是不知情的,他是受害者,是最無辜的人!


    可他做的決定是容嶼不認可的!


    庚鬿心裏忐忑不安,明知道會有危險他卻不得不去做,若是再出現上次的異狀,他還在天芷宗內,就成了待宰羔羊!


    “我會帶人跟著,不會有事的,俗話說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現在與他們鬧掰了,以後有什麽事做起來多麻煩呀!還有……”


    “庚鬿!”


    “誒!在!”


    “……”


    容嶼歎了口氣,問:“為何非要去後山?”


    庚鬿沉默片刻,斂了嬉皮笑臉:“蠍子說,渾身如烈火灼燒,血液湧動,乃血脈牽引之狀。”


    “……”容嶼微愕。


    魔界族群眾多,對於血統高貴的種族,確有血脈牽引一說,可是血脈牽引,體內必有上古神獸血脈,在遇上同族神獸時才會出現。


    庚鬿是前任魔尊之子,那人飛升時連人帶魂脫離了玄靈大陸,不可能再有血脈留存,如此便隻剩下了他的母親。


    從未沒有人知道魔尊的母親是誰,是何身份,又是否留存於世!


    如果解北影判斷是真,那上胥峰後山禁地所藏之物,便是與庚鬿的母親有關!


    可既是他母親留下來的,為何會出現在天芷宗內?


    庚鬿喃喃道:“我其實是擔心,如果你師父和我母親曾有什麽恩怨,若他對我恨極,又知道了你我的關係,那你……”


    容嶼是止楓聖人一手帶大,雖是師徒卻情比父子,屆時兩相敵對,他才是最為難的!


    “師父不會做那種事。”容嶼道:“宗門內百年清修,我從未見他傷過魔界一隻生靈,若真有恩怨,各大宗門攻入魔界時,他便不會袖手旁觀。”


    庚鬿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揚唇笑道:“說的也是,那你不許生氣了。”


    “……”


    見他又要沉臉,庚鬿在他側頰上印了一下,附在他耳邊低聲耳語。


    下一刻,他剛恢複不久的成人身體便縮水迴了之前在訾冥殿裏見到的少年。


    容嶼喉頭一緊,臉色煞紅。


    他摟在少年腰上的手緊了緊,啞聲道:“可以嗎?”


    庚鬿攬在他脖子上的手成了吊在上麵,揚臉笑道:“怎麽?你不喜歡啊?”


    話音未落,人已經被帶到了榻上,被翻身壓住了。


    紅色的鸞帳,輕紗四垂,兩道人影滾進去,帶起紗帳晃動不止。


    容嶼單手撐起身體,一手扯開了他精心打理好的玉飾腰封,低頭吻了吻他的唇,手自頸間探入,沒有了束縛的內緞便輕易滑落,露出了圓潤白皙的肩頭。


    他愛不釋手的撫著,微微抬頭道:“要找的人找著了?”


    如果不是內奸找到了,他不會先提要去後山的要求!


    任何事也比不得內憂重要。


    庚鬿麵色酡紅,不甘示弱地去解身上人的外袍,又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多虧了你呀,之前我也隻是懷疑,他自己倒先露了馬腳。”


    “……”


    “木山原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們是雙生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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