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鬿聞聲側頭,眉梢微挑道:“你這位師侄的洞察力很不錯。”


    因為參加了拜師大會, 蘇沫兒成了天芷宗二代弟子, 喚容嶼一聲師叔。


    見那人神色自若地朝著容嶼走去, 蘇沫兒愣了愣。


    這兩人是師徒,徒弟見了師尊沒有見禮, 雖然少了尊敬,話裏話外卻都是掩飾不住的親昵。


    她忽然意識到什麽,抬眼看過去, 論親近她應當叫一聲皇兄,猶豫了片刻之後,她還是拱手,喚了一聲“師叔”。


    她總覺得這位皇兄對她有些不待見!


    容嶼沒有理會,隻看著緩步走向自己的人,待人走進, 伸手將人扯到了身邊。


    “都說皇家無親,你們兄妹之間, 倒是真的一點都不親近。”


    “……”


    蘇沫兒幾乎是確定自己是瞎操心了。


    這人絕對不是桑中城的人, 卻也是絕對不會對他們不利的人。


    容嶼顯然是知道這人的真實身份的!


    甚至這人就是容嶼故意帶進來的!


    她還心生疑竇出言試探,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且看那已經摟到了少年腰上的手,紅果果的占有欲!


    這兩人之間絕對不簡單。


    她在心中猜測著兩人的關係,見那邊沒有動靜,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


    庚鬿其實也很忐忑!


    心裏怒罵係統:這種狀況要提前預警啊啊啊!!


    係統:【不涉及宿主安危的事不會提前預警。】


    庚鬿:“……”


    他以前怕和女主接觸, 因為怕被男主滅口, 現在他成了男主, 依舊怕和女主接觸,因為怕男主被“滅口”!


    雖然他不介意現在來一個深入的“滅口”,可他怕刺激女主幼小的心靈!


    沉默在三個人之間蔓延,庚鬿看著身旁這人麵無表情的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喉嚨。


    不是被嚇的,是被勾的!


    人本就長得驚才風逸,又擺出這副認真的模樣,如水的眸子此刻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那微抿的薄唇讓人有種想將他撬開的衝動。


    要不讓女主迴避一下先滅個口吧!


    他迴頭正想說話,不遠處一聲淒厲的慘叫,三人同時一驚。


    “遭了!快走!”


    果然美色誤人,他差點把青寒忘了!


    他不是故意重色輕友的!


    罪過罪過!


    一邊在心裏替自己開脫,一邊拉著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蘇沫兒眼睛盯著兩人幾乎是十指相扣的手,神色有些怪異,容嶼若是能看到她眼中一點一點亮起的光,或許在之後的時間裏也能少翻幾壇陳醋。


    還未靠近事發地,遠遠的便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庚鬿微微蹙眉,腳下也加快了速度,鑽進一片荊棘叢生的樹林,入眼一片青綠,已經被血色覆蓋。


    纏繞在樹枝上的綠色荊棘,勾勒出一個精致的籠子,若是插上幾多玫瑰,必然是婚姻場地不可或缺的一種裝飾。


    可這片荊棘上,插上的不是玫瑰,而是鮮活的人!


    之所以是鮮活,因為他們還留著一口氣,被刺穿的身體順著荊棘一端淌著溫熱的血液,他們瞳孔渙散,口中同樣溢滿了血紅,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長劍出鞘,從兩人頭頂越過,直直地飛向纏住兩名修士的荊棘,將其斬斷,救下了兩個奄奄一息的人!


    但是她的出手,也引起了荊棘藤的注意,紛紛調轉目標,朝三人所在的方向襲來。


    “這是枯血藤,一種植物形態的妖獸,以血液為養分,會將獵物刺傷,讓他們血盡而亡。”


    容嶼一邊介紹,一邊抬手,純黑色的荊棘拔地而起,與頭頂襲來的荊棘藤纏繞在一起,一路如過無人之境,到了落地卻重傷不起的兩人身旁。


    他從儲物鐲中取出兩枚丹藥,扔進兩人嘴裏。


    庚鬿抬眼看了看,這片樹林到處都有荊棘藤纏繞著,而從迷宮入口出來,唯一的路就隻有穿過這片荊棘林,以這些荊棘藤上沾染的血色和肉屑來看,就算有人逃出去,估計也是重傷。


    “先找人。”


    庚鬿四處看了看,循著一個方向去找青寒,他與蠍子在同一座迷宮,就算出來,也應該在一處。


    沿路不斷有荊棘藤朝他們攻擊,就是明知不敵也不肯死心,蘇沫兒跟在兩人身後,擔心著被纏住的荊棘藤在他們離開之後會從背後偷襲,觀望之下卻驚訝的發現那些被黑色荊棘纏上的藤蔓,如他們困住的屍體一般,被吸幹了生命力,幹癟地垂在地上。


    這片荊棘林原本是沒有路的,卻在他們走過之後,用枯藤鋪出了一條道路。


    黑色的荊棘逐漸退去,又從前方冒出,枯血藤鍥而不舍地發動攻擊,前方如囚籠籠罩而下,正要出手,前方密林處突然一聲低嗬:“收!”


    隻見原本殺機四溢的枯血藤像是收到了什麽命令一般,迅速縮了迴去。


    藤蔓收縮,在前方空出一片空地,沒有了取人性命的枯血藤,隻有一片嫩綠的草叢。


    草叢上站著幾名修士,皆著一身綠袍,幾乎與整片密林融為一體,他們周圍都環繞著幾根青色的荊棘藤,卻並沒有受到攻擊,那收斂了毒刺的藤蔓,在他們身側繞來繞去,倒像是討好一般。


    庚鬿不由得想到了馴獸師。


    可是見過馴獸的,卻還沒見過馴植物的!


    瞧他們那身衣著,應該是易靈門的人。


    “多謝幾位……”


    庚鬿剛開口道謝,那邊的人打斷他道:“不用,萬物有靈,我隻是見不慣你們如此殘忍罷了。”


    “……”


    庚鬿被他突然出口的言論驚呆了!


    殘忍?


    他們不過毀了幾根嗜血的枯血藤,這也叫殘忍?


    他嗤笑道:“萬物有靈,人便沒有靈了?任由他們殺人取血,還不許人自保了?”


    那邊一名少女道:“自保有道,你們這般屠戮,隻會更加激怒它們。”


    少女微微抬手,任由荊棘藤纏繞在她手腕,嘴角帶著淡淡的笑,一臉高傲的看著這邊,又突然哼笑了一聲,像在自傲他們自保的手段,又像在嘲笑他們的方法。


    要說這少女生的是花容月貌,不僅是她,進入秘境的所有易靈門的弟子,顏值比其他宗門的弟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少女一聲哼笑,確有幾分嬌俏。


    可庚鬿卻隻覺得氣!


    他指尖微抬,幾縷火焰出現在空中,如流星朝上滑過,準確的落在歡騰的荊棘藤上,被火附著的藤蔓像是被點燃的引線,頃刻間化作了灰燼!


    “啊!!”


    一聲急促高亮的尖叫,少女迅速後退,看到那火苗如見到了什麽駭人之物,臉色蒼白的躲到了綠袍男子的身後。


    庚鬿不緊不慢地收迴火團,對他們笑道:“養個兒子尚且可能不孝,這種沒有人性的東西,還是斬草除根的好。”


    少女怒道:“你……”


    她伸出指尖,卻又怕被燙到一樣縮了迴去,抬眼看向身前的男子,眼中委屈極了:“師叔,他……他們……”


    被她稱作師叔的人神色漠然,並未生怒,隻是轉而看向庚鬿身後的人,意有所指道:“靠著母親的生命苟且偷生,確實不孝。”


    庚鬿手心微緊,可他並未用力,恍然意識到是牽住他的人的手在顫抖,他驀然垂首,想起那男子方才的話,眸色一凝,抬頭急道:“你知道什麽……”


    怒斥還沒出口,身形被人輕拽,背部抵上容嶼寬厚的肩,他聽到身旁的人用他一貫溫和的嗓音道:“走吧。”


    “……”


    見他這副模樣,庚鬿想問的便都問不出口了。


    他們認識嗎?


    易靈門不是與世隔絕的隱世宗門嗎?


    他們又知道些什麽?


    那名綠袍男子也沒再多言,淡淡的看了容嶼一眼,轉身離開。


    因前後關係,且道路狹窄,蘇沫兒盯著容嶼,容嶼看著庚鬿,庚鬿看著前麵的綠袍男子,而那人卻隻顧著與枯血藤“交流”,清出了一條道路。


    幾個人從荊棘林中走出,先一步逃出來的人已經聚攏在了一處,剛見到人影,庚鬿便一言不發地拉著容嶼繞到了一棵粗壯的大樹之後。


    容嶼不明所以,剛欲抬頭,背後一震,少年的身體便傾身抵了上來。


    庚鬿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便吻了上去。


    深深的探入,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小巧的舌尖在他口中遊走,直過了許久,才將人鬆開,氣喘籲籲道:“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曆了什麽,但現在在秘境,你的心境不穩,稍有不慎便有致命的危險,別以為你有多厲害,你再厲害在這裏也隻有金丹期的修為,別這麽折騰自己,我告訴你,你死了我一定給你殉情,所以你為了我,也絕對不能動搖,知不知道?”


    他一口氣說完,本就喘不勻的氣更是急促。


    容嶼一臉愣怔,盯了他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手,指腹撫了撫唇,臉上的紅暈慢了半拍才顯現出來。


    庚鬿見他不說話,憤憤地補充道:“那個人說的話就是在放屁,你別當迴事,他就是……”


    “嗯。”


    頭頂一聲輕應,庚鬿一愣,緩緩抬頭,便見到一張笑的心滿意足的臉,本就生的好看,這一笑,更如映雪霜姿,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庚鬿幹巴巴道:“你……你沒事啊?”


    容嶼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嗯,沒事。”


    “那你幹什麽一直不說話?”


    “隻是一時沒想起那人是誰。”


    庚鬿:“……”


    他剛才都做了什麽?


    自作聰明地表白亂說一通,這人壓根沒什麽事!


    頭一迴他在容嶼臉紅的時候跟著紅了臉,腳尖一鬆,瞬間矮了一大截,他眼神閃躲,“啊,哈哈,沒事就好,沒事我們就走……”


    “長憶。”


    “……”


    剛轉過身手就被人拉住了,他根本沒有抵抗,被扯過去抵到樹上,兩人交換了位置,眼前就罩下了一片陰影。


    “長憶……”


    刻意壓低的聲線鑽入耳膜,庚鬿隻覺得腦中嗡了一聲,像被什麽撓在心尖上:“幹……幹什麽?”


    容嶼道:“你說我若身死,你給我殉情?”


    “不。”


    “……”


    “我會先給你報仇。”庚鬿正視他道:“你要是自己死了,我就挖了你的墳,讓你死了也不得安生!”


    一個“好”字出口,唇瓣已經再次相貼,他吻的很認真,在少年唇上碾磨,繼而含住他的唇,輕吸慢吮 ,舌尖輕探,少年紅唇微啟,他便順勢滑了進去。


    殉情二字本是淒美悲壯的詞,可這個詞從少年口中說出來,他卻隻覺得滿心的甜膩。


    巨樹之下,兩人傾心吻在一處,頭頂枝葉晃動,樹葉飄落,構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巨樹之外,從水晶迷宮出來的修士在荊棘林中受了重創,各大宗門的人救下了門下弟子正在施救。


    兩人從樹後走出,因為離開的突然,蘇沫兒有些在意,便一直注意著,看到身影望過去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少年明顯更加紅潤的唇。


    心中一震,她迅速低頭。


    她並不想看得那麽精準那麽清楚的!


    如果以前她還心存懷疑,現在她就可以確定,那兩人的關係,一定就是她想的那樣!


    她想她得離那位“小師弟”遠點兒!


    垂首替身前的同門療傷,她裝作沒看見樹後走出來的兩個人。


    容嶼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眼中閃過點點暗芒。


    庚鬿對他二人的心思絲毫不覺,看到眼前的場景有些驚駭,荊棘林外不遠處,打坐調息的人坐了一地,不是他們非得要聚在一塊,隻是受傷太重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那些荊棘藤都有劇毒,有些人隻是刮傷,有些人的傷卻是深可見骨,衣衫或多或少都有些破損,沾了不少的血跡,中毒的人輕者臉色青紫,嚴重的或有性命之危。


    從迷宮裏出來的,受創最輕的,就隻有易靈門的人,他們所有人幾乎都是毫發無損。


    想到他們之前和荊棘藤相處和諧的模樣,庚鬿覺得驚奇,朝著之前遇上的那人走過去。


    綠袍男子正盯著傷重的人,眉頭緊蹙,眼中似有不解。


    “怎麽樣?這就是你口中有靈的東西,現在你可還覺得我殘忍?”


    突然冒出的聲音將他喚迴神,綠袍男子側頭看向出現在身旁的少年。


    庚鬿道:“萬物是有靈,可有了靈智,便會生欲,枯血藤的欲望是食人血,你們能與它們溝通自然不知道它們有多可怕,傷害不到自己身上,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別人的恐懼。”


    就算現在看著這些人痛苦的模樣,他們也未必會感同身受。


    綠袍男子又看了看地上調息的人,竟是沒有反駁,長久空無一物的眸子中漸漸多出了幾許迷茫。


    “還有,人活著都一樣,再讓我聽到你說他不好聽的話,我燒了你!”


    他?


    男子擰眉,微微側頭。


    少年的語氣極為平靜,且目光在看著別處,仿佛說的不是什麽威脅的話,而是在與人閑談。


    男子身後的少女不滿嗤道:“就憑你……啊!”


    一簇火苗燃在她眼前,少女發怒的臉瞬間煞白。


    庚鬿笑著問:“你叫什麽名字?”


    因他出手太快,綠袍男子還未迴神,原本也未將一個少年的威脅之語放在心上,此時卻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沉了沉聲道:“季戎。”


    “季戎前輩。”庚鬿挑眉:“如今隻有你們易靈門的人過荊棘林而不損分毫,恐怕已成眾矢之的,還請季戎前輩好自為之。”


    “……”


    庚鬿又看了他身後的少女一眼,見她警惕地縮到男子身後,輕輕勾了勾唇,轉身離開。


    季戎視線尾隨,見少年走向另一人,一改在他們麵前的強勢,撒嬌一般摟上去,悄然道:“他說他叫季戎,你認識嗎?”


    容嶼認真迴道:“不認識。”


    季戎:“……”


    而後二人便沒再提起他們。


    庚鬿在容嶼身上膩了一會兒,看到在人群右側忙碌的少年,有些過意不去,還是起身去幫忙。


    天芷宗的弟子傷亡不重,祛毒之後,便隻需要處理外傷,蹲到幾張熟悉的麵孔前,庚鬿從儲物鐲中取出一瓶丹藥,分給幾人服下。


    “多謝長憶……師叔。”


    一個稱唿分兩段叫出來,許是他自己叫這個稱唿他自己都叫的別扭,庚鬿笑道:“又不是在師門,這麽生疏做什麽?你叫我長憶就行了。”


    這人正是高要。


    他手臂及肩頭都被刺傷,傷口還未處理。


    庚鬿衝另一邊招招手道:“青……青,把你手裏的藥給我點兒。”


    青寒:“……”


    他真的很不喜歡這個稱唿。


    庚鬿可不管那麽多,拿了藥準備給幫忙上藥,打開盒蓋卻忍不住調笑一句:“這下真的是塗膏藥了。”


    “……”


    高要沒應,倒是身後有人道:“什麽膏藥?這是凝血散,是療傷聖藥,你才塗膏藥!”


    庚鬿下意識便道:“我又沒受傷,塗什麽膏藥?”


    傷口處微涼,高要疼的一顫,微怔了半晌,看向低頭給他上藥的少年。


    方才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


    快速上好了藥,庚鬿將手中藥瓶一丟,見青寒又去給其他宗門的人送藥,微挑了眉,下意識去找那個眼盲的人。


    也不難找,青寒待的十米之內的地方,一定有他在。


    同在右側的一片草地上,庚鬿湊過去道:“我還以為你會讓自己受點兒傷讓那傻小子來給你上藥。”


    解北影但笑不語。


    庚鬿徑自在他旁邊的空地上坐下來,“雖然你看不見,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很不爽!”


    “是嗎?”


    “我有舍普珠,你要看看嗎?”


    “……”


    舍普珠可以記錄影像,用神識讀取。


    “說起來,青寒的醫術還是你交給他的,名師出高徒啊!”


    見他滯住,庚鬿又道:“你想過嗎?如果他真的迴去桑中城的話,一定會每天都要接觸不同的人,他會有他自己的生活,他以後會認識什麽人,和你也沒半點關係,或許聖旨賜婚,他也會接受也說不定。”


    “……你覺得,人在什麽時候會想殺人呢?”


    庚鬿想了想道:“暴怒的時候吧?”


    解北影微笑:“那你覺得,我現在夠了幾分?”


    “嗯?你生氣了嗎?”


    “……”


    “可我聞到的,都是酸酸酸酸——氣啊!”


    他故意將一個字的音拖的老長,引得很多人側目。


    青寒正好送藥迴來,見兩人湊在一塊有些不解。


    不是不讓和謝崢多接觸麽?公子自己怎麽坐過去了?


    他也隻是看了看,又很快移開了視線。


    解北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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