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麵具,我要變妝進杜府查探一下。”林緗綺不停哀求,快要給窈娘下跪了。

    “如果是真的,杜威就直接做而不是放出消息,緗綺,杜威這是要引你上鉤,你冷靜一些。”窈娘急得白眉赤眼。

    “若是真的呢?”林緗綺直著眼淒淒問:“咱閣裏目前沒法明著跟杜威叫陣,我去換我三妹。”

    怎麽就講不通聽不進去!窈娘連連歎氣,林緗綺素常敏睿機智,一碰上她妹妹的事,腦子就糊了。

    窈娘對苻卿書的命令無不遵從堅定執行,林緗綺說了許多好話流了許多淚,窈娘咬緊牙就是不給她拿麵具。

    季堅卻不一樣,他心裏愛慕林緗綺,林緗綺找到他,未語淚先流,季堅霎那間便六神無主,

    他結結巴巴勸道:“林姑娘,宗主不想你下山去打聽消息是為你好,你想想,你二妹三妹落在杜威手裏,你要再有個好歹,這還怎麽救人?”

    “我怕略遲得一遲,我三妹就……”林緗綺低泣,雙手捂臉,淚水從潔白的指縫淌出。

    “那我替你走一趟打聽一下。”

    “從表麵上若能打聽到,宗主派出那麽多人不會無功而返,我看我二妹好像有一點自由,我想勸勸她,再從她那裏問情況,別的人去,隻怕我二妹不說。”

    “這個……可是你沒有麵具,本來麵目萬一碰上杜威,再說,這可能是一個圈套。”

    “我可以用妝粉再加上言行舉止改變麵貌,媚殺術學的好的人,不需易容僅憑行止言談給人不同印象就可改變麵貌了。”林緗綺搶著道,怕季堅不肯助她,伸手抓了抓頭發使雲髻疏鬆,左手叉腰右手食指掐指,一個潑皮破落戶婦人活靈活現出現,再不見本來的從容優雅氣度,眉眼也變得可憎可惡。

    季堅眼都直了,林緗綺換迴姿態後他沉吟了片刻,道:“好,我幫你調開窈娘和守山門的人給你下山,不過,你得答應我,別獨闖杜府,到城裏……城裏的萬福客棧等我,我甩開窈娘後去客棧找你,咱們再想個萬全的法子進杜府。”

    林緗綺應了下來,然而下了天都山進城後,她沒有到萬福客棧等季堅,而是從福慶銀樓買了幾樣精致奇巧的首飾後直奔杜府。

    季堅私放她下山已觸犯閣規,若再陪她闖杜府遇險,她於心難安。

    這個時候是早朝時間,杜威去上朝不在府裏,正是查探的好時機。

    珠寶盒裏的首飾是精心挑選的,琳

    琅精致,那些把絹花的錦緞,金的銀的首飾珍幢貝影是她踏進大將軍府的敲門磚。

    方才在銀樓裏,她和銀樓掌櫃及管事說了會兒話,把銀樓裏的管事夥計情況問了個差不離,萬一遇上杜威遭追問,她也給自己找好應對身份——福慶銀樓專給各府送首飾的女管事喬蘭生。

    將軍府高大的朱漆大門在陽光下灼灼逼人,飛簷和鬥拱威嚴剛硬,林緗綺揣測著現在這個身體身份的表現,麵上略有怯意走了過去。

    “小哥,奴家是福慶銀樓的,不知府上的姐兒姑娘們要不要看新出的首飾?”林緗綺一麵說一麵打開手裏的緾枝妝花匣子。

    “不知道,你自己進去問問。”將軍府守門人一臉不耐煩,眼睛瞅也不瞅林緗綺手裏的匣子。

    不對!將軍府的門禁怎會這般鬆懈?林緗綺行過一禮,身體迴轉腳步後退。

    “不進去嗎?”那門房目光閃爍喊住林緗綺。

    “不知道進去該找誰?”林緗綺眉毛輕蹙微顯苦惱,心中更感不對勁。

    應該沒有破綻的,雖沒麵具,卻用了脂粉的濃淡和黛色粉底改變了麵貌,來前看過,自己眼睛有些凹陷,鼻梁略塌,嘴唇薄削,一副精明小氣的商家女子形象。

    “進去找綠綺姑娘便是,她最得寵,將軍多大時候宿在她的房中。”門房熱情地道,伸手去拉林緗綺。

    林緗綺側身欲避,被守門人抓住的半個肩膀卻麻麻的,身體不聽使喚被抓著往大門裏拽。

    完了,輕輕鬆鬆輕拉著自己的手便有這樣力道,這人不可能是門房,隻怕,隻怕也不是普通軍士,而是杜威的大將軍護衛遠威十鐵衛裏的某一個人。

    那個消息真的是圈套,杜威布置好了要甕中捉鱉!

    不能給抓進杜府,林緗綺兩手死死扒住杜府的門框,放開嗓門高聲尖叫:“放開我,強搶民女嗎來人啊救命……”

    過路的有人停了下來,雖沒過來,卻遠遠的指指點點著,門房抓著林緗綺的手略有遲疑,林緗綺覷準機會,一個反手肘頂上,那人五指下意識鬆開,林緗綺不管不顧急往街上跑。

    一個身影從天而降,高大如鐵塔堵住林緗綺的去路。

    不需仰頭看到臉,光是滿滿的淩厲強悍和斬金斷玉的氣勢,便知來人是杜威。

    仿若利箭破空,鋒芒直刺林緗綺脖頸,林緗綺心口狂跳,血液直往腦袋湧,恐懼害怕間忽地浮起一種玉石俱焚的

    想法。

    手裏的匣子裏有金簪銀簪,如果角度好狠使了力,能不能刺穿杜威的脖頸?——本文獨家發表晉.江原創網

    29.恩情親情難兩全

    杜威發出低沉短促的笑聲,那是惡狼捕捉到獵物的得意的笑聲,比刀子還要尖銳刺人,大手伸出,鐵鉗似握住林緗綺的手臂。

    卡著自己胳膊的大手力量大得可怕,林緗綺覺得,自己略有掙紮的意思,那雙手就會哢嚓一下掐斷自己的胳膊。她甚至恍恍惚惚聽到自己骨頭發出的嘎嚓聲。

    需得先迷惑他的神智使他疏神再行事,林緗綺腦子裏千百個念頭轉動,身體依照麵貌身份所需要的表現簌簌輕顫著,眼裏揉合了媚意和楚楚可憐的嬌柔,緩緩地往上抬起頭。

    沉重的黑色緞錦上彩線交織繡的是狼,以狼為衣飾普天下也許隻杜威一人,兇猛的餓狼進入眼簾後,接著就是泛青的下巴,岩石一般剛硬。

    就要目光相對了,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帶著破空的尖嘯襲來,隨著劍芒跟進的,還有招展如千萬根銀針轉動的一件披風。

    杜威動了!身形騰空而起,那道劍芒並沒停,極快地向前推進,林緗綺直呆呆地看著銀光刺向自己麵門。

    劈麵而來的劍尖突地改變了軌跡,伴著劍光飛近的身影大手一抄一扔,林緗綺像蓬鬆的氣體被扔出十幾步遠。

    沒被劍刺死,也要骨折身殘吧!

    她的身體沒有落地,一人躍上半空托住了她,落地時急速地轉了幾圈,她一毫未損。

    “敏王爺,你這是做什麽?”遠處傳來杜威兇狠惡煞的質問。

    林緗綺隻見兩個人影緾鬥在一起,高挑俊挺的那人左手揮動著披風,右手寶劍劈刺挑削,如疾風舞飛雪,姿勢俊逸,氣勢揮灑貫如長虹,到得後來,那劍與披風混合在一起,如雪練,如光幕,人影不見了,隻有一層閃爍的光芒在移動。

    “緗綺,快,閉眼。”窈娘的聲音,林緗綺極快地閉上眼睛。

    濕巾在她臉上擦拭,接著是幹布巾,然後是熟悉的藥液……

    周圍人聲漸密,沸騰起來,刀劍鐺鐺聲不絕於耳。

    “好了。”窈娘急促地道:“緗綺,記住,你是蘇鳶,糼名窈娘,年二十一,父蘇末名,曾是太醫院太醫……”

    窈娘走了,悄無聲息,兩個鎧甲鮮明的衛士仗劍護著林緗綺。

    遠處忽然傳來馬嘶聲,

    一匹通體毛色墨般黝黑的馬從街道那邊四蹄平直如箭般迅猛地衝過來,漫天撒網似的寒芒消失,璀燦如金的陽光下,俊挺飄逸的身影如大鵬展翅,一個飄飛穩穩地落到疾馳而來的黑馬上。

    馬挺人立,揚起的鐵蹄掀起一股旋風,馬背上的人手裏的寶劍橫旋,風嘯金鳴之音聲聲不歇,如刀割麵令人膽寒。

    風平塵落,混戰的兩方人馬各自後撤,整齊有力的踏步聲停下來時,杜威與敏王兩人的麵前各站立了百餘名鎧甲分明腰身筆挺的衛士,整齊利落勇猛精悍。

    兩個王者對伺著,一片肅靜無聲。

    林緗綺呆呆站著,怔怔地望著馬上之人,心窩尖又冷又燙,一陣發寒害冷,一陣熱血沸騰。

    馬上人白玉紫金冠,流暢華麗的江海坐龍白色箭袖束腰莽袍,俊美剛挺卻又雍容高傲,強悍的王者氣勢無聲地渲泄,不需開口便威懾震人。

    他是苻卿書!

    盡管麵貌微有不同氣質迴異,林緗綺還是感覺到,馬上人是苻卿書。

    他假扮冒認敏王帶衛隊來救她?還是挾製了敏王扮成敏王然後控製了敏王府的衛隊?

    “敏王爺,你這是要做什麽?誅殺本朝大將軍?”森冷的沉寂後,杜威硬梆梆問道。

    “本王也有話要請問大將軍,大將軍擄掠敏王府的樂姬,眼裏還有沒有本王?”苻卿書聲若寒冰。

    “什麽你府裏的樂姬,那是林肅的女兒林緗綺,我的未婚妻。”杜威厲聲道,深眸閃著箭簇似的寒光。

    “窈娘,你過來。”苻卿書喊道,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

    “奴婢參見王爺。”林緗綺輕輕走了過去,襝衽行禮,恭敬本分。

    杜威緊盯林緗綺,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幾瞬,然後冷冷一笑,傲慢地道:“敏王爺以為換一副樣貌就能改變身份嗎?”

    “杜大將軍以為胡亂安個身份,就能強占本王的人嗎?”苻卿書涼涼淡淡,從容不迫。

    “她是我未婚妻林緗綺,得跟我迴府。”

    “奇怪,窈娘怎麽成了你的未婚妻子,杜大將軍此話教人好生不明白。”

    ……

    剛剛兵戎相見的兩人唇槍舌戰起來,杜威硬而直,苻卿書綿裏藏針,紮得杜威深眸越來越紅。

    局勢一觸即發,敏王府衛隊和將軍府的護軍手裏的櫻槍大刀舉起。

    “聖旨到。”一聲尖細

    的嗓音打破了緊繃的氣氛。

    皇帝聽聞敏王府的衛隊和將軍府的護兵打了起來,派內監總管高儼前來宣召敏王和杜威進宮問話。

    高儼問了幾句,為難地看著林緗綺。

    苻卿書微微一笑,看了林緗綺一眼,淡淡道:“窈娘,你跟上。”

    杜威一直緊盯著林緗綺,苻卿書話音落時,他招了一個府兵上前低低吩咐了一句。

    林緗綺沒聽到他說什麽,卻見苻卿書黑濃的眼睫掀起又落,麵色還是平淡漠然,身體卻微微有些繃直。

    皇宮巍峨嚴峻,數十級長長的白玉台階向天邊延伸,金碧輝煌的琉璃屋頂在陽光的映射下閃著虹霓般的光彩。

    坐在禦案後麵的寬大的龍椅上的昭帝金冠黑袍,威嚴寡情。

    林緗綺很不願,極不懣向間接害死自己爹娘,害得自己的妹妹陷身苦海的仇人下跪。

    苻卿書和杜威跪下去三唿萬歲,林緗綺輕咬了下唇,隱下不甘不願跟著跪了下去。

    苻卿書和杜威得到平身的皇恩,林緗綺卻沒被提起。

    感覺到昭帝在注視自己,陰冷地盯得讓人很難受很壓抑的目光。

    “父皇,窈娘身子骨弱,兒臣懇請父皇賜窈娘平身。”苻卿書沉聲道。

    “駿兒已得到她四年了,還這麽看重?”昭帝的聲音有些尖銳,話裏話外有明顯的不悅。

    “兒臣臥床不起,多得窈娘精心服侍。”苻卿書咳了幾聲,他自進殿後便如強弩之末,這時更是像風一吹氣兒便要斷了似的虛弱。

    “王爺。”林緗綺關切地叫了一聲,膝行兩步,又急忙停下麵向昭帝垂下頭。

    禦座上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片刻後,九五之尊開口了,賜林緗綺平身,又吩咐給杜威和敏王賜座。

    高儼上前將剛才問到的情況稟報,昭帝皺眉看了看林緗綺,眼裏露出嫌惡之色。

    “紅顏禍水,皇兒和愛卿四年前就為了她失和,留著終是禍害。”

    昭帝言下之意卻是認可林緗綺是窈娘的,隻不是要公斷,而是不問察處理掉讓兒子和愛將反目的紅顏禍水。

    “皇上。”

    “父皇。”

    杜威和苻卿書齊齊叫,林緗綺身體一震,心裏無數個念頭轉過,眨眼的工夫後,她以手掩麵,低泣道:“皇上所言甚是,窈娘蒙敏王爺大恩,不該再給王爺添麻煩的。

    ”

    林緗綺軟軟地跪了下去,衝苻卿書磕了一個頭,接著站了起來,緩緩地朝昭帝走過去。

    她走得很慢,步姿優美,臉頰掛著一滴清淚,纖細的不盈一握的腰肢明眼看不到扭動,卻以一種悄無聲息的韻律極誘人心魄地輕搖著。

    大殿中突然安靜下來,昭帝坐直了身體,寡淡的麵龐浮起恍惚之色,唿吸聲也微微變粗。

    林緗綺緩緩走著,她的麵貌是嫻靜的,然而隨著行走輕顫的腰肢,挺翹的臀,還有白嫩的小手,美妙身軀無一處不蕩漾著勾人心魄的豔光。

    離禦案三步遠時,林緗綺緩緩地跪了下去,以額觸地,悲不自勝道:“窈娘求皇上賜死。”

    她的纖腰因跪伏的動作像是被無情地折斷了,清柔婉轉的聲音如訴如泣,撩人酥心,不僅酥心,連骨頭都酥軟了。

    大殿更靜了,許久後,昭帝站了起來,金龍盤旋的墨黑靴子先進入林緗綺的視線,然後,一雙白皙的保養得極好的手朝她伸了過來。

    “起來吧,這事也怪不得你。”昭帝的聲音很溫和。

    “窈娘謝皇上天恩,吾皇萬歲。”林緗綺嗚咽著謝恩,虛搭著昭帝的手站了起來,珠淚盈盈感激不盡半抬眸看向昭帝。

    “當年柳含煙名滿天下,與蘇蔓並稱絕色雙姝,想不到她的女兒容色更勝幾分。”昭帝喟歎,看著林緗綺的眼神帶著幾分悵然。

    林緗綺聽得昭帝提到自己母親,微微失神,昭帝轉身迴到禦座,一揮袖子,道:“你跟駿兒迴去吧。”

    “皇上。”昭帝話音剛落,杜威霍地前進了一步,“皇上,她不是蘇鳶,她是臣的未婚妻林肅的女兒林緗綺。”

    “杜愛卿,朕的眼睛還沒花,記性也沒差到四年前見過的人記不住。”昭帝和悅的臉色變得陰鬱。

    “皇上,她易容了,臣請皇上允許臣傳一個證人上殿指證。”杜威胸有成竹。

    苻卿書咳了一聲,虛弱地道:“父皇,兒臣有點不明白,林肅夫妻是杜將軍親手殺的,小女兒被杜將軍扔進教坊司,林家人盡落在大將軍手裏,大將軍當時為何會放過林肅的大女兒?而如今又為何胡攀窈娘是林肅的女兒。”

    苻卿書的話讓人聽著彎曲緾繞,林緗綺理不清他要表達的什麽,思緒轉了轉,心頭咯噔了一下,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苻卿書在引開話題,其用意是阻止那個證人上殿。

    “皇上,臣與林家的恩怨跟今日之事無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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