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應天海夫妻心內大駭!

    他們顧不得追問越浮白是如何知道的這件事,慌忙扭頭去看穆星的反應。

    他們竟然知道這件事?怎麽會知道的?

    應天海感覺到了棘手。

    他和菱悅原本是想將穆星靈根的事情含糊過去的,豈知,對方居然連靈根在小舒體內都知道。

    那麽想必當年穆星的靈根,是被誰人挖走,也是瞞不了了。

    穆星卻是眉梢詫異的揚起,越浮白也是剛知道這件事,還未來得及跟他說。

    可他也隻是意外一下而已。

    他本就沒對這對夫妻抱過任何希望,至於靈根,那是早就被挖走的東西,也是他和那對夫婦斷絕因果的東西。

    既然是讓他同過去割裂的東西,是扔掉了,還是給別人用了,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原來如此。”他甚至還有閑心想到了別的方麵,“難怪我之前見到應舒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他知道應舒是這具身體的弟弟以後,還以為這種親近感,是來源於玄妙的血緣反應。

    現在想想,大概是因為,應舒體內有自己的靈根吧。

    應舒對自己那奇特的親近,大抵也是這個緣故。

    夫妻兩個見到了穆星的詫異,見他並沒有太過強烈的反應,內心還鬆了一口氣。

    或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菱悅小心翼翼的說道:“小星,這件事情我和你爹可以解釋。當年我們是受到了小人的蒙蔽,才做出了傷害你的事情。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能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

    她臉上的愧疚不似作偽。

    一個母親的愧疚,看起來總是那樣令人動容的。

    可這樣的神情,叫越浮白,看來卻覺得十分可笑。

    他直接笑出聲來:“彌補?晚了!”

    應天海怒視著他。

    越浮白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他嘲笑道:“我知道你們兩個想打親情牌,別人我不清楚,但是這招在小星星這裏,你們這種手段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見這對夫妻並不死心的模樣,越浮白隻覺得可笑:“你們可知,小星星他修的是什麽道?”

    應天海當然查過。

    他知道穆星就是自己的孩子之後,

    早已經將對方的經曆調查得清清楚楚。

    可穆星之前被越浮白保護的太好,唯一能查到的也就是進東陵秘境前之後的經曆。

    根據那些廖廖的情報,他推測穆星和越浮白修的道約莫差不多。

    可聽越浮白這語氣,莫非不是?

    兩雙眼睛看著穆星,穆星神色平靜的迴視著他們:“我修無情道。”

    “不可能!”應天海斷然否認,“你怎麽可能修的無情道?就是想找借口,也找個可信一點的。”

    他查到的資料裏,穆星分明脾氣溫和又性格鮮明。怎麽可能是無情道?

    穆星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他實話隻說一遍。

    今天的主力輸出去,是師父。

    果然,越浮白的嘲諷立馬跟上:“不可能?應天海,枉你還是仙道宗師,仙道莫非已經寥落至此,除了妄想走捷徑自絕七情,連真正的無情道都認不出來了嗎?”

    應天海一震。

    他猛然看向穆星,一雙眼眸靈光湛湛。

    穆星隻覺對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似乎隻停留了一瞬間。

    可這一眼,在應天海這位仙道大宗師的眼睛裏,卻看到了無數的東西。

    他看到了日升月落,看到春日草木生長,寒冬萬物凋零,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而穆星穿著一身青衣,立在萬物之中。

    他是天地萬物其中之一,亦是賞花弄月千年看客。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應天海猛然後退一步。

    往日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禦道宗主,臉色竟然有些許發白。

    “海哥!”菱悅連忙扶住了他,“你看到了什麽?”

    應天海死死的盯著穆星:“無情道……”

    他驀然大笑:“哈哈哈……無情道!我禦道仙宗,居然出了個天生的無情道種,聖人之姿!”

    越浮白語氣涼涼的打斷他:“容我提醒一下,別做夢了。小星星是我越浮白的弟子,和你們禦道仙宗沒有一塊靈石的關係。你隻是一個剛出生就挖了他的靈根,又將他拋棄的陌生人而已。”

    應天海沒有理越浮白,猛然看向穆星:“你合該是我仙道的修者。若你願意跟我迴去,你就是禦道仙宗的宗子,受萬人景仰。穆星,你可願隨我迴去?”

    穆星搖搖頭:“應宗主,你既然知曉我修的是無情道,便該知道這些東西對我而言並沒有吸引力。”

    應天海似乎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對他而言,禦道仙宗失去一個天生修仙的宗子,失去一個極大可能飛升的弟子,比親生兒子不認他要嚴重得多。

    可他注定兩個都要失去了。

    從知道穆星修的是無情道以後,他就知道一切都無法挽迴了。

    “海哥……”菱悅擔憂的看著他。

    應天海神色頹然,大受打擊的模樣,喃喃道:“這就是報應嗎?”

    “大概是的吧。”越浮白笑眯眯的說道,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對了,當年是天機子刻意誤導你吧,你就沒找他的麻煩?”

    找自然是找了。

    天機子直隻說當時卦象如此,可能是自己算錯了。

    可天機子是誰?且事關一宗之主的血脈,哪裏可能輕易算錯呢?

    不過是人家任了錯,備下賠罪的重禮,禦道仙宗也不好和強大的天機樓對戰……或者說,在應天海的眼裏,一個穆星,並不值得禦道仙宗和天機樓撕破臉。

    有些話,應天海夫婦不好說,可越浮白和穆星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得出來。

    越浮白當即冷笑:“若換做是我,天機子敢如此算計我家小星星,我能立刻殺上天機樓,挖出天機子靈根叫他血償!”

    “應天海,你這個虛偽的懦夫!你若隻是想要個兒子,已經現成有一個。你們仙道最愛講究因果循環,便該知道,你們和小星星親子因果,早在十六年前,便被你們親手斬斷。”

    他盯著這對虛偽的夫妻,厭惡不已:“趕緊滾吧!”

    應天海眸中血紅:“天機子……好一個天機子!誰?”

    空無一人的屋子裏,空氣扭動了一下,一個身影踉蹌出現。

    是滿臉淚痕的應舒。

    “小舒!”菱悅仙子驚唿,“你怎麽會在這裏?”

    應舒麵色慘白,舉起右手,是一麵小巧精致的五色旗。

    “您給我保命的寶物,半個時辰之內隱匿身形,即便大宗師也察覺不到我的氣息。”應舒抖著唇,“我聽說你們在找憐花君,偷偷的跟上,沒想到……”

    沒想到聽到了這麽大的秘密。

    他神色倉皇的看著穆

    星:“你、你是我的哥哥?我的靈根,是你的?”

    穆星覺得這小孩看起來有點可憐,他又有什麽罪呢?

    他神色溫和的說道:“若說血脈,是的。從因果來算,我和你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至於靈根,它現在已經是你的了。”

    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對修士至關重要的靈根,與他而言隻是一根草。

    “我的……”應舒喃喃兩聲,猛然迴頭看著應天海夫婦,“你們當年,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將他的靈根給我?”

    “小舒,這是個誤會……”菱悅仙子訕訕,剛要說什麽,眼睛忽然睜大——

    “小舒!”

    卻是應舒,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抽出一把刀,反手對著後背脊柱處捅下去,挑出了一根靈光湛湛的靈根!

    鮮血汩汩而下。

    應舒慘笑道:“便是不能修煉當個凡人,我也不要這偷來的東西。”

    他撐著說完這句話就暈了過去。

    應天海夫婦這次再無暇顧及其他,匆匆抱著他離開。

    穆星和越浮白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驚了一下。

    良久,越浮白搖搖扇子,說道:“這小的,倒是比那兩個大的有血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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