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弗穿著一套灰色的軍裝,蹺著腿,坐在一張桌後的木椅子上。他背後的窗口映射著大海的波浪,少數喋喋不休的燕鷗也會時而飛到窗台上,嘰嘰喳喳地鳴叫著。


    瑪麗努力想看清楚對方的麵貌,但她的眼睛還不習慣來自窗口的亮光。


    她在打量塞拉弗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著她。


    瑪麗·都鐸確實有種與眾不同的美麗,她身穿女性貴族的盛裝,一條帶兩朵肩花、卻露出半截酥*的大開襟落地裙,顯得莊重而嬌豔,她的腰帶上嵌著少許珍珠,裙擺的皺褶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腰肢的纖細,以及渾圓飽滿的臀峰。她的脖子上佩戴著一串厚重的黃金瑪瑙項鏈,黃金與寶石之間,還穿著高地人常見的骨製佩器,可能意味著祝福,也可能意味著祈禱。除此之外,她修長而性感的脖子上什麽都沒有。


    塞拉弗望見她第一眼,就覺得她並不是那種特別冷淡的女性。


    雖然她的氣質上,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意,但那恐怕隻是她生著一張與亨利八世比較想像的臉孔。她的眼睛不大,卻像塞拉弗那隻藍眼珠般冷漠,投射出可以隨時決人生死的淡然。眉毛很淡,和著她的嘴唇和鼻子顯得精致,尤其是雙唇,讓人一看就想到接吻。


    她擁有一頭紅色短發,分成兩邊垂在耳邊,她的發型擁有貴族夫人們典型的莊重意味,頭上還戴著一串鏤空雕刻的金環。看得出,經過這一番修飾,她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富有女人味了。


    “作為客人,您是否應該自報家門呢,女士?”平淡而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


    “瑪麗·都鐸,先王亨利八世的妹妹,薩福克公爵查爾斯·布蘭登的妻子,當然,斯人也已經作古。”瑪麗的聲音有著股淒愴的滋味,如果去掉情緒的影響,當然可以說其聲線非常完美,帶著一絲淡淡的沙啞,還有一種凜冽冰涼的味道。


    “英格蘭人都是像您這樣沒有禮貌的嗎,瑪麗小姐?”


    瑪麗·都鐸想要表現出自己強烈的憤慨和憎恨,她的*膛起伏不定,但最終,她還是抑製住這種衝動,僵硬地提裙行禮,“午安,特立尼達一世陛下!”


    “瑪麗小姐,請坐。”塞拉弗輕輕揮了揮手,似乎全不在意對方的冷漠,“雖然是初次見麵,但我已經從您的表演裏猜到了您的真實用心。您一定在痛罵我是個暴君,或者是個卑鄙而無恥的家夥,對嗎?”


    瑪麗·都鐸的容色微改,仍冷冷地站在原地,“我可不敢這麽說。”


    塞拉弗微笑起來,“不敢說,那麽一定是敢想的。坐吧,瑪麗小姐,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談談。原本我們是坐不到一起的,我想您應該出現在約克郡,由您的姐姐瑪格麗特來招唿,結果沒想到,您卻和我的仆人混在了一起。哦,她現在不在這裏,您不需要東張西望的,我也不需要再聽她說起您如何如何地可憐,如何如何地需要幫助了!”


    瑪麗的臉色漲得通紅,“您這是對我的侮辱,陛下!”


    “您已經什麽都沒有了,瑪麗小姐,我還能侮辱您什麽呢?我是不是應該稱唿您為法蘭西王後陛下,或者是英格蘭公主殿下?哦對了,您是不是喜歡被稱作薩福克公爵夫人呢?可是這些稱號,現在還會繼續留存在您的身上嗎?”


    瑪麗被輕易地氣得嘴唇發白而且顫抖起來,她沒有想到,這位君主似乎有著精神虐待的傾向。從他嘴裏吐出的話,如同利刃割肉般讓人痛楚,甚至令人絕望。


    “說實話,我對您的心機感到佩服,瑪麗小姐。”塞拉弗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您無恥的利用了我天真而幼稚的女仆,通過親近她,騙取她的友誼,來達到您自己的目的。您到底用了什麽樣的手法,才使她死心蹋地的要來幫助您呢?我想那一定是不可告人的途徑,或者是威脅,或者是利誘,或者是虛偽的感情投資……”


    瑪麗早已忍耐不住,她上前一步,兩手重重地按在桌上,震得桌角那隻厚重的陶土盆景都搖晃起來,“胡說!我根本沒有那樣做!您在侮辱一個貴族的尊嚴,您是在詆誨,您是在誹謗,我告訴你,你才是虛偽的家夥,你才不可告人,你才是個騙人精……”


    一想到那位單純的法蘭西女孩,那樣忠實於這位君王,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瑪麗·都鐸就覺得不可思議,同時她還覺得這位國王真是萬惡的存在,正是有了他這種魔鬼,才會迷惑了像埃蓮娜這般純潔的羔羊!


    塞拉弗不禁冷笑,“您實在是個不識時務的女人。您以為得到埃蓮娜的友誼,就可以將您自己從這場政治風暴中拽出來嗎?您對我有如此仇恨,難道不是為了亨利·都鐸和查爾斯·布蘭登之死嗎?”


    一記重錘,將瑪麗震得幾乎要吐出血來,她臉色蒼白,半晌才勉強講出話來,“亨利死於疆場,那是戰士的宿命,我隻會為他祈禱!但查爾斯,卻是因為什麽而死的?說他叛國,你有什麽證據?”


    “您不但是個不識時務的女人,同樣,也是個在政治上極其幼稚的女人!充其量也隻能騙騙埃蓮娜這樣天真的女孩子……”塞拉弗撇了撇嘴,譏嘲地笑道,“我查抄沃爾西家族的產業時,得到了他在**官時期的一份文件,上麵清楚地記錄著亨利·都鐸在位期間,已經處決了包括第三任沙福克公爵埃德蒙·德拉·波爾在內的上萬名***!這些被處死的人都有些怎樣確鑿的罪名呢?您的兄長殺人如麻,從不問是非功過,而我卻隻殺那些該殺的人!怎麽樣,查爾斯勾結貴族,企圖篡立新君,這是不是事實?他謀劃不成,便畏罪潛逃,這是不是事實?難道這些證據還不足以表明他的叛國事實?按理說,您根本不該活著,布蘭登家族的所有成員,都應該被處死!”


    瑪麗*顫抖得無法抑住,她咬住下唇,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麵前的男人,“您,您可以立刻動手,陛下!”


    “您以為我不敢嗎?”塞拉弗淡淡地道,他將麵前一份東西拿起來翻了翻,隨後冷哼了一聲,“亨利·布蘭登是您的兒子?”


    瑪麗·都鐸立即從恚怒的情緒中平靜下來,感覺汗毛倒豎,腿腳發軟,她強撐著立在原地,身形卻不住地打晃。


    塞拉弗冷眼旁觀,知道自己已經撕開了對方最脆弱的一道防線。


    “布蘭登家族的餘孽……”他輕蔑地說道。


    “查爾斯已經為他的錯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憑什麽,憑什麽還要拿我的兒子來還債?”瑪麗大聲地嚷道,神態異常激動。


    “每一個姓布蘭登的人,都有災難。”塞拉弗用肘支在椅上,手掌撫摸著下巴,“弗朗西絲、埃莉諾也難以避免。”


    瑪麗的氣息再也無法保持順暢了,她大口大口地唿吸著,怒火仿佛要從眼中噴射出來,她突然做了個令對方匪夷所思的動作,從桌上爬過去,雙手握爪,便撲到了塞拉弗的身上,“我跟你拚了”


    塞拉弗輕描淡寫地化解著她的“攻勢”,一邊嘴裏還譏笑不已,“真不知道埃蓮娜到底說你哪一點好,瞧瞧,就這個樣子,哪裏有半點貴族風範?真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村婦!那些身份低賤的民女恐怕都比你強一點吧?”


    瑪麗·都鐸兩隻手都被他輕易地鎖住,拎得高高的,自己的裙子也因為桌子的關係,被扯下半截,聽到他這樣說,便再也受不了了,一口鮮血噴溢出來,頭一歪,便軟綿綿地暈倒了。


    塞拉弗不由得一怔,心說這還真是個剛烈的女人呢。


    他不禁鬆開手,將人事不省的女人抱到桌上,心裏猶豫起來。如果真的要殺她,或者暗中給予沉重的處罰,那麽他根本不需要跟她囉嗦這麽許多埃蓮娜可是他最忠心的女仆啊,哪怕卡蜜拉的臉麵都沒有前者的大,竟然能讓塞拉弗心裏生出一絲憐憫。


    由此,塞拉弗根本沒打算將瑪麗如何如何。他的計劃是剝繭抽絲般地分析一下這位高傲女士的心理,尤其在她利用埃蓮娜的事情上,的確做得很不漂亮,令他生氣。他需要好好打擊一下這位女士,讓她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至少她得向埃蓮娜說明白,自己是利用了對方的同情心,來實施她陰暗而罪惡的目的……


    至於這陰暗和罪惡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根本不在塞拉弗的考慮範圍之內。


    就算她想要刺殺自己,哈,那也得看看她會用什麽武器呢?是繡花的針,還是紡線的錘?


    沒想到,這位夫人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他還沒有說幾句,她就已經轟然倒地了!


    如果她真死的話,埃蓮娜心裏的結恐怕一輩子都解不開了。塞拉弗微微地歎息了一聲後,伸出幾隻手指,搭在瑪麗·都鐸的腕子上。


    “切,看來是個從來不活動的貴婦人,體質都差成這樣,器官衰弱,生理機能減退……看來即使我不來管她,她也活不了幾年了。”把過脈之後,塞拉弗不禁更加懊惱,怎麽會突然弄來這麽一個大麻煩,更討厭的是,她還深得埃蓮娜的喜歡,絕對是不能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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