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朱慎錐給周安民指了魏忠賢這條門路時對他說過,一旦這條路如能走通,別說一個從六品的小旗,運作的好,哪怕就是運作鎮撫使和指揮僉事都有可能。不過周安民還說,無論是鎮撫使還是指揮僉事,都不如在山西地方當一個錦衣衛千戶所千戶來得實惠。


    當初周安民聽這話隻是笑笑,自覺得這個可能很小。畢竟他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校尉,被說千戶這樣的錦衣衛高官了,就算給他個百戶,周安民恐怕做夢都要笑出聲來。


    之前去京師見了魏忠賢,魏忠賢也答應了替他安排,甚至還提出讓周安民去京師北鎮撫司任職,那時候周安民就知道自己這個官肯定是升定了。不過就算這樣,周安民也覺得最多也就是試百戶或者百戶的職位,可誰想到迴到家中沒幾日,正式任命就下來了,居然給了他一個副千戶的職務。


    更關鍵,這個副千戶還實領千戶之職,也就是說在山西潞州衛的錦衣衛千戶所,周安民是實際上的一把手。從一個校尉突然就成了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這樣大的變化怎能讓周安民一時發愣?


    直到田爾耕見他發呆,笑嗬嗬地提醒了他一句,恭賀他當上副千戶的時候,周安民這才迴過神來,連忙向他迴禮道謝。


    “嗬嗬,周兄弟,這可是你應得的功勞,不瞞你說,以後我們哥倆就在一個鍋裏掄勺子了,蒙魏公公厚恩,也賞給了哥哥我一個錦衣衛指揮僉事的實職,今後我們兄弟是實實在在的自己人,以後得多多相互照應才是。”


    “哎呀,田兄,這……這如何使得?您這可是卑職的上官呀,兄弟我要靠您照應才是呢。”周安民又是一驚,連忙向田爾耕道不是,田爾耕笑著擺手說,官職什麽算得了什麽?如果不是周安民沒去京師任職的想法,自己還沒這個機會呢。


    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為皇上和魏公公辦差,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兄弟之間多多親近,這日子長著呢。


    兩人聊的很是親熱,田爾耕這家夥比周安民還會來事,當日周安民特意備下酒席,招待田爾耕。


    喝了幾口酒,田爾耕興起之下就要拉著周安民要結拜為兄弟,周安民原本說這可不敢,實在高攀,可這話一出田爾耕就不高興了,借著酒勁嚷嚷說周安民是不是瞧不起他?如果瞧得起自己,就不用推辭。


    無奈,周安民隻能哭笑不得地在田爾耕強烈要求下燒了黃紙斬了雞頭當成拜了把子。禮成後,田爾耕對周安民更是親熱,一口一個二弟,而周安民也順水推舟,改口稱起了大哥,還特意把妻兒喊來讓她們見過這位結拜大哥,見了朱秀兒和周安民的兩個兒子,田爾耕更是高興,直接從懷裏掏出禮物硬塞給周安民,說來的匆忙沒帶什麽好東西,這些算是給弟妹和兩個侄兒的見麵禮。


    這一頓酒喝的很是盡興,喝多了的田爾耕還告訴了周安民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對他妻舅王榮的事也成了。這一次來,他不僅要到周安民這,還得去一趟王家村。


    和周安民一樣,上麵給了王榮一個潞州衛指揮使的職務,也就是說以後潞州衛這個地方,衛所指揮使就是王榮,錦衣衛千戶實際由周安民擔任,這樣一來整個潞州衛就等於都被魏忠賢的人給把持住了。


    魏忠賢讓田爾耕給周安民帶了話,上任之後和王榮好好經營潞州衛,監察地方動靜,訓練士卒,未來魏忠賢或對他們有大用。


    聽了這番話,周安民當即拍著胸脯保證,說了一些生是魏公公的人,死是魏公公的鬼之類的話。田爾耕笑著糾正說這話有些過了,應該是生是皇爺的人,死是皇爺的鬼才對。周安民一拍額頭說對對對,不過他說魏公公也是一樣,魏公公代表的就是皇爺,他之前話也不算錯,為魏公公效力不也是為皇爺和朝廷效力麽?不管怎麽說,魏公公不僅是自己的恩人,還是自己的叔父呢。


    一頓酒喝得酩汀大醉,周安民最後還是老唐幫著扶迴後院的,田爾耕也好不到哪裏去,早就喝多了直接躺在客房的炕頭睡著了。


    醉醺醺地進了屋,揮手讓老唐迴去歇息。等老唐關門走後,剛才還一臉酒意的周安民瞬間就沒了半分醉色,走到西屋的炕頭坐了下來。


    孩子們已經睡了,聽到動靜的朱秀兒從東屋走了出來,到了這邊見周安民一身酒氣坐在炕頭不動,她忍不住責怪了幾句說他怎麽喝這麽多,連忙去給他弄醒酒湯。


    “不用了,給我倒杯水就行。”周安民喊住了妻子,輕聲說道。


    “你沒事吧?”朱秀兒連忙先倒了杯水來,看著周安民一口喝了半杯,忍不住關切地問。


    周安民笑笑:“沒事,雖喝多了些卻沒怎麽醉。我一身酒氣今晚就不迴東屋睡了,伱先迴去歇息吧,晚上我就在這湊合一宿。”


    “孩子都睡了,你喝了酒,要不我……。”朱秀兒遲疑道。


    周安民擺擺手說:“無妨,這酒味實在衝人,你還是迴去吧,我一個人沒事,這就歇了。”


    說著,周安民讓朱秀兒迴屋去,見他如此朱秀兒也不再勉強,再給他倒了杯水放在炕頭,叮囑他晚上口渴了記得千萬喝水,隨後就迴了東屋。


    等朱秀兒迴去後,周安民依在炕頭,也沒再去喝水。屋裏的油燈已吹滅了,四周漆黑一片,周安民今日酒雖喝的不少,可他頭腦卻很清醒,剛才的那副醉態都是他故意裝出來的。


    田爾耕的到來和帶來的消息讓他實在有些意外,同時也很是興奮。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驛丞和校尉,而今日起,卻一步登天成了錦衣千戶所的實權人物。


    這一切仿佛有些虛幻,卻又是實實在在的。而且就連王榮也成了衛所的指揮使,之所以能夠有這樣的變化,都和朱慎錐當初的指點還有魏忠賢的提拔有關。


    他自己都沒想到,一切來的這麽輕而易舉,一切又來的如此突然。興奮之餘,周安民又不由得有些忐忑,他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突然就登上了如此重要的職務,這樣真的好麽?


    朝廷的官職,憑著一個太監就能一言而定,這實在有些離譜。而且不僅是他,就連田爾耕這樣的大人物也是如此,作為正二品的武官,他居然也巴結上了魏忠賢,還拉著自己硬要結拜,周安民可不覺得自己真有那麽大魅力,歸根結底不就是看重自己和魏良卿的交情麽?要不是這樣的話,以田爾耕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瞧得上自己?


    再聯想到當初朱慎錐對自己所說,現在再迴想起來,周安民覺得朱慎錐實在是算得太準了。可是朱慎錐又是如何有這麽大的把握?又怎麽確信這個事一定會成呢?


    前前後後,為這個事朱慎錐已經花了六千多兩銀子了,這筆銀子可不是小數,而且朱慎錐還告訴自己,等自己的職務確定,王榮那邊也安排好後,未來他會想辦法每年再弄銀子幫他們打通關節,穩固地位。


    雖然是親人,可朱慎錐這樣做實在有些無法理解。朱家之前的情況周安民是很清楚的,朱慎錐之前過的什麽樣的日子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靠著走私鹽冒險,這兩年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去年的時候朱慎錐用手段弄垮了平陽劉家,借此機會把劉家的鹽鋪搞到了手,隨後又走起了北邊草原的買賣。


    這一步步下來,朱慎錐的所作所為周安民都看在眼裏,他賺的那些銀子也都是靠著他冒風險得來的,這可不是什麽小風險,說不好聽就是提著腦袋才換來的。其中也包括上迴和薑水山的火並,那一次的風險如何,作為親在現場的周安民心裏很清楚。


    周安民雖然做人八麵玲瓏,但他卻不是什麽小人。他搭上魏忠賢是朱慎錐的意思,而且後麵一步步走來也是機緣巧合。對於魏忠賢這個人,周安民親自打過交道,對這個人周安民有些說不好,魏忠賢對他算是不錯,表現的也很親熱,可周安民總感覺魏忠賢骨子裏有一種普通太監沒有的狠勁和毒辣,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和這樣的人走的太近,真好麽?


    還有今天的田爾耕也是一樣,說實話周安民和他接觸沒多久就知道田爾耕是一個唯利是圖有奶便是娘的小人。別看現在和自己親熱非常,還拜了把子,但這都是建立在他和魏忠賢、魏良卿的交情之上的。


    如果沒有這一層關係,田爾耕哪裏會是這樣的嘴臉?他周安民這麽多年驛丞當下來,自認看人還是有一套的。


    更重要的是,周安民一直看不透自己的妻弟朱慎錐究竟想做些什麽?他花這麽大的力氣,又謀劃了如此長遠,還有他對王家村的影響力和收複了羊頭山、趙屋嶺、趙屋村的村民等等,如果說僅僅隻是為生意的話周安民是根本不信的。


    既然如此,那麽朱慎錐這麽又是為什麽呢?想出人頭地?這也不可能啊!朱慎錐可是宗室,大明的宗室是怎麽樣,皇家對宗室的態度又是如何,他周安民會不清楚?


    可要說朱慎錐別有用心?但怎麽看也不像。如果說朱慎錐有反心要造反,打死周安民也不相信,畢竟造反可不是小事,而且當年寧王那麽大勢力都沒成功,憑朱慎錐這麽一個低級宗室就想做成?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呢。


    想來想去,周安民想得腦子疼,他最後索性不想了,這事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自己已經成了副千戶,舅舅王榮馬上也要當指揮使了,未來怎麽樣,等屁股坐穩了再細思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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