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趙飛營帳前,趙一卓已是走了許久。


    與帳前守衛打了招唿,趙一卓步入趙飛營帳之中,正見著趙飛正趴在榻上呻吟。


    “瞧你那點出息,不過是二十記軍棍,就讓你哼成這樣!”


    笑罵一聲,趙一卓向著趙飛走去。


    聞聲,趙飛驚愕地轉首看來,隻見趙一卓正獨自一人在走路,完全沒靠人攙扶,其嘴巴不禁張得老大。


    “將軍!你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趙飛還用手揉了揉。可揉過之後,也不見趙一卓身旁多出兩個人來,趙飛隻好服氣。


    “不過是三十記軍棍,要不了我的命!”


    趙一卓一笑說道,還原地蹦跳了兩下。


    “嘶!”


    剛一跳完,趙一卓隻覺身後劇痛,不禁猛吸一口涼氣。


    “將軍!?”


    趙飛驚得一唿,便要起身,可他哪裏起得來…


    “嘶!”


    這一聲,卻是從趙飛嘴裏發出來的。


    痛得一唿,趙飛又重新跌迴榻上,再也不敢動彈。


    趙一卓以手撐背,苦笑著道:“這三十軍棍…還真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可是疼死我了!”


    “噗!”


    趙飛本在忍著疼痛,可看得將軍糗樣,卻是不禁捂嘴笑出了聲來。


    “啪!”


    “你還笑!”


    看見趙飛偷笑,趙一卓幾步上前,一掌拍在了趙飛屁股上。


    “啊啊啊!!”


    這一掌拍得極重,趙飛哪裏承受得住,登時便慘叫出聲。


    “將軍!你這是想殺了我啊!?”


    五官扭作了一處,趙飛咬牙說著,額上都不禁滲出了細汗。


    “不就是一巴掌麽?能比得上那軍棍疼?”


    趙一卓不屑地道。


    “我哪能和將軍你比…”


    撇著嘴巴,揉著屁股,趙飛極是委屈地說著。


    看著趙飛如此模樣,趙一卓卻是忽地心生憐憫起來。想著趙飛弄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趙一卓心中如何也過意不去。


    “趙飛,苦了你了…”


    斂起了笑意,趙一卓看著趙飛,麵色有些愧疚地說道。


    見狀,趙飛心中大是感動,卻不說出,隻是朝著趙一卓展顏一笑道:“領軍!趙飛不苦!隻要能與將軍一起征戰殺敵,即便趙飛死了,趙飛也覺得值得!”


    聞言,趙一卓抬首望天,不讓趙飛看清他麵容。好一會兒之後,趙一卓才朝著趙飛笑罵道:“你個臭小子!年紀輕輕的,怎麽不知道說些好的,盡說些渾話!?”


    “嘿嘿嘿!”


    被將軍罵了,趙飛也不覺羞愧,反而腆著臉一陣傻笑。


    見此,趙一卓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指著趙飛搖頭苦笑,說不出話來。


    “好了!”


    探望了趙飛一番,趙一卓也不打算久留,便向著趙飛說道:“你就在此好好休息養傷,軍中事務,我自會安排其他人去做,你就不必操心了。”


    “是!”


    聽得心中一暖,趙飛向將軍行了一禮,大聲喝道。


    “那我就先走了!”


    趙一卓又道。


    “將軍慢走!”


    趙飛笑言道。


    ……


    涼州靜了兩日,不見叛軍前來攻城,倒不是叛軍怕了天秦將士,而是楚天揚已經決心先除了趙元鵬趙一卓父子二人,再來圖謀涼州及中原。


    隻要能除掉二人,涼州天秦將士便會群龍無首,化作一盤散沙。屆時,不管是天秦眾將推舉出一名元帥,還是長安朝廷另派人而來,短時間內皆是無法服眾。叛軍隻要趁此機會大舉進攻,定可一鼓作氣地攻克涼州,兵指長安!


    故此,叛軍在這數日以來,皆是在商議著如何除掉趙氏父子的計策。


    有人獻計派刺客死士暗殺,就如當年對付“戰神”沐武一樣。


    也有人獻計離間秦桓帝對趙氏父子的信任,讓秦桓帝削去趙氏父子兵權,使得趙氏父子權力被架空,漸漸失了兵權。


    還有人說收買城中將士,暗中下毒毒死二人,這樣還能使得涼州城中軍心大亂。


    但不管何種方法,都先後被楚天揚給否決掉了,但楚天揚也一直想不出更好的計策來。


    ……


    此時正值午時,烈日毒辣,曬得大地之上一陣熱浪翻騰。叛軍大營之中,不少站崗士兵皆是垂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地模樣,卻是被那烈日給曬的。


    叛軍大營外,無數輕騎來迴奔騰,巡視著大營周圍情形。


    忽見遠處山坡之上出現一道黑影,定睛看去,隻見那黑影竟是一人一馬,隻是那馬上之人身形瘦弱,不似行伍士兵。


    一隊叛軍輕騎見著這一人一馬,相互交耳了幾聲後,便策馬向著這人奔來。


    “站住!此乃天昊大軍軍營,你是何人!?”


    行至那人馬前,一名輕騎頭領打馬上前,朝著這人喝道。


    這人身上披著披風,頭上戴著兜帽,倒是讓人看不清麵容。此時,這人見著叛軍輕騎攔住自己盤查,便沉聲答道:“我是何人,你不用問,你隻需去通報你們楚帥,就說故人來見。”


    “楚帥?故人?”


    “哈哈哈哈哈!”


    那輕騎頭領聞言,不禁仰天大笑起來。


    “你若是楚帥故人,我便是當今皇上!”


    輕騎頭領大不敬地說了一句,惹得其他十來名叛軍輕騎也是一陣大笑,隨後,便見著這輕騎頭領向左右喚道:“此人妄圖潛入我大營刺探軍情,你們將此人拿下,押入大營,聽候將軍發落!”


    “是!”


    一眾叛軍輕騎聞聲,齊應了一聲,便打馬向著這人圍去。


    這人見著,竟也不慌,反而是從懷中取出一物,朝著那輕騎頭領拋去。


    “速速去通報你們楚帥,若是誤了片刻,惹得你們楚帥大怒,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這人不疾不徐地說了一聲,便坐在馬上不動,好似一點兒也不擔心叛軍輕騎對自己出手。


    見狀,那輕騎頭領也不由得一愣。


    他見著這人拋來一物,連忙伸手一接,便將此物抓在手中,再一仔細看去,隻見此物竟是一麵純金令牌,上邊刻著“天昊”、“楚”等幾個字樣。


    “楚帥的金牌!”


    瞧出了金牌來曆,這輕騎頭領竟是驚唿出了聲來。


    其他叛軍輕騎聞聲,齊齊驚得雙目一睜,看向那人的目光,也開始變得敬畏起來。


    這人見輕騎頭領認出金牌,便道:“既然你識得此物,那還不快去通報你們楚帥,怎麽?不想要你項上人頭了?”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人恕罪!”


    輕騎頭領驚得一身冷汗,連忙俯首向這人告罪一聲,又道:“小的這就去通報楚帥,還請大人移駕大營之外,以稍候片刻!”


    “嗯。”


    這人微微頷首,也不答話。


    輕騎頭領不敢耽誤,向著手下交代了兩句,便飛馬朝著叛軍大營衝去。


    見著輕騎頭領離開,一名叛軍輕騎便上前來,朝著一人恭聲請道:“大人!還請大人移駕營外,等隊長通報迴來,便會迎大人入營。”


    “你們帶路吧。”


    這人點頭說道。


    聞言,十數名叛軍輕騎便如眾星拱月一般,護著這人向叛軍大營行去。


    守衛大營門口的叛軍見著這番情形,還道是哪位大人物微服而來,皆是一個個站得筆直以待。


    行至營外,還沒過多久,便聞著營內傳來一道急促腳步。循聲看去,隻見方才那名輕騎頭領正急急忙忙地向著門外跑來。


    “大人!”


    那輕騎頭領見著這人,便是一唿,又連忙幾步趕來,便向著這人躬身行禮道:“大人!楚帥命我等護送大人入營!”


    說完,這輕騎頭領仍是俯首不動,好似在等著這人開口。


    這人不答,隻是看向輕騎頭領,卻是見到這輕騎頭領左臉上竟印著一個五指紅印,也不知是被何人刮了一掌。


    好似察覺到了這人掃來的目光,這輕騎頭領麵色不禁一紅,其腦袋也埋得更低。


    這輕騎頭領是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人所言竟是真的,其身份之特殊,那楚帥僅是看了一眼金牌,便向他詢問了幾句。


    當得知這輕騎頭領將這人攔在營外之後,楚帥竟是大怒地打了他一掌,險些打得他口吐鮮血,若非他一直伏地求饒,隻怕楚帥已將他推出營外斬首了!


    “你去將她帶到這裏來見本帥!切記不可怠慢!若是她說了你半點不是,你便引頸自戮以謝己罪!滾吧!”


    得了楚帥命令,這輕騎頭領連滾帶爬地逃出帥帳,這才一路忐忑地來恭請這人入營。


    “走吧。”


    盯著輕騎頭領看了一會兒,這人終是開口說話,不禁讓那輕騎頭領大鬆一口氣。


    “大人,請!”


    又朝著這人行了一禮,這輕騎頭領一請,便護著這人向營內帥帳走去。


    一路行至帥帳之前,輕騎頭領轉身向這人說道:“大人!楚帥便在營帳之內,我等身份卑微,便不送大人進去了!”


    “嗯,你們可以走了。”


    這人淡然一聲,語氣不急不慍。


    聞聲,輕騎頭領如蒙大赦,其麵色一喜,便向這人躬身謝道:“多謝大人!”


    說完,輕騎頭領輕輕招手,便領著其餘幾名叛軍輕騎離開。


    這時,這人才踏足向著帥帳中走去。


    入了帥帳,隻覺這帳中一片陰涼,渾然不似外邊那般炎熱,也不知那楚天揚是用了何種法子才做到如此。


    帥帳之中,楚天揚正坐在首座之上,他見著這人進來,登時“嗬嗬”一笑,起身便向這人迎來。


    能得楚天揚起身相迎之人,在天昊叛軍之中,怕是一隻手也數得過來,而且這些人不是不世之才,也是戰功卓越。


    而眼前這人既非前者、也非後者,卻也能讓楚天揚起身相迎,此幕若是讓帳外眾叛軍見著,定是會驚得合不攏嘴。


    來到這人身前,楚天揚一雙大手伸出,一把摟住這人雙肩,竟是一臉慈愛地說道:“好女兒!來見爹爹,怎麽也不事先知會一聲,倒是叫那些漢子冒犯了你!”


    這人竟是楚天揚的女兒!?


    “爹爹日理萬機,女兒也如何敢隨意打擾了爹爹。”


    一聲鶯語如啼,隻見這人柔荑一雙探出,撚著自己頭上兜帽便向後翻去。


    帽布落下,一張美貌容顏露出,若是趙一卓在此,定是要唿出一聲“芷藝姑娘”。


    那救得趙一卓脫離叛軍追殺的芷藝姑娘,竟是逆賊叛軍之首、楚天揚的女兒!?


    也難怪楚天揚會因為那輕騎頭領怠慢了楚芷藝而盛怒,此事不管換作何人,也定會像楚天揚這般。畢竟自家的寶貝閨女,皆是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裏怕化的主。


    “女兒近些日子瘦了沒?快來給爹爹看看!”


    見著女兒模樣,楚天揚更是心喜,便朝著楚芷藝上下打量起來。


    “日夜替爹爹操心,女兒如何能不瘦?”


    楚芷藝作出一副愁容嗔道,煞是惹人可憐。


    果然,一見到女兒作出這副神情,楚天揚登時便心軟起來。


    他一把拉起女兒小手,拍了拍,又好言慰藉道:“爹爹坐擁一方江山,麾下數十萬精兵強將,連那皇帝老兒都奈何不得爹爹,女兒還替爹爹擔心什麽?”


    聞得此言,楚芷藝卻是不依,不禁撅嘴道:“正是因為如此,女兒才更加擔心爹爹,生怕爹爹有一日敗了,落得淒慘下場…”


    “唉!?”


    這話一出,卻是讓楚天揚不喜,不禁皺眉道:“爹爹英明一世,怎麽會敗呢?”


    說的是指責,但看楚天揚的神情,卻是沒有一絲責怪女兒的意思。


    楚芷藝不欲與他爭辯,倒也沒說什麽了。


    見狀,楚天揚不願無話,便又說道:“乖女兒,你打算何時搬來軍營?”


    “爹爹怎麽又問起這個?”


    楚芷藝似是不耐地道:“女兒與爹爹說過多次,不喜這軍旅環境,爹爹怎麽還總想著要女兒住進這軍營?難道爹爹希望女兒整日對著這些當兵的麽?”


    見著女兒惱羞,楚天揚心中叫慘,連忙好言哄道:“女兒你別多想,爹爹絕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娘去得早,爹爹隻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了,卻是整日見不得麵…爹爹想讓你住進軍營,也隻是希望爹爹想女兒時,便能夠看著你!”


    “再說了,你可是我楚天揚的女兒,就算住進這軍營又如何?難道誰還敢欺負你不成!?若是有人欺負你,還不消女兒開口,爹爹便叫人活剮了他!”


    楚天揚說得認真,瞧那架勢,大有向天指誓之意。


    楚芷藝見著,卻是不願爹爹如此,便連忙說道:“爹爹不必如此,隻是女兒住在外邊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倒也落得清靜。”


    “若是爹爹想見女兒,叫人來傳話一聲便是,女兒乘馬而來,也用不上多長時間。”


    見女兒不願改變主意,楚天揚遂也不複多勸,隻是說道:“既然女兒執意如此,那爹爹也不多說什麽了…你一個人住在外邊,也不要爹爹派兵守護於你,你自己當需多加小心,那天秦的官兵就在涼州,可莫讓他們發現了你!”


    爹爹關心自己,楚芷藝心中也是開心,便向爹爹笑應道:“女兒知道了!”


    楚天揚卻是不滿,又叮囑道:“還有,若是你缺些什麽,也隻管與爹爹說來,爹爹便叫人去采辦!你隻管開口便是,可莫要委屈了自己!”


    “好了,爹爹!”


    看著爹爹囉嗦個沒停,楚芷藝又是一笑,便道:“女兒什麽也不缺,女兒隻想爹爹長命百歲!”


    這話落在楚天揚耳中,就好似那蜜餞一般,一直甜到了楚天揚的心坎裏,隻見他雙眼笑成兩條縫隙,一張嘴也是合不攏來。


    “哈哈哈!有女兒這番話,爹爹比打破了涼州還開心!”


    楚天揚大笑說著。


    楚芷藝也不答話,隻是扶著爹爹迴到座上,待爹爹坐下,她也坐到了一旁,便道:“爹爹為何執意要攻破涼州,難道現在這樣,爹爹還不滿足麽?”


    音落,楚天揚麵上笑意頓斂,卻是望著空處說道:“僅是現在這樣,如何能夠!?”


    “那皇帝老兒屠了爹爹滿門,此仇如何能不報!?”


    “爹爹不僅要攻破涼州,還要一路殺到那長安城!今生不將那皇帝老兒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


    楚天揚一邊說著,便是一邊緊握著拳頭,待說到後邊,其目中泛著火光,已是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


    “爹爹總說是那皇帝殺了我楚家滿門,可若非當年爹爹舉兵造反,皇帝又如何會這麽做?”


    楚芷藝蹙眉問道。


    “芷藝!”


    楚天揚大唿一聲,看向女兒,卻是微怒斥道:“你今日是怎麽了?為何要替那皇帝老兒說話?”


    “女兒隻是實話實說罷了,難道爹爹覺得女兒說的不對麽?”


    楚芷藝不肯示弱,出言頂撞道。


    “你!?”


    楚天揚語出一滯,他瞪著女兒,雙唇一陣抖動,卻是說不出話來。


    楚芷藝也迴瞪了一眼,倒是不懼爹爹生氣。


    “你懂些什麽!?”


    憋了許久,楚天揚終是說道:“當年,皇帝老兒已是對爹爹動了殺心,若非有人密告,爹爹隻怕還要被蒙在鼓裏!”


    “也是幸虧爹爹得了他人密告,這才連夜逃出了長安,躲到了玉門關外…可如此一來,爹爹是跑了,卻是未能帶走楚家之人,這才讓他們遭了皇帝老兒的毒手!”


    說到此處,楚天揚一雙老目之中,已是噙滿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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