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還迴去做那殺手,繼續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


    羅盈蹙眉向司空喻問道。


    “何謂‘朝不保夕’?”


    司空喻忽地一笑,卻向羅盈反問道:“姑娘可是擔心我再被仇人追殺?”


    “不然還能是什麽!”


    被司空喻一語道破心中所思,羅盈不禁又小聲嘀咕起來。


    “這倒是姑娘多慮了!”


    司空喻笑著搖了搖頭,又說道:“似今日那些人,我司空喻根本不曾將他們放在眼裏,就憑他們的功夫,我想要從容脫身,簡直易如反掌!”


    “那如果他們的人再多一些呢?”


    羅盈立馬出言問著,又道:“又或是找你尋仇的人武功比你要高,你待如何?到時候你還能逃得了?”


    此言一出,司空喻倒是不好辯駁,所以也不見他迴答。


    見此,羅盈卻是不肯罷休,於是又道:“憑你這等武功身手,完全可以去做其他的事情,男兒大丈夫生於世,有何事做不得,為何非要做這殺人買命之事?”


    說完這些,羅盈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一直盯著司空喻的麵容,想要看出他心中所想。隻可惜,司空喻的麵上依舊是不見絲毫神情,就如初見時一般,羅盈看了許久,卻仍是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也許姑娘說得有理…”


    半晌之後,司空喻終是啟齒緩緩言道:“但我加入了這閻羅,自然也是有著我的難言之隱,隻是姑娘而已。何況這閻羅,也不是我想來就來、想走便走的,就算我有心隱退,也得讓這閻羅答應才是。”


    “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早做打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羅盈說道。


    聞言,司空喻一陣點頭,說道:“姑娘所言之意,我已是明白了,若是姑娘再無他事,我這便告辭。”


    說完,司空喻便看向羅盈,卻見到羅盈望向別處,不與自己對視。


    見此,司空喻料想羅盈也沒得其他的話想要與自己說,這便出了房間,又將房門給合上。


    “這人真是…到最後也不知他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


    見到司空喻已走,羅盈不禁一聲輕歎。


    可是人都走了,羅盈又能如何?追出去再說一次方才的話麽?這事到底還是得要司空喻自己做決定,羅盈隻是不想看到他再去做什麽殺手,省得終日被仇家追殺,所以這才尋著機會向司空喻提及。


    可司空喻終究還是沒答應,一聲“明白了”並不能代表什麽,也許司空喻並沒有將羅盈這番話給聽進去,也許他聽進去了,卻依舊打算我行我素。畢竟羅盈與他非親非故,這僅是有幾麵之緣而已,難道羅盈還能替他做主不成?


    雖然心中倒是希望能夠這樣,如此也能省去羅盈諸多心思,但有些話,羅盈終歸還是沒有說出口來,仍是繼續深藏在自己心中,哪怕連自小一起長大的青兒,羅盈都未與她提過哪怕一字。


    歎了一聲過後,羅盈倒也沒去多想,眼下青兒重傷未愈,還需要自己悉心照料,羅盈可沒有太多的功夫去想其他的事情。


    想到此處,羅盈甩開了心中這些思緒,便又迴身來到床前,開始照料著青兒。還有那大夫開下的藥方,羅盈已是按方抓了藥迴來,迴頭還得麻煩客棧小二替她煎上…


    ……


    獨自一人走在街上,甚至都不確定這個方向能不能迴到自己所住的客棧,對此司空喻卻是無心去理會,隻是在心中想著羅盈方才與他說過的話。


    “她…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百思不得解,司空喻的眉頭也不禁皺得更緊。


    “擔心我?嗬嗬…”


    低語了一聲,司空喻卻是忽地一笑,隨便便想到羅盈之前衝著自己死纏不放的樣子,司空喻又搖頭道:“就衝她那執拗的性子,還是算了吧…”


    “興許她隻是出於一片好意吧,誰知道呢…”


    左右想不清楚,司空喻索性也不再去想,於是又自嘲地一笑,便說道:“若是能不做這殺手,我又如何會做呢…隻是這世上又哪還有我這等人的容身之處…”


    此言一出,獨自走在街上的司空喻身影不禁顯得更加落寞,與四周熱鬧的夜市倒是顯得很是違和…


    迴到客棧,司空喻徑直進了房間,便閉門不出。客棧掌櫃小二見著,也不問不說,司空喻在這客棧住了幾日了,向來都是如此,幾人早已習慣。


    於是,幾人又各自忙活著手頭的活計,一名店小二卻是瞥見客棧門口處走進來了三人。


    抬頭看去,隻見這三人皆是一身江湖俠客的打扮,麵上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那店小二見著一陣猶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去招待三人一番。


    “客官!”


    到底還是出了聲,畢竟自己還要吃這口飯,隻見那店小二吆喝了一聲,便迎到三人麵前,又朝著三人堆笑問道:“三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呐?”


    這句話,店小二說得洪亮,常人都應該能聽得清楚,可這三人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皆是不答店小二的話,隻是分別望向客棧大堂四處,似是在尋找著什麽。


    “這…”


    見著三人不答自己,店小二不禁一陣愕然,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隻是在心中嘀咕,這三人的樣子,好似也不像是要住店啊!


    此時正值夜裏,雖是過了晚飯的時辰,但客棧大堂之中仍是坐了不少客人,皆是嫌時辰太早,又無心睡眠,便來到大堂坐下,又叫上一壺茶酒自斟自酌之人。


    這些人中,自然也有不少人見到了三人走進客棧,何況三人的目光盡數落在自己身上,還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不少人麵色已是變得難看起來,畢竟誰也不想自己被人以這樣的目光打量。


    “咳咳!”


    在座眾人之中,也有幾人是武林中人,此時皆是幹咳了幾聲,想以此提醒三人收斂些許,隻因三人這樣冒犯,實在是太容易得罪人了。


    此時動靜鬧得頗大,大堂之中的咳嗽之聲可謂是此起彼伏、不絕如縷,那客棧掌櫃也聽得了不對勁地地方,便從後堂中轉出,於是便見到了站在客棧門口處的三人。


    那三人麵前站著店裏打雜的小二,客棧掌櫃的自然也是見著了,隻是自家小二好似並沒有與三人在交談著什麽,這不禁讓客棧掌櫃心生奇怪。


    “難道是『錢老虎』派人找上門來了!?”


    心中一驚,客棧掌櫃忽地這般想著,其麵色也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那前幾日莫名離去的『錢老虎』,可一直還是客棧掌櫃的心頭刺,這幾日裏客棧掌櫃可是一直提心吊膽,就是怕那錢老虎會突然尋上門來。


    就比如…眼下這樣?


    不敢猶豫,客棧掌櫃隻怕會出大事,便提著衣擺衝到大門處,又向那店小二小聲喝問道:“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道啊!”


    聽得掌櫃的喝問,店小二也是一臉的苦色,便攤手答著,又指著三人說道:“這三位客官一來就站在這裏,我問他們是不是要住店,他們也不迴答,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啊!”


    聽了店小二的解釋,客棧掌櫃心中不禁更為緊張,於是便揮了揮手示意店小二退下,自己又上前兩步,朝著三人拱手作揖笑問道:“小老兒見過三位大爺!不知三位大爺來到小老兒這小店,所謂何事啊?”


    這客棧掌櫃的一把年紀,連須眉都白了一半,此時卻對著麵前三位三四十來歲的男子唿著“大爺”,卻是叫人啼笑皆非。


    不過,此言一出,這三名男子終是有了迴應。


    也不知是因為得了別人的提醒,還是因為這在座之人並沒有三人要找的目標,又或許是因為眼前這客棧掌櫃的詢問,總之三人總算是收迴了目光,而三人之中那立在最前的男子也看向客棧掌櫃,便問道:“掌櫃的,你們店裏可有住著一個姓司空的人?”


    “司空?”


    客棧掌櫃的聞聲一咦,便出言問道:“三位要找的莫非是司空公子?”


    “司空,公子?”


    那男子聞言一聲輕笑,心中卻已是明白了客棧掌櫃的意思,於是便點頭道:“不過,我們要找的就是這司空公子,還請掌櫃的告訴我們他所住的房間,我們自己去找他便是!”


    見三人要找的隻是司空喻,並不是來客棧尋釁挑事之人,客棧掌櫃的這才安心。但三人要找的司空喻,卻是在幾日前趕走了那『錢老虎』,在客棧掌櫃的看來,這司空喻簡直就是他們客棧的救命恩人。眼下,三人要找司空喻,客棧掌櫃的卻是不願將司空喻的所在告訴三人,誰知道這三人找他到底是福是禍呢?再說了,這開門做生意一事,最為忌諱的便是將客人的消息透露給別人,此時當時大堂之中這麽多人的麵,三人就這般直接了當地問起,這叫客棧掌櫃的如何肯說?


    不過,就是此時四下無人,客棧掌櫃的守著自己的本分,也是不願意開這個口的。


    “這個…”


    隻見客棧掌櫃的一陣沉吟,卻是遲遲不見開口,他隻希望自己如此反應,三人能夠看得明白,休要再問此事。


    果然,三人一見到客棧掌櫃的不願迴答,便是知道實屬自己冒犯,於是那男子又開口說道:“倒是我忘了說了!掌櫃的還請放心,我們三人與那司空公子乃是舊識,斷不會做出讓掌櫃的為難之事!”


    聞得此言,客棧掌櫃的心中仍是一陣疑惑,但他也不敢完全不信男子之言,於是便說道:“既然三位客官與司空公子是舊人,那還請三位客官在此稍候片刻,小老兒這便去問一問司空公子,再來招待三位!”


    “應該的、應該的!”


    見客棧掌櫃的不信自己,這男子倒也不見氣惱,他知客棧掌櫃如此小心謹慎,也是以自己客人考慮為先,倒也不好出言刁蠻什麽。


    “還請三位客官稍候!”


    朝著三人一個拱手,客棧掌櫃的便要返身上樓,臨走前卻也不忘朝一旁的店小二囑咐道:“尋個地方好生招待三位客官,再沏上一壺茶,莫要怠慢咯!”


    “是!”


    那店小二連忙應聲,客棧掌櫃的見此,這才頭也不迴地上了樓去。


    “那司空喻真是好大的派頭,連這客棧掌櫃的都成了他家管家一般!”


    見此一幕,這三人之中一名漢子開口說道,似是有些不滿在其中。


    聞言,那男子卻是搖頭說道:“這隻是掌櫃的在做分內之事,與司空喻又有何幹?”


    “哼!”


    那漢子哼了一聲,不去接話。這時,那店小二也來到了三人跟前,便衝三人一請說道:“三位客官,還請這邊來!”


    “有勞小二哥了!”


    見狀,男子一個拱手,店小二連道著“不敢”,便將三人領至一張空桌之前,又招唿三人坐下,這便呈上來一壺熱茶。


    有茶水解渴,三人倒也不去客氣,這一路風塵仆仆趕來,三人早已是渴了,這便各自取杯斟茶自飲。


    再說那客棧掌櫃的上了樓後,便來到司空喻所在房前叩門。


    “叩、叩、叩!”


    三聲輕響過後,客棧掌櫃的便守在門口,隻等著房裏邊迴應。


    雖是親眼見著司空喻剛迴來不久,但司空喻此時還在不在屋中,客棧掌櫃卻是不敢確定。司空喻在此住了這麽幾日,客棧掌櫃也早已摸清楚了,這司空喻有時並不喜歡從正門出入,興許是這武林高手都喜歡高來高去的緣故?客棧掌櫃不知,也不敢或是不想去揣度,便隻是繼續在門口候著。


    不過,這一次客棧掌櫃的倒是猜對了,司空喻此時還在房中,房內也傳來了迴應,倒是讓客棧掌櫃的沒有白跑一趟。


    “誰?”


    聽著房內傳來的問聲,客棧掌櫃的答道:“司空公子,是小老兒!”


    “哦!原來是掌櫃的啊!”


    司空喻一唿,便道:“掌櫃的稍等啊,我這就來開門!”


    這話說完,客棧掌櫃的便聽到房內傳來一陣動靜。


    “不急、不急!”


    客棧掌櫃的連聲唿著,可還沒過上多久,便見到房門一開,司空喻已是出來。


    “掌櫃的!”


    見著客棧掌櫃,司空喻隨手將房門帶上,便又問道:“掌櫃的這時候找我,可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


    聞言,客棧掌櫃的便如實答道:“大堂來了三人,說是要邀司空公子下樓一敘,還自稱是司空公子的舊識,所以小老兒這才特來問一問司空公子…”


    “找我的?舊識?”


    司空喻聞聲一咦,又問道:“那掌櫃的可看清那三人長相打扮?”


    見司空喻問起,客棧掌櫃的仔細一想,這才答道:“打扮的話,也就是尋常的江湖俠客打扮,看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至於長相麵貌,三人也都是普普通通,隻是年紀都比司空公子大上許多,最少也有三十來歲…”


    說著,客棧掌櫃的一瞟司空喻,又繼續說道:“小老兒看司空公子不過剛剛二十出頭,而那三人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卻是不信三人是司空公子的舊識,所以才會想著先來問一問司空公子。”


    聽得這話,司空喻緩緩點頭,卻是不見答話,隻是在心中思索著來者到底是何人,為何自己會沒有絲毫印象。


    可想了許久,司空喻也想不出來,索性說道:“既然他們說是我的舊識,那我便下樓去看一看!”


    見狀,客棧掌櫃的卻是雙手一揮地說道:“誒…誒!司空公子若是不認識他們,不去就是了,小老兒下樓去將他們打發了即可,哪用得著司空公子親自走上一趟!”


    在客棧掌櫃的看來,這三人一定是那『錢老虎』派來的,畢竟將『錢老虎』趕走之人是司空喻,而司空喻一直住在這客棧之中,『錢老虎』不來找客棧的麻煩,自然是要拿司空喻開刀的!這『錢老虎』可是長安城一霸,作威作福已是多年,又怎會忍得司空喻這樣一個後生教訓了他一頓而不報複?這也太不符合『錢老虎』的派頭了!


    就算退一步說,這三人不是『錢老虎』派來的,但客棧掌櫃卻是親眼見著,這司空喻對於三人身份竟是一點兒也猜不到,說明司空喻與這三人並不相識,這三人也許是司空喻的其他仇家來尋仇也不一定!


    為了自家客棧的生意,又為了司空喻這個於自家客棧有恩之人,客棧掌櫃的已是決定,哪怕是鬧到了官府去,也決不能讓司空喻受得歹人迫害。


    卻不想司空喻聽得客棧掌櫃之言,隻是一聲輕笑,便說道:“無妨,不過是有人找而已,我去看一看就是了,也耽誤不得多少功夫,就不勞掌櫃的費心了!”


    說完,司空喻這便下了樓去,客棧掌櫃的再想攔住已是不及。


    “啪嗒、啪嗒!”


    伴隨著兩腳踏在樓梯台階上的聲音,司空喻緩緩走下樓來,那三人聽得動靜,也一並向著此處看來。在見到來人正是司空喻之後,三人麵上並無神請,隻是對視了一眼,便一同起身,朝著司空喻迎去。


    “是誰找我?”


    來到一樓大堂,司空喻向著左右張望一番,嘴上便又喊道。


    “是我們!”


    忽聞一聲答來,司空喻聽著聲音也不覺耳熟,便循聲看去。


    隻見三名江湖俠客打扮之人走向自己,看其麵貌,司空喻心中卻是並無印象,便是問道:“你們是何人?又怎麽會知道我在此處?”


    “閻羅索命榜第三十七名,江湖上誰人不知?要找到此處,也並不算太難!”


    為首那男子見司空喻問起,便走到司空喻近前,又小聲地說道,似是不想讓大堂之中其他人給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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