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一個淡漠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大漢停下來,獰笑著看向門口的清瘦少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球德行!敢來管爺的閑事!”


    連小夜看了眼角落裏半死不活的肖旭,又將目光轉向床上縮成一團的木青雲。“姑娘受驚了,已經沒事了,你們走吧。”


    青雲腳上早沒了力氣,哪裏走得了,隻是無聲的落淚,看起來越發楚楚可憐。


    連小夜想起不到一個時辰前還看到她笑得如沐春風,純淨清爽,哭起來竟也是這般招人心疼。


    也不管大漢就要上前去攙扶青雲,大漢橫身阻攔,剛邁出一步就覺腹部一陣難以承受的刺痛。


    低頭,正看到連小夜收劍,“噗通!”一聲跌倒在地,抽搐了兩下,沒了氣。


    肖旭無力得睜開眼,望著天降的救星,恍惚中覺得哪裏見過此人,卻顧不上細想,隻是竭力說了句“謝謝大恩!”便昏了過去。


    連小夜瞥了一眼蓬頭垢麵的肖旭,暗想這女人也有可取之處,這種時候還知道謝恩,也是少見。


    青雲衣衫被那人扯亂了,也不整理,隻是傻愣愣得望著站在自己對麵的連小夜流淚。


    連小夜本想扶她起來,被她這麽一哭,心也化了,站在床邊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還能動麽?”


    “哇!”青雲突然就撲進了他懷中,摟著他放聲大哭起來。


    連小夜心頭一熱,也不知湧上的感覺好是不好,隻得一手握著劍,一手替青雲拍著後背。


    “連小夜,放開她!”葉青依晚了一步,進門正看到自己的妹妹在連小夜懷中,而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個是死透的大漢,另一個則是昏迷的肖旭。


    連小夜心中咯噔一聲,這丫頭難不成是葉青依的女人?


    不但沒鬆手,反而又摟緊了些。


    “哥哥!”青雲聽到了葉青依的聲音,立刻推開連小夜,翻身下床,直奔葉青依懷中,原來的大哭變成了委屈的抽噎。


    連小夜此刻心中正妒忌,並未在意稱唿,握著劍的右手憑空緊了幾分。


    “怎麽會事?”葉青依冷眼看著連小夜,任妹妹那摟著自己,也不輕言軟語得安撫。


    “有壞人……嗯……然後……打了嫂子……嗯……”


    嫂子!連小夜這才反應過來,難不成這丫頭真的是葉青依的妹妹!再看葉青依,果然是七分相似,自己這是……


    轉念一想,這也算家人,葉青依若加入了聖教,自己做他的妹夫也沒什麽不妥,到時就是一家人。


    葉青依撥開青雲的手,將她安頓在椅子上,方寸不亂得走到肖旭身旁,蹲身探了她的脈搏,才將她小心抱起,


    “走。”


    青雲起身跟上,隻是倚著哥哥的肩膀,早將救命恩人忘到了腦後。


    連小夜全不介意,心裏正美滋滋的,有種魚與熊掌兼得的滿足感。


    葉青依悵然得看著懷中的發髻散亂的女子,再看看身側的妹妹,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送她迴去,連小夜已經發現青雲,很快江湖上就會知道父母尚在人世,於本來毫無牽掛的他而言,這決是一條布滿荊棘的江湖路,要想保全家人又保全肖旭,希望渺茫。


    “青依……你怎麽了?”肖旭睜開眼便看到葉青依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藏著深深的抑鬱,氣若遊絲得問。


    葉青依在她眉間輕輕一吻,“噓,我沒事。”


    “對不起……”肖旭不知道內情,隻為自己害得青雲受了驚嚇而歉意,也為讓葉青依擔憂而抱歉。


    葉青依低頭近似靦腆得笑道:“這樣也好,省得過兩日還要吃藥。睡吧,很快就到家了。”


    肖旭今早還擔心葉青依變卦,不肯放她迴去,現在聽話聽音,才覺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他從未想過把自己留在身邊,吃藥什麽的都替自己想到了……


    青雲聽著二人的對話,忍不住“嗚嗚……”哭起來,“哥哥,是我沒照顧好嫂子,你罰我吧……”


    “爹娘迴去自會罰你,在我這裏請罪可沒用。”看著滿眼淚花的妹妹竟笑了,若不是當年在木家堡遇到母親,知道父母尚在人間,還添了個貼心的妹妹,如今的自己或許又是另一番模樣。


    青雲這才想起救自己的恩人,開始為他的安危擔心,“哥哥,剛剛那位少俠救了我和嫂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傷他?”


    妹妹的話倒是提醒了他,他剛剛竟沒想到要殺連小夜滅口,真是疏忽了。


    “他怎麽會幫你們?”隨口一問,近似自言自語,按理連小夜是林霄的人應該巴不得肖旭死,又怎麽會出手相救。


    青雲以為是問她,想了想,“先前我們就在前街見過,他在呈祥客棧的二樓喝酒,衝著我們笑。”說到這裏似乎也覺得有些蹊蹺。“居然在花街又遇到了,怪巧的。”


    “並不巧,他跟蹤了你們。”葉青依說著撥了撥肖旭臉上雜亂的碎發,看她緊緊抿著唇,知道她又是忍著身上的疼痛不發出聲響。


    “為什麽跟蹤我們?”青雲不諳世事,兩眼睜得滾圓,眼中的淚還未消盡,閃著晶瑩的光芒。


    葉青依盯著妹妹的琥珀般的眸子良久,心思紛亂,“看你,衣衫亂成這樣,等等爹娘見了,定要重重罰你。”


    青雲這才注意到自己前襟亂成一團,慌忙整理,嘴裏咕噥。“哥哥怎麽現在才說,這路上的人都看到了……”


    念叨了半天也聽不到哥哥迴話,扭頭,才發現葉青依正望著肖旭出神,她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隻覺得讓人莫名感到悲傷,鼻子一酸,眼裏又浸滿了淚水。


    “哥哥,嫂子是不是傷得很重?”說話時嗓子裏哽咽著。


    葉青依衝妹妹溫潤一笑,安慰道:“無大礙,隻是吃痛罷了。”


    隻是吃痛?吃痛已經很難過了好不好,肖旭沒力氣和葉青依鬥嘴,心裏卻不免暗罵這人鐵石心腸,把自己當什麽,銅頭鐵脖子的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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