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蓮大部分時間不在家,但離開家的時候,都會丟給葉初曉百八十塊錢生活,所以葉初曉並不算缺錢,隻是她迫切希望獨立,也不願在這個時間宅在家中,與樓下的按摩女為伍。

    在她看來,這漫長的三個月暑假,是她長大成人的開始。

    放假三天後,葉初曉在一家甜品冷飲店找了一份暑期工。

    打工的地方離新塘坐車大概二十多分鍾,工作很廉價,一個月六百塊錢。但對於葉初曉來說,已經滿足。

    冷飲店不大,老板為人和藹,生意也尚可。葉初曉做了兩天,除了長時間的站立,讓她這個數年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有些吃不消,其他都還不錯。

    隻是,這種不錯,在第三天開始變樣。

    冷飲店上午的客人通常很少,所以魚貫走進來四個人,對這家小店來說,已經是大客戶。

    葉初曉背對著門口,當她聽到推門而入的聲音,立刻轉身,隻是那笑容,在看到來人時,卻無法綻放出來。

    她微微一怔,反應過來,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禮貌道:“歡迎光臨!裏麵請!”

    馳駿居高臨下斜睨了她一眼,沒有出聲,在她的帶路下,選了一張靠窗的座子坐下。

    這個人明明是一個小混混,年紀也尚輕,卻似乎有種天生的倨傲。

    或許這也是葉初曉一直對他有一些畏懼感的原因之一。

    一行人隨便點了幾個冷飲,葉初曉拿著單子離開。

    坐在馳駿旁邊的周浩,笑嘻嘻道:“駿哥,葉家那妞跑來這裏打工,不會是馳叔小氣,沒給夠娘倆生活費吧!”

    馳駿冷嗤一聲,目光冷冷地看著葉初曉進入內屋取食物的背影,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葉初曉端著一個托盤走過來,將上麵的兩盤甜點和幾杯冷飲,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機械開口:“請慢用。”

    馳駿嗯了一聲,卻在她還未轉身之前,將她喊住:“等等。”

    葉初曉不解地看向他,隻見他慢條斯理拿起碟子中的一塊小蛋糕,送入嘴裏。

    大約是麵容實在英俊,雖然他是新塘那種地方出來的小混混,但一舉一動看起來並不猥瑣粗俗,反倒有些優雅的從容。

    可優雅的動作,絲毫掩蓋不了他惡劣的行為。

    他含了一口蛋糕,便嫌惡地吐在桌上,抬眼不悅地看向葉初曉:“這什麽玩意,怎

    麽這麽難吃!?”

    葉初曉一愣,下意識呐呐道:“不會吧?”

    這種小蛋糕是店裏師傅的拿手點心,她個人覺得味道非常不錯。

    馳駿哼了一聲,又拿起麵前冷飲喝了一口,然後一口噴出來:“這是人喝的東西麽?”

    他話音落業,周圍幾人也拿起飲品各自灌了一口,同他一般吐了出來,調笑道:“草,真他媽難喝!”

    葉初曉麵露惶恐,但心下已經明白……這幾個小混混是在找茬。

    馳駿見她麵色緊繃,似笑非笑道:“怎麽?覺得我們在找茬?要是不信我們說的話,你自己試試?”

    說完,他將麵前的盤子端起來,遞在她麵前,拉長著尾音嗯了一聲示意。

    葉初曉怕他們在這裏鬧事,隻得從善如流地拿起一塊小蛋糕放入嘴中,慢慢嚼了嚼。

    馳駿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動不動看著她:“怎麽樣?是不是我冤枉你們?”

    葉初曉有點沒底氣地小聲道:“我覺得味道還好。”

    馳駿嗤笑,也不反駁她的話,隻端起他剛剛喝過的那杯飲料,遞給她:“那再你喝喝這個,看我們是不是在亂說?”

    葉初曉看著那杯子,秀眉微蹙,不是她不願意配合,隻是這杯子他剛剛喝過,她不得不有點抗拒。

    她的遲疑,引來馳駿表情一凜:“不喝就是說我們故意找茬咯?”

    你們本來就是故意找茬!葉初曉憤憤地腹誹。無奈地咬咬唇,將那杯飲料拿過來,沿著杯邊,輕輕抿了一口,低聲道:“這就是正常冰飲味道。我覺得味道挺好的。”

    馳駿冷臉笑了一聲,起身拿出一百塊拍在桌上:“我們走!”

    “哎?這就走了?”周浩拿起飲料猛灌了一口,匆匆追上大步走開的馳駿。

    葉初曉也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這些混蛋不是來找茬麽?怎麽就鬧了這一下?

    而出了門口的一行人,見到走在前麵的馳駿停下,也跟著停下。周浩上前奇怪問:“駿哥,葉家那妞惹到你了?你咋想到找她的麻煩?”

    馳駿憤憤地轉頭看了眼那冷飲店招牌,惡聲惡氣道:“你說她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我老頭可沒少給過她娘倆錢,她竟然跑來這種地方打工!”

    周浩嗬嗬一笑:“人家想自力更新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對馳叔從來沒個好臉色。”

    馳

    駿啐了一口:“真以為自己會念點破書就是天仙了!還不他媽都是新塘的人。”他惡恨恨道,“打工是吧?老子讓你打!”

    隔日中午,馳駿一行四人,再次來到葉初曉打工的冷飲店。

    店裏有兩個服務員,除了葉初曉,還有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是老板親戚。

    葉初曉這迴見到馳駿,頭都有些大,也沒敢迎上去,而是跟女孩小聲商量讓她去招待。

    十幾歲的女孩見幾個人雖然流裏流氣,但為首的馳駿實在英俊不凡,便爽快地接下任務。拿著單子去他們的座位。

    哪知馳駿看到不看她一眼,隻淡淡掃向吧台處的葉初曉,伸手指了指:“讓她過來!”

    女孩悻悻吐了吐舌頭,跑到葉初曉旁邊,小聲道:“人家叫你!”

    葉初曉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去了馳駿桌旁。

    “請問你們需要什麽?”

    馳駿翻著手裏的食品單,餘光瞟到她冷清清的臉,麵上一怒,將單子用力扔在桌上,轉頭對她兇道:“你不是在打工掙錢麽?就是這個服務態度?”

    葉初曉一怔,反應過來,終於是忍無可忍,也不再裝什麽陌生人,氣憤道:“馳駿,我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麽要找我的茬?”

    “找茬?”馳駿像是聽到笑話一般,笑著對上旁邊的幾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你們說說,我這是在找茬嗎?”

    幾人看著葉初曉緊繃的神情,惡劣地大笑。

    周浩接話:“我們哪能跟你找茬,你可是我們新塘之花,說不準還會跟咱駿哥成兄妹,那也就是大家的妹妹。我們照顧你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讓你不痛快!”

    葉初曉表情沉得更厲害,繼續一字一句看著馳駿,重複之前的道:“我沒有得罪過你!”

    馳駿收迴笑容,冷冷看了她一眼,忽然側身,一腳將旁邊的周浩踢開,再次笑道:“耗子,你得罪過我嗎?”

    周浩嬉皮笑臉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當然沒有。”

    “那我為什麽要踢你?”

    周浩配合道:“因為你樂意啊!”

    “聽到沒?”馳駿轉頭抬眼睨向葉初曉,一字一句道,“因為我樂意!”

    葉初曉羞憤交加,本來白皙的臉,漲得通紅。

    而馳駿已經起身作勢離開,邊走邊似笑非笑道:“我馳駿未來的妹妹在這

    裏打工,我理應每天都來光顧。”

    他們的動靜其實並不算大,無奈小店委實太小,在座的客人和吧台裏的老板,看得一清二楚,這些人一看就是小混混,不免都有些心有戚戚。

    待葉初曉走迴吧台,忠厚和藹的中年老板,不太自然地笑道:“初曉,他們是新塘那邊的小地痞吧?你看我這是小本生意,惹不起那些人,也經不得折騰。”

    葉初曉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低聲道:“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老板笑笑,從抽屜裏拿出一百塊錢:“這是你這幾天的工錢。”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可千萬別惹到那些混混。”

    “我明白的。”葉初曉接過錢,“謝謝你,老板。”

    葉初曉人生中第一份工作,不到四天就胎死腹中。

    她走出冷飲店,看著手中的一百塊錢,氣憤又無奈地笑了笑。

    馳駿幾人還在門外不遠處,靠牆而立,見到她出來,周浩那幾個家夥不懷好意地吹口哨起哄。

    葉初曉狠狠瞪了一眼那站在幾人中,似笑非笑,並未有其他動作的馳駿,憤怒跑開。

    迴到家,葉初曉見到了兩天沒見的張蓮。雖然知道馳駿鬧事跟自己母親關係不大,但她進門還是忍不住一身怨氣,將手裏的東西摔得乒乒乓乓響。

    張蓮正在吃麵,看到女兒垮著臉似是不愉快的樣子,皺了皺眉,將碗放下,道:“你這是給誰臉色呢?不是去打工了嗎?怎麽?在外麵受氣了?”

    “你能不能讓馳叔管管馳駿,他是有病還是怎麽?跑到我打工的地方鬧事!”

    張蓮愣了一下,也沒問什麽,隻沉默良久之後道:“行,我打電話問問你馳叔,看到底怎麽迴事!”

    她說完,拿著馳鬆年給她買的手機,進了屋子。

    輕掩的臥室門內,張蓮的聲音細聲細氣,葉初曉不關心她和那頭的馳鬆年說什麽,隻等著她給自己一個結果。

    片刻之後,張蓮從房內出來,漫不經心道:“你馳叔說讓你別打什麽工了,一個月就那幾百塊錢,還不如好好玩幾個月,估計馳駿也是跟他這麽說的。”

    葉初曉譏誚地幹笑兩聲:“那你替我謝謝他們父子啊!”

    張蓮瞥了她一眼:“馳駿向來不安分,我也弄不清他想些什麽,反正你別惹到他了就是!”

    葉初曉氣急敗壞:“我敢惹他那種地痞流氓?

    從小到大隻差見他就繞路走了!是他發神經去鬧事!”

    “行了行了,你沒吃虧就好。”張蓮不耐煩地擺擺手,“你馳叔說的對,你也別打什麽工,高中辛苦了三年,就趁這幾個月好好玩玩,你不願老待在新塘,就去找你的同學玩。”

    同學?

    葉初曉暗自冷笑,因為她不願被人知道家裏狀況,在學校她向來少言寡語,和人交往泛泛,哪裏會有關係親密的同學。

    不過,張蓮的話倒是提醒了她,畢業前班上定好高考後的聚會似乎就是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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