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允站起身,避開話題,「準備開始了。」


    「我真的不想逼你,這次拍戲我們合作的還挺愉快的。」紀初語笑笑,她跟著站起來,「不過,我時間很緊迫,行不行的,你這次都得幫我一把。」


    她這哪裏是要人幫忙,這顯而易見的是蹬鼻子上臉。


    吳承允臉色沉下來,「我要是不幫呢。」


    「不幫?」紀初語似乎特別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眯著眼笑了笑,「總會有方法讓你願意幫忙。」


    「......」


    吳承允眼睛沉了下,「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裏混,誰沒有點汙點,你會用的手段,我也會。」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紀初語雙臂攀在胸前,很無所謂的,「你的名氣比我大,就算是魚死網破,那也是你的損失比我大。」


    「......」


    遇到過不講理的,沒遇到過這麽不講理的。


    遇到過不要臉的,沒遇到過這麽不要臉的。


    吳承允半天沒說話?


    紀初語很好心的提醒他,「喏,你的戲,要開始了。」


    導演助理已經在喊了,吳承允應了句,卻沒急著過去,紀初語這模稜兩可的表情讓人更加的不敢掉以輕心。


    「你別亂來。」


    「別擔心,我可從來不亂來。」紀小姐沖他眨眨眼,一副你放心的樣子。


    吳承允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人,用脅迫來讓人幫忙,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


    有些狗仔記者拍明星的隱私用爆料來威脅,要錢。


    有些是圈內人抓著你小辮子爆料以期換取資源。


    紀初語跟他實在不熟,這人雖說外部風評不太好,但是拍戲的這段時間吳承允對她感覺還是蠻好的,不矯情也不刁蠻,相反對待拍戲很認真,不是光靠外貌的。


    之前經紀人也說過,她背後的主是他們惹不得的,至於是誰,大家都三緘其口,吳承允也懶得再問。


    「我拍完再跟你說。」吳承允看看機位已經擺好了,丟下這話抓緊離開了。


    紀初語點頭。


    一天的戲拍完,紀初語和孔娜出來的時候,吳承允正等在外麵。


    「一起喝一杯?」


    「正有此意,我訂好地方了。」紀初語笑眯眯的,「酒店裏的茶吧,請你喝茶。」


    「......」


    吳承允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轉身走了。


    孔娜看她一眼,「你跟他......幹什麽?」


    「討論劇本。」


    「什麽劇本非要晚上討論啊,你不怕被人傳緋聞啊。」孔娜嘟囔了句。


    紀初語好笑的看一眼孔娜,「又沒有在房間裏,茶吧,公共場合,你至於嗎?」


    「不至於。」孔娜看她,「但我也不認為你們討論劇本。還有,你讓我調查他,這麽短的時間壓根調查不出東西啊。」


    「嗯,所以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了,跟他聊聊看。」紀初語拍拍孔娜的肩膀,「別擔心。」


    「能不擔心嗎......」孔娜想再說什麽,紀初語已經率先往前走了,孔娜隻好跟上。


    這段時間孔娜一點都沒閑著,紀初語讓她找了黃強各個親人的資料,然後自從上次聽顧恬說了吳承允和何止琴的關係後又讓她找了吳承允的資料來。


    但是說實在的,地下關係既然見不得光,自然藏的嚴嚴實實。


    有些狗仔跟一個料跟幾年才能有所收穫,這才多久的時間,尤其吳承允還在劇組,直接沒可能挖什麽料。


    紀初語自己也明白,所以吳承允這裏,她隻是試試。


    不行就再想別的辦法。


    茶吧裏,紀初語是真的帶著劇本來的。


    吳承允看著她手裏的劇本額角抽了抽。


    紀初語坐在他對麵,她伸手翻開菜單,「你喝什麽茶?我請你喝。」


    「隨便。」


    「那就金駿眉吧。」


    吳承允從她手裏抽過菜單,伸手喊了侍者過來,「一壺金駿眉。」


    「好的,吳先生。」侍者收過吳承允遞過來的卡,轉身走了。


    紀初語挑眉,「不是說好了我請你。」


    吳承允抬眼掃了她一下,直接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想讓你介紹我認識一下何女士。」紀初語也開門見山。


    「認識她做什麽?」


    「那就是我和她的事了。」


    吳承允沉默了會兒,他雙手十指交叉看向紀初語,「我不知道你手裏有我什麽黑料,但是實事求是講,我跟何女士隻是普通的工作交集!。」


    「是嗎。」紀初語笑笑,「我還真讓人查了你,滴水不漏,還真沒查出什麽東西。」


    「......」


    紀初語翻開她帶來的劇本裏麵夾著一張摺疊的紙,她拿出來一層層打開。


    是一張海報。


    吳承允出道組合的海報。


    紀初語將海報打開,推給他,「我妹妹是你的粉絲,粉你好多年了,她讓我問你要個簽名。」


    「......」突然轉換了話題,吳承允忍不住蹙眉,「你到底想幹什麽?」


    「就想跟你說,你是我妹妹的偶像。她從你在國外組合時就開始追星,網羅你的各種消息。」紀初語偏頭,好不可愛的看向他,「我經紀人找了你很多很多你的資料給我看,但我覺得太官方了,所以找我妹妹講了講你的事。她真的是你的資深粉絲,你出道後的事事項項八卦緋聞她都如數家珍。」


    吳承允太陽穴的地方繃著,耐著性子聽她東扯西拉。


    「我聽她說了那麽多,最最出格的一項就是說你是***。」紀初語說到這裏特意頓了頓,她明顯看到吳承允的臉色變了。


    「這一位,叫謝意吧。跟你感情最好,報導說他是因為抑鬱症自殺。」紀初語指著組合海報裏站在吳承允身邊的人,年齡比吳承允小一點,三年前死亡。


    「你是從他離世後單飛,當時解約風波鬧的沸沸揚揚。」


    紀初語非常熟練的洗茶倒茶,她將一杯茶遞給吳承允,「謝意是自殺嗎?還是其他原因?比如,某些特殊愛好的大佬,似乎就對這種漂亮的男孩子情有......」


    「閉嘴!」


    吳承允手掌成拳一下搗在桌麵上,他的臉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猙獰。


    紀初語沒再說話,她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慢慢喝著。


    把別人的傷口一點點撕開,這種事讓她自己都有點瞧不上自己,可在娛樂圈這樣一個波詭雲譎的圈子裏,她也不得不這樣。


    吳承允緩了很久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眸光冷冷的看向紀初語,「我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拿過世的人做文章,你不怕半夜鬼敲門。」


    紀初語放下手裏的茶杯,她抬臉望向他,「幫我嗎?」


    「就算我想要幫你,你也去不了。男女主演同時請假去參加活動,你覺得劇組會允許嗎?」


    「我沒說這次。」紀初語看向他,「轉場後我的戲份不多了。在我進下一個組之前我還有點時間,麻煩你了。」


    吳承允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


    紀初語忍不住鬆口氣,她又給自己斟了杯茶,自顧自喝起來。


    孔娜走進來,紀初語抬抬下頜示意她坐下,也給孔娜洗了個茶杯,「這茶不錯,不喝可惜了。」


    「我不喝茶,喝多了晚上睡不著。」孔娜看著她,「你最近睡眠也不好,別喝了。」


    紀初語抿著唇,她盯著茶杯悠悠嘆出口氣,「哪一天我要死了,會不會也有人這麽維護我。」


    「呸呸呸!別輕易說那個字,不吉利。」


    紀初語看著孔娜如臨大敵的樣子,很是笑了笑。


    ......


    霍家的事雖說波折但是到底沒有傷筋動骨,不過是需要時間來處理。


    霍鈞安知道,黃強在霍鴻宇心裏紮了一根刺進去,紮的很深,讓他不得不想更多的辦法去化解,但是這種事急躁不得,隻能慢慢來。


    而他目前要做的,就是先把會所的事情穩定下來。


    上次見麵後,黃強拆人送了一枚紀念幣過來,是勝景傳媒參股的一家文創公司的上市紀念幣。


    霍鈞安也迴贈了一套霍氏集團成立六十周年慶的紀念擺件。


    雙方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暫時休戰。


    《翡翠行》的拍攝紀初語提前了幾天完成了拍攝任務,而這次她終究沒有滿足孫雅真要來見見偶像的願望。


    她趕在《金縷曲》開機前偷得了幾天的時間,與吳承允一前一後的飛了一趟南方城市。


    紀初語是在一家花藝館裏見到的何止琴,她站在案前裁剪花材枝葉,吳承允已經到了,就坐在一邊的藤椅上。


    何止琴見到紀初語進來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隻柔聲,「紀小姐,稍等,我把這副作品完成。」


    「好的,你慢慢來。」


    紀初語點頭,她四處看了看,便在一側坐了下來,側臉看著何止琴插花。


    這個女人比照片裏看起來更柔和,如果不是提前了解過,紀初語絕對會認為這是一位純粹的家庭婦女。


    她用的是一個青綠色的細長頸花瓶,她的手法很嫻熟,枝葉在她手中像是有了生命。


    很快,一副作品就出來了。


    她停下手看了看,然後拿了一張紙用粗筆在上麵寫了八個字。


    握在掌心流於指縫


    「紀小姐,你覺得這名字跟這作品,相合嗎?」


    何止琴柔笑著問。


    紀初語仔細的看著這幅插花的藝術品,就算她不懂插花,倒也品出幾分滋味。


    扇尾葉襯托與擺放為一個手掌型,輕蜷手指並用掌心拖住百合,像對待至寶一樣捧在手心又怕摔下,但在輕握的同時,另一隻含苞未放的百合已經悄然探出,猶如在指縫間流出。


    她點點頭,「很切題。」


    何止琴笑著,「所有作品都是主人思想的延續,含苞未放的百合象徵著對自由的渴望,對新世界的好奇,屹立在後的扶郎也在默默的支持著百合的選擇。


    我寓意表達的是就算是輕握於掌心,也未必能拴住一顆獨立自強的心。」


    「我想不到這些層次,隻覺得好看而已。」紀初語實事求是。


    「你倒是誠實。」何止琴輕笑出聲,她看向坐在一側的吳承允,「這迴答,跟你第一次見我插花時的迴答倒是如出一轍。」


    吳承允站起來,「因為確實不懂。」


    「你們是拍戲認識的?」


    「剛剛合作完一部電視劇。」吳承允看向何止琴,「琴姐,她想見見你,有事情你們聊吧。」


    何止琴點點頭,吳承允便走了出去。


    「紀小姐,找我有什麽事?」何止琴走向方才吳承允坐的地方,示意紀初語也坐。


    紀初語坐下來,她靜默了會兒才開口,「來之前,我把我見到你要說的話都打好腹稿了,但是現在,我在猶豫,我要不要說。」


    「為什麽猶豫?」


    「畢竟是你們自己家庭的事,讓外人來說道,實在是沒有必要。」


    「......」


    何止琴抬眼看她,「那你是,不想說了?」


    「嗯。」


    紀初語點頭,她站起身走到那瓶插花前,「這個,很漂亮,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送你了。」


    「真的?」紀初語笑起來,「那我可真帶走了?」


    何止琴點點頭,紀初語從自己包上的掛件取下個手編的金剛,「這個我在廟裏祈福過的,用它換你的插花吧。」


    她抱起花瓶就往外走,腳步未停,一直走到要出門口了,何止琴才喊住她,「紀小姐想跟我聊的,可是沈婕沈小姐的事?」


    紀初語抱著花瓶轉身,她看向何止琴,「你應該早就知道了,無需我多嘴。」


    「老黃前段時間對紀小姐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何止琴拿起紀初語放下的那個手編金剛,她走過去伸手將紀初語手裏抱著的插花作品裏含苞待放的百合抽出來,「紀小姐是想讓我做槍手嗎?你要這麽想,就真的想錯了,外麵的女人不過是調味料,而已。於我,實在沒有威脅力。」


    「我知道。」紀初語點頭,「我隻要知道她對您造不成威脅就可以了。」


    「這是什麽?」


    何止琴舉起手裏的金剛,上麵掛著一個小巧的u盤。


    「您看看就知道了。」


    紀初語不再多說,抱著那瓶插花就走了。


    孔娜等在外麵,見紀初語抱個花瓶過來,「這什麽......這麽快?談好了?」


    「嗯。」紀初語點頭,「走吧。」


    而房間裏,何止琴握著手裏的金剛,越過窗戶望出去,忍不住蹙了蹙眉。


    何止琴擺擺手,喚了身邊的人過來,「放出來看看是什麽。」


    電腦屏幕裏跳出視頻來時,女侍嚇了一跳,「夫人!」


    何止琴走過去,看著裏麵的東西,她的眉心很用力的蹙起來,看了一會兒,確認了裏麵的人是誰,何止琴走過去把視頻關了。


    「這,這......」女侍結結巴巴,「這個紀小姐打的什麽主意?」


    「想我幫她肅清敵人。」何止琴淡淡的,眼睛裏的柔光慢慢消失,「這一個個的主意倒是都挺正的,連這種有力證據都遞到了我手上。」


    「不過,這個沈婕,也太不要臉了,到處跟男人鬼混。先生也真是的。」


    何止琴閉了閉眼,沒有說話,手卻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小腹。


    紀初語上了車就把插花丟到了一邊,孔娜已經知道了紀初語要做什麽,「談好了?」


    「我把沈婕跟其他男人一起的視頻給她了。」


    「那她要是不看,或者就不想如你的意呢?」


    紀初語偏頭看向車窗外,「我看了黃強的所有信息,他這樣的男人,身邊有女人很正常。可是跟在他身邊的女人,一般都超不過一年。沈婕跟著黃強也半年有餘了,何止琴的耐心也差不多了。」


    「其實,你也可以自己把視頻丟出去,沈婕不可能不在乎。為什麽要給何止琴?」


    孔娜有點想不明白。


    「我跟沈婕這麽多年,她什麽脾性,我真的太了解了。狗急跳牆兔子急了咬人,我就是躲著她她都向瘋狗一樣盯著我呢。」紀初語眯起眼來,「我不想跟她硬碰硬,更加不想把我自己置於靶子上被人瞄準。」


    「何止琴未必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如果她就是不呢?」


    「報導說何止琴兒子車禍死亡。」紀初語單手托腮,「但是聽說,其實車禍時她和她兒子都在車上,隻是她命大。但是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在那場車禍裏也走了。我還知道,這場車禍的策劃人就是她現在兒子的母親。黃強的情人。」


    紀初語頓了頓,「何止琴忍不了,不過是看她先走哪一步而已。沈婕這段時間不會太痛快了。」


    孔娜看向紀初語,「這些事,你想了多久?」


    「嗯?」


    「我就是覺得,」孔娜撓撓頭,「好複雜。」


    「......」


    紀初語知道孔娜想說什麽,她也沒料到有朝一日自己會這樣的兜著圈的全盤算計。


    甚至,紀初語自己內心很清楚,何止琴輕易不會用紀初語給的東西,除非她真的無法掌控了。但就算用,她也會把紀初語給拉出來。


    這層風險,紀初語不是沒考慮到,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她沒有精力也沒有足夠的資本跟沈婕真刀**的拚一拚。


    黃強一個陰陽合同就能把她送到風口浪尖,徹底讓她一蹶不振。


    沈婕也不是善茬,何止琴要動她,這兩個人真的就是會有來有往。


    後方失火,怎麽也會牽涉黃強的精力,或許,也可以分擔一下他施加在霍鈞安身上的壓力。


    商場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紀初語不懂,但其實人性都是一樣的。


    他護她十分,那哪怕半分,她也想護他一下。


    這世上,誰都不是萬能的,是她總把自己放的太低,以至於忘了,越是站的高的人,責任越重壓力越大。


    紀初語跟何止琴談完就直接趕迴了新城。


    距離他上次去到劇組,其實也不過月餘,她卻有些耐不住性子,心要飛起來一樣,就想見見他。


    她電話打到他手機上,「你在哪兒了?」


    「公司。」


    「還沒下班啊?」


    「......」霍鈞安懷疑的看了下腕錶,下午2:10分。


    「這才幾點?」


    「哦,也是。」紀初語眯眼笑,「我忘了,這才二點多。」


    「《翡翠行》什麽時候拍完?」


    「快了,也就這兩天我的戲份就殺青了。」紀初語特意撒個慌,她單手托著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吐了吐舌頭。


    兩人聊了幾句,霍鈞安有會議,電話就掛了。


    紀初語吩咐司機改變路線,她要直接去hbc。


    「你直接去hbc?」孔娜有些訝異,「會不會......太紮眼?」


    明星聚集的地方,有點什麽風聲傳的可是快的。


    「嗯,是有點。」紀初語盯著孔娜腳邊的包,她拖過來,把裏麵的道具扒拉了出來,她舉著一個假髮,「偽裝一下吧。」


    孔娜,「......」那是她幫朋友帶的。


    黑框眼鏡,短髮,淺灰色西裝外套和白襯衣,同款的淺灰色西裝長褲,袖口出微微往上拉了一點,露出一截手腕,帶出幾分颯爽風姿。


    孔娜在洗手間外等著,紀初語從她身邊走過時,她的眼睛毫無焦距的掃過去一眼,然後......啊!


    紀小姐一把拍在她嘴巴上,「別叫,怎麽樣,沒認出來吧。」


    「不仔細看真沒認出來。」孔娜猛點頭。


    紀初語就這樣登堂入室進了hbc的大堂,孔娜有hbc的內部員工卡,紀初語拿著卡直接刷卡就進入了。


    她乘坐電梯直接到了三十六層,電梯滴的一聲到達,紀初語邁出來,還不等看看他的辦公室在哪個方位,就聽到男人的聲音。


    熟悉的,男人的聲音。


    「沒事吧?」


    「沒事。」白彤搖搖頭,她單手抓住他手臂穩住自己,邊低頭去看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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