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刀疤,沒有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無損的地方,特別是右臉頰那半張側臉有一道極大的傷疤,就像是被銳利的刀器劃破在被大火灼燒了一般。加上那長滿皺褶的皮膚,麵目驚悚,恐怖異常。


    花無憂黝煙的眸子閃過一絲難言的複雜之色,不過是極短的一瞬,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撇開視線,慵懶地往後一靠,沉浸了一瞬,才開口道:「幫我盛一碗粥過來!」


    長歌平靜地拿起擺放在他麵前的空碗在裝有粥的大碗中倒出一碗,然後遞到他麵前,花無憂伸手接過,腦海中浮現的全都是那張滿刀疤的臉,隨意地扒了兩口就沒心思地放了下來。


    「尊上可還需要什麽?」長歌嘶啞著嗓子開口。


    花無憂沒有答話,而是轉首望著瀲灩,柔聲道:「我的玉佩好像落在房間裏,你幫我拿過來!」


    瀲灩意味深長地望了眼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終究沒說出口,她應了聲:是。抬步離去。


    待瀲灩走遠,花無憂這才轉首望向長歌,他寒聲道:「你說的木簪已經找到了是吧?將它拿出來,給本尊看看!」


    長歌彎低身形,沒有遲疑地掏出木簪遞到他麵前。未料,她等了許久,花無憂卻並未伸手接過。


    她蹙了蹙眉,抬首,便見花無憂目光幽邃地望著這隻木簪,眼底泛起一絲危險的光芒:「你確定是我丟入池塘裏麵的那隻?」


    長歌輕抿了唇,思忖了片刻,終究點了點頭。


    花無憂唇角泛起一絲飄渺的弧度,再次問了一句:「你確定是我丟入池塘的那隻?」


    「正是……」長歌恭恭敬敬地開口,話音落地,她臉色微微變了一變,花無憂從袖口中掏出一隻木簪,正是他昨晚丟入池塘的那木簪。


    她愕然地望著他,嘶啞著嗓子問道:「為什麽?」


    花無憂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你在質問我?」


    他毫不猶豫地將那木簪折成兩半,丟在了地麵,眼底是毫不掩飾住對她的厭惡之色,聲音冷寒地如同淬了冰:「本尊喜歡。討厭一個人哪需要這麽多理由!況且,最後你不是也用一個假的木簪來欺瞞我嗎?」


    是啊……討厭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的!不需要理由的!


    可是為什麽就是這麽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她卻覺得莫名的寒,莫名的冷。


    望著地上那被掰成兩半的木簪,長歌胸口跌宕起伏,她蹲下身體,將那木簪拾起,她極力壓製住自己顫抖的聲音,道:「討厭一個人的確是不需要理由!」


    她站起身,朝他微微行了一禮:「若是尊上沒有什麽要緊之事,老奴先行告退!」


    她的麵上仍舊平靜的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反應,就好像剛才的那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一般。


    花無憂麵無表情地望著他,沒有出聲。


    這般自是默認。長歌微鞠一躬,緩緩退了下去。


    踏出屋子,高懸的烈日刺入眼睛,可是,就是這般艷陽高照的烈日,卻始終無法揮去心中的陰霾。心中的窒息感不滅反增,長歌緊緊攥住胸口,步履虛浮地往她所住了方向急匆匆地走去。


    林竹閣內,一襲白衣的男人微微蹙了眉,眼見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長歌還未歸,心中難免有些擔憂。終於,他似乎坐不住了,起身正欲去尋,涼亭處,那熟悉的身影已經步伐匆忙地走了進來。


    夜玉珩瞧著長歌臉色有些不太對勁,他心中猛地一沉,快步走了上去,伸手攙扶住她,詢問道:「尛婆,你怎麽了?」


    長歌沒有出聲,直徑走到了屋內,用盡所以的力氣將夜玉珩推了出去,虛弱地囑咐道:「若是還當我是你朋友,沒我允許,你別進來!」


    夜玉珩還欲問些什麽,房門哐當地一聲,緊緊關上。


    長歌痛苦的神色明顯出了什麽事,夜玉珩心中難免急切了起來,長歌向來說到做到,他怕他此刻破門進去,她真的再也不會理他,一時間焦急萬分,隻得連忙拍門道:「尛婆,你究竟怎麽了?」


    屋內,長歌終於忍受不住,身體慢慢地靠著門框滑落了下去,她整個人躺倒在地上,因痛苦曲捲成一團,臉上薄薄的細汗滑落,似乎在拚命地煎熬著。身上似乎有無數隻螞蟻在撕咬,她的雙手想抓自己的臉,想撓自己的皮膚,卻始終保持著唯一的清醒用雙手相互製止著。


    屋外,夜玉珩拍著門焦慮道:「是不是你身上的傷又發作了?」每迴她身上的舊傷發作之時,總會一個人關在屋內,幾天幾夜閉門不出,待她開門之後,身上總是會添一些新傷。


    迴答他的仍舊是一片靜謐,夜玉珩心中巨沉,正當他迫使自己冷靜之時,屋內傳出了砰砰砰地頭撞擊牆壁的聲音。以往,從來沒有過……


    夜玉珩心猛地一沉,再也顧不了其它,直接破門而入,恰在此刻,長歌正綁著雙手,用頭用力地撞擊著牆壁,她的頭上已經布滿了殷紅的鮮血,似乎整個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臉色遽然一變,身形一動,嘭地一聲,長歌的頭直接撞入了他的懷中,夜玉珩悶哼了一聲,臉上神色因為痛苦而緊皺成一團,眼看著長歌又欲撞下來,他指尖金光一彈,那道光芒沒入長歌的眉心之間,長歌倒地暈厥了過去。


    夜玉珩摟著長歌下墜的身子,望著她額頭上觸目驚心的血跡,皺了皺眉,將她打橫抱起放入了床榻。


    三日,長歌昏迷了整整三日,當她醒來之時,便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之上,而


    夜玉珩正守護在她的身邊。


    無須猜測,他定然是沒有聽她的吩咐直接進入了這裏。所以才會……


    長歌眉頭輕檸,看著他略有些蒼白疲憊的臉,終究不忍責備。


    她翻身而起,將被子蓋在他身上,卻不料,恰在此刻,他睜開了眼。長歌的手瞬間滯在了半空。


    夜玉珩伸手探了探長歌的額頭,在四下打量了長歌一眼,焦慮道:「你醒了?身體可有不適的地方?」


    長歌搖了搖頭,她垂落下手,麵容清冷地望著他:「不是叫你別進來的嗎?為何,不聽我囑咐?」雖然她並不打算責怪他,但若是這麽輕而易舉地將這件事情給翻篇過去,今後,定然她在說些什麽,也沒有什麽信服力了!所以,長歌拉下了臉!


    夜玉珩眨了眨眼,他身體往後一傾,吞吞吐吐道:「我……我……我是因為擔心你……所以……」話到半日,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當場反駁了迴去,「我還沒問你了,你居然還敢來質問我?告訴我,這麽痛苦為何要選擇自己一個人承受?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破門而入,你有可能就當場撞死了?尛婆,你既然是我救迴來的,那麽,你的性命自然也與我有關。是胖是瘦,是傷是好,自然也得由我來決定,你悶不吭聲的,當我是什麽?」


    長歌看著夜玉珩麵色不悅地望著她,終是輕嘆了一聲,她掀開被子,起身下榻:「告訴你也於事無補!」


    「怎麽可能於事無補,萬一我有辦法治好它呢?」夜玉珩走到她身側,定定地望著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這百年來,你從來不提過去,所以,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你,我本也不想問你。不過現在看來,是非問不可了。」


    夜玉珩緊抓住長歌的臂膀,款聲道:「告訴我,你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麽來的?為什麽你能在一夕之間老去?為什麽你身上的傷癒合不了?還有,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使你倒在血泊之中,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


    長歌輕垂下眼,拂開他的手,背對著他:「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與他人無關!」


    「好,那些我姑且不論!」夜玉珩又將長歌的身體掰正,使她麵對著他:「你隻要告訴我,你被什麽東西所傷的就行!隻要找到傷你的東西,才能找到治癒的方法!」


    「沒用的!」長歌眼眸幽邃,淡淡笑了笑,「傷我的是原始天火跟煉獄刺,這兩種但凡有一樣碰到身上都不可能治癒,何況是同時兩樣……」


    夜玉珩心膛猛地一沉,他眼眸微斂,眼底殺意頓現:「告訴我,是誰這麽歹毒居然同時用這兩種神物對付你,我絕對……」


    「這些是我自己自願碰上去的,沒人逼迫我!」長歌將他的話給截斷,她語氣淡漠道:「況且,事後我也沒有想到我會活下來!」


    夜玉珩目光幽邃地望著她。


    長歌微微笑了笑,示意他放寬心:「放心,我沒有這麽容易死的,除非我自己不想活,否則,沒人能在我不情願的情況下奪去我的性命!我累了,你也迴去歇息吧!」說完,長歌果然不再繼續,轉身,又重新迴到了床榻之上,輕闔上眼。


    夜玉珩深深地凝視著她:「那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長歌躺在床榻之上沒有吭聲。夜玉珩知她聽了下去,也沒有再繼續,轉身走了出去。門被人輕輕打開又關合,待腳步聲越行越遠,長歌這才徐徐睜開了雙眼。


    她目光呆滯地望著上方,腦海中又不自覺地浮現花無憂為瀲灩布菜的模樣,心髒又莫名地抽痛了起來。


    「無憂!」長歌眼中有淚水聚集眼眶,她輕輕呢喃道:「現在,你當真很討厭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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