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太子冊封大典,大皇子,也是唯一的皇子被冊封為太子,舉國同慶。與此同時,天塹與孤煙國的邊境,常年刮著風沙的不毛之地,兩國軍隊正廝殺得難解難分。

    漫天黃沙飛舞,斷肢頭顱被掩埋在黃沙底下,無窮無盡的鮮血染紅了那片土地,又很快被風裹著滾燙的黃沙卷走,分解,不知落在何處。

    宮內,景天淩頭戴金冠,身著明黃太子服,接受百官的朝拜。

    沙漠,夏意身披戰甲,粗糙的黃沙幾乎可以刮破他的皮膚。

    一枝長劍插在他的心口,鮮血不斷從傷口湧出來,滴滴答答在沙地上流成一條小河。他一動不動,眼睛呆滯地看著滿目的殘肢,仍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唐千草把長刀從夏意心口抽出來,血噴出來,濺了他一臉,眉骨上的寶石染了血,暗紅暗紅,幾乎要變成黑色。

    夏意,別怪我。

    戰場上剩下的,絕大部分是天塹的士兵。

    唐千草勾著唇角,蓄了內力大吼道:“我們贏了!”

    幸存的士兵舉著長茅短刀,歡唿聲淹沒了無邊無際的沙漠。

    又二日後,天塹軍隊返迴京城,玉澤城百姓夾道歡迎,花瓣灑得整條街都是。

    百姓臉上洋溢著單純溫暖的笑,翹首以盼城門外凱旋的將軍與士兵。

    忽然,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住。

    首先進來的,居然是一整排潔白的素縞,為首的將軍頭上紮著白布,手裏捧著一個小盒子。

    沒有人說話。

    潔白整齊的喪儀隊伍緩慢地開進來,每個人臉上都麻木得沒有表情。唐千草手裏捧著小盒子,表情沉痛得可以感染每一個人。

    城門內奔來一匹馬,雪白雪白的,隻有四個蹄子是黑色。跑起來一陣風,腳不沾地一樣。

    所有人都看向馬上的太子。

    太子的馬忽然停住,馬蹄得得在原地打著圈子。

    一片素白,白衣,白旗,白帽。

    太子依舊一身瑩白的外衣,隻有頭發黑如潑墨,淩亂地在空中飛舞糾纏。漫天翻飛的五彩花瓣,有的輕舞停在太子的白衣上,靜止不動。

    曾經所做的一切,都再沒有意義。

    夏意,曾經顧忌的一切,現在看來都是這麽可笑。

    你死了。

    死了。

    再也不能擁抱你,親吻你。

    人們看見太子瘋了一樣奔過去,劈手奪過唐千草懷裏的骨灰盒,緊緊抱在懷裏,輕柔地一遍遍地撫摸。

    如果知道結局是這樣,我還要顧忌身份幹什麽。

    弟弟,你是我弟弟。

    可是我愛你。

    我早應該告訴你,我愛你。

    唐千草似乎想說話,但看看太子,又不知道怎麽說。

    太子站了很久,一直不說話,眼角似乎有晶瑩的水花,快要溢出眼眶。

    唐千草抓抓腦袋,說:“太子殿下,臣知道您愛民如子……但一個參謀,也不必悲痛成這樣,傷了身體可不好啊~~”

    太子抬起長長的睫毛,純黑的眼珠濃重暗沉。他緊捏住骨灰盒,問道:“你說什麽?”

    唐千草指指骨灰盒,說:“這盒子裏是個參謀的骨灰,臣記得太子似乎不認識他這號人呢?”

    太子眨了眨眼,眼睫毛上落下一片清淡的水珠,如同細碎的流螢。“你再說一遍?”

    唐千草說:“參謀。”

    太子把骨灰盒塞唐千草手裏,表情繃起來。

    唐千草看太子,歎口氣。難得看到他局促的樣子,不,幾乎是沒有這種情況的。

    太子站了會兒,舉目掃了眼城外長長的軍隊,問道:“夏意呢?”

    唐千草跪了下來,說:“臣有罪,夏將軍被孤煙擒住,身受重傷。”

    太子漆黑的眸子閃了閃,道:“你起來吧,沒死就好。”

    沒死就好。

    隻要還活著,你還活著,我就滿足了。夏意。

    景天淩迴到皇宮的時候,皇後正派人找他。景天淩本來想去找皇帝,隻好先去皇後那裏。

    一進門,就有個人迎麵把他抱了個滿懷。“小默默~~~”

    景天淩腦門上青筋亂蹦,毫不客氣地推開來人,撣了撣胸前的衣服。“外公,您一把年紀就別再裝嫩了行吧,我求您了。”

    皇後的老爹,風飛揚,涎著臉湊上去,笑得那叫一個諂媚,“都自己人麽,有什麽關係~~~”

    景天淩直接忽略他,對皇後說:“母後,問了嗎?”

    風飛揚說:“問了問了,不介意你再問我一遍。”

    景天淩看都不看他。

    皇後笑了笑,說:“嗯,有可能的。夏意他真是你弟弟,我和你父皇的兒子。”

    風飛揚說:“咦咦~~那小翼兒呢?不是說去打仗今天就迴來了麽?說起來我已經十五六年沒見著他了~~”

    皇後翻個白眼,說:“爹,我們也是。”

    風飛揚說:“哦~~那他人呢??”

    景天淩說:“外公,你先不要走,等夏意……弟弟迴來了再走。”

    皇後說:“怎麽了?”

    景天淩抬頭看看皇後,說:“被孤煙擒了。”頓了頓,又說:“身受重傷。”

    皇後臉唰得變白。

    風飛揚說:“沒事沒事,隻要還有口氣,我都能救活……”

    皇後手抖得厲害,嘴裏在說:“凰太亂來了,翼兒要是真出什麽事,我……”

    風飛揚拍拍皇後的肩膀,又說:“好不容易我風家終於保留下一絲血脈,說什麽也不會再丟了。”

    景天淩點點頭,關照風飛揚照顧好皇後,出門找皇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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