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情不能在公司裏說,還要約到這裏。”那扇門被服務生推開,聶勳走入半山咖啡館的上層包廂,瞧見獨自坐在桌子後方的宋七月。


    此刻,宋七月臉上沒有了笑容。隻是凝重的看著前來的聶勳,“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桌上卻是沒有咖啡,也沒有香氣,她無心來品嚐,這一細微的變化。讓聶勳察覺。


    “我懷疑我們有內鬼。”宋七月凝聲說。


    聶勳聚起了眸光來,“誰?”


    “這個內鬼,不是別人,就是秘書長柳絮!”


    聶勳沉了眸,他立刻否定,“不可能是她!”


    “我也不想去這樣猜想,但是事實上,除了她,別人也沒有可能。”宋七月道,“而且我剛知道了一件事情,之前媒體對我進行了轟炸式的報道,一直就懷疑背後是有人做了手腳。現在確定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是博納的李承逸,而另外一個人就是柳絮。”


    這一切有些突然而然。聶勳都怔了,而後迴過神來,“李承逸?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怎麽又和柳絮相關?”


    “李承逸為什麽這麽做,我不清楚,也許是他和莫征衍早就反目。但是柳絮,她為什麽這麽做,就有問題了。而且是很大的問題。”說到這裏,宋七月眼中深凝一片,這是她從來不曾想過的一個人,竟然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不可能!”聶勳還是堅決不信服。


    “聶勳,她是龍源的老人了,當年那起項目開始的時候,她就在龍源,她是史蒂文總裁身邊的秘書長!”宋七月開始了分析,“我一直覺得哪裏不對勁,好像一切都太順利,但是現在一想,原來問題關鍵出在她身上!”


    那好似是找到了突破口。一切不曾想過的可能,到了此刻都被串聯了,宋七月目光定然,“從一開始,柳秘書就是莫征衍身邊的人,是他安排了這一切。他早就計劃好了,一步一步,步步為營,設計的完美。”


    “那些新聞報道,他是沒有做,但是他可以讓別人做,授意別人去做。”宋七月輕聲說著,那女聲冷凝。


    聶勳黑色的頭發在陽光裏折射出一層蒙蒙金光,一半的臉頰上亦是發亮,“這也隻是你的設想,這兩年多來,柳秘書對公司怎麽樣,對你我怎麽樣,你是親身感受的。”


    “這就是他的高明!”宋七月皺眉,突然又想起重新迴歸港城後,總是感覺有些些不對勁的時候,現在想來,是他太過鎮定了,“或許,他一直都知道,我和你在哪裏,我又在做些什麽,他一直在瞧不見的地方,看著這一切發生。”


    想到這裏,宋七月忽然覺得心悸,聶勳卻是徹底否定了這一猜想,“這絕對不可能!”


    “那麽又怎麽解釋柳秘書要在背後做這些手腳?”宋七月反問,她又是想到了另外一點,“還有,我懷疑那個女人就是她!”


    聶勳眉宇一凜,似是憶起什麽來,宋七月道,“紹譽被記者抓拍圍堵的那一天,學校老師打電話來找我,告訴我這件事情。那天公司外邊有很多記者,為了能夠成功離開,我找人假扮我,當時我看柳秘書和我的身高差不多,所以我就找了她幫忙。”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在意,但是現在一想,實在是太湊巧……”宋七月的腦海裏定格那一天,是柳絮換上衣服後,艾秘書在旁邊打趣道:柳秘書和宋董事身高差不多一樣,打扮一下,倒還真是有點像。


    宋七月這才發現,“我和她的身高差不多,遠遠看過去,身型也是一樣,如果她打扮成我的樣子,在鏡頭下麵絕對能夠以假亂真。”


    “是她!”那團亂麻有了定論,宋七月道,“瑞士銀行視頻鏡頭裏的那個女人,就是柳絮——!”


    她堅決的女聲,一雙不容撼動的眼眸,直視而來的眸光射入聶勳的心中,讓他說不出話來。胸口一沉,良久聶勳才動了動唇,好似找迴了自己的聲音來,“如果這隻是你單方麵的猜想,或許隻是巧合?”


    “聶勳,這個世界上,哪裏來這麽多的湊巧?”宋七月又是一聲反問,聶勳沉默了,“難道你認為我的這些設想都是荒誕沒有邏輯的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麽不肯認同我?”宋七月追問,聶勳遲疑,四目相對間,宋七月道,“我知道,她跟了我們這麽久,平時也有一份朋友的情誼在,她也是盡忠職守,她所做過的一切,我都很感激。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我不得不懷疑她真正的用意!”


    “她值得我懷疑,除非她能夠說出她這麽做的原因!”這已是原則至關重要的點,宋七月不會退讓半分。


    聶勳也是凝重了一張俊彥,“我明白你說的,既然這樣,我會和她談一談。”


    宋七月也是想要兩全,“好,她平時在你手底下做事情,也最聽你的吩咐,我給她時間。”


    “但是,隻有今天。”宋七月給出了期限,“明天一早,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那麽我會通知警署。如果她不是內鬼,那麽警方調查後也不會有問題。如果她是,那麽我不會放過!”


    原本在這個時候,宋七月為了翻案一事,警方也是要求宋七月能夠再提供證據。而瑞士銀行視頻鏡頭裏的女人,更是關鍵點。現在轉機仿佛來臨,不管是真還是假,都不能放過。


    是夜,宋七月如常照舊去學校接了紹譽迴家。晚上吃飯的時候,紹譽問起了聶勳來,“聶勳舅舅又不迴來吃飯了嗎?”


    “是啊。”宋七月迴道。


    “他一定好忙好忙吧。”紹譽又是道。


    宋七月捧著碗,她點了個頭。


    今夜,總要有個分曉。


    三月的春日裏,天色也比冬日裏明麗不少,日子也變長了一些。隻是即便再漫長,這早春料峭,夜裏仍舊寒意逼人。


    那間坐落在寂靜之處的公寓,裏麵實則卻是一處工作室。女人開車前來,燈光由遠及近,是一抹慢慢被關上的光影。熄火下了車,柳絮望向麵前的工作室,她往前方走去。


    按了密碼解鎖,順利的進入,工作室裏開著中央空調,所以恰好的溫暖。那份溫暖,將外邊的寒意驅散,柳絮臉上的蒼白也褪去了。她往前方而去,隻在大廳裏麵看見了他。


    聶勳正在調整一幅畫架,戴著手套的手裏握著螺絲刀。柳絮在身後,不出聲打斷。隻見他靈活的動作,將畫架固定了,隨即螺絲刀放下,又是拿起了雕刻刀,第一筆下去,一道弧度很是簡潔,他已經開始作刀工。


    “今天怎麽空了,找我過來。”柳絮開口問道,那聲音裏有一絲雀躍而起。


    聶勳還在雕刻著畫架的邊框,隻在寂靜裏邊,他迅速敏捷的動作中,那被雕琢的一角,已經成了形,“你最近有沒有做一些事情,是我沒有吩咐你做的。”


    柳絮蹙眉,那剛剛縈繞而起的喜悅卻是轟然散去,“沒有。”


    “有沒有?”他又是詢問。


    “沒有。”


    “我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有沒有?”突然那雕刻刀硬生生插入畫架裏,本應該雕刻好的圖畫,卻是被頃刻間毀於一旦,聶勳的聲音陰沉的駭人。


    咯噔一下,柳絮的心像是擰了,卻是死撐似的,任是如何也不開口,“沒有!”


    “那些消息是你放出去!記者媒體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沒想到是你放的風聲!”那畫架被輕輕放落,聶勳迴過頭來,他看向了柳絮,他的眼眸是這樣的冷凝,漫天的怒氣襲卷而來。


    好似是被看穿了,又仿佛是被確鑿了證據,柳絮一言不發。


    “為什麽這麽做!”聶勳質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柳絮仍舊是不說話,隻是盯著聶勳不放,半晌後才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還有什麽好問的,我是做了。”


    “我現在問你原因!”咬牙切齒的,聶勳怒道。


    柳絮卻是一笑,“我隻是看你這麽辛苦,所以我就想幫你一把。可惜差了一步,還沒有通知媒體,讓他們接著寫,莫氏久遠集團總經理莫征衍先生誣陷陷害龍源企業董事宋七月小姐,那兩個記者就跑去圍堵那個孩子了。”


    “本來,應該是讓那個孩子,知道他父親做的一切……”柳絮的話語到此處,突然聶勳手裏的畫架被猛的砸過來。


    柳絮整個人定住,像是石化了一樣,那畫架從身旁砸過,哐啷一聲砸毀在地,她如果隻要動一下,就會被砸到,可是卻精準的偏離了五公分,一顆心卻是砰砰急跳。


    “他隻是一個孩子!”聶勳喝道,“一個孩子,他能懂什麽?你就能對一個孩子出手了?”


    他的指責不帶一絲的維護,已然全盤的偏倒,那世界從未為她擺正過半分,柳絮笑著,笑的更是放肆,“聶勳,你不是應該要感謝我?現在孩子又跟了宋七月,你這位舅舅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全都是托了我的福!如果沒有我這麽做,就不會有你現在幸福快樂的今天!我沒做錯!”


    “是,你沒錯!你做的太對了!”那像是被氣急到了極點,聶勳對上她道,“我是有多失敗,才會把你教成這樣!”


    是老師,還是上司,又或者是其他,往事一幕幕浮現,柳絮全都分不清楚,聶勳又是道,“這件事情,她已經知道了,而且她認定,你就是瑞士銀行鏡頭裏麵那個女人!”


    “所以她是要告發我。”柳絮輕聲說,這一局到了現在,宋七月決計是不會收手。柳絮也早就有了這個認知,所以她看著他,等待著他下一刻的話語。


    那好似是生死大權,全都掌握在這一刻裏。


    隻需要他說上一句話,究竟是生是死,隻憑他全來定奪,寂靜中,柳絮聽見他說,“明天早上你去警署自首承認坦白。”


    忽然,就仿佛被判了死刑,柳絮隻感覺到那周身的暖氣都成了冰涼的寒風,將她團團包圍。這春日三月,卻比十二月冷冬更要寒冷千百倍。


    ……


    次日早晨宋七月來到龍源,聶勳已經在了,他又是一夜未歸。


    “她的選擇,還要自己決定。”聶勳如此說道,宋七月也是懂了。


    此次的談話看來沒有得出一個確準的結果,所以柳絮還在遲疑之中,究竟是道出真相來承認,還是在否認之間,她也是遊移。於是,宋七月道,“我隻等到十點,十點一過,我就會通知巍警司。”


    “可以。”聶勳應了。


    若非是因為柳絮和他們之間有這樣的交際,宋七月這一遭是絕對不可能放過,她是動了她的兒子,那是她無論如何也要守護的寶貝。在和聶勳見過麵後,宋七月便開始自己的工作,而聶勳也是會麵客戶。


    時間過的飛快,很快就到了十點,十點整一到,宋七月沒有再遲疑,因為警署這邊沒有任何動靜,她立刻就拿起手機,通知了警方,“巍警司,你好,我這邊找到了一些新的證據,和案件有關……”


    十點整的會議室,聶勳剛會過大客戶送對方離去,一瞧時間已經到點,他神色無恙,宋七月敲門而入,聶勳安然道,“是警署那邊聯係你了?”


    宋七月上前道,“是我聯係了警方。”


    聶勳一下凝眸以對,宋七月道,“我想她已經做了選擇。”


    警局這邊,巍警司收到了宋七月的嫌疑人舉證後,他立刻前往柳絮所在的公寓找尋她。那間公寓裏邊,柳絮被找到了,她很是安靜的在客廳裏邊,好似就在等著他們到來。麵對警察的到來,她不反抗也不逃避,安靜的跟隨著警方前往了警署。


    在審訊室的盤問期間,巍警司問道,“柳絮,這張照片裏的女人,你承不承認是你本人?”


    柳絮看向那張照片,沉默中她抬頭道,“我不承認!”


    就警方這邊對柳絮的盤問,立刻也給予了宋七月反饋,同時聶勳也是得知,“巍警司審問了她,不過她什麽也沒有承認,不承認她和莫征衍有聯係,也不承認那個女人就是她。”


    “隻是那些朝媒體放出的新聞資料,她認了。”宋七月輕聲道,“巍警司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道她是怎麽迴答的嗎。”


    聶勳瞧著宋七月,她說道,“因為她愛慕你,所以嫉妒我。”莊何係圾。


    突然之間,那好似被隱瞞的,那看似沒有道理的,但卻是在細細一想後,又不是全然可能都沒有的一種假設,仿佛有了一絲可信度來。


    “聶勳,你說她是真的,還是假的?”宋七月問向聶勳。


    聶勳卻是笑道,“就算她愛慕我,那也是她的事情。現在的情況是,她和視頻裏的女人很神似,她很可疑!我們不能錯放!”


    這個時候卻也是有另外一個人,同時知道了警方這邊最新傳來的消息,那便是還一直因為案子重新被翻案調查歸來的程青寧。最近她除了在酒店,就是去警署。博納公司,她早已經將股份全都讓給李承逸,她也有去過博納,可是公司也早就不聽從她的指令。而她則是搬出了李總太太的身份來,這才得以介入。


    程青寧的心思,現在全都是在這起案子上,可是博納不能這樣空置,空暇之餘她入手博納,卻也是自顧不暇。


    此時程青寧得知李承逸所做的一切後,她來到了龍源,她想要來詢問聶勳。那會議室裏,程青寧被請了進去,聶勳在,而宋七月也是在,看來他們也是在談論,所以她是剛巧到了。


    “抱歉,打擾你們了。”程青寧入座後道,“隻是剛剛我接到了警方那邊的消息,他們說是李承逸做的?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聶勳應道,“是他做的。”


    警方這邊的消息若說還在遲疑,可是程青寧到了這裏問了聶勳後,就仿佛是無法再讓自己動搖,“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他不是會傷害孩子的人……”


    隻聽到她的維護,在這一刻宋七月開了口唿喊,“程青寧。”


    程青寧定住,望向了宋七月,卻見她整個人肅穆異常,宋七月道,“你現在還是李承逸的太太,如果你見到他,我希望你能轉告他,有些事情我可以當作沒發生,有些事情不能。”


    這話語讓程青寧一驚,宋七月又道,“我不去犯人,別人非要來犯我,那就不要怪我了!”


    “不!”程青寧道,“宋七月,以我對李承逸的了解,他不是會這樣做的人!請等我問清楚了,問清楚後我一定給你交待!”


    以現在李承逸的情況,是不允許和涉案人員見麵的。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在長期被拘留後,程青寧以他妻子的名義提出探望,隨行的還有李承逸的私人律師。


    在律師的陪同下,兩人再次相見了,這一刻不是單獨的兩個人,律師提醒道,“李先生,李太太,時間有限,請快點說吧。”


    程青寧看著李承逸問道,“你有沒有這麽做?是你放消息給媒體,還讓媒體去追蹤那個孩子?”


    被關了那麽多日,縱然是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李承逸,此刻也是憔悴落魄。可是他整個人,卻是顯得很輕鬆,不知哪裏來的輕鬆,才會是這樣。此刻聽見她的話語,李承逸道,“你來見我一趟,就是為了來和我問我這個?”


    “有沒有?”程青寧追問起來。


    李承逸眸光一定道,“有!”


    程青寧像是敗了,卻仍舊是不相信,“你怎麽會這麽做?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個時候她早已經離開,去了芬蘭,她不曾想到在她走後,他竟然會如此所為,可這不是程青寧記憶裏的李承逸會做的事情,“你不會對孩子這樣,你不會這樣才是!李承逸,你為什麽要去傷害一個孩子?”


    她的矛盾和掙紮,都被李承逸瞧在眼底,他笑了,“程青寧,你又為什麽要認定我不會?”


    “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十惡不赦陰險狡詐的人,對你對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這樣。你忘記了,我連自己的弟弟都沒有心軟,我的繼母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是什麽下場,你清楚!”李承逸提起了往事來。


    那曾經的事情,程青寧怎麽會不清楚,李家的第二位夫人,她為了維護自己的兒子上位,背後做了許多惡事,在最後李承逸將他們扳倒,更是將他們趕出了李家,這一路而來的手段,她也是都看見了。


    “可是你沒有要害死他們啊!”程青寧道,“你這麽做,也有你的原因,他們不是善人,也怪不了誰!但是現在你為什麽又要對一個孩子這樣?李承逸,我不相信你有這麽做!如果你有,你難道不知道,你這麽下了手,他們不會放過你嗎?博納也會遭殃!你難道連博納也不顧了?”


    那是他建立的王國,從零壯大到現在,其中辛苦隻有自己知道,那對於李承逸而言就是一個孩子,是屬於他的孩子,程青寧詢問著,李承逸揚起了唇角,他“嗬嗬”笑著,“程青寧,到了今天,我什麽都沒有了,一無所有,你以為我還會在乎?”


    “你怎麽會一無所有?”程青寧焦灼問道。


    李承逸盯著她的臉龐不放,歲月都在沉澱,他的聲音都是切齒發出,卻是沉沉的感歎,這樣的悵然,“那些都是空,我最想要的沒有得到!”


    他最想要的,沒有得到,所以一無所有,一無所有?


    他的目光,正對著程青寧,那不曾正視過的感情,似乎在這一刻忽然在眸光中明了。


    程青寧的心一下被撞到,警員已來喚起李承逸,告訴他時間到了該是要離開。


    李承逸深深瞧了一眼程青寧,他毅然起身離去。


    從探視的房間迴到被拘留的獄所裏,那一間間小房間隔開著,像是鴿子籠一樣。陰沉的空氣,一片的灰白色,看著真是讓人沒有生機。


    往前方走著,李承逸慢慢前行,忽然經過了一處房間,透過那窗戶,李承逸看見了房間裏的男人,一閃而過的身影,雖然隻是個側影,卻還是看清楚了。


    那個男人,坐躺在一米寬的床上,他的視線望著那一方小窗戶。沒有太陽的日子,沒有陽光。


    那是莫征衍,他同樣被拘留於此。


    可是他的神情,卻是這樣的淡然悠遠。


    ……


    突然被查證柳絮是放出消息的其中一個人,這對於宋七月而言,有種背叛的感覺。隻是這背叛,應該是遠遠比不上聶勳的。但是,又是轉念一想,或許她所說的原因,隻不過是一種借口,隻是想要來維護莫征衍的一種掩飾。


    可如果柳絮所說是真的,她真是愛慕聶勳,愛而不得,似乎也不是沒有緣由。


    但是誰又能真的知道,她所說到底是真,還是隻是一場新騙局?


    有關李承逸和柳絮一事,此事自然莫征衍也是知道了,更何況柳絮是被懷疑受了莫征衍的指使,更加懷疑她是他的下屬臥底。莫征衍又是受到了輪番的審訊盤問,同樣的,他也是拒不承認。


    隻是當莫征衍和向律師見麵談起的時候,向律師道,“莫少,現在的情況對你更不利了,如果那位柳絮小姐承認的話,那麽你這邊就又多了一個人證……”


    莫征衍抽著煙,他指間燃著星火,這樣的灼灼光芒,突然一下,那星火墜落,仿佛是在沉思著什麽,又好似不如預期一般,卻是最後,他吞吐出煙霧緩緩道,“她要是承認是我指使的,那她就來指證我好了。”


    情勢卻是陷入到另一個僵局裏,宋七月是要確實為自己翻案,那麽必然還要掌握最為確準的證據才可以。她開始暗中派人跟蹤齊簡以及何桑桑,他們兩個人或許會是突破點,畢竟他們是他的絕對心腹。同時,也希望能夠從莫征衍的秘書錢玨那裏著手,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隻是雖然是僵局,情況對於宋七月還是利大於弊,任是如何,莫征衍這一遭也是幾乎逃脫不了。


    媒體依舊渲染的繪聲繪色,莫家大少此人在港城聞名於耳,惹人非議。


    就在三月下旬,有人尋上了龍源遞給宋七月一封信件。宋七月有些詫異於是誰,她打開來瞧,內容卻是:如果有空,杏花路的甜品屋一聚。


    杏花路的甜品屋,從前還是家咖啡館,現在才改建了。曾經有一陣子宋七月經常會去,那個時候,她倒不是真為了喝咖啡而去,而是為了去見一個人。那個女人,彼時還為情所困為情所傷。所以這樣的潦倒落魄,已經完全沒有了自我的意識。


    再相見的時候,她神采飛揚,已經全然恢複。


    可是現在,她卻是瞧不出有多高興,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宋七月看著她,發現她很消瘦。


    “是工作很忙嗎?”宋七月問道,“你比之前瘦了很多。”


    對麵而坐的女人正是陶思甜,“最近都沒有工作,去了外邊走走,帶我爸爸一起,他年紀大了,以前都沒有時間出去玩,也就是這兩年才有點空,我好陪他。”


    “出去玩一定是累了。”宋七月笑道。


    “還好。”陶思甜道,“玩總是開心的,累一點也沒有什麽。”


    “這次迴來,是工作原因?”他們已經沒有再聯係過,所以宋七月不知道此時的陶思甜又在做什麽。


    陶思甜道,“我爸爸他去世了,我迴來安葬他,他說要和我媽在一起。”


    宋七月隻知道陶思甜唯有父親一人,現在一瞧,父親去世,她又是孤身一人了,切切實實的孤獨一人。這種空無感,宋七月不是沒有感受過,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要有個念想,才能支撐著自己活下去,如果沒有,活著也不過是一具軀殼,沒有一點用處,那倒是還不如死了。


    這一刻,宋七月不禁擔憂起來。


    “我這次找你出來,是來恭喜你。”陶思甜卻是笑道,“一迴港城,就聽見了那些消息,我就知道,你要是想辦成一件事情,就絕對不會放棄。”


    宋七月道,“那還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那我不會想明白。”


    彼時的宋七月,已經沒有了希望,她早已經絕望,若不是陶思甜在那時候送上照片,若不是她幫了她,那麽她又哪裏會有平反的一天。


    陶思甜道,“說起來,你的那位哥哥,他才是真的幫了你的人。”


    當年久遠和博納兩家公司要籌集項目遺失的資金,所以決議讓兩家共同承擔,李承逸承擔付出一半後,剩下的資金就到了宋七月身上。而那一筆錢,是陶思甜拿出來的。實則陶思甜是沒有那麽多資金的,那可是二點五億的英鎊,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卻是有人找上了陶思甜,將那筆錢轉到了她的賬戶裏。


    後來陶思甜詢問那人的真實姓名,對方報出了一個英文字母“k”,隻說宋七月一聽到後就會知道他是誰。


    果然在監獄裏相見,陶思甜念出了那個英文字母後,宋七月就有所察覺了。


    後來等到宋七月出獄,又在陶思甜家中住了幾日,那幾日後宋七月離開,陶思甜問過她,她要去哪裏。宋七月隻說,她要和她的哥哥一起走了。陶思甜這才知道,那位叫“k”的神秘人物,就是宋七月的兄長。


    可是在那最後時刻裏,原來不是沒有人關心著她,她還有一個哥哥,一直在背後等著她。


    宋七月微笑道,“他,永遠都是站在我這邊,會一直都陪著我。”


    人到了一定的年紀,情和愛太過遙遠,因為貪求不得所以不再渴求,而唯有一些感情,比如親情,卻是經久不會磨滅的。


    陶思甜亦是笑著,但是那笑容裏有著羨慕,“真好啊,我媽媽她就隻生了我一個,不然我也有個哥哥就好了。”


    “伯父下葬了,我也一起去看望他吧,帶著紹譽一起去。”宋七月說道。


    陶思甜則是婉言謝絕了,“不用這麽麻煩了,爸爸他喜歡清靜,現在又和媽媽在一起了,就讓他們安安靜靜在一起吧。”


    “那你有什麽打算?”宋七月問道,更是挽留,“不如來龍源?”


    “不了。”她又是笑著拒絕,“我不想留在港城。”


    “可是你又要到哪裏去?”宋七月不禁追問,她說的實在太過縹緲,浮萍一般不知道要去往何處,這座港城已經再也沒有她的家了。這一刻,讓她想起了楚煙來,都是無家的人,太過淒慘的境地,讓她更為心傷。


    陶思甜放下了奶茶杯,卻是道別,“哪裏都可以,也不著急一定要去哪裏。好了,我也該走了,你還要忙。”


    她就要離開,宋七月不禁道,“唐允笙放出來了,他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嗎?”


    那本是要輕放的杯子,卻因為突然提起他的名字,像是失了力道,發出了咯吱一聲,這輕微的一下,宋七月聽見了,陶思甜淡淡笑道,“七月,你知道他的事情我都沒有興趣。”


    “我走了,再見。”她又要走,宋七月卻像是忍不住了,想起過往發生的一切來,她幽幽開口,“如果我說,唐允笙會入獄,是他心甘情願去坐牢的,你信不信?”


    陶思甜沒有出聲,隻是那背影定住,宋七月猛地起身道,“當年看見你精神崩潰,所以我就說了那些話想要讓你振作,後來我告訴了他,我到底說了什麽。再後來,你果然好了,恢複了到從前的樣子,病也痊愈了。”


    那離去的步伐像是止住了,陶思甜緩緩轉過身來,那本就因為父親去世而消瘦沒有精神氣的臉龐卻是寂靜的沒有一點反響,隻是她如死寂一般的女聲響起,“所以,他早就知道?”


    “是。”


    “他知道我要報複他?”


    “是。”


    “他故意讓我找到他的把柄,好讓我去揭發他?”


    “是。”


    “他想要去坐牢?”


    “是,為了你,他願意坐牢。”


    “哈。”陶思甜笑了,仿佛是聽到了最動聽的笑話來。


    “隻要你能夠好了起來,他願意做一切的事。”已經忍不住,卻明知道這不應該,可宋七月還是將真相說了出來,“他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宋七月看著她,陶思甜臉上一瞬的蒼白,卻是笑的更為癡狂,不知在想什麽。隻是笑了一陣後,她這樣的冷靜問道,“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來為他說話嗎?怎麽樣,是想讓我感激他為我做的一切?”


    “不,我隻是覺得,你該知道,我想讓你知道。”宋七月輕聲道,“你不是一個人,有一個人,他一直都在等著你,愛著你。”


    陶思甜定了許久不動,光影都在這半晌的駐足裏流過,半晌後她喃喃問道,“宋七月,你是想讓我原諒他?”


    宋七月不說話,她無法迴答,這些感情的事情。


    “如果是你,從別人口中聽到了這些,發生了這所有一切以後,到頭來再告訴你,其實那個傷害了你的人,那個莫征衍,他一直在等著你愛著你,你會原諒他嗎?”陶思甜出聲詢問,但是那聲音顫到不行,牙齒都好像打顫這樣不清楚。


    卻是在這一刻,陶思甜看見宋七月淡淡微笑著說,“沒有這樣的如果,我不是你,他也不是唐允笙。”


    這個世上,除了一個唐允笙,沒有第二個人會做這樣傻到愚蠢的事情,等著那個人愛著那個人。


    所以,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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