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府偏廳端坐了半個時辰,穆簫簫除了與領自己進來的丫鬟說了幾句話外,便沒有人再理自己。


    穆簫簫覺得很無趣,可又不能亂動,內心深處湧動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感覺。


    過了許久,穆簫簫的眼前出現了一道長長的人影,她抬起頭,望向門口,看到了一個衣著華美的婦人正挑眉望向自己。


    穆簫簫連忙起身行禮,猜到對方可能是梁府的夫人,態度更為嚴謹了些。


    梁夫人在主位上坐下,接過丫鬟端上來的茶,看著她神色平靜的說道:“你就是穆簫簫?”


    穆簫簫恭敬的應道:“是的。”


    “你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婚約的事情吧。”


    梁夫人飲了一口茶,又緩緩說道:“當年你父親和我家老爺同朝為官,門當戶對,就定下了這門親事。可誰料到你父親後來竟有謀逆之心,若不是我家老爺為他求情,恐怕不止是流放蠻荒這麽簡單了吧。”


    穆簫簫的喉嚨上下動了一動,說道:“梁大人的恩情我們一直銘記在心,隻是我爹當年確實是被人陷害。”


    梁夫人放下茶杯,冷冷的說道:“那些事我不關心。隻是如今你是罪臣之女,又在蠻荒長大,這種身份怎麽配的上我兒子。”


    梁夫人抬頭看著穆簫簫,毫不掩飾眼裏的輕蔑與不屑。


    這目光猶如利箭直直插入穆簫簫的心髒,她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瞬間被擊垮。


    梁夫人已經察覺到這一切,心中的優越感愈加膨脹,看著穆簫簫難堪的臉色,說道:“我兒子,京都第一公子,多少名門望族的女兒想要嫁給他,就連皇上最疼愛的安平公主也鍾意於他。你,拿什麽和她們比?”


    穆簫簫沒有做聲。父親請人教她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卻沒有教過她如何應對這樣難堪的局麵。


    梁夫人見她沉默不語,心裏很是不快,說道:“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應該懂我的意思。退婚,我可以給你想要的補償。”


    穆簫簫抬起頭,看著梁夫人那張華美卻刻薄的臉,頓了頓,說道:“夫人所說的很有道理,父親臨終前讓我來梁府,看來父親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梁夫人依舊冷冷的看著她,居高臨下。


    穆簫簫起身,拿起行囊,說道:“這婚,我不能退。告辭!”


    梁夫人站起身來,還未來得及說什麽,穆簫簫已經背著行囊,踏出門外。


    望著穆簫簫挺拔不屈的背影,梁夫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胸中湧起難以抑製的憤懣,一揮衣袖,將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


    ……


    穆簫簫坐在水邊的青石板上,神色黯然。


    她不明白怎麽會這樣。在父親的口中,梁太傅是和他共患難的摯友,親如兄弟,所以父親才放心把自己交給梁府。可是,梁夫人的態度已經否決了一切。


    現在該怎麽辦?穆簫簫數了數身上的銀兩,輕歎一聲。


    如果剛才她答應退婚,會得到不少的補償,可她不能那麽做,她不能容忍梁夫人的輕蔑和對自己還有父親尊嚴的踐踏。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雄偉氣派的建築,穆簫簫的心淡漠如水。


    夕陽漸漸落下,夜幕慢慢升起,初春的夜晚透著森森寒意。


    商鋪早已打烊,街道上沒有了行人,白天繁華熱鬧的京都儼然成了一座死城。


    穆簫簫坐在一座房屋的拐角處,把身體緊緊的蜷縮在一起。


    好像沒有那麽冷,穆簫簫這樣想著,抬起頭,看到滿天的繁星。


    墨黑的天空中布滿了璀璨的星星,每顆星都在閃爍著自己的光芒,想成為最耀眼的那一顆。


    可是,最耀眼的永遠是月亮,星星再怎麽璀璨,也永遠不可能與月亮爭輝。


    穆簫簫有些傷感,不免生出自怨自艾的情緒。她很討厭這樣,她以為自己可以遇事從容,可還是這麽容易觸情生情。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可今夜無眠的卻不止穆簫簫一個人。


    ……


    ……


    梁府裏,梁太傅和梁夫人端坐在桌前,神色凝重。


    “這件事,你不該私自做主。”


    “這姑娘來的突然,我也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你那麽和她說話,實在有失分寸。畢竟她還是個孩子,況且要念及和她父親的情分。”


    “情分?老爺忘了曾經做過的事情嗎?”


    梁太傅極其不滿的看了梁夫人一眼,壓低聲音說道:“當年的事情,不要再提。”


    梁夫人冷笑一聲,說道:“那好,不提。但是這婚若是不退,洛兒如何迎娶安平公主,這丫頭出來鬧事可如何是好?”


    梁太傅冷著臉問道:“她現在身在何處?”


    梁夫人神色平靜,說道:“我已經派人暗中跟著她了,現在還在城內。”


    梁太傅長歎一聲,問道:“你知道她為什麽來梁府嗎?”


    “聽她的意思,她爹死了,讓她帶著婚約來投奔梁府。把我們梁府當什麽了,避難所?我們可不收留難民。”


    “她爹死了?”梁太傅很是震驚,語氣有些顫抖。


    梁夫人看著他,依舊神色平靜,說道:“死了對你不是件好事嗎?”


    梁太傅站起身來,走到劍架前,拿起那把玄冥寶劍,看著劍柄上刻著的“穆”字,驀然不語。


    梁夫人看著梁太傅的舉動,眼裏露出一絲不屑,冷聲說道:“我看老爺還是別傷感了,自己做過的事就是做過了,後悔愧疚也沒有什麽用。何況老爺心裏到底怎麽想,隻有老爺自己知道。”


    梁太傅抬起頭,看到梁夫人滿眼的不屑和嘴角嘲諷的笑容,有種莫名的憤怒。


    但是他自己知道,這憤怒是多麽的軟弱無力,看上去又是多麽虛偽。


    良久,梁太傅將劍放入架上,緩緩說道:“盡快派人找到那姑娘。”


    “你想怎麽樣?”


    梁太傅的眼中閃過一絲兇光,聲音低沉卻有力的說道:“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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