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對新媳婦一夜未歸好像一件意料中的事情,天剛蒙蒙亮,在新房內枯坐了一夜的黃氏看到兒媳婦頂著一頭霧水臉色憔悴的邁進家門時,吩咐身邊兒子趕緊去給媳婦打盆洗臉水來,說完擰身就出了新房。

    很快又再次走進新房,將一碗冒著熱氣香噴噴的荷包蛋端到新媳婦麵前,說:“孩子,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要吃點東西,我沒記錯的話,從昨天進門後你就不曾沾過水米對吧?你先把這兩個荷包蛋吃了,吃完就把空碗放床頭上,你睡一覺。”

    新媳婦從外麵迴到屋中,一屁股坐在床沿邊一聲不吭,既不看在屋內忙碌的黃氏母子倆,也不伸手去接黃氏手中的荷包蛋,隻是一門心思的將頭低垂在胸前,想著自己的心事。

    新媳婦不接,黃氏就那麽端著不放,眼神溫柔平和,很耐心的站在新媳婦跟前看著她。最終新媳婦還是拗不過黃氏伸手接了,黃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然後轉身走出新房,順手將房門拉上。

    陳慧娥嫁進湯家已經一月有餘,湯龍山夜夜求歡,迴迴將她撩撥的欲望高漲,迴迴翻身上去就不行了,氣的陳慧娥徹底感到絕望了,就將湯龍山攆到跟牛圈一牆之隔的柴火屋子裏去睡,兩口子毫不避諱的開始分居。

    開始,湯老太婆認為陳慧娥還是嫌棄兒子的狐臭,心裏很不高興,也就直接顯露在臉上。

    陳慧娥起初也沒意識到婆婆不高興,直到跟湯龍山分居倆一個月後的有天早上,她跟以往一樣,早上給公公婆婆泡好茶水端了進去。

    這時,湯老太婆披著棉襖,大襟未扣,圍坐在火爐邊上一口口猛抽著水煙袋。陳慧娥將茶杯端到她跟前,這老太婆破天荒的眼皮抬都沒抬一下,半響才哼了一聲,說了句:“放哪吧。”

    陳慧娥一愣,進門三個多月這是頭次看到婆婆甩臉色,她立馬就明白了這是破婆婆對自己有意見。她也不多說,順手就將兩杯茶水放在爐子邊上的大椅子上,轉身就走了出來。

    陳慧娥站在堂屋裏瞅著婆婆的睡房發了會楞,然後一搖頭,臉色也有點難看,一頭鑽進灶房開始給一家老少忙乎早飯去了。

    陳慧娥正在廚房給一家人做早飯,剛把切成塊的紅薯倒進開水鍋,就聽見屋外有人高聲問到:“家裏有人嗎?湯龍山在家嗎?”,她趕緊將鍋蓋好,撩起腰間的圍裙邊擦著濕手邊走出灶房,想看看是誰在屋外喊叫。

    屋外站的人是同院正房裏住的生產隊長黃超傑,此人長著一張長馬臉,絡腮胡,濃眉小眼睛。

    黃超傑一看湯龍山的媳婦從屋內走出來,就滿臉堆笑,接著問道:“你家湯龍山在家沒?”

    “你找我家湯龍山有啥事?”,陳慧娥一看是同院人,就熱情的招唿:“他不在,要不你先進屋坐會,我去找他迴來。”

    黃超傑趕緊阻止:“不用不用,他不在跟你說一樣,我想問你家借樣東西,就是翻地的平板鍬,想在我家後院挖個坑,栽棵琵琶樹。”

    “行,你等會兒,我給拿去。”,陳慧娥說完進屋就去拿鐵鍬。

    黃超傑接過陳慧娥手中的鐵鍬,連忙說:“你放心,用完就還迴了。”,說完這句扭頭就想走。

    陳慧娥趕忙說:“不急不急,一時半會家裏也用不到跟前去,你啥時候用完再還迴來也不遲。”

    黃超傑就笑了,說:“行,那我走了。”,黃超傑走到後院拐角時猛然迴頭看了一眼陳慧娥站的地方,一看陳慧娥還站在原地含笑望著他,也衝她笑了笑就消失在院牆後麵。

    朱老四的新媳婦一覺睡醒已經是掌燈十分。跟新房一牆之隔的是黃氏的睡房,黃氏聽到新房內有響動,就起身往新房走,走到門口黃氏輕輕敲了一下門,不等屋內說話就推門走了進去。

    黃氏推門進來,新媳婦正在扣脖子下那顆布紐扣,尚未來得及轉身就被黃氏看到脖子上的朵朵紅雲。

    新媳婦知道黃氏已經看到了,索性一鬆手不扣了,就那麽敞著脖子下一片春光,直視著黃氏的眼睛,依舊一言不發。

    黃氏明白新媳婦這一舉動意味著什麽意思,這是新媳婦在向她抗議,在示威,她不在意的笑了笑,衝著站在床邊的新媳婦溫和的說:“坐吧。”

    說完這句,黃氏率在屋內一把椅子上坐穩,順手拿起裝煙絲的簸箕,將一塊不怎麽規矩的薄薄煙葉放在手中慢慢攤平,細心的將煙葉邊卷曲縮成一團的地方輕輕抹開,然後從小簸箕裏挑揀起兩三根一寸多長的煙葉葉徑放到煙葉上,用一根食指壓著,伸手又從簸箕裏捏起一撮粗細均勻的煙絲堆放在煙葉上,做完這些,黃氏手巧的將煙葉卷起來,卷成兩頭一樣大個煙卷。

    卷好後,她並沒點火抽煙,順手就放在簸箕邊,然後又拿起簸箕裏的一塊有點發黃的紙張,捏起一撮煙絲放在兩指款的小紙條上,卷成一個喇叭狀,掐掉大頭下被捏成條狀的小紙棍,這才將煤油燈拿到眼前,點燃了手中的自製煙卷。

    黃氏在做這些時沒說一句話,新媳婦一臉凜然,也一聲不吭,屋內靜的隻能聽見她手中卷煙葉時的簌簌聲。

    煙卷很快在黃氏手中燃燒完,新房內四處彌漫的都是黃氏抽出的旱煙味。黃氏扭頭四處看了看新房的擺設,將手中煙頭掐滅,順手仍在椅子腿下,再次開了口。

    黃氏說:“昨晚是跟老五在一起吧?”,說完這句她也沒等新媳婦迴答又接著說:“按說你剛進門,頭年剛進門的媳婦算是客人,家務活,農活可幹可不幹。按理說我也不該這麽早的將這個家移交給你,可你看到了,咱們這個家比較特殊。”,黃氏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老四那個人你也看到了,我們也知道委屈你了,可我這個做娘的說句公道話,老四雖然跟你般配,但他是個老實忠厚的人。我也知道我們這麽將你娶進家門很不地道,對你也不公道,可常言說,嫁出門的女,潑出去的水,這門親事走到這份上也挽迴不了當初的錯,我想你娘家也不想挽迴這個錯,現在也隻能將錯就錯了的走下去了。”

    黃氏在說這些話時一直看著新媳婦的反應,新媳婦將頭扭向黑洞洞的窗外,一雙手下意識的扣著衣擺,仍舊不言不語。

    黃氏接著說:“這個家從明天開始就全權交給你來當,至於老四,你說是啥就是啥,你讓他往東,他就不能往西,你讓他蹲下,他就不能站起來。你認為這個家怎麽好,你就怎麽來,弄壞弄好家人都不會說你一句不是的。”

    說到這裏,黃氏再次停了下來,等再次抬頭時,黃氏語氣更加溫婉求:“至於你跟老五,今後就是在我們眼皮底下有點什麽事,我們就當啥也沒看見,這個家是你的,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們不阻攔你,但有一樣,老四得跟你一屋同住。”

    黃氏一席話說完了,新媳婦還是一聲不吭,眼睛也一直望著屋外,不知道心裏想些什麽。

    黃氏不指望媳婦能有所迴複,最後看了看媳婦一眼就出了走了出去。

    陳慧娥在知道婆婆對自己有意見後也開始不高興,於是有天早上喂完豬,因湯龍山一句話沒說好,開始摔摔打打的爆發了。

    誰也沒想到氣急了陳慧娥會象潑婦一樣在家胡亂罵人。

    起初湯二爺跟湯老太婆覺得這是他們兩口子的事情,再說了,哪有夫妻不吵架的,也就沒勸阻,誰知道後來媳婦一口一個要日湯龍山的媽,老兩口聽了就忍不住了,顫巍巍從自己的房裏走來,站在堂屋裏先是開口罵兒子,期間夾雜著順帶將陳慧娥也罵了幾句。

    常言說,聽話聽音,陳慧娥聽出婆婆也罵了自己,憋了大半年的委屈全部湧了上來,眼淚也刷的一下流了出來,衝著婆婆就喊道:“自打我嫁進你們湯家,你們捫心自問,我對得起你們湯家,你們湯家到好,生個兒子中看不中用,到現在跟我連個房都不能圓,你們憑啥還要罵我的不是?”

    湯老太婆沒想到兒媳婦會跟她吼,更沒想到的是兒媳婦吼出的是兒子不能行房。氣的手中水煙袋抖動個不停,張張嘴看了哭成淚人的兒媳婦一眼,又剜了眼勾頭坐在堂屋凳子上要死不活的兒子一眼,最後身子一頓,挑門簾進睡房時說了句:“家門不幸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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