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語確實比同齡孩子要幼稚一些,那八音盒的故事,鬱小凡當時也就相信。但林輕語卻還半信半疑抱著希望,她拿迴來當天晚上就想,如果時光真能倒流,她會用來做什麽。


    她想了一會兒就有了答案。


    她要讓她的爸爸媽媽迴來,隻要不參加鷹潭的那次任務,他們就不會犧牲,那她和林莫言就不會成為孤兒。


    她忐忑又興奮,打開盒子,旋緊發條。八音盒裏奏響《天鵝湖》的旋律,芭蕾舞小人輕舒雙臂,踮腳而行。


    果然,她迴到了過去。


    那是半夜,家屬樓裏燈火通明,媽媽心急火燎地在給她穿衣服,林莫言早已經利索地穿好了,在一旁擺弄自己的玩具槍。


    “小言,帶好妹妹。爸爸媽媽十分鍾以後要走。”林衛國蹲下來,在孩子們的額頭上各親了一下。


    林輕語牢記自己使命,抱著林衛國開始大哭,“不準走!鷹潭那裏很危險,爸爸會犧牲的,不讓爸爸走!”


    她平時很少哭,但哭起來常常有驚天動地的效果。


    果然林衛國被拖住了。


    看到樓下的軍用卡車緩緩開走,林輕語高興得手舞足蹈。


    一個士兵在門口報告說:“副連長,上饒那邊又出險情,上頭命令我們立刻趕往支援。”


    林衛國點點頭,“立刻出發。”


    他轉過身來,無奈地抱了抱林輕語,又親了親她的小臉,安慰說:“小語放心,爸爸很快就迴來的。迴來再教你下軍棋好不好?”


    林輕語籲了口氣,乖乖點頭,隻要不去鷹潭就好。


    然後她聽到有人拍自己,天也逐漸亮起來。


    “小語,小語怎麽了?又做噩夢嗎?”是林莫言進來,開了她房間的燈。


    林輕語坐起來,發現自己還是在自己房間的小床上,手裏捧著八音盒。


    “哥,我夢見爸了,他去上饒執行任務。”


    林莫言無奈地把八音盒從她手裏取出來,又重新把她塞迴被子裏,“爸當然是去上饒了,他最後不就在那兒犧牲的麽?”


    “上饒麽?”林輕語迷迷糊糊,“我怎麽記得爸是在鷹潭死的呢!”


    “你睡糊塗了吧?爸從來沒去過鷹潭。”


    經過那一次的事,林輕語終於死心。


    這隻是個普通的八音盒。不管最後犧牲的地方是在鷹潭還是上饒,爸媽還是死了,她林輕語還是孤兒。


    美好的希望破滅,她有點失落,也就順手把八音盒封進了箱底。


    今天再拿出來,發現音質竟然還不錯,做工也精細。她決定把它拿在外麵,過幾個月送給天航哥哥的孩子做見麵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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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風時間,林莫言在操場上讀小語的信。


    自然不是前麵的那封。


    信裏講了她實習的情況,講了叨叨的情況,還講了隔壁黃嬸嬸當了外婆,發了喜蛋給她吃。


    唯獨沒講邢天航的事。


    但林莫言其實知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裏隻不過是監獄,又不是完全封閉信息,瞞是瞞不了的。


    邢天航一直給他送東西,卻從不探視。這是為什麽?怕自己罵他拋棄了小語嗎?可難道他能躲一輩子麽?自己還有半年多就要出去了啊!


    他忿忿起身,沒留神從信封裏掉出一張照片來。


    林莫言發現,急忙迴身去撿,已經在老大的手中。


    “還給我。”林莫言低低說道。


    老大端詳著照片,“真是水靈,幾歲了?”


    “二十一。”


    “女朋友?”


    “我妹妹。幹嘛?”林莫言奪過照片,警惕說。


    老大倒沒有硬扯,將照片還給林莫言,“別想多了,我隻是想看看如今二十出頭的姑娘,都長啥模樣。”


    林莫言眼中都要噴出火來,揪住老大的衣領,低聲威脅說:“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你要敢動我妹妹,我現在就殺了你!”


    老大輕輕推開林莫言的手,輕蔑說道:“跟你說別想多了。”


    他抬起頭,望著天上絢爛的白雲藍天說:“我女兒,今年也二十一。”


    “你女兒?”


    “是啊,我這種人,就不能有女兒嗎?”老大斜睨林莫言一眼,自嘲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是還有三個月就要出去了,又許是因為林輕語和自己女兒同歲,老大難得的打開話匣子,說起他自己的故事。


    “我有老婆,也有女兒。我的老婆,是我搶來的。


    我年輕的時候,是混黑道的。黑道知道麽,不是電視裏看的那樣,江湖情,兄弟義氣,那都是騙人的。


    黑道,就是一群社會渣滓,坑蒙拐騙什麽都幹。呂大媽是有點囉嗦,但說的都沒錯,你二十年牢飯吃了,自然就開始後悔,但年輕那會兒不曉得,覺得自己不用讀書幹活,也能瀟灑快活,還覺得自己挺能的。


    我老婆是好人家出身,身家清白,那時候我有輛五羊摩托,沒事兒的時候就每天接她下班,帶她滿城飆車。年輕人,腦子簡單,也不想別的。我讓她跟我好,她就跟我好了。


    後來有一天,她給我說,她爸媽不準我們來往,給她說了個對象,是個小學語文老師。


    我問她,你喜歡他還是喜歡我,她想了想說,喜歡我。我說那我們走吧。我當天就帶她走了。


    那時候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們住在一個才四平米的出租房裏,我馬上要當爸爸,自然不能再出去殺啊打啊,我老老實實找了個工作,給人家縫拳擊手套。


    我現在還記得,縫一個賺兩毛,她幫我一起縫。大熱天,滿屋子都是毛毛,可她一句也不抱怨。她說她很高興我能改邪歸正,這樣即便清苦些,她心裏卻踏實。她還跟我盤算著,等她生下孩子後,我們可以一起擺個小攤,賣煎餅,賣炸豆腐什麽的,這樣也能掙不少。”


    老大停下來,望著窗外變幻莫測的白雲,歎了口氣。


    “她的父母也來找過她,可她堅決不肯迴去。那天我很感動,晚上就又瘋狂地跟她好了。大概是她懷孕以後吃得太差了,孩子不太結實,第二天一早她就說肚子疼。我急忙帶她上醫院。


    醫生說要住院保胎,可我手裏一分錢都沒有。我哄著醫生讓她先住進去,然後迴頭找兄弟們籌錢。正好這時候大哥有個棘手的活兒,幹成了立馬給五千。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夜三的話: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過《古惑仔》,老大的那個故事,讓我想起了這部很早以前的片子,鄭伊健可是那時候的帥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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