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人一貫最是忌憚這種毀約之事……。”隼摩爾不由自主地摩挲著自己的手指,整個人都顯出一種焦躁感覺來。


    達利漢低聲道:“莫不是小唐自己私下行事,她既然已經順利迴了律方,又與那新來律方的常家女交好,隻怕是她憤怒下與常聖黛私下出兵?”


    隼摩爾聞言,眯起眸子,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立刻給宮少宸和蘇千城送信去,他們自然知道要怎麽處置,私下出兵,未得聖旨,此乃誅九族的大罪!”


    達利漢聞言,蹙了下眉:“現在我們沒法子聯係上宮少宸,他那時候與蘇千城聯手截殺小唐,最後卻連錦心都陪上了,不過留下了區區一個侍衛長金曜的性命。”


    想起錦他們去勁風城查看時,見到錦心那整張臉都半腐蝕掉了的淒慘的死狀,也不知是中了什麽毒,達利漢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隼摩爾譏誚地勾起唇角:“蘇千城那賤人,一直把本王當成覬覦她美色的蠢貨,總是跟著隼欽寧一同合作,事後見隼欽寧是不中用了,才想起本王,卻不知她連給本王提鞋都不配,這會子又勾搭上了宮少宸,卻還是一事無成,若是這次小唐和常家女私下出兵的事,她都不會利用,以後也沒必要理會她了。”


    他頓了頓,隨後一揮手,冷冷地道:“好了,暫且先飛鴿傳書給蘇千城,然後咱們一起去會一會小唐,本王如果沒有猜測錯誤,她既然是私下出兵,那麽兵力一定不足,我們這裏還有十萬大軍未散,而且漢人撕毀停戰協議,與我們翻臉,立將消息傳給各個部落,讓他們立刻帶兵前來支援!”


    “是!”達利漢立刻頷首,轉身就直接奔出了賬外。


    “來人,替我更衣!”隼摩爾一抬手,示意人給他穿上盔甲,冷笑一聲,看向窗外遠處那滾滾塵煙:“本王倒是要親自會一會小唐,親自送她上路迴。”


    ……


    草原上,已經是一片混戰。


    黑色的鐵甲像洪流一般攜著開山避石之力衝開了所有的阻礙,直與迎上來的赫金士兵們纏戰在了一起,馬瞬間蹄聲踏踏,掀起一片斷草塵埃飛揚,血色四濺,遮天蔽日。


    “嗬,殺啊!”


    “衝啊!”


    ……


    戰馬的嘶鳴,與人的哀嚎聲、金戈相擊聲交織成一種令人戰栗的噪音,在每個人的耳邊震顫著。


    讓人興奮,又讓人恐懼,讓人戰栗。


    士兵們在這一刻,皆化身成了殺戮之刃,目的隻有一個——斬殺對方!


    常聖黛提著手裏的霸王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身體裏的戰鬥血液都被這聲音、這氣味喚醒,滿意地輕笑了起來:“真是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爽快的感覺了!”


    漠西長久無戰事,這一迴,她要狠狠地戰一場,才不枉費這常家少帥的名頭!


    隨後,她看向一邊戴著鬥篷的人:“小魚,一會你跟著我,你武藝雖佳,但是這戰場之上你是生手,混戰之中,最要緊的除了殺敵,還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若是見到指揮撤,切忌冒進,否則萬一陷入孤立無援地,就是麻煩大了,隼摩爾……。”


    她怕楚瑜一心報仇,會不顧一切的冒進。


    楚瑜抬手輕輕扯了下自己身上的鬥篷,淡淡地一笑打斷她的話:“你放心,算不上冒進,我們會有援軍的,至於隼摩爾……他的命是我的!”


    說罷,楚瑜忽然一扯手裏的焰火,那焰火梭然飛向天空,隨後她狠狠地一甩馬鞭,冷聲道:“土曜,替我掠陣!”


    隨後,她也不等常聖黛迴答,便像一道利箭一般飛掠出去。


    土曜也是一身戰甲,提著長劍,對著常聖黛一笑,也拉了拉身上的披風,策馬領著曜司武衛們齊齊跟上,一路上揮動手中刀劍,大笑著替楚瑜劈砍開一條血路。


    “殺!”


    常聖黛注意到他們身上的戰甲模樣有些特殊,不過卻也無暇多想,隻低低地咒了一聲:“該死!”


    她見楚瑜一路沉默,卻不想原來打了這個主意!


    可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盡力一路斬敵於刀下,竭力運籌帷幄,讓楚瑜能順利直取敵人王帳!


    楚瑜一行人策馬飛馳,萬軍殺伐之中,忽然衝出,宛如如同利箭一把直插敵人的心髒,周圍的赫金人不斷地試圖將他們斬於馬下,但是換來的也不過是自己的身首分離。


    “攔住他們!”


    “他們往大王的王帳去了!”


    更多的赫金士兵朝著楚瑜一行人衝殺過來,將他們重重包圍,殺伐慘叫之聲不斷響起,血光四濺裏,曜司眾人手中刀劍所過處,竟是一刀一個,赫金士兵幾乎擋不住他們的攻勢。


    間或在武衛們的抬手之間,還有無數的暗器迸射而出,那些暗器精巧狠辣,一掃人便是一片,更是讓赫金人難以抵擋!


    遠遠地看著那一行人,攜帶著淩厲的殺氣,複仇之劍,怒火之刃,無所不傷地直逼自己的賢王王帳而來,隼摩爾騎在馬上,冷冷地眯起眸子一笑:“怎麽樣,支援的人可來了?”


    “各個部落的部落主,馬上就到。”達利漢恭敬地道,同時對著隼摩爾低聲道:“殿下,不如您先退一退罷,我看小唐這是要來尋您……。”


    隼摩爾看著楚瑜一行人如一把入水的利箭,沒有多久便和常聖黛的大軍脫了連結,雖然來勢洶洶,一往無前,卻也被斷了後路,便忍不住輕蔑地嗤了一聲,打斷了達利漢的話:“女人就是女人,當初本王還覺得她很是聰慧,頗有結交之意,如今見她這般顧頭不顧尾,看那樣子隻怕連琴笙不在我們手上都不知道,便肆無忌憚要來複仇,果然還是脫不了女人頭發見識短,歇斯底裏的劣根性。”


    雖然他對楚瑜一行人戴著披風戰鬥也不嫌累贅的樣子,很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深思,隻當他們在故弄玄虛罷了。


    隨後,他銀眸裏銳光陰沉中帶了點興奮:“我親自前去送她一程,也算是全了我和她的這點情義罷,不能上了她,卻可以親自送我喜歡的女人上西天,真是有趣的體驗。”


    刀子刺入身體的快感,並不下陽器刺入女子身體的快慰。


    不是麽?


    達利漢還想勸,但是隼摩爾已經不理會他,徑自提了武器領著人向楚瑜那一頭迎了上去。


    不過他也沒有選擇直接下去,而是領著人站在了一處山坡上方,居高臨下,輕蔑地提著刀子,朝著楚瑜一行人的方向挑釁一般地指了指。


    他們之間還有頗遠的一段距離,這一段距離裏全都是提刀衝殺過來的赫赫士兵,但是隼摩爾卻相信楚瑜一定能看見自己的動作。


    他就是要激怒她,待得她一行人衝殺過來的時候,想必消耗不小,她再能耐,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


    而楚瑜確實也如他所願一般看到了,她輕輕挑起唇角,冷冷地對著身後的土曜道:“看到了?”


    土曜輕蔑冷笑:“看到了的。”


    “那就,開始罷。”楚瑜淡淡地道,抬手拉下自己頭上的頭盔麵罩,同時忽然一揚手,將身上的鬥篷狠狠一甩,將一個撲過來的赫金人將領一把甩開了十餘米之外。


    土曜目光銳利地一眯,梭然揚手,厲聲高嗬:“天鷹大營聽將軍號令,擋我者,殺無赦!”


    說話間,數百曜司武衛們齊齊掀開了自己身上的鬥篷披風,露出一身銀色的戰甲,那戰甲銀光雪亮,在熾烈的陽光下閃耀著冰冷的光澤,讓人忍不住眼暈,令赫金的士兵們齊齊震住了。


    而更讓人赫金人們震驚的是,那些盔甲上有這他們恐懼的標誌——飛揚的長鷹。


    而跟在為首那臉帶金鷹麵具的將軍身後的校尉,直打起了一麵巨大的白底紅鷹大旗,迎風獵獵而揚!


    “天鷹展翼,所向披靡,擋我者,殺——!殺——!!殺——!!!”


    齊齊以內力吼出的嘯聲如清冽的鷹嘯聲,直上九霄雲天。


    熟悉的口號,悍勇的殺氣,令所有的赫金人肝膽俱裂,不少將領幾乎嚇得跌下馬來,卻令遠處強自鎮定指揮著大軍戰鬥的常聖黛和所有的漢人士兵們,怔愣之後,瞬間熱淚盈眶。


    傳奇的天鷹再現,長羽再次翱翔在這一片他們戰鬥過的原野上,死亡羽翼的陰影覆蓋在所有的敵人的頭頂上。


    那一刻,整個戰場仿佛齊齊地出現了一秒鍾的時間停頓,仿佛,不論敵我,都在那一霎那分不清這是否十餘年前的時光交錯。


    那些被封印在冰雪裏,塵埃與血火裏的傳奇或者噩夢的軍人們從冰雪間而起,抖落盔甲上霜雪與劍上的塵埃,戰魂再現,依然——所向披靡。


    那一刻,赫金人幾乎不必招唿,在那一麵天鷹大旗過處,潰不成軍。


    “啊啊啊——鬼啊!”


    “救命!”


    “魔……魔神醒了啊……!”


    喧囂之間,楚瑜手起劍落,一劍將逃之不及的敵將斬落馬下,鮮血飛濺之間,她緩緩地側臉,看向身邊,仿佛在那瞬間看到一個與土曜同樣身著校尉戰甲的英武青年,策馬共騎,與她並肩而戰,手提長劍同樣斬落敵人,似察覺到她的目光,青年側過俊秀的麵容,漂亮的桃花眼微挑,朝著她露出一個恣意囂然卻……溫暖的熟悉笑容。


    “戰吧,天鷹!”


    他身後依稀是三千盔甲齊備,手提刀槍,來自冥界的威武之師,跨越了時空與黃泉,與他們同樣馳騁在草原大地上,揮劍向敵,捍衛著自己的信仰與身後的人。


    那一刻,天地浩大,長風獵獵,陽光燦爛。


    她仰頭,恣意而笑:“金校尉,來,複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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