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沈思明前腳踏進沈府,後腳宮裏的賞賜就跟著到了。


    前來封賞的是康成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劉德勝,他親自帶著一票宮女太監浩浩蕩蕩地來到沈府。


    對於這位太監總管,朝廷上下沒有人敢得罪他。他是康成皇帝跟前的大太監,很擅長察言觀色,康成皇帝對他很是器重,然而此人卻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不管是王公大臣,還是後宮妃嬪,見著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久而久之也養成了他目中無人、傲慢自大的品性。


    沈思明親自迎接,恭敬地將他請入前廳,命人奉上茶水,“真是有勞劉總管親自跑一趟!”


    “不敢當。替皇上辦事都是咱家分內的事。”劉德勝嘴上客氣,麵上卻不無傲慢,“沈相爺,請大小姐出來領賞吧。”


    “是,請劉總管稍候片刻,小女馬上就出來。”沈思明也不跟他計較,他早就習慣了劉德勝這副嘴臉。


    此時,派去請沈雲舒的丫鬟已經到了她的院子,沈雲舒正在院子裏,倚靠在一張軟塌上看書。那丫鬟一進院子便看見她寧靜閑適的樣子,陽光打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形成剪影,美不勝收,這樣的她竟出奇地美好,那丫鬟不由地看得有些癡了,竟愣在了那。


    沈雲舒抬眼掃了一眼進來的人,認出是前院伺候的丫鬟,淡淡地開口,“前院有什麽事嗎?”


    清冷的聲音將丫鬟的思緒拉了迴來,她急忙迴答,“大小姐,宮裏來了人,老爺讓您去前廳。”


    沈雲舒聽說宮裏來人了,心下了然是怎麽迴事,估計上迴讓沈思明禦前告狀這一步走對了。她站起來理了理衣服和頭發,抬腿就朝院門口走去。


    那丫鬟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大小姐就這麽過去嗎?她忍不住問道,“大小姐,您不用裝扮一下再過去嗎?”


    沈雲舒漫不經心道,“無妨。又不是皇上親自來,這樣就挺好。快走吧,莫讓父親等急了。”說著她帶著連翹和淩霄跟著丫鬟去了前廳。


    與此同時的俞夫人那邊,俞夫人聽說宮裏有人來封賞,想著是來了什麽大人物,連忙命人給自己和沈碧雲從衣裳到妝容好好打扮了一番,裝扮完畢,她滿意地帶著沈碧雲也趕到了前廳。家裏來了貴人,自己這個女主人自然應該出現。


    劉德勝看了看急急趕來的俞夫人母女,和跟著丫鬟緩緩走來的沈雲舒,隻見俞夫人母女二人濃妝豔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然而兩人從後院趕過來,跑得卻有點氣喘,言行舉止間透露著俗氣,毫無端莊可言,反觀沈雲舒,她穿著素色的裙裝,衣服上沒有任何點綴,頭發隻是用一根發帶簡單地挽起,素麵朝天。她走得不急不緩,似乎有一些漫不經心卻沒有半點怠慢,反而顯得氣質脫俗,落落大方。劉德勝心下想著,這兩房出來的人還真是不一樣。這一比較,明顯姨娘這一房太上不了台麵了。


    一進廳內,沈雲舒見到劉德勝便朝他輕輕一笑,道了個萬福,那笑容仿佛春風佛麵般美好,讓劉德勝不禁有些呆住了,然不消片刻他便迴過神來,不知為何,劉德勝心裏不禁對這位沈大小姐充滿了敬畏之情。


    劉德勝向沈雲舒請了個安,難得的沒有傲慢和不滿,受皇上的禦前總管的禮這可是一種榮耀,即便是沈思明也不曾享受過,然而劉德勝卻做的很自然,他行完禮之後,才道,“相府嫡女沈雲舒上前聽賞。”


    沈雲舒上前跪下,俞夫人和沈碧雲在後麵也跪下,因為不是頒發聖旨,沈思明是不用跪的,隻需躬身聽取便可。


    劉德勝開始封賞,“皇上口諭,左相沈思明長女沈氏雲舒,溫婉淑德、勤勉柔順,朕聽聞今沈氏大病初愈,特賞賜黃金萬兩,綢緞二十匹,南海珍珠十斛,首飾五箱,玉如意一對於沈氏長女,望沈小姐善養自身,莫再讓朕與寧國侯擔憂。欽此。沈小姐,領尚謝恩吧。”劉德勝一邊說著,宮女太監端著賞賜的物品魚貫而入,整齊地排成了四排,幾乎排了滿滿一屋子。


    俞夫人和沈碧雲看著沈雲舒得了這麽多的賞賜,眼中嫉妒之火在熊熊燃燒,她們心裏盤算著,該怎麽把這些賞賜都弄到手。


    沈雲舒磕頭謝恩,“臣女謝皇上恩典,讓皇上替臣女擔心了,臣女有罪。”她恭恭敬敬地行禮,每一個動作有條不紊,進退有度,表現出很好的教養。


    劉德勝對她越發尊敬了,他能肯定,眼前這位大家閨秀絕非池中之物,他趕緊道,“沈小姐客氣了,皇上對您可是讚賞有加。快快請起吧。”


    沈雲舒從地上起身,上前走到端著金錠的宮女麵前,一手抓了幾個金錠,來到劉德勝麵前恭敬地雙手奉上,“父親在家時常說,劉總管見多識廣,平易近人,對父親也是關照有加,雲舒無以為報,今日又勞煩劉總管為了雲舒的事特地辛苦一趟,雲舒借花獻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總管大人莫要嫌棄。”她麵帶微笑,一臉真誠,即便知道她是在說奉承話,劉德勝也聽得心裏特別舒服,整個人飄飄然,再加上看見她這麽大方,眼神中沒有一絲的不舍,他心裏很是受用,看著沈雲舒的眼神越發的滿意了。


    沈思明則沒想到沈雲舒會在劉德勝麵前捧他一把,見她如此地懂得人情世故,他心裏對這個女兒是越發的看重了。原本,寧高博的再次啟用,讓他不得不在之後對這個女兒稍加重視,而此時此刻,他多出了幾分的心甘情願。他甚至有些埋怨自己曾經的錯把珍珠當魚目,如此懂事乖巧地女兒,自己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而此時的沈碧雲,早就因為沈雲舒獨自享受榮寵而感到不滿,她並不知曉朝廷之上發生的事,隻是嫉妒沈雲舒的好運。因為自己的父親位高權重,沈碧雲平日裏自恃身份尊貴,根本不把什麽人放在眼裏,何況是眼前這個官階還不如她父親的太監呢。她語氣不善道,“公公,難道沈家隻有她一人封賞嗎?”


    她剛說完這句話,沈思明就狠狠地瞪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一眼,自己平日裏是對她太過縱容了,就這樣的脾性,他如何能放心讓她出去社交?


    劉德勝不悅地瞥了俞氏母女一眼,他本就記仇,平日裏誰對他不是恭恭敬敬的,被一個黃毛丫頭如此質問他自然心裏不痛快。他眼神餘光瞟到了還跪著的俞夫人母女,看見她們眼神中抑製不住的貪婪,心裏不由地更為鄙夷,這二房養出來的閨女就是沒辦法和嫡出的比,心裏也更向著沈雲舒了。


    他沒搭理沈碧雲的質問,伸手將幾個金錠收入到懷中,恭敬地對沈雲舒說道,“沈小姐太客氣了,咱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咱家從宮裏出來的時候,皇上便說了,這些個賞賜是給小姐的,讓小姐自個收好。咱家提醒小姐一句,若是這些東西到了別人手裏,那可是欺君之罪,小姐可得小心保管了。”他說著眼角往地上一撇,沈雲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淡笑道,“多謝劉總管提醒,雲舒記住了。”


    聽了這話,俞夫人和沈碧雲麵色一沉,這擺明了是針對他們的。俞夫人正欲開口質問,便瞥見沈思明那要吃人的眼神,生生地把話咽了迴去。


    劉德勝笑著點頭,又道,“今日在禦前皇上冊封了寧國侯爺為金吾衛大將軍,咱家得急著迴宮複命,不能親自走一趟,就勞煩小姐去寧國侯府的時候代咱家向侯爺賀喜。”他的這句話信息量很大,沈雲舒明白他是也許透露給她外祖父被皇上重新啟用的事,看來這幾個金錠還是很起作用的。


    “雲舒替外祖父謝過劉總管,雲舒定不負所托。”


    隨後,劉德勝指揮宮女太監們將賞賜送到了沈雲舒的院子,便迴宮去了。


    待劉德勝走後,俞夫人母女從地上爬起來,劉德勝的最後一句話對她們來說猶如一聲驚雷,特別是沈碧雲,她氣得小臉漲得通紅。


    沈雲舒帶著連翹和淩霄正欲離去,沈碧雲便不冷不熱地開口,“娘,看來有人是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可是別忘了,人家姓寧,咱們可是姓沈,人家怎麽樣橫豎和咱們姓沈的沒關係。”


    沈雲舒一聽到這話,腳上的步子頓住,她微微一笑,側過聲來,“二妹此言差矣,我和二妹都姓沈,可這封賞和二妹也沒什麽關係。”


    “你!”沈碧雲被她戳中了軟肋,她恨的牙根癢癢,可不等她繼續說,沈雲舒又開口,“寧國侯是我外祖父,雖是外家可好歹為我帶來了殊榮,二妹要怨,可別弄錯了對象。”說完,她笑著踏著輕便的步子離開了,留下這對一臉憤恨的母女。


    待沈雲舒走後,沈碧雲埋怨俞夫人道,“娘,剛才你怎麽都不說話呀!”


    俞夫人忽明忽暗的眼睛中盡是惡毒,“碧兒,娘親自有辦法,絕對饒不了她,咱們無需和她逞口舌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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