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遇槐看了她一眼,和她解釋,“有些時候說是沒有用的,你反而會記不住,隻有你自己去發現,這些事才能在你腦子裏留下痕跡,而且以你的悟性,我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小師兄你對我評價這麽高的嗎?”杜靈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太過自戀,但是陳遇槐的話卻又讓她覺得心花怒放。


    她自小是和陳遇槐學習修煉,前兩年多是在挨打中成長,後來陳遇槐並不常教導她,杜靈也很少從他口中聽見誇獎的話。


    “自信點,好歹也是……”陳遇槐想說什麽又瞬間反應過來,後麵的話並未說出口,隻是溫柔看著杜靈,“怎麽說也是我教出來的。”


    聞言杜靈瞬間眯起眼睛,同時反應過來,這是在變相誇他自己啊!


    又過了些天,他們路過一處山村,天色也漸漸暗下來,杜靈和陳遇槐找了一處人家留宿。


    因為不能提自己修仙者的身份,二人便編造成兄妹兩出來遊玩。杜靈當時還要再爭一爭,讓陳遇槐叫她姐姐的,結果陳遇槐直接采用武力鎮壓,問她到底是哥哥還是弟弟。


    杜靈迫於無奈隻好說哥哥,陳遇槐才笑著鬆開壓著她的手,還摸了摸她頭喊了一聲妹妹。


    杜靈看見他笑就覺得他在嘲笑自己,但隻能原地跳腳,誰讓她打不過陳遇槐!


    她決定從此刻開始,好好修煉,就不信她一直打不過!


    說迴現在,自從杜靈慢慢學會怎麽套話後,陳遇槐漸漸就不愛打探消息,基本全靠杜靈去問,這也是在鍛煉她。


    再加上杜靈一個小姑娘,比陳遇槐更有欺騙性,看著單純無辜沒什麽心眼。


    他們住宿的這一家有個十歲的小姑娘,招待他們的大娘對杜靈比較親切,說的也比較多。


    杜靈很快就知道這裏有一處山頭有個吃人的妖怪,那裏野獸幾乎滅絕,就算有人白天過去,也未曾迴來。也有人有幸迴來隻說那裏有東西吃人,但並不知曉是什麽,官府又禁談這些,說他們在散布謠言,漸漸那裏成了禁地,沒人敢過去。


    大娘丈夫原本是個獵戶,就是去了那裏打獵消失的,她們也不敢上山去尋屍骨,說到這裏大娘忍不住心生悲戚,隨後又覺得讓人看笑話了,不好意思再說這些話,讓杜靈他們早點休息就帶自己女兒去睡覺。


    杜靈和陳遇槐並不住一間屋,半夜杜靈睡不著,偷偷爬起來去找陳遇槐,問他要不要去那座山上看一眼。


    陳遇槐看她在夜裏晶亮的眼睛,不禁問:“這會不怕鬼了?”


    聞言杜靈不禁沉默,她也不敢迴去睡,就坐在陳遇槐身邊,“那明天去?”


    陳遇槐開始趕人,“迴去睡覺。”


    “我不!萬一有鬼怎麽辦?”杜靈揪著他衣袖,就是不走。


    妖有形鬼無形,遇見妖杜靈還不擔心,但她前世就怕這些東西,一提到鬼怪,杜靈腦子裏頓時浮現出各種畫麵,怎麽也止不住,甚至開始害怕黑暗的環境。


    陳遇槐有些無奈,他知道杜靈一直有這個毛病,最開始來浮黎山的那些天,她每晚都會睡不著甚至做噩夢,必須要人守著。


    他從床上下來,坐在床邊的腳凳上,“我在這守著,你睡吧。”


    杜靈看他屈尊坐在腳凳上,在黑暗裏看不太清他臉上的神情,但還是覺得安心。


    她躺在床上,看著陳遇槐想起以前的事,她以為自己不記得了,但記憶卻很清晰,“小師兄你好久沒這樣陪我了。”


    “不睡覺就迴你自己屋。”陳遇槐一點也沒有想和她夜聊的心思。


    杜靈翻了一個身不去看他,腹誹一句陳遇槐的直男行為,沒一會睡熟了。


    第二日杜靈和陳遇槐辭別大娘,他們並未立即離開村莊,而是先去了山上,他們過去才知道那裏有一棵妖樹,已經生出自己的意識。


    它周圍不論是地上還是天上,都掛著各種屍骨,從飛鳥走獸到人類,這些生物都是它的養料。


    如果不是杜靈和陳遇槐比常人機敏,或許也會被它伸出的藤條困住。


    陳遇槐並不出手,走了這麽多天都沒遇到一個妖怪,這個正好給杜靈練手。


    這裏的樹妖雖然生出意識,但也僅僅是一點意識,和貓狗沒什麽兩樣,甚至不如貓狗,杜靈解決起來並不困難。


    過了這一遭他們繼續趕路,途中偶爾也會遇到一些小妖怪,但並未耽誤多少時間。


    終於在半個月後,他們到了潯州府。


    第14章 十四把劍   故人已故


    陳遇槐進潯州府,並不像杜靈想的那般焦急,反而照常先找了一間客棧做落腳點。


    杜靈看他神情如常,一直想說什麽,但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她不太明白為什麽會有父母遺棄親生孩子。


    按照當今世道的邏輯,生男生女是有分別的,如果是女孩或許會拋棄,但陳遇槐明顯不是,也就比小姑娘長得格外漂亮一點。


    杜靈想不出來什麽理由,但若是直接問,怕觸及陳遇槐傷心事,她也就未曾提過一句。


    索性他們現在已經到了潯州府,到時她好好打探一番,應該能了解到前情。


    陳遇槐此行並未將陳府的事放在心上,他來這裏也是因為師父說他塵緣未了,所以才來陳家看看。


    和杜靈找好住的地方,他才帶她前往陳家。


    陳遇槐並不記得路,還是沿途問了幾個人才知道怎麽走,等到了陳家門口,看見門前掛著兩個白色的燈籠,二人腳步才止住。


    這會天色還亮著,太陽卻已西斜,西邊的天空漸漸泛紅,沒過多久雲彩都染上了豔麗的紅。


    杜靈看著頭上的白燈籠有些遲疑,轉頭看向陳遇槐,見他神色平靜,也就沒說什麽。


    陳遇槐隻看了一眼,便抬腳走過去,他並未敲正經的大門,而是轉向旁邊的小門。


    沒一會就有人開門,陳府的門房看見兩個年輕人,不禁露出打量的神色。


    “在下陳遇槐,是陳夫人故人,不知她今日可在府上?”陳遇槐低聲詢問,他並未直說自己身份。


    “沒聽過夫人有什麽故人。”門房以為他是上門來打秋風的親戚,說著就要關門,卻被陳遇槐攔住了,“敢問府上是何人出喪?”


    “是我們老夫人,她半月前下葬,要我說,你們打秋風好歹也挑個時辰,趕緊走吧。”門房見關不上門,好脾氣說教兩句,開始趕人。


    陳遇槐並未生氣,隻是道:“在下與陳夫人多年未見,如今路過此地隻是想見一麵,並無他求。”


    門房看他模樣誠懇,才開口:“我家夫人可是孤女,多年一直住在府上,看你年紀也不大,怎會有你這麽個故人?”


    “孤女?那是十七年前的事,在下也記不太清,麻煩大哥通融。”陳遇槐心中起疑,他雖不清楚當年發生的事,但當時陳家夫人可是明媒正娶進門的大家閨秀,怎麽突然變成一位孤女?


    “十七年前?哦——”門房反應過來,他要找的不是現在陳夫人,於是道:“那位夫人十幾年前就去世了,你恐怕要白跑一趟。”


    這句話讓陳遇槐愣住,杜靈也有些驚訝,轉頭看陳遇槐在發呆,於是她詢問門房陳夫人葬在何處。


    杜靈和對方道謝後,看門房關上門才看向陳遇槐,“小師兄,我們現在過去祭拜嗎?”


    聞言陳遇槐看了一眼天色,他顧慮杜靈不喜黑暗,於是道:“明日吧。”


    杜靈見他興致不高,便安慰道:“你也不要多想了,生死有命。”


    陳遇槐臉上並未有傷心的神情,隻是奇怪看她一眼,“不,我是奇怪,師父算到我還有一段塵緣,但陳家和我有聯係的就隻剩下陳夫人了。”


    “什麽意思?”杜靈和他離開陳府大門,下了台階往迴走。


    “當年陳家隻剩一人未親口和我斷絕聯係,不然今時今日我也不用跑這麽一遭。”陳遇槐說道:“可是現在人死了,按理來說應該沒有這迴事才對……”


    他忽然想起臨走時鎮揚子對他說的那番話,鎮揚子現在算不出他的命道,自然也看不出自己的塵緣。


    “我明白了。”陳遇槐反應過來,反而覺得鬆了口氣。


    杜靈看他一句話沒說完,又忽然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反倒被他搞懵圈了,“你明白什麽了?”


    “也許塵緣早就了結了。”陳遇槐和她解釋。


    此刻的天空隻剩下最後一層金光,從屋簷上錯落照在地上,映著青色的石板上一片昏黃。兩人踩著落日往迴走,隻有影子時時跟隨。


    杜靈不是很理解看向陳遇槐,“小師兄你不傷心嗎?如果覺得難過,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和我說不會有人知道的。”


    陳遇槐有些意外,他抬起手拍了一下杜靈的肩,看著她道:“也許我隻是冷血呢?”


    “冷血?”杜靈聽見這個詞有些沉默,隨後才搖頭,“那倒沒有。”


    陳遇槐摸了摸她頭發,沒看她,隻是望著前麵的路,不知道在想什麽。


    杜靈二人一路迴到客棧,因為明天要去郊外祭拜,杜靈考慮要買一些蠟燭紙錢,但都被陳遇槐否決了。


    杜靈看他真的不喜歡,也就沒有擅自做主,隻是覺得陳夫人好歹生他一場,總該帶點什麽。


    晚上天氣忽然陰下來,外麵不見月亮星辰,一直刮著冷風,晃得外麵的枝椏連帶樹葉一直響。


    杜靈屋裏點著一支小蠟燭,放在不遠的桌上,這樣至少能讓她覺得安全。


    第二天醒來時,杜靈發覺外麵天色灰蒙蒙的,外麵還有嘩嘩的聲響,似乎在下雨。


    杜靈照常洗漱,坐在桌子前對著鏡子緩慢給自己梳頭發。


    她如今也學會給自己綁頭發,不需要再找其他人給她梳頭,確認自己著裝無誤後,杜靈才轉身去開窗。


    外麵果然在下雨,抬眼所見天色陰沉,細密的雨絲下落,伴著冷風讓人清醒許多。


    發覺有雨順著風落進來,砸在她身上又冰又冷,杜靈這才將窗戶合上。


    這時外麵響起敲門聲,杜靈連忙轉身去開門,見陳遇槐站在門外,顯然是在等她一起出門。


    想到外麵的天氣,杜靈問:“小師兄你不等雨停嗎?”


    “雨要是下到明天,你就不出門了?”陳遇槐揶揄看她,隨後轉身要下樓。


    他走到樓梯口處時,杜靈見了連忙追上去,和他一起下樓。


    儲物袋裏有油紙傘,杜靈找到傘撐開,看陳遇槐已經進了雨中,完全沒有撐傘的意思,連忙跟過去將傘罩在他頭頂。


    細雨迅速打濕傘麵,杜靈看著外麵細密的雨絲,往他身邊靠了靠,才轉頭看向陳遇槐,問:“小師兄,你沒有帶傘嗎?”


    陳遇槐覺得奇怪,眼睛注視著她,“有靈力護身,無需遮雨。”


    “可是現在不是在山上,會顯得很奇怪,更何況如今的承意對修仙之人並不友好。”杜靈說道,她手舉著傘有些酸,不過也不是不能忍受,也就沒說。


    “我習慣了。”


    陳遇槐看了她舉著傘的手一眼,他伸手將油紙傘從杜靈手中接過,傘麵往她那邊傾瀉些許,目光看著前方瞧不清眼裏的情緒。


    杜靈想陳遇槐在山上一直獨身一人,在自己沒來浮黎山之前,翠雲峰就住著他一個人,杜靈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受,也不知道陳遇槐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她抬眼看向陳遇槐,正好瞧見他轉頭看自己,於是道:“小師兄你以前一個人會不會覺得孤獨?”


    陳遇槐不知道杜靈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他想了許久,才迴答她的話,“沒有,已經習慣了。”


    他向來都是獨身一人,陳遇槐對人的感情並不深刻,或許別人覺得他性格溫和,但他骨子裏卻是一個徹徹底底冷漠之人。


    他想到杜靈的問題,便反問:“靈靈害怕孤獨嗎?”


    “我害怕自己一個人,還好這迴下山是和小師兄一起。”杜靈揚起嘴角看他,眼眸帶著笑意。


    路上行人不多,陳遇槐找了好幾位過路人問陳家祖墳地點,但隻有一兩個人指了方向,等見沒人之時他與杜靈施展縮地成寸之術,很快就走到了郊外。


    在一處村莊找到一位老漢問到方向,二人在山上轉了一圈才找到陳家祖墳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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