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四人一起,刀戈相觸,寒光閃閃,深潭邊熱戰正酣,悄然間,元州王不知何時已經溜了出去。


    肉終究不敵鐵,以血肉之軀來戰的遲衡越久越顯敗勢。


    且戰且退屢屢被弓箭擦過致命之處。由都越戰越欣喜瞅準了機會,抽箭要射。可一摸箭筒,空空如也。


    遲衡大喜,大步跨前,揮拳上去。


    用盡所有力氣的狠,端直打在了由都心口,由都一口血震出,連連倒退了十來步。遲衡豈能讓他歇著,一個飛踢上去,運力如千鈞突發,隻聽由都慘叫一聲,一口血噴出,跌倒在地動彈不得,胸口肋骨應聲斷了。看著遲衡上來,閉著眼睛等死。


    誰知道,遲衡的拳頭沒跟上來。


    遲衡正捂著噴血的手臂,看著後邊,後邊是手執銅戈的劉大。就在遲衡想發出最後一擊時,劉大從背後偷襲上來,一戈割破了遲衡的手臂。


    遲衡忍痛躲避。


    隻見同伴們紛紛被殺死,劉大怎不驚恐,發狂一樣,不分前後左右揮向了遲衡。


    勇者無敵。劉大一發瘋還更靈活了,把遲衡逼得節節後退不說,連容越的矛都被他連連擊開。又急又準,遲衡躲之不及,一個不小心退在深潭邊緣。劉大一記長刺直指胸口,遲衡急忙往後一退,噗通一聲,跌下深潭。


    發出一陣巨響。


    遲衡拚命鑽出水。


    容越大驚失色,氣急攻心,一發狠長矛揮了過去。劉大迴身與他對打,容越一心要救遲衡,長矛猛然向前,又快又準又狠,一氣貫穿了劉大的背部和胸口。劉大麵露不甘,長戈跌落在地,踉蹌兩下,身子一歪,不由自主地倒進了深潭之中。


    “嘩!”


    巨大的聲響,不是跌入水中的聲音,而是從水中躍起的巨響。


    眾人一起看過去,


    隻見黑色怪魚再度躍出水麵,一個血盆大口張開。


    猶在潭裏的遲衡連忙奮力遊開,卻不敵那怪魚一個擺尾,水如巨浪,他又沉入了水中,而被魚尾掃過的劉大則從水中飛了出來。


    怪魚張大了嘴巴。


    劉大最後大睜著眼,直直地落入那血盆大口之中,可歎他還是一副驚懼的麵孔,哢嚓、哢嚓、哢嚓……四壁迴響著骨骼斷裂的聲音,血色染潭。


    容越大喊:“遲衡,遲衡,遲衡……”


    嘩的一聲遲衡鑽出了水麵,他的背後,就是吞了兩個人的怪物——不是魚,比魚大很多。容越這次看清了:它像蛇與魚的雜交一樣,大口裏有一排鋒利的牙齒,卻有一條長長的尾巴。


    “遲衡,快過來!”


    那怪物並不饜足,張大大口向前一躍一撲。遲衡更快,噗通一聲鑽進水裏去了,不見蹤影。


    容越看得心急,跑過龍床那邊,抓起已死的賴臬就往潭裏拽,大喊一聲:“怪物,你的吃的在這裏!”一邊將賴臬奮力扔了進去。


    噗通一聲,賴臬下去了。


    隻見一個黑色的擺尾,那怪物躍出水麵,半個賴臬已在口中。


    而在深潭中央,遲衡鑽出水麵,奮力向岸邊遊過去了,可此時他已在潭中央了,無論怎麽遊都離潭沿還有距離,更何況驚懼之下,成明顯已經鑽入水中分不清方向了。


    那賴臬能經得起幾口?


    赤手空拳,在陸地尚不敵那幾個人,何況是水裏的一條怪魚?容越心急如焚,一手舉起劉大的戈一手舉起賴臬的矛,一橫心,跳了下去!


    遲衡見容越也跳下來了,心忽然就定下來。


    顧不上說什麽,噗通一聲一個猛子紮下去拚命遊走。那怪物正吞賴臬,見食物要跑,哢嚓哢嚓咬了吞下,立刻又衝遲衡追了過去。


    血腥味遍布。


    容越一急也一個猛子紮下去衝遲衡遊過去。近了近了,容越將手中的長戈奮然一扔。


    遲衡躍出一接。


    那怪魚在他後腳跟的地方張大了嘴巴兇猛一咬。


    遲衡腳後跟一麻,所幸無大礙。


    容越見狀,往怪物身上狠狠一紮,正紮在像鰭的地方。那怪物嘶嘶叫了兩聲,憤然甩尾就衝容越撲過來。容越往水裏一鑽,快遊了幾下。遲衡見那魚攻擊容越去了,顧不上抹臉,高高舉起那銅戈就往怪魚身上啄了下去,銅戈最善鉤殺,刺進去容易,抽出來和肉帶血,隻見黑色的血從怪魚身上噴了出來。


    那怪魚痛苦地甩了兩下,怒氣勃勃,俯身又向遲衡撲了下過。


    好機會。


    這邊容越瞅準怪魚翻起的黑色肚子,豎起長矛往上一頂,矛頭徑直深深刺了進去。容越狠狠往外一抽,再一看矛,壞了,隻剩下精鋼製成的杆了,用力過猛刺得過深,那矛頭已留在了魚肚子上。


    那怪魚疼痛加劇,攪起深潭的水亂躍亂撲。


    受到前所未有的挑釁,它已經徹徹底底激怒了,速度像閃電一樣,憤然一甩尾——那尾巴雖然漲的像魚尾,卻不似魚尾的無力,更像鞭子一樣有勁,直直甩向容越。


    容越躲閃不及,被它甩到了雙腿。


    頓時一股刺骨的疼痛湧上上來,容越不自覺地往水底沉了一沉,把腿一摸,骨折了一樣。


    那怪魚高高躍起,衝著容越張大了嘴巴,容越一急,忍住劇痛,徑直撲了過去,在怪魚即將咬住他的一刹那,他將斷了矛頭的鋼製長矛豎起狠狠刺進了它的上頜。


    也是他一股不要命的猛勁,那矛竟然戳了進去。


    怪魚從喉嚨裏發出咕咕的怪叫,狠狠閉了一下嘴,試圖合咬斷鋼矛。


    誰知鋼矛沒斷,上頜反而刺得更深了。


    怪魚痛苦地又張開嘴巴,容越卻不往外抽戈,而是奮力往它嘴裏的一個既像舌頭又不像舌頭總之高高翹起的地方一推。


    那魚兒再度狠狠咬了下來。


    嘎嘣一聲悶響,鋼矛在它嘴裏斷了,容越呆了一呆,噗通一聲迅速鑽下水去。


    另一邊遲衡已經顧不上是勾還是啄了,見那銅戈不得勁,他索性橫掄了起來,連勾連啄,在眨眼間已經下去了十數下,黑色的血從那怪魚全身流出。遲衡掄得更快更狠了,那戈也鋒利,雖然不是重創,但眨眼功夫已經幾十下都下去了,白色的肉黑色的血在深潭上橫飛。


    那魚甩著甩著就慢了,不再追趕容越,反而想要潛下水去。


    遲衡殺得正興起,哪裏肯放它走,眼看就要逃離開了,他帶著滿腔憤怒,忽然瞅準了黑色怪魚身上,靠著肚子的下方,竟然有一塊雪白雪白的地方。顏色與別處不同,定然不是尋常之地。遲衡賭上最後一把,用盡渾身力氣狠狠往裏一戳一推,如有神力一樣,隻見那銅戈帶銅杆徑直戳進了肉裏,連戈頭的看不見了。


    怪魚渾身顫了兩下。


    容越從水裏鑽了出來,同樣握住了戈杆,二人一對視,驟然發力,那銅杆竟然全部沒入怪魚體內——這最特別的一塊地方,正是怪魚的致命之處。


    隻見那怪魚發狂一般從水中躍起。


    遲衡飛速往迴遊,容越的腿受傷卻劃不動。遲衡急忙又迴來,拖住他的腰往前遊。在他們遊開的一刹那,怪魚在空中翻滾了又砸入深潭,發出從未有過的一聲悲鳴,像地動山搖一樣。


    二人拚命爬迴岸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看著那怪魚在深潭至上,重複躍了好幾下,終於最後一次跌入深潭中,再沒有起來。


    翻騰起的巨大水聲,在整個溶洞裏久久迴響。


    兩人驚魂未定。


    容越扶著腿,汗流如注:“脫臼了?多虧隻是魚尾甩了一下,要是被他咬一口,恐怕就上西天了。”


    “脫臼了?你忍一下!”遲衡抹了一把臉。


    “什麽?啊!”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再度響徹東龍溶洞,而後是一疊中氣十足的罵聲,“遲衡你這個混蛋,你這麽突然幹什麽?使這麽大勁幹什麽?輕一點你會死啊!”


    遲衡無辜地說:“已經好了!一咬牙就過去的事,喊這麽大聲幹什麽!”


    容越嚐試著站了一下,還真好了。


    二人才看看對方的狼狽樣,渾身是水,和黏糊糊的黑血,遲衡是亂發濕了沒什麽,容越的長發,在湖裏這麽一折騰,可就惡心了,遲衡抖了一抖:“走,趕緊迴。”


    迴?


    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的地方。


    岸邊,被殺得半死不活的由都已經氣絕身亡。抬頭一看,前方,圍過來一排兵士,兵士的前方,站著逍遙的元州王。


    元州王拍了拍手掌,由衷歎道:“好功夫,好膽識,精彩!連本王都看得驚心動魄,舍不得打擾這一場好戲:到底是葬身魚腹呢,還是死在本王的手裏呢,看來畜|生沒用,還得本王出手啊,真可惜不是本王的人!”


    看著一排排弓箭。


    兩人心都涼了,想不到出生入死,原以為終於到了活了,想不到竟然忘記了元州王還活著,而且帶著洞外的護衛都進來了,幾十個精兵,個個訓練有素。


    “看在你們勇猛過人的份上,本王允許你們最後說幾句話。”


    最後?


    遲衡捂住發疼的心口,渾身沒有了力氣,想抬個手都難,他看著容越說:“難道真的要死在這個地方嗎?容越,我不該把你帶過來,你在濘州,會過得很太平。”


    容越道:“說什麽胡話,生死同命,我認!”


    遲衡握住了容越的手,抬頭,看向前方,嘴邊忽然一抹笑:“容越,其實,咱們可以再跳一次潭,量他們也不敢跟著遊下來。”


    容越也笑了:“……我嫌裏邊惡心。”


    “忍忍就好。”


    “你夠了,死了還跟那怪魚在一起,嫌下輩子沒魚吃是不?”


    開始還像話,越聽越不正經,元州王怒:“哼!你們折我數員大將,賜你們一個碎屍萬段,放箭!”


    唰!唰唰唰!


    密雨一樣的箭離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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