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獻萬年不化不冰雪之上,一座孤峰高聳,如劍般直插雲霄。這裏就是山獻聖峰,指星峰。


    “怎麽了,聖女?”


    有藍衣主祭看著站在祭壇最中心的北辰空蒙表情似乎有點不大對勁,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


    “有客人來了。”


    已經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的北辰空蒙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冰藍色的眼瞳隨著她的動作逐漸靈動起來。


    她在說著這句話時嘴角勾起,綻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是多麽的難得。


    藍衣主祭從小教導北辰空蒙學習聖義,也算了解她。看她下去心情好起來了,心裏也不自覺的輕鬆了一些。


    “要不要我前去迎接?”


    她也不問是誰來了,直接就向北辰空蒙問道。


    聖女在主持祭壇的時候,對整個山獻的感知力也達到了頂峰。在這個時候,山獻幾乎沒有什麽事可以瞞過她。


    北辰空蒙笑著搖搖頭道:“婆婆,不用了,隻是路過而已。”


    藍衣主祭低頭,沒有說話,聖女朋友不多,是誰她也能猜到。隻希望那位姑娘念舊情,等會來看聖女一眼吧!


    聖女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怎麽休息了,要不是有祭壇撐著……


    讓國師大人來勸是指望不上了,希望那位姑娘能勸的動。


    …………


    探一的目光在街道上的幾家店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像是在找著什麽。看他穿著打扮並不顯眼,但他在這條街上卻顯得無比顯眼。


    這條原本算得上繁華的街道現在格外荒涼。整條大街上隻有幾個穿著白藍色衣袍的神職人員匆匆走過。


    這也不怪這裏,基本上全永霜城都是這個樣子。


    因為黑霧入侵,原定居在這裏的一些術師和別的體係中高階修煉者大都馳援各地去了,這使得這裏除了留守的神職人員和一些北辰皇室的人,就沒什麽人了。


    沉重的鉛雲低低的壓在天空上,即使是白天,這裏的光線也不怎麽明亮,讓人的心情也隨之壓抑起來。


    “這不都快到夏天了嗎?怎麽山獻反而比冬天還要冷呢?”


    探一小聲嘟囔著,以他的本事,也在這刺骨的寒風下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突然,他的目光一頓,停在一個並不起眼的角落裏,普通的店門上卻掛了一個讓他出乎意料的牌匾。


    “杏林……可雲姑娘不是在臨淵嗎?”


    探一驚疑不定。他的目標並不是杏林,但卻沒想到會這這裏看到這家間店。


    店還是原先雲亦可在山獻時的舊店地址,探一來過,倒也記得。店門上的牌匾也依舊是那行勉強算得上端正的小字。


    但他敢確定,雲亦可本人目前還在臨淵。


    那這杏林又是怎麽迴事?!


    探一懷著驚疑不定的心走進了這家店,店裏光線昏暗,並沒有點燈,但入目的櫃台後似乎坐了個人。


    不,不能說是坐,說是趴著更符合一些。


    在無人的街道上,昏暗的小店裏,趴著個白衣披發的女子,這樣的一幕,怎麽看怎麽詭異。


    探一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背上的寒毛唰的立起,把背上厚厚的錦衾也給頂起來了。


    他縮在袖子裏的手握緊了一把冰涼的物件。即使探一把它貼身放著,它卻依舊十分寒冷,讓探一握住它時忍不住再次打了個寒顫。


    探一帶著防備微弓著腰往前緩步走去。當他穿過幾重藥櫃,就要走到那櫃台前時,一盞油燈“唰”地自燃而起。


    那盞燈似乎是一個信號,這間杏林店裏各處的油燈都接連亮起,使這裏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


    這店裏的變化不止是燈光的亮起,原本趴在櫃台上的那個披發白衣女子也動了一下。


    動作極其輕微,要不是自己一直盯著她,探一幾乎都要以為自己看錯了。


    探一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他敢肯定,這人絕不是雲亦可。


    “有人來了。”


    一個少女的囈語聲響起,聲音不大,且十分含糊,像是人還沒清醒般。但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裏,這唯一的聲響卻又顯得那麽清晰。


    探一再次問了一句:“你是誰?”


    但那少女卻沒接他的話,隻是自言自語道:“是來買藥的客人嗎?”


    話畢,那趴著的少女慢慢撐起身來坐好,柔順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往兩邊滑去,雖然還很是淩亂,但總算能讓人看清她的樣子了。


    她麵容稚嫩且秀氣精致,整個人蜷縮在櫃台後大大的椅子上,看起來更是嬌小。


    漆黑的發絲長長拖到地上,消失在椅子後麵的黑暗裏,看不見末端。


    茂密卷翹的睫毛低低垂下,把她的眼睛給擋的嚴嚴實實,當然也有她並沒有睜開眼睛的原因。


    她穿得很是單薄,白色的薄披風下,隻穿了件素白中衣,穿著簡陋,但手上卻抱著個銀色的精致手爐。


    她似乎還沒睡醒,就算坐起身來,頭還是一點一點的,眼看著她靠在椅子上,又要睡著了,探一第三次問道:


    “你是誰?”


    “唔……”


    她不滿地嘟囔了一句,濃密的睫毛顫了顫,這才好像聽清楚了探一在說什麽,小聲說道:


    “我叫冬囈,這裏看店的。”


    她的話似乎囈語般,看起來人也處於半睡半醒的樣子,這樣毫無防備的狀態讓探一收起來幾分防備之心。


    而且探一知道,雲亦可身邊出現過春曉和枕夏二人,這“冬囈”也的確像她的人的取名風格。


    探一問道:“雲姑娘呢?”


    “小姐啊!”


    聽見探一問起了雲亦可,冬囈晃了晃腦袋,這才清醒幾分過來,但她的話還是那麽含糊不清:


    “不知道,沒看到。”


    她似是想起了什麽:“你是來買藥的客人嗎?”


    “……是。”


    看她這呆呆傻傻樣子,探一想了想迴到。而且這杏林的藥的確上等,平時雲亦可開店地址和時間都沒規律,很是難買。


    他這種經常受傷的人,多備點總沒錯。


    探一說了幾種常用的跌打損傷和金瘡藥給冬囈聽,冬囈微微點頭,這樣的態度讓探一不知道是她又困了,還是她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樣迷糊的店員……好吧,出現在雲亦可身邊他不應該懷疑的。


    他等了一會,但冬囈又半天沒動靜,探一滿頭黑線。


    她不會又睡著了吧!


    雖然看著她可愛香甜的睡顏,讓人很不好意思去打擾。但探一想了想自己原本的任務,雖然並沒有規定時間,但這樣耽誤時間也不行。


    “冬囈姑娘,醒醒,我的藥你還沒拿呢!”探一出聲道。


    冬囈頭一歪,好像醒了,迷糊道:“……對哦。”


    她頭微抬,睫毛也隨之往上翹了翹,似乎睜開了一點眼睛,但弧度太小,和閉著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就在探一以為她要起身給自己拿藥的時候,他感覺一陣過堂風吹過,刺骨的寒冷讓他再次打了一個冷顫。


    這是第三次了……


    探一對冬囈說道:“再加一包驅風寒的藥。”


    “嗯。”


    冬囈頭微啄,雖然還是沒什麽動靜,可探一卻看到這藥櫃上許多藥匣自己打開。


    幾種他剛剛要的藥材自動打開,油紙從櫃台處飛起,自己卷起,把那些藥材包的嚴嚴實實。


    有棉繩上前自己給自己打結,把藥材捆了起來。


    包裝好的藥材飛到櫃台上,一些大大小小的藥瓶也隨之躍起,把自己按照高矮胖瘦的順序在藥包邊排成一排。


    探一輕點了一下,這些正是他剛剛說要的那些藥材和藥,不多不少。


    他自認見識多廣,但這樣的場景還是第一次見。能做到這一步,這女子的精神力,該強大到什麽境界?


    冬囈依舊還是那副困倦不堪的樣子,在探一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時,還如小雞啄米般點起了頭。


    探一掙紮著開口:“冬囈姑娘……”


    冬囈仿佛再次驚醒般,嘴裏含糊著說道:“共十二兩銀子。”


    她這樣打斷,讓探一歎了口氣,但終是沒再次提起剛剛想說的話,隻是從腰間的錦囊處掏出那十二兩銀子,放下銀子把藥拿走了。


    探一拿了藥,就準備走了。這裏太過古怪,他不願久留。


    “歡迎下次光臨。”


    冬囈好似囈語的聲音在探一身後響起,但那些原本亮起的油燈卻紛紛熄滅。


    探一出了杏林,正好最後一盞燈熄滅。他迴頭看去,杏林再次迴到了之前的昏暗,那個披發的白衣女子再次趴倒在櫃台上。


    一切如舊,要不是他懷裏還踹著剛剛買過的藥,幾乎都要以為之前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


    當然探一不知道的是,雲亦可這會的確離開了臨淵,來到了山獻。


    “竟然是少主大駕光臨,真令陋舍蓬蓽生輝。”


    “山獻最近有什麽變化?”


    雲亦可看著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沒有理會他剛剛的客套話,直入主題。


    但出乎他意料的,梅不群迴道:“山獻最近沒什麽變化。


    他臉上憂慮之色不改,說到這話,反而還歎了口氣:“但這就是最大的問題了。”


    雲亦可有些疑惑:“怎麽說?”


    梅不群轉動輪椅,從書案邊堆滿的書卷裏抽出一卷,遞給雲亦可道:“少主你還是自己看吧!”


    雲亦可把這書卷接了過來,緩緩打開。這卷書裏詳細記載著一些最近山獻發生的情況,讓雲亦可越看臉色越沉重。


    先是最明顯了,山獻自從祭壇開始設起,它的溫度就一直保持不變了。


    原本山獻的冬天走的就晚,在那初春之時,黑霧在太平教的控製下大肆往中間侵襲。


    雖然山獻有聖女主持的祭壇擋住了黑霧,但這山獻的溫度在那祭壇開啟後,就再也沒變過了。


    那時本就是一年最寒冷的時候,但那樣惡劣的天氣卻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已經一二個月了,溫度不斷沒有上升,反而有越來越低的趨勢。


    不止如此……


    雲亦可歎息著把那卷書放下,向梅不群問道:“有沒有找到原因?”


    梅不群反而來了這麽一句:“你也知道,我們山獻信的是冰雪女神。”


    “對,怎麽了?”雲亦可還是有些不明白他突然提起這個。


    梅不群道:“聖女她們接助冰雪女神的力量來抵擋黑霧,但冰雪女神的力量太過強大,才有了今天的局麵。”


    雲亦可問道:“所以這種情況沒有辦法嗎?”


    如果他真的沒有辦法,雲亦可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她也實在愛莫能助。在她看來,低溫總比黑霧入侵來的好。


    山獻人民已經習慣了常年的低溫飛雪,這些對他們來說也隻是比平時難熬一些。


    梅不群問道:“少主,你來山獻是為了破局嗎?”


    雲亦可點點頭:“但我也不能確定行不行。”


    “我山獻會盡全力支持你的。”但聽到了雲亦可間接表達肯定的態度,梅不群還是神色輕鬆了許多。


    雲亦可隨意地掃了一眼梅不群的書案,感覺好像有些不對勁,再次打量了幾番,這才發現不對在哪兒。


    雲亦可看著書卷上和書案上填了一半的書卷,字跡一模一樣,笑著對梅不群道:


    “你是不是早就算到我會來這裏,才準備了那卷書軸?”


    梅不群笑笑,沒有說話,他這樣的做法,和默認沒什麽區別。


    雲亦可搖了搖頭,不過也沒說什麽,她並不在乎給別人當棋子,畢竟她自己也懶的動腦子,隻要結果是好的……


    雲亦可吩咐道:“你等會給我送份山獻的地圖來,越仔細越好。”


    她要布置陣法,自然要對山獻的地形要熟悉,還是那句話,陣法是個精細活。


    “是,我等會就讓人送過去。”梅不群也不問她要地圖幹什麽,直接就領命了。


    雲亦可叮囑道:“我的行蹤保密。”


    梅不群道:“這個自然。”


    不過聽到她這麽說,梅不群就知道她要走了。梅不群低頭道:“恭送少主。”


    “嗯。”


    雲亦可隨便擺了擺手,整個人的身影便逐漸虛化,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梅不群對此見怪不怪,這隻是雲亦可的精神體來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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