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格西拉木大喝一聲,放開手中的箭矢。


    身後的騎兵得到命令,紛紛射出了箭矢。


    五萬支箭矢,讓天都為之一暗,密集的箭雨,將宋軍前排的盾陣籠絡其中。


    “叮…鐺…叮…”


    “啊…”


    箭矢射在厚重的盾上,叮當聲不斷響起,宛如一曲樂章。


    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慘叫聲。


    雖然有厚重的重盾遮擋,可遼軍乃是拋射,還是有少數士卒被傷到了。


    隻不過人數比較少,基本都不致命。


    可以說遼軍這一輪箭雨,殺傷力微乎其微。


    格西拉木看不真切,高台之上的耶律乙辛和遼軍武將們卻看的一清二楚。


    “陛下,前排盾陣防禦的密不透風,這般試探,根本沒有效果。臣聽說過漢人一個草船借箭的故事。此時宋軍這般,很有可能再騙我大遼的箭矢。”一個遼將提醒道。


    可不是,剛剛那一輪箭雨,就是五萬支箭矢,除了一部分損壞了,大部分還是完好的。


    宋軍撿起來就能用。


    這邊說話間,格西拉木已經帶著騎兵掉頭,準備射第二輪箭矢了。


    耶律乙辛眉頭微皺,這要是對宋軍造成一定的損傷,損失點箭也無妨,可宋軍損失微乎其微,可不是在送箭麽。


    他當即下令道:“傳令,令格西拉木射第二層盾陣!”


    前排都是厚盾,還是那種大盾,但是第二層可就是那種圓盾了。


    這種盾又被稱為臂盾,即能許多士卒組合起來,舉過頭頂,在攻城時防禦城牆上居高臨下的箭矢,又能在混戰之中又可以用來防備敵方劈砍。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種小圓盾的防禦就有些不足了。


    格西拉木射完兩輪箭矢,間對大宋造成的損傷微乎其微,其實也已經動了靠近一些,射第二層盾陣的心思。


    聽到傳令的鼓聲一喜,當即下令靠近百步。


    如此一來,遼軍騎兵距離宋軍前排盾陣隻有不到百步左右了。


    這個距離,即便不在馬上,隻要宋軍在前排盾陣後,安排了弓箭手,也能威脅到遼軍騎兵了。


    格西拉木小心戒備著,一旦發現宋軍弓箭手冒頭,就會帶領騎兵退走。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大宋並沒有攻擊手冒頭,而是許多士卒舉著一個圓棍模樣,中間卻是一個圓洞的東西,將其搭在重盾之上,對著他們。


    邊上還有一個士卒舉著火把,正在點火。


    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不過見到不是弓弩,也沒在意,抽出一支箭矢,彎弓搭箭。


    “咚…”


    就在這時,突然不斷傳來奇怪的響聲。


    而大宋第一層盾陣那邊冒氣陣陣濃煙。


    一萬支突火槍雖然不是同時響動,可幾乎都相差不了多少。


    匯聚起來的聲音,好似陣陣驚雷。


    格西拉木被嚇了一條,剛剛搭上弓弦的箭矢掉了下去。


    就在他心裏暗罵,剛醒再次抽一支箭矢的時候,突然感到臉上和身上傳來劇痛。


    這種感覺好像是中了許多箭,卻又有所不同。


    “啊…”


    格西拉木發出一身慘叫,因為他剛剛是在射箭,手已經放開了馬韁。


    突然而來的疼痛,讓他發出一陣慘叫,從戰馬上跌落了。


    格西拉木走在最前麵,他從戰馬上跌落,後麵的戰馬可來不及停下,不少戰馬從他身上踐踏而過。


    這一幕在遼軍之中不斷發生。


    一萬支突火槍,裏麵裝著的都是碎石子,每支突火槍裏麵都裝了數十顆碎石子。


    幾乎同時噴出去,那種殺傷力,比之前遼軍五萬支箭矢齊發,還要恐怖的多。


    遼軍又沒有重盾遮擋,還都是輕騎兵。


    五萬騎兵在宋軍軍陣前橫行而過,加上戰馬目標可不小。


    人被射到掉落戰馬,還算是好的。


    許多戰馬被射中,又不致命,吃痛後不受控製的發狂狂奔。


    一時間遼軍大亂,一些沒有被射到的騎兵,也被那些受驚的戰馬衝撞,而導致受驚了。


    “嗚~”


    “咚~咚~咚~”


    悠揚的號角聲和鼓聲響起,士卒搬開盾,讓出一個數十米的通道。


    “駕!”


    “殺!”


    後方早就枕戈待旦的騎兵,士氣高昂,在將領的帶領下,縱馬奔馳而出,朝著大亂的遼軍騎兵衝殺而去。


    “快!”


    遼軍後方的看台之上,耶律乙辛被這一幕給驚呆了,直到大宋騎兵出擊,才迴過神來,大喊道:“命耶律河出兵接應!”


    耶律乙辛也擔心宋軍會派騎兵對付試探的騎兵,早就命人準備好前去接應。


    …………


    英國公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微笑道:“此物在戰場上,真乃神物!”


    他所站的高台,雖然能夠看到戰場上的情況,可是因為距離的原因,隻能看個大概。


    具體的還得靠哨騎來迴傳遞消息。


    等他收到消息,再下令,這中間需要一定的時間。


    但是有了望遠鏡,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戰場上的情況,就能及時的做出應對。


    “不錯,確實是神物!”


    曾公亮聞言也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說道:“英國公,該下令退兵了吧?”


    “不急,此時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


    英國公微微一笑,再次舉起望遠鏡,觀看戰場中的情況。


    等看到遼國派出援兵,才下令退兵。


    戰場上真在追殺遼軍騎兵的宋軍,聽到撤兵的鼓聲,當即調頭撤迴。


    士卒們再次舉起重盾,將缺口補上。


    “今天應該打不起來了,紮營吧。”英國公下令道。


    遼軍遭遇如此大敗,今日可能不敢再戰了。


    “英國公,今日大勝,士氣高漲。不過也得防備遼軍劫營。”曾公亮提醒道。


    士氣高漲有好處,但也有弊端。


    所謂驕兵必敗,指的就是士卒獲勝後,士氣高漲的同時,會因此大意,給敵方抓到機會。


    “哈哈,老夫巴不得遼軍劫營呢。”英國公大笑道。


    “看來英國公已經有了準備,我的提醒倒是多餘了。”


    曾公亮微笑道:“既然如此,何不大肆慶祝一下?”


    “慶祝肯定是要慶祝的,不過想以此引誘遼軍偷襲,怕是不可能。”


    英國公聽出了曾公亮的意思,微微搖頭道:“遼軍此時正謹慎的時候,這麽做太刻意了。”


    “嗬嗬,我還是想的簡單了些。”


    曾公亮自嘲一笑,有些奇怪道:“既然如此,英國公為何還要大肆慶祝?”


    他提出慶祝,是英國公有防備對方劫營的手段。


    想著幹脆大肆慶祝,讓遼國那邊誤認為己方獲得了大勝,誌得意滿,引誘遼軍劫營。


    不過英國公這麽一說,他也意識到有些刻意了。


    剛剛獲得一場大勝,士卒們有所懈怠很正常,就連將領都下令大肆慶祝,確實有些刻意了。


    “今天遼軍劫營的可能性不大,這麽做也是麻痹遼軍。我們越是刻意,遼軍越覺得有詐,後麵小心謹慎了,他們反而會以為我們沒了算計。”英國公笑道。


    冷兵器戰爭中,夜戰出現的頻率非常高。


    而劫營是夜戰中最常用的。


    如何防備劫營,可謂是將領們的必修課。


    通常來說,敵方看似疏於防備,其實未必是劫營的好時機。


    因為這很可能是對方設的圈套。


    反而是對方看著防備森嚴,更適合劫營。


    百密終有一疏,一座大營占地可不小,無論防備的多嚴密,總能找到破綻。


    還是那句話,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時間久了,武將不懈怠,巡邏的士卒也會懈怠。


    “英國公這是篤定遼國會選擇劫營?”曾公亮驚訝道。


    “不是篤定。”英國公微笑道:“遼國拖不起,隻要我接下來以防為主,遼國占不到便宜,能夠動用的手段就不多了。”


    耶律乙辛發動決戰的目的,是為了延緩大宋打通通往幽州城的道路。


    如今不僅目的沒有達到,還吃了大虧。


    接下來,隻要大宋這邊的進展不斷傳來,急的是耶律乙辛。


    “英國公用兵如神,在下佩服!”曾公亮驚歎道。


    他以前自認為自己用兵不比那些武將差。


    在對待重文輕武的問題上,他算是屬於中立的一方。


    可從長遠考慮,他也認為重文輕武是良策。


    真要奪迴燕雲十六州後,他還是支持重文輕武的。


    否則武將駐守北方,距離朝廷太遠,很容易擁兵自重。


    可是今日看了英國公的指揮,他才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差距。


    雖然之前也是英國公指揮,但一直順風順水,沒有經曆過大戰,英國公的才能也沒有得到展示。


    “樞密使謬讚了。”


    英國公轉移話題道:“我要去核對傷亡,還要忙著安營紮寨之事,此戰的奏報和接下來的打算,都需要上報陛下,就勞煩樞密使了。”


    …………


    宋軍這邊士氣高漲,士卒們忙著安營紮寨。


    遼軍這邊的臨時中軍大營內,卻一片沉默。


    耶律乙辛的臉色十分難看,五萬輕騎,死傷過半,可謂是慘敗。


    而他滿心怒火卻不知道找誰出。


    格西拉木不僅死了,人還被戰馬給踏成了肉泥,死無全屍。


    哪怕格西拉木有錯,人家戰死沙場,耶律乙辛都不能追究。


    更何況錯根本不在格西拉木,命令都是他下的。


    “都說說吧,宋軍用的是什麽東西?”耶律乙辛聲音嘶啞道。


    “陛下,宋軍用的是何物,目前還打聽不到。不過此物應該有很多弊端!”耶律河說道。


    “繼續說!”耶律乙辛說道。


    “是!”


    耶律河說道:“宋軍一開始沒用,就說明此物的射程比不上弓箭。而且據士卒說,宋軍是先點火,到發出響聲,噴出石子時,中間有不短的時間。”


    “此外,此物的威力也有限。臣查看過那些身體被石子擊中的士卒,入肉都不深。若是有重甲防護,此物應該奈何不了。”


    “嗯。”


    耶律乙辛臉色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可此物一下噴出那麽多碎石子,且有不小的威力,必須得弄清才行。”


    遼國雖然有了製造兵刃鎧甲的能力,可依舊不能給軍隊大規模的著重甲。


    錢財隻是一方麵。


    重甲非常重,重騎兵需要挑選頂級的戰馬才能負荷的起。


    士卒也需要挑選十分強壯的人才行。


    否則根本承受不住,更別說殺敵了。


    而且打仗需要多兵種配合,單一的兵種很容易被針對。


    即便遼國能夠負擔的起,士卒也能過承受的起,也不可能把騎兵和步卒都變成重甲。


    “此事不急,後麵戰場繳獲,或者抓到俘虜,總能弄清的。如今當務之急還是士氣,今日這場大敗,對士氣打擊極大!軍中都傳出一些謠言,雖然朕命人嚴懲了胡言亂語之人,止住了謠言。可不盡快恢複士氣,接下來的仗也沒法打!”耶律乙辛說道。


    “陛下,當初西夏可是主動提出,會協助我遼國對付大宋的,可西夏卻遲遲沒有出兵。臣認為應當逼迫西夏攻打大宋西北邊境,牽製大宋一部分兵馬才行。”


    “不錯,如此一來,必然讓大宋士氣大減,也可讓我遼國士卒心受鼓舞,恢複士氣。”


    “陛下,臣認為今晚可以發動劫營。大宋獲得大勝,必然有所疏忽。若是劫營成功,說不定可以一舉擊潰大宋!”


    遼國將領們,七嘴八舌的出著主意。


    “西夏別指望了!”


    耶律乙辛冷冷道:“西夏鼠目寸光,隻想著奪下河湟。朕派太子去,居然連李諒祚小兒的麵都未見到!”


    提起這個耶律乙辛就一肚子火,他派兒子去見李諒祚,居然連麵都不給見。


    “陛下!”


    一個漢人官員起身道:“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西夏不願意出兵,是覺得我遼國能夠擋住大宋。如今…”


    “你是說朕不是大宋的對手了?”耶律乙辛看向這個漢人官員,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他正一肚子火,沒地方出呢。


    這個漢人官員又在說什麽遼國抵擋不住大宋,他禦駕親征,豈不是等於說他不是大宋的對手。


    “陛下息怒,臣並沒有這個意思。”


    那個官員連忙道:“我軍遭遇大敗,非戰之罪。而是大宋老是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若是沒有這些,大宋豈是遼國的對手?”


    “不過西夏攻打河湟,想要遼宋兩敗俱傷,其心可誅。必須把西夏拖下水才行。臣願意出使西夏,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動西夏攻打大宋西北邊境,若是不成,甘願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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