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花院會做出這種出人意料的事情,她把然然從我的懷裏奪過去,要知道,她現在是個精神病人,然然在她的懷裏有多危險,我正不知所措準備叫護士幫忙的時候,卻發現花院並沒有對然然做任何傷害性的行為。

    花院把然然抱在懷裏,親昵地吻著然然的臉頰,她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然然揮舞著自己的小手小腳,她居然把腳蹬到了花院的臉上,花院並沒有生氣,她說乖,不要鬧,媽媽抱著你睡覺。

    然然很快停止了哭聲,在花院的逗弄下,她開心的笑了起來。

    媽媽……然然突然喊出了這兩個字。在我的記憶中然然從未說過一句話,沒想到她說出的第一句話是叫了聲媽媽,而且是叫的花院,可憐的梨溶,她從始至終都未曾聽到然然叫自己媽媽,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會說話了,不知道心裏會有多高興。

    孩子,花院緊緊地把然然抱在懷裏,她的臉貼在然然的小臉上,我看到有兩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淚裏湧出來,滑到了然然的臉上,然然可能覺得癢了,拿小手擦掉了,她仍然喊著媽媽……媽媽……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形,又害怕花院會對然然做出什麽傷害的事情,便把她的主治醫生叫了過來,醫生替她檢查了一下,對我說現在她看起來很正常,她的精神是因為失去孩子異常的,如果讓她和小孩子在一起也許會對她的病情有所幫助。

    知道花院不會傷害然然,我稍微放下心來。

    媽不知道何時來到了病房門口,她倚著房門,眼睛裏含著淚花,我叫了聲媽。媽說沒想到花院和然然還挺有緣,她懷了兩個孩子都沒能如願地生下來,也許然然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想起花院懷過我的兩個孩子,都離我們而去,我心裏特別難受。花院以後都不可能會懷孕生孩子了,或者她會把然然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我說媽,你知道花院的神經不正常,我害怕她會對然然有什麽傷害。媽說你放心吧,我會看著她的。

    爸是第二天趕來的,當他知道我的病情後,整個人都因為傷心過度而說不出話來,他反手放在桌子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我想如果不是這樣,他肯定已經癱倒在地上了。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爸是一個不擅於表達的人,他從小就對我非常嚴厲,我一直以為他並不是真的愛我,但是現在看來他對我的父愛都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心裏。過了良久,爸深喘了口氣,沙啞地說,孩子……說出這兩個字,他扭過頭去,偷偷地擦拭自己的眼淚,在我的心目中,爸一直是一堵牆,一根梁,他從來不會哭,也不會倒下,隻是現在在麵對他兒子將要離開他時,他似乎無法支撐了。我說爸,你不要哭,你要是哭了我心裏會更加難受。心裏像憋著什麽東西似的,讓我喘氣都很困難,爸摟著我的頭,緊緊把我擁在懷裏,他的熱淚滴在我的頭發上,臉上,滾燙滾燙的。

    我說爸,媽她有心髒病,你以後要多讓著她,別讓她生氣,也別讓她太勞累了,她是不會讓自己閑著的,家裏要是有什麽活你就幫她幹幹。爸點了點頭,他想說什麽,聲音哽咽的卻沒有說出來。我說爸,還有你,你身體也不好,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喉嚨裏像被堵住了,我還有許多話要對爸說,卻說不出來了。

    爸強迫自己笑了,他說你以為你爸像你小子一樣那麽懶,什麽事情都讓老婆和老媽做。我也勉強自己笑了笑,這就是男人,當他傷心到要絕望的時候,總會讓自己笑。

    我叫了一聲爸……終於不再阻止自己,捂著頭痛哭起來,爸說兒子,堅強點,不要這樣。他說著也被我感染了,老淚縱橫。

    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差不多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可是心裏麵卻有那麽多放不下的事情。

    我把摔報廢的手機裏的電話卡取出來,插到另一部手機裏,看著裏麵的通訊錄,這裏麵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人。

    我拔通了覓夢的電話。

    喂……電話裏麵傳來溫柔甜美又熟悉的聲音,是連夕哥嗎?

    我說不出話來,這是我打給她的最後一通電話了,這一次之後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想到這些心裏麵有一種莫大的失落感。

    你說話啊,我是覓夢啊。

    覓夢,我是連夕。

    連夕哥,我正在上班呢?你下班給我打過來好嗎?

    覓夢我要走了。

    走了?去哪裏?電話裏傳來一個嚴厲的男人聲音,覓夢,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又偷懶打電話是嗎?

    覓夢說不好意思,連夕哥,我先把電話掛了。電話裏麵傳來嘀嘀的掛斷聲,我深深吸了口氣,就這樣結束了嗎?我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對覓夢說,可是卻沒有機會說出來,她的上司真他媽的可惡。

    記憶的閘門仿佛被打開了,我想到第一次在酒吧見到她時,她低著頭紅著臉又怕又羞的樣子。

    想到我對她說要包養她時,她興奮又疑惑的表情。

    想到我把她帶迴家後,她幸福又迷茫的模樣。

    想到我對她說讓她重新迴到校園時,她激動又天真的笑容。

    想到……那些記憶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是那樣清晰又那樣遙遠,這次,是真的要永別了,覓夢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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