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喚醒封都


    第五百九十一章


    “……”謝景升聽聞這些話,也想通了前因後果。


    他本以為今日在劫難逃,這鬼門關易進難出,尤其是第十七層地獄內,還要直麵臧君績這樣的可怕鬼將。


    可沒想到折騰半天,眾人一路曆盡千辛萬苦走到這裏,竟然進的是封都的鬼域。


    “那我們如今要怎麽才能逃得出去?”


    陳多子問了一聲。


    趙福生道:


    “解鈴還需係鈴人。”


    眾人如何進來的,自然就如何出去。


    “喚醒封都?”


    劉義真眼睛一亮,說了一聲。


    趙福生點了點頭。


    本來以為已經到了絕境,卻不料險處逢生,離開十七層地獄的路竟如此簡單。


    大家眼睛一亮,表情都有些興奮。


    範必死是眾人之中最歡喜的。


    這一趟58年前的中都之行陰差陽錯將他與範無救的身世解開(疑似身世,還沒蓋棺定論),本該是大喜之事,可鬼母的目標是殺死兄弟二人,這就令他很緊張了。


    在歡喜之餘,他又心生疑惑:


    “大人,可我們要怎麽喚醒封都?”


    要喊醒一個沉睡的人不難,可難就難在封都此時身在何處?


    範必死這樣一問,眾人心情又往下沉。


    趙福生的目光轉向了被陳多子牽著手的許馭身上:


    “乾坤筆知不知道封都在哪呢?”


    她話音一落,許馭手掌一動——血光之下,一支古怪、滲血的筆緩緩出現在她手掌中。


    鬼筆渾身顫抖,血‘嘰哩咕嚕’的流湧。


    但鬼筆一現,卻忍不住開始奮筆疾書: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嘰咕——’


    ‘解鈴還須係鈴人,當年——嘰咕、嘰咕——’


    寫下‘當年’二字後,乾坤筆身的血液流得更快、更急了。


    這讓武少春不由擔憂它會血流而亡。


    鬼筆的異樣證明它要提及的是不可言說的存在,臧君績的名字對於乾坤筆這樣的特殊詭異物來說,便如同是神的禁區。


    偏偏乾坤筆又因‘預測、卜算’未來的緣故,難免會提及一些特殊的存在,這就無異於褻瀆鬼神,對神明的冒犯,會遭受大鬼法則的反噬。


    眾人看得膽顫心驚之際,乾坤筆頓了片刻,最終氣餒:


    ‘當年,他即將厲鬼複蘇、徹底失控之前,受到了——’字沒寫完,隻聽‘喀嚓’一聲脆響。


    許馭發出小聲的驚唿:


    “啊——”


    趙福生定睛一看,見那筆杆中間不知何故開裂,一小簇筆身的斷口戳進了許馭的指頭中。


    血液‘汨汨’流出,那筆杆的斷口處形同小嘴,將這些血液一並吞入。


    片刻之間,那本來斷裂的筆杆又修複如初。


    “……”


    趙福生皺起了眉頭。


    乾坤筆已經是許馭之物,這東西邪異非凡,且又時常會冒犯禁區。


    若是涉及大鬼法則,鬼筆自身會遭受反噬。


    看它的樣子,受反噬之後,會連累其主。


    她看著年幼的許馭,心中有些複雜。


    孟婆年歲長、心思細,她的心思又一直牽掛在趙福生身上,一見趙福生神情,孟婆便猜出她心中的念頭。


    不過此時不是安慰趙福生的時候。


    孟婆定了定神,彎腰拍了拍許馭肩頭:


    “小丫頭,你要緊不?”


    眾人之中,孟婆年紀最長,給許馭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此時聽到孟婆關切的詢問,她仰頭看著孟婆露出笑容:


    “不要緊的,隻是劃破了一點傷口。”


    說完,她攤開手給眾人看:


    “一點印子也沒有了。”


    詭異之物造成的傷害不小,但許馭的掌心有門神烙印庇護,乾坤筆對她並沒有造成了太大的傷害。


    趙福生見此情景,心下不由一鬆。


    她心有所感,看向孟婆,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眼中俱都露出鬆快之色。


    乾坤筆吸納許馭的血修複自身之後,死性不改,繼續寫道:


    ‘流放之後,被困於十七層地獄。’


    ‘厲鬼複蘇之際,將掌控鬼域的權力,交給了繼任者。’


    ‘大漢朝189年,萬安縣鎮魔司的人與大漢朝金將謝景升一起來到了中都鬼域。’


    謝景升看到這裏不高興了:


    “什麽意思啊?剛剛提萬安縣的人名字時,可沒寫出來過,這會兒怎麽隨隨便便就把我的名字寫出來了?”


    他自認清高,早前在上陽郡時,連話都懶得搭理二範。


    這會兒卻在一個鬼物筆下被落差對待,謝景升暴躁,罵罵咧咧:


    “我看這筆賤得慌,多寫兩次臧君績的名字,流血流死它算了。”


    “……”


    劉義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乾坤筆隻是死物,可不管謝景升高不高興,接著筆鋒一轉,再度寫道:


    ‘相別年少,再見死期。’


    眾人見到這一行字,心中一沉,正欲說話之際,隻見那鬼筆之上紅霧翻湧,筆身頓了片刻——眾人從這乾坤筆停頓的片刻之間,感受到了一股撲麵而來的惡意。


    就在這時,隻見那鬼筆提筆寫道:


    ‘……迴程之途並不平順,路遇荒村,村中辦著喪事。’


    寫完之後,鬼筆緩緩消失在許馭掌心中。


    “……”劉義真滿臉無語:


    “嘰哩咕嚕的不知道在寫什麽,沒頭沒尾的,將來找機會,把這筆賣給能出價的人,折了當柴燒算逑。”


    謝景升餘怒未消,立時附和:


    “說得一點也不錯。”


    話雖是這樣說,但乾坤筆始終是邪物,寫出的話仍被眾人記在了心中。


    “果然如我們所料,這裏是封都的鬼域。”


    趙福生正色道:


    “當務之急,先將封都喚醒再說。”


    眾人神色一凜。


    乾坤筆提示過,解鈴還須係鈴人——這話中之意,封都的狀態應該是與臧君績相關的。


    趙福生仰頭看向半空。


    臧君績已經顯形,與鬼母太歲相伴、相克。


    不過杜美人的情況雖說特殊,可她當年剜出的子宮並非完整的鬼體。


    此時鬼母太歲是不可能完全克製住臧君績的,真正壓製臧君績無法離開此處的,正是鬼域掌控者封都。


    要想將封都喚醒,興許前提是要將臧君績的厲鬼‘喚醒’。


    可這樣一來,就危險重重了。


    帝將的可怖之處不言而喻。


    受到了地獄壓製的帝將殘軀先前在控製鬼母太歲的同時,還能標記趙福生,弄得她狼狽不堪,滿身疤痕未消。


    要是真讓它複蘇,興許眾人就是喚醒了封都也難走出鬼域。


    可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趙福生咬緊了牙關:


    “隻能拚一把了。”


    活命險中求。


    武少春道:


    “大人要我們怎麽做?”


    趙福生咬了一下嘴唇,在這瞬息功夫間,她腦海裏已經出現一個瘋狂大膽的念頭:


    “你們無法撼動臧君績——”


    就是撼動之後,眾人也無法與帝將相對抗。


    她說道:


    “臧君績與鬼母相克,我們從鬼母下手。”


    一聽這話,眾人將目光落到了範氏兄弟身上。


    範必死當即有些緊張,但範無救卻毫不在意:


    “大人要我們怎麽做?”


    趙福生目光落到二人身上纏的臍帶上,說道:


    “滿周,你將大小範看住,帶他們接近那鬼母太歲,但不要讓厲鬼拚合。”


    這個要求難度很高。


    蒯滿周雖說馭使了雙鬼,也是萬安縣裏參與鬼案次數最多的人,但這次的情況不同——鬼母要拚湊鬼軀,雙胞胎的出現定會讓厲鬼格外可怖。


    在這樣的情況下,蒯滿周自身都會有一定危險,更別提保護他人了。


    可小孩聽到趙福生說出口的話後,毫不猶豫點頭:


    “好。”


    孟婆、陳多子主動開口:


    “大人,我們會將滿周護好的。”


    趙福生點頭:


    “我會試著喚醒封都。”


    武少春與劉義真相互對視了一眼,二人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可奈何之色。


    劉義真在這樣的情況下幫不上忙,武少春的實力也受到了壓製,此時隻要保護好自身,不給眾人添麻煩就已經是好事了。


    武少春心下失落,打定主意若是平安離開此地,迴到萬安縣後,他一定要想辦法多辦鬼案,努力提升實力,將來絕不會再像這樣遇到鬼禍卻無能為力,隻能袖手旁觀。


    眾人稍加商議,隨即便出手。


    蒯滿周閉了下眼睛。


    待她再次睜開雙眼時,她的眼珠已經化為殷紅。


    長發飛揚了起來,往四周蔓延,眨眼之間化為一張鋪延十七層地獄的鬼網,將蒯滿周托上半空。


    小孩一處於半空中,無數漆黑的鬼絲落下,將二範同時卷起,粘到了鬼網之上。


    虛空之內,本來被臧君績所克的鬼母感應到二範的出現,再度蠢蠢欲動。


    那山丘似的龐大鬼軀開始往鬼網的方向覆蓋,血線垂落。


    但蒯滿周則將厲鬼的力量施展到極致,拉拽著範氏兄弟在鬼網上迅速挪遊。


    範必死二人所到之處,鬼雲頃刻追至。


    此時範必死覺得兄弟二人如同魚餌,被掛在魚鉤上,身不由己的任由蒯滿周擺弄。


    而紅雲追來之時,死亡的陰影也如影隨形,直嚇得他心髒亂跳。


    ……


    鬼母一動,很快撼動了臧君績。


    它原本穩定在半空中的鬼軀開始出現了不規定的小幅度擺動。


    趙福生也同時出手。


    她掄起鬼鞭,直抽向臧君績的方向,同時也以自身為餌,借二郎真神的力量,放出了第三眼鬼眼珠。


    “封都!”


    做完這一切,趙福生放聲大喊。


    喊聲並沒有造成激烈的聲波迴蕩。


    第十七層地獄仿佛是特殊的存在,她大聲喊完,聲音散往四周,但這深淵底下仿佛四麵八方無窮盡,沒有盡頭。


    聲音無法迴響,竟如石沉大海一般,瞬間消失了。


    封都沒有迴應趙福生的喊叫,但是趙福生敏銳的察覺到情況變了。


    她身上那些本來因借湯祖望力量而結痂的傷口開始刺痛發癢。


    疤痕之下,有一顆顆的鬼眼珠子開始複蘇。


    趙福生不驚反喜。


    她死死盯向半空中的臧君績。


    臧君績的頭顱被臧雄武切開、拚湊過,先前縱使驚鴻一瞥,但趙福生性情謹慎,看得十分清楚——羅刹、臧君績生前長相有細微差距,二鬼頭顱的拚合雖說嚴絲合縫,可額角兩端仍有細微的尺寸差距。


    這也就導致了臧君績拚湊之後,眼睛並不對稱,眉眼之間有少許的高低差距。


    可不知何時起,這絲差距被調整了。


    臧君績的眼皮已經睜開了一小半,一雙青幽幽的眼珠不知何時盯住了趙福生。


    被它一看,趙福生隻覺得寒氣順著四肢往身體中鑽。


    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但下一刻,她再度大喊:


    “封都!”


    這一聲喊出口後,臧君績的眼睛睜得更開,已經可以看到大半的眼珠。


    縱使一人、一鬼之間隔著遙遠的距離,但臧君績的眼珠內依舊映上了趙福生的麵容。


    趙福生明明離它很遠,可她卻能看到鬼的眼珠內自己的臉。


    那雙鬼眼珠裏,趙福生臉色慘白,一座漆黑的陰影像是沉沉大山,壓在她的身後。


    趙福生強忍住想轉頭的衝動,正欲再喊封都的名字時,她卻留意到臧君績的麵容又變了。


    這一點麵容的變化與臧君績睜眼的動作相比,本來不足為奇。


    可趙福生的心中卻警鈴大作。


    她留意到臧君績的眼尾上挑,眉毛變得細長,鼻梁的位置也有了些許變化——最主要的,是它原本拚合處的印痕在淡去,膚色甚至都變了。


    這模樣甚至隱約有些眼熟。


    趙福生既驚且不安,可是識海內的封神榜卻並沒有異動,也沒有提示傳出。


    她心下稍安,偏偏就在這時,她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些古怪得甚至可以稱之為詭異的迴憶:狗頭村辦案之日,她手持粘貼了她自身被剝下人皮的卷宗,坐在武大敬家裏燈下夜讀的情景。


    這一幕畫麵從她識海飛掠而過,接著再次迴憶時,是在寶知縣辦理門神二鬼案時。


    隨即是她重生之夜——直到她前世臨死一刻。


    當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迴憶浮上心頭時,趙福生立時警覺。


    生死關頭,她怎麽會莫名其妙想起這些事?


    定是厲鬼作祟。


    趙福生想到這裏,立時啟動封神榜,借助鬼戲班的力量。


    當鬼戲班的力量一借,她再度開喊:


    “封都!該醒了!”


    戲班子的嗓音具有穿透力,此時一喊之下,這股力量瞬間穿破地獄封阻。


    整個地獄顫了顫,臧君績的眼睛徹底睜開了。


    一股危險的氣息降臨。


    就在這時,像是有人打了一聲嗬欠,封都疲憊難忍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


    “你們、你們什麽時候進入我的鬼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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