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時分,賀藍拎著打包好的飯菜到醫院。


    沒辦法,遲野在微信上總對他愛答不理的,問幾句話大爺似的半小時才能迴上倆字,le這邊事情又嚴重,賀藍忍耐多天終於憋不住上門抓人了。


    病房門緊閉著,賀藍想了想,還是先給他發消息。


    “大爺您醒著沒?”


    好半天沒動靜。


    估計在睡覺。賀藍想著,打開門進去,頓時就有點兒傻了。


    病房裏窗簾緊閉,昏暗的天光從窗簾的縫隙裏透進來,落在地麵上。床上那人裹緊了被子,睡得無知無覺。而令賀藍震驚的是,床上還有一個人。


    初衍長發半散落在雪白的枕頭上,被遲野抱在懷裏睡得正熟。


    賀藍:“……”


    行,服氣,牛逼。


    這時,身後一陣輕響,一人從病房自帶的浴室出來。賀藍迴頭,對方一愣,而後對他點點頭。這正是傅紫給遲野找的那位護工。


    對方似乎正要離開,賀藍忙不迭跟上,拉著他到了門外。


    護工不會說話,眨巴眨巴眼睛滿臉疑惑。


    賀藍在手機上打字和他交流。


    “我有幾句話問你,是就點頭,不是或者不知道就搖頭,ok?”


    護工點點頭。


    “床上那女的啥時候來的?”


    搖頭。


    “你來的時候他倆就這樣?”


    點頭。


    “一塊兒睡了一天?”


    點頭。


    賀藍還想問,誰知才打了倆字,病房門突然一開,遲野穿著病號服,上衣扣子沒一個是扣著的,倚著牆似笑非笑地看他。


    賀藍頓時把文字都清空,揮揮手讓護工走了,然後笑眯眯看遲野,“醒了啊?”


    遲野嗤聲,“你過來幹什麽。”


    “還能幹啥,”賀藍幹笑:“恭喜野哥重新睡得美人歸。”


    他說著,別有意味地朝床上飄去一眼。


    遲野懶得理他,丟了拐杖坐到床邊的沙發上,然後讓賀藍也坐下。他這是要認真說事的架勢,賀藍也不繼續皮。隻是……他看一眼床上,初衍還在熟睡,他們在病房裏談le的事,合適麽?


    但遲野表情相當自然,似乎並不介意初衍的存在。


    賀藍撓撓頭,試探著問:“咱們出去說?”


    “坐下,”遲野瞥他,“我沒法站太久。”


    賀藍猶豫:“可是……”


    遲野打開被護工從角落撿起來放到矮桌上的保溫盒,一陣香氣冒出,竟然還有溫熱著。遲野眉眼不由一舒,同時淡聲對賀藍道:“她是我的人,你怕什麽。”


    賀藍一震,有點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野這話裏的意思是……他認真了?


    那廂,遲野已經盛了碗湯在喝。他表情很是平靜,模樣也跟從前沒什麽不同,漆黑深幽的眼睛,邪氣的斷眉,因為傷痛而瘦削淩厲的臉。明明哪裏都沒變,卻又哪裏都變了。


    賀藍默默地把這份驚怔壓到心底,不再多言,起了另一個話頭。


    “下迴再有這樣的情況,你不能再這麽輕易就上了。很危險,折了別人不打緊,你要出什麽事兒……le怎麽辦?”最後這句話,賀藍說得頗為艱難。


    雖然遲野已經不在le,但眾人心裏仍然是認他這個前隊長的,包括傅紫,至今還想著若有一天遲野重歸le,該是怎樣的盛況。


    因為他才有le,而現在他就算走了,le也永遠留著他一個位置。


    賀藍明白遲野車技高超,他比誰都熟悉獅山賽道,算準了當時雙方的速度和角度不至於致死,同時也冒險賭了一把。


    可萬一他賭輸了呢?


    賀藍不敢想象那種後果。


    “幾天不見,你怎麽娘起來了。”遲野淡笑,毫不在意的樣子,“小紫要聽到你這話,不用我說就得動手了。”


    賀藍:“得了吧,你那天昏過去了不知道,整個獅山都要被她哭倒了,一個勁地怪自己。”


    遲野哦了聲,沒什麽表示。


    賀藍摸摸鼻子,覺得這話題似乎挺尷尬。


    好在遲野又說:“霍樂不是針對le,他是衝我來的;我要不出去,傅紫連帶著整個le就成替死鬼了。”


    給le這麽大一個絆子是衝遲野來的?賀藍有點兒摸不著頭緒。


    “陳二被抓那件事,你真當霍樂什麽都不知道?那幾天你都在霍樂場子裏,估計露了點馬腳被他盯上了,陳二那人又倒黴正巧被你撞上……”遲野說著繼續喝湯,“陳二是那個夜總會裏的二把手,無緣無故因為那破事折了,霍樂不可能不上心。”


    賀藍頓時臉一白:“照你的意思,咱們查宋澈那條線被發現了?”


    遲野懶懶地一掀眼皮:“早就。霍樂那場子不幹淨,眼線又雜,你當時跟初衍……確實不難發現。”


    賀藍撓撓頭:“那我也沒別的法子,你讓我去查宋澈,我就隻想得到那種辦法。宋澈是霍樂場裏的打手,也是他的車手,要搞到毒品從夜總會來最快最容易……那個陳二是我意外撞上的,誰能想到霍樂會靠這個……”


    “宋澈那條線先別查了。”遲野放下小碗,目光轉向病床,初衍似有醒來的跡象,嚶嚀著翻了個身,又沉睡過去。


    等了一會,確認沒吵醒她,他才繼續道:“這樣也好,算給霍樂交代立場了。”


    賀藍失笑,點頭:“是啊,估計那晚以後,他再不會惦著你了。”


    遲野:“霍樂上頭有人,陳二又是他養了多年的心腹,再過段時間就能出來,到時看情況再走下一步吧。你也別去那了,事情還沒查清楚,指不定命就交代了。”


    賀藍癟嘴,頗為委屈:“誰讓你給我安排一那麽難的任務,感覺比咱倆當年到處求人組車隊還難……說起來,你為什麽要查宋澈吸毒啊?而且城東那亂地方,貨源多了去了,宋澈那些東西,說不定跟霍樂無關呢?”


    “不會。”遲野靠著沙發,眼神有點兒空,不知在想什麽,“宋澈沒有父母,輟學後一直在城東混。這種人打架開車都不要命,警戒心也極強,霍樂最喜歡;而對宋澈來說,霍樂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你說,宋澈會不要霍樂的貨源去選擇別人的?”


    有道理。


    賀藍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半晌,他輕聲問:“宋澈這件事……跟你當初退出le有關嗎?”


    半年前,遲野突然決定離開le,卻沒有說原因。賀藍最開始根本無法接受,無數次問,無數次鬧,卻無數次被遲野無視。久而久之,這也成為了賀藍和le眾人的心結。


    但他們尊重遲野,他不願意說,便也不強迫。


    可賀藍今天忍不住了。


    然而——


    “你小點聲,別吵到她了。”遲野一本正經地說。


    賀藍頓時有想砸了桌上這鍋湯的想法。


    他憤憤開口:“遲野!我告訴你——”


    “已經吵到了。”床上的女人在這時掀開被子坐起,一臉淡定地望著兩人。她先是看了眼賀藍,然後移開,見到遲野在喝湯,便笑起來,“怎麽樣,好喝不?”


    “一般。”遲野緩慢地站起來,又極緩慢地挪到床上坐下。


    他目光深凝在初衍臉上,頓了半晌,抬手順了把她睡得淩亂的頭發,“真醜。”


    初衍:“……”


    賀藍:“……”


    “醜你別看。”初衍拍掉他的手,指著桌上他已經喝了快一半的湯說:“也不怕實話告訴你,那湯其實是我這個醜八怪熬的,喝了就變傻逼。”


    遲野一笑,好整以暇:“喜歡你我也挺傻逼的。”


    他如此直白,初衍頓時沒話了。蹭過去抱住他的脖子,旁若無人地親了一下他的鼻子,“真乖。”


    賀藍在旁邊看得直翻白眼,沒多久就走了。


    關上門的時候,還聽到初衍的笑聲。賀藍無奈地想:要命,小野這下徹底栽壞女人手裏了。


    而此時的賀藍同學似乎沒想到,這其中的軍功章也有他的一半。


    **


    病房內。


    “湯真是你自己煮的?”遲野把初衍壓到床上,低聲問。


    初衍剛醒來,臉上還帶著些微倦意,柔軟的發絲貼著她的臉頰,慵懶又迷人。她皮膚雪白,身上還有好些歡愛後的痕跡,十分誘人。


    遲野看著,隻覺得身下又熱起來。


    “別鬧。”初衍嗬出口熱氣,柔軟的手捏著他的耳垂,直到那處漸紅起來才滿意地收手,“是啊,熬了大半夜呢。感動不?”


    遲野不大信。


    初衍頓時不滿,但她仍然笑著,下床去把那保溫盒拿過來放到他眼下,“一整段豬腳,給你切了十八塊,不信數數?哦,還放了不少鹿茸和枸杞……”


    她邊說邊把湯放迴床頭,燈光下,她眼底波光瀲灩。


    “知道那是幹什麽用的嘛?”


    初衍靠著遲野坐下。


    遲野蹙了下眉。


    下一秒,他的耳垂被溫熱的唇含住,柔軟濕熱的舌尖卷著細細舔起來。


    “你這反應可太可愛了。”初衍唿出滾燙的熱氣,“再多喝點補補,恩?”


    她話還沒說完,遲野徹底起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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