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弗朝索尼婭說了一句,便徑自朝內室走去。


    王後隻得麵帶苦笑地朝跟隨上來的諸位王室成員、大貴族及高級侍從們打了招唿,說陛下要單獨見見老公爵。


    這些人也不便告辭,大都隻能坐在廊下了。隻有瑪麗娜、埃蓮娜幾個,還圍在王後身邊,詢問陛下的安排。


    且不管索尼婭怎麽頭疼迴答的事,塞拉弗大步流星地走進內室。這間房不是很大,卻布置得非常妥當。


    一張厚重的床占據了室內1/3的位置,不遠處是寬大的兩扇窗,隻有一扇開了半片;櫃子放在臨門靠牆位置,上麵是各種水杯、量杯、藥匣和針灸儀器,林林總總快放滿了;床邊是一個小幾,放著幾冊書,還有玩具,看起來是他的小寶貝塞列弗拿來的。床腳則放著痰盂,便桶,都是隨時清洗,絕無異味的。


    此時室內正有一名禦醫恭敬地躬身站著。


    “公爵怎麽樣了,醒過嗎?”


    這位禦醫也是塞拉弗在大明時期招攬的杏林高手,醫術絕對要比子虛道長高,此時滿是遺憾地搖搖頭,“迴陛下,公爵不曾醒過,已經有兩天了。如果他再這樣不醒,估計隨時都會駕鶴歸去。”


    “安安靜靜地睡過去,也是一件好事,隻不過有些人卻是要心疼的。”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突然眉頭一皺,因為緊接著,有人輕輕敲了敲門,是位女仆。她探了身子進來,怯生生地道:“陛下,菲洛米娜女爵士一定要來見您。”


    “讓她在廊下候著!”塞拉弗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不善,禦醫趕緊低頭揖禮,“你也下去吧,傳旨,我在這裏期間,不得有人打擾,違者,斬!”


    “是,是,陛下……”


    禦醫幾乎是戰戰兢兢離開房間裏,一關上門,他就差點要跌坐在地上。陛下的霸氣實在太強了,若有實質,殺氣騰騰。


    塞拉弗慢慢走近列奧納多,這位老朋友真的是老了,滿臉皺紋,須發皆白。即使沒有生病,也是一副枯槁的模樣,這與當初在*時候,簡直有若天淵。


    他的手是那麽瘦弱,皮都搭拉下來,外表烏青,宛如風幹的雞爪,上麵長滿了老人斑。


    塞拉弗握著他的手,在床沿緩緩坐下,不知不覺,嘴角就緊緊抿起來了。


    他想起列奧納多和自己在教堂的會麵,想到他不顧年邁,跟隨自己西航,去*,去開拓新的土地……點點滴滴的相處時光,都匯聚起來,成為一個詞,朋友。


    列奧納多,我的朋友,我來了!


    也不知道默默坐了多久,塞拉弗這才輕輕捏住對方的腕子,老公爵的脈像完全就是*虛弱的表症,他不是病了,而是被時光帶走了所有的活力。


    看看禦醫進呈的單子就知道,連百年人參都用上了,也僅為吊命而已。


    “大人……”


    塞拉弗驀然心驚,老公爵居然醒了!


    他麵色平和,甚至還帶著一絲欣慰的笑意。


    “列奧納多,你感覺怎麽樣?”


    “塞拉弗大人,不要為我,擔心。我覺得,離天國之門,更近了……”老公爵的臉上充斥著夙願得償的表情,甚至能讓人看到一抹信仰的神聖,“托您的福,大人,我感知到了上帝的召喚!”


    “列奧納多……”塞拉弗忽然有些想要哽咽的感覺,他死死地咬緊牙關,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陛下,我的時間不多了,有些事我要跟你說說。”老公爵語氣平靜地道,隻是聲音有些低沉,“王國的土地太廣闊了,即使能守住一時,也守不住一世。我考察諸國政治,發覺像瑞士這種看似鬆散的聯邦製度,反倒有助於解決我們的疆域太大的現實的問題。將無法*控到的土地獨立開來,成為一個個陛下您稱之為‘民主’的國家,最後對宗主國宣誓效忠如此一來,我們就毋須時時關注疆域、國土上的矛盾與鬥爭了。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我虔誠地向您進言,希望您能接受。”


    塞拉弗十分意外,“列奧納多,你該好好休息,少說點話。這樣太費腦子了,對*不好。”


    “我的*怎樣,我自己很清楚,塞拉弗大人。”列奧納多淡淡地笑起來,“另外,就是您繼承人的問題。如果可能,您要多生孩子,卡蜜拉雖然不錯,但她的血統畢竟太過於突出了。索尼婭是個好妻子,您要善待好她。”


    “我會的,列奧,我會的。”塞拉弗俯下*,輕輕拍著對方的手,他此時方才震驚地發現,原來老公爵的眼睛睜著,卻什麽也看不見了,他的微笑,他的注視,原來隻是假像,實際上他的眼珠並不隨自己的動作而轉動,他失明了。


    就在這一瞬間,他流出淚來,而且根本控製不住地,片刻就模糊了他的視線。可是,他不敢哽咽,不敢發出聲音,隻是輕輕撫拍著老公爵的手,像要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傾注給他一樣。


    “不要哭,我親愛的朋友。”老大師敏銳地發覺了問題,他反手抓住了對方,“我已經沒有遺憾了,知道嗎?我得到了您的恩遇,得到了您的信任,甚至,得到了您的友誼!我正走在通往天國的道路,沐浴在神恩之下,我的眼瞎了,我的心反而看得更清楚了。上帝就在遠處,朦朧而偉岸,他發著光,帶著仁慈而悲憫的眼神。他注視著每一個人,無論善惡,給予他們相同的指引。不過,永遠隻有少數人能到達彼岸……我已經成功了,不是嗎?”


    “是的,列奧,我最親愛的朋友。”塞拉弗吻著他的手,淚珠灑在他的手背與床單上,“我向你道歉,我並沒有那種讓人起死迴生的魔力。”


    “您已經做得足夠了,塞拉弗大人。沒有充分的信仰,耶和華也不敢隨便叫人複生,耶穌死而複活,那是因為神要展示他的奇跡。而我,地已經是個糟老頭子了,我倦了,我自己都想去那鮮花開遍的地方,光明充滿的地方,除了讚美主,我不想再做任何事。”


    “列奧,你一定會得到你所希望的。”塞拉弗鄭重地許諾道,哪怕是空頭支票,他也得讓對方知道,自己死得其所。


    “謝謝,我的塞拉弗大人,您是聖徒,而我隻是上帝的一個普通子民。我需要百倍的努力,才能企及您的高度,但我相信,我已得到了最後的救贖。”


    “是的,列奧。”


    塞拉弗覺得任何語言都那麽蒼白,完全說不出自己心底深處的複雜情感。


    他隻能任由淚水奔湧。他覺得可笑之至,為什麽今天流的淚,已經超過這輩子的總和了呢?


    “還記得在聖約翰?卡西安修道院嗎?您向我泄露了天機,大人。此後我的生活完全沉浸在那種種神奇的預知之中,我為此發明了許許多多的東西,當然……更多的是半成品或現在還無法弄出來的精細玩意。不知道為什麽,在那次以後您三緘其口,再也沒有提過那些奇妙的設想,那些非凡的預測,我知道您是不能違背主的旨意,您已經數次違抗了他的召喚,從而受到了普羅米修斯般的懲罰!我不能,再讓你受到這種折磨,我也不忍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而給您帶來災難。現在,我的一切都已放下了,您要再問我,我會告訴您,沒有什麽事比讚美主、歌訟主更重要,沒有什麽事比得到神聖的永恆更重要,我能夠跨入天堂之門,全都是因為您。沒有您,就沒有我,而列奧納多?達?芬奇,也就可能永遠隻是個落魄潦倒的窮畫家。”


    “你不要妄自菲薄,列奧,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沒有見過一個人,像你這樣富有智慧與遠見。那些預知比起你的那些構思來,就像喪失了思想的軀幹,幹枯、機械而乏力,沒有靈魂的東西,可比不了思維之石碰撞而產生的火花!”


    老大師已經看不見的眼睛裏,竟然也流露出非凡的神采,他勉強咧了咧嘴,笑起來,“謝謝您,我的大人,我從你的身上得益甚多。我就要蒙主召喚了,現在我也沒有什麽放不下的事情,一切都很美好,而且隻會越來越好。”


    塞拉弗猶豫了一下,“塞列弗,我會當成自己的兒子。”


    列奧納多臉色絲毫未變,隻是那隻手稍稍緊了緊,“您有心就好。塞列弗成年後若能繼承我的家業,那麽不妨予其降秩使用;若不濟,就將他削爵吧,總之有我的遺產,他們娘倆也不至於過得太差。”


    塞拉弗覺得渾身冰涼,牙關都有些打顫了,“不會的,列奧,不會的。塞列弗就是我的兒子,哪怕他不濟,我也不削他的爵位秩祿。我知道你擔心菲洛米娜此後的生活,我會看住她的,不讓她亂跑……”


    老大師的手突然更緊地握住了他,“不!”他提高了嗓門說道,“讓她去,讓她去!答應我,陛下。”


    塞拉弗望著他已經看不見,顯得渾濁而老邁的雙眼,那雙眸子是那麽堅定、執拗。一時,他竟然有些迷惘起來。


    稍稍一頓之後,不知道轉著什麽主意,他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我答應你,列奧,我會讓菲洛米娜自由地選擇她此後的生活。她畢竟效忠於索尼婭,應該沒人敢輕易打她的主意,強迫她的意願。”


    “我知道,您是個仁慈而寬恕的主子。”列奧納多喃喃地說道,“我要向您懺悔,菲洛米娜這些年也為我受了不少苦,可是我並不信任她。我待她有失寬厚,也許可以用刻薄形容。她的委曲,沒有誰體會得到,因為她此前的壞名聲,影響了人們對她的看法。但是,這不公平!她應該得到她所擁有的。在我死後,我的財產由塞列弗繼承,她有一半的處置權。”


    “我會按著辦的。”塞拉弗含糊不清地承諾道。


    “讓您為難了,我的塞拉弗大人,我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離開這個讓我眷戀,讓我體味眾多的複雜世界了。臨走之前,我還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那是我偶然想起來的。在修道院時,有人給我送來了這樣東西,直到那次上帝托夢於我,我才偶然感覺,這東西似乎與您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但請您原諒,我總是忘了將它交給你,因為我將它落在修道院,落在我的房間裏了。”


    他掙開手,費勁地摸索到床板上,扶著床沿,輕輕敲了幾下。


    塞拉弗看到他的示意,俯趴在地,從床下找到一個木箱。


    木箱沒有掛鎖,是那種普通人使用的上渾漆的厚木箱,邊角釘著牛皮,以防磨壞,這種箱子一般是用來裝細軟、衣物或書的。在這個時代,書籍是重要資產之一。


    打開箱子,塞拉弗看到了熟悉的東西,一隻影像機。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他與這隻東西之間似乎沒有了那種若有若無的聯係,他非常奇怪,為什麽第一次在馬賽,在老大師的房間裏,自己沒有感覺到它的召喚?


    不管怎樣,隻要有開啟它的鑰匙,一切答案終將找到。


    塞拉弗看著那東西,心裏卻沒有半分高興的意思。他合上箱子,抱起來,想擱在台幾上,就在他要跟列奧納多講話的時候,突然發現,那隻手……已經深深地垂落下來,懸在床沿之上。


    老公爵頭歪在一邊,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


    他已沒有了唿吸。


    “砰”地一聲,箱子落在了地上!


    塞拉弗呆呆地看著列奧納多?達?芬奇,他有種想要發狂的衝動,就是要把地上那隻該死的影像機用腳踩爛,再狠狠一踹,踢到大海裏去!


    如果身世之謎跟老大師活著相比,他寧願不知道那該死的元首是誰,寧願不知道那該死的名字,寧願不知道自己背負著怎樣的罪惡苟且偷生!


    他不要什麽答案,他隻想挽迴朋友的生命,但是無論他怎麽做,都已經無能為力了,亦師亦友的列奧納多公爵離開了他,離開了王國,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他,卻要繼續帶著傷、帶著痛、帶著苦澀而失落的迴憶,繼續活下去。


    2月10日,哈布拉德王國的王後索尼婭?德?美第奇在紅鸚鵡行宮的陽台上,麵對像朝聖般而來的,擠進公爵大道的超過40萬的群眾發表了講話,她用沙啞的嗓音,宣告了巴哈馬公爵的逝世,並表示了沉重悼念,她宣布2月11-13日3天為全國哀悼日,並將臨時開放香濃堡,作為公爵停靈處,以接受各屆的瞻仰。


    巴哈馬公爵的大殯將定於3月22日。


    塞拉弗一世隻是露了個麵,並未講話。此外,身著黑衣、黑紗裙出現的還有瑪麗娜女王陛下、狄安娜伯爵夫人、瑪麗女騎士、埃蓮娜總督和菲洛米娜女爵士等。


    參加當晚默哀儀式的還有以多巴哥公爵為首的貴族代表,諸如馬提尼克公爵、阿瓦哈侯爵這樣在王國炙手可熱的人物,此時也不言不動地站在人群當中。


    老大師的送別極盡哀榮,按照內務府的計劃,將有超過100萬人參加列奧納多一世公爵的大殯禮。


    屆時,新教各修會將有諸多德高望重的主教參加,塞拉弗一世陛下也許諾將親自主持公爵的葬禮。之所以將大殯安排得如此之後,就是要考慮到那些聖職人員從歐洲各地趕來的時間。


    即使訂得如此寬鬆,有些人也未必能夠趕到。


    不管怎麽說,埃蓮娜執掌內務府這麽些年以來,此次計劃令陛下的滿意程度最高,當然花費巨大是情理之中的事。


    在老公爵逝世次日的露麵講話之後,塞拉弗便消失了。


    他前往了灰堡。


    “陛下到”


    一群將星閃耀的人以密集的敬禮隊形,歡迎駕臨的王國武裝部隊最高統帥。


    陛下隻是輕輕地壓了壓手,隨即便毫不流連地穿過人群,前往灰堡的地下工事。


    跟隨而來的,有內衛部隊、公爵衛隊、禦醫營和樞密局保密處。禦前秘書坎切斯將軍對著那些表情愕然的將軍們輕聲解釋了一下,便即跟隨著離開。


    灰堡作為統帥部及“巴達達裏”的核心基地,自然是堅固級要塞的規模。雖然地方不大,但主要的布置幾乎都在地下。在這種時代,挖掘出地下超過3層深度的工事,並以水泥砂漿和巨石壘築,是非常艱難的。


    公爵衛隊也隻能負責地下室以外的保衛工作。


    內衛則負責地下室區域,但包括方必勝在內,所有人都要求在一間獨立的,沒有暗道的石室之外防禦,摒絕一切入覲者。


    毫無疑問,塞拉弗是借著到巴達達裏開作戰會議的名頭,躲避索尼婭等人盤查,前來檢測他的成果的。


    前次的驗貨可以說是很不成功,他差點被勾起靈魂深處最肮髒的印記,甚至差點變成另一個人,而今天,他絕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衛隊成員將沉重的櫃子搬進室內,隨後敬禮退出。按照陛下的吩咐,房門被鎖上了,巡視人員都退出幾十步以外,隻有方必勝被允許站在門口。


    塞拉弗花了點時間,將櫃子打開,將一隻隻影像機統統搬出來,放在桌上。


    整個房間除了桌子,就是一張椅子,別無他物,甚至連油燈、蠟燭都沒有。


    塞拉弗的眼睛就是最好的光源,他的藍眼,此時在黑暗中熠熠發亮,像野獸的寒瞳。


    他用鑰匙打開了最後的那隻影像機,並退開了幾步。


    奇怪的是,那東西發出嗡嗡的聲響,像是已經被啟動了,但是絲毫沒有光源發出,反倒別的影像機宛如共振般輕鳴,不一會兒,震動已經使得厚重的實木桌子發出震顫的聲音了!


    “不管是誰,出來吧!”塞拉弗喊道。


    影像機同時發出嗡嗡的聲音,隨即便是一道道衝天而起的巨大藍光。


    所有的畫麵全部匯聚在塞拉弗的麵前,形成了一個**立體的像。


    “艾麗絲……”


    塞拉弗脫口叫道,隨即他腦袋一痛,不禁按著頭,蜷縮地跪倒在地。許許多多的記憶湧起他的腦海,或許隻是解開了某種封印,但不管怎麽說,那個邪惡的、罪不可赦的影子又重新冒出頭來,他試圖接掌*的控製權。他帶著無以倫比的力量,渾身似乎都燃燒著黑色的火焰,仰天哈哈大笑!


    “不知道多久了,但我,安納星域的元首,最強大的、獨一無二的製裁者,宇宙的主人,泰博坦斯特?路恩?巴特奧曼,又蘇醒過來了!好龐大的精神力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該死的吉榭爾,你孱弱的意誌,又怎麽可能封住我偉大的靈魂呢?”


    塞拉弗的身上就像燒起來一般,那些單薄的衣料,很快焦黑,並化為飛灰……


    他單膝跪地,捂著腦袋,身上的氣息琢磨不定。


    那些衝天的藍光,與之稍觸即退,仿佛都處在畏懼與顫抖之中!


    “什麽狗屁元首?!你那該死的腐臭氣味,弄髒了我的靈魂!”另一個聲音在奮力掙紮中狂叫道,“還我*的控製權!”


    “哈哈哈哈……”暴虐的聲音發出一陣陣肆意地狂笑,“我,安納星域的元首,泰博坦斯特?路恩?巴特奧曼,現在正式通告你並收迴我賜予你的一切力量!不要再試圖抵擋我的威嚴了,你我本就是一體相生,何談彼此?隻有信仰我,崇拜我,並向我虔誠地祈禱,我才能賜予你神聖的死亡!來吧!快快融合吧”


    隨著這個聲音變得銳利、冰冷起來,一陣陣能夠使靈魂顫悸的力量逐漸向塞拉弗的內心深處壓下!他的理智變得越來越弱,死亡的感覺卻越來越強……


    塞拉弗絕不是一個能夠屈服於外力的人,但是眼下這種來自內心本源的巨力,卻仿佛無從抵禦,因為那完全是本體的手段。他了解“他”,就像“他”了解他。


    那種靈魂中的痛楚,仿佛前麵的無數記憶片段正被一個巨大的磨盤輾壓成粉,而他唯一的一點靈性和人性卻在杳杳遠去;空白的、死氣沉沉的數據,宛如一堆陌生的符號,占據了他靈魂的大部,他隻覺得自己像是一塊正被格式化的硬盤!


    在門外,方必勝忽然眉頭一皺,直覺地感到不對!


    那絕不是他熟悉的陛下的氣息,有另外一個,完全無法形容的暴虐與狂妄的味道,在那個屋裏!


    他突然想到了某次偶然看見陛下手上托著的東西,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小黑盒子,沒有任何花樣,也沒有鐫刻文字,像是個普通的器皿,卻又像是個擁有生命力的活物!


    那種奇怪的念頭,曾經令方必勝以為是錯覺,可是今天,他發誓,自己真的感覺到了!


    他迅速掏出鑰匙,打開門,叫了一聲。


    “陛下!”


    隨後他長劍出鞘,叫聲更為急促、倉惶,“陛下!陛下!”


    任誰都能看出,塞拉弗現在的情況極為不妙他*著*,半跪著,突然抬起頭來,那完全是血色的目光瞪來,仿佛地獄中的惡魔!那種微帶寒意殺氣的眼神,方必勝清楚地知道,那絕不是陛下發出的!


    但是他隻能橫劍在前,躊躇不進,不為別的,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占據了陛下的*,以致他現在一副走火入魔的樣子!也許情況更糟,他的狀態就像已經不認得自己了一般,而方必勝可以肯定,塞拉弗一世即使認不出他,也不會向他出手,可是剛剛,他的殺氣已經彌漫出老遠了……


    他隻能惶然大叫,希望能用喊聲,喚迴迷失的陛下。


    “塞拉弗”抬起一隻手,紅光一閃,方必勝立刻倒飛出去,在遠處的牆壁上發出“嗵”地一記悶響!


    也就是在此時,那位用劍堪堪擋住那沉重一擊的內務首領,清晰地聽見空中傳來一道明顯是女性的聲音,“執行者們,你們還等什麽?!想讓他萬劫不複嗎?”


    他勉強抬起折斷的手腕,看了看已經變得扭曲,並像鉻鐵般通紅的鋼劍,“砰”地棄在地上,隨即嘔出一口鮮血,昏倒了……


    在已經被打開的屋子裏,激烈的鬥爭才剛剛開始!


    那些藍光突然大盛起來,向塞拉弗的肉身壓來,配合著似乎從空中射下的一道腕口粗細的金色黃芒,數條藍光呈六芒星排列,圍繞著黃光運動,緊接著,塞拉弗的整個*仿佛沐浴在各種光線之中,他幾乎要變得模糊和透明了起來……


    “該死的,你們,你們究竟在做什麽!”


    “偉大的元首,既然您跟他是一體的,那也毋須分出彼此了,我看他各類標準磨合數值比你的還要優秀些,您難道不主動退位讓賢嗎?”


    “吉榭爾,你這個叛逆、混蛋”這個囂張的聲音顯得氣急敗壞,他大聲嚷嚷,“你們不是跟這個醜女人有仇嗎,怎麽會甘心聽她的指揮?說話,說話啊!”


    根本沒人搭理他。


    藍光隻是一波波地變得強盛起來,塞拉弗的記憶又開始恢複了些,他變得更有經驗、更懂得沉穩了,這個時候,他緩緩地放下捂住頭的手,嘿嘿笑了起來。


    “巴特奧曼先生,你就是改名叫奧特曼也是沒用的!”塞拉弗咬牙切齒,忍著劇烈的疼痛,陰陰一笑,“我才是這本小說的主角!我才是最大的bug!你永遠也不會懂的,你的能力,你的能量,你的艦隊以及你的女人,我統統接收了!希望您在地下過得更快樂,否則我會感到不好意思的!迴來吧,我的*”


    “什麽……”那個聲音就像被一劍捅入腹腔的傷員,得從牙縫裏擠出話來,“你的11類標準磨合數值,竟然,竟然跟我的不匹配?!”


    “dna不會變,但那個……我看還是變一變的好,省得你整天惦記我的*,哈哈哈!我早就防著你這一手了,知道嗎,你太猖狂了!你就想著吃白食、占便宜,但不是什麽便宜都好沾的!來吧,也嚐嚐靈魂洗滌的滋味吧!”


    “啊”那個元首的聲音大聲慘叫起來。


    所有的藍色和黃色光芒在這一刻,黯淡無光。


    “他竟然,竟然根本不是沒有反抗之力……”這是恩雅的聲音。


    “騙子!”雷奧妮的。


    “我都哭了,這個混蛋……”艾爾莎,雖然聲音很無力。


    “我不想再陷入沉睡了,讓他恢複,求求你們了!”麗斯莉。


    “吉榭爾,我們不想讓**手進來,但你還是來了,我們都想聽聽你的看法,現在你不還是元首嗎?”譏誚的聲音來自黛芙妮。


    “我不再是元首,我會進行自我放逐,剛剛我已交還了所有權力。”吉榭爾歎息,“我也隻是一段數據罷了,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變得豐滿起來,成為真正的人。”


    她的意思所有執行者都聽明白了,卻無言以對。跟隨在塞拉弗的身邊,經過了這麽些年的等待,他們很清楚元首身上發生了什麽樣的改變!


    地麵的人影,帶著渾身渾厚的血色光焰,緩緩站起。他低垂著頭,短發無風自動,他*著,卻絲毫未減其身上仿若實質的濃鬱殺氣。甚至一群前來支援的公爵衛隊成員,都相顧失措,手握著武器,不知道是否應該觸發!


    “都,都讓開!”帶著一身汙血,臉色蒼白爬過來的,正是平日裏頗為神秘的技擊宗師,內衛總管方必勝!


    塞拉弗的靈魂中,仍有重重鬼影在不停地跳動,妄想幹擾或引誘他走向元首之路。


    不過他的精神力已經強大無比,同時靈魂方麵的變異,使得那位曾經的元首想鳩占鵲巢的企圖落空,一個靈魂,隻有和它最匹配的**才能融合,這是鐵律!


    一代兇殘暴虐的安納星元首,在不甘的嘶喊之中靈魂湮滅……


    塞拉弗忽然領悟到前任的種種神奇的能力,在他得到吉榭爾?曼達及諸多執行者的信仰之光時,他殘餘的能量便已經在急劇地恢複當中,而當吸收了巴特奧曼元首的完整靈魂之後,他的能量就變得更勝於前!可能在此之後,如果他繼續領導安納星域,恐怕又是一個能夠實施絕對權力的**領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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