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很黑,空蕩。隨著門外那低低的汽車引擎聲,林晉修的車在家門口揚長而去。我在沒開燈的空屋子裏獨自坐了許久。去每個房間晃了晃,空蕩蕩的屋子,昨天還滿滿當當的櫃子箱子都被搬走了,一個人實在寂寞。以前還有化石聽我說話,現在它們也走了。

    林晉修說得輕鬆,什麽叫“以前的事情,過了就過了,”他以為人生是可擦寫的光盤嗎?那些不堪迴首的過往說抹去就抹去?我做不到,一輩子都做不到。我獨自坐在漆黑的房間裏發呆,過往的一切走馬觀花從我眼前溜走,直到顧持鈞打電話給我。

    他問我,“迴家了沒有?”

    我說:“你在家嗎?”

    “在。”

    “我過來找你。”

    顧持鈞聲音溫柔,“歡迎。”

    拿上車鑰匙,開著家裏的小吉普去了顧持鈞那裏。我跟他已經確立了關係,除了第一天,我一直堅持絕對不留宿,不論多晚我都要趕迴家或者讓他迴家。顧持鈞對此並無意見,他向來尊重我。

    我站在昏暗的走廊裏敲門,他伸手抱我進屋,“以後別再敲門了,你又不是沒有鑰匙,自己進來。”

    我點頭。

    “以為你們會吃飯到很晚,畢竟是……家庭聚宴?”顧持鈞笑了一笑。

    我坐在沙發上,狂灌了幾口水,“什麽家庭聚宴?和拷問一樣。”

    他忍住笑,拿手拍我的頭,“慢慢適應人生的大起大落吧。”

    “我才不想適應,這叫什麽事情?”我嘟囔,“虧我媽想得出來。”

    “見到林晉修了?”

    “恩,見到了。”

    他倒水給我,對這個話題十分在意,“你們說了什麽?”

    我有點後悔,當時不應該在他的視線壓迫下,把我和林晉修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告訴他,以至於他現在一聽林晉修的名字就如臨大敵。其實,我跟林晉修連舊情都談不上。

    “他對我進行思想教育,”我說,“讓我跟我媽媽好好相處。”

    顧持鈞一怔,“你們居然說這個?”

    “我也沒想到,不知道他哪裏出了問題。”我搖頭說完,太疲倦,栽到沙發上就想睡覺,顧持鈞輕笑起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俯身拍我的臉頰,“寶貝,去床上睡。”

    我臉一熱,“肉麻。”還是上樓去了。

    洗了澡

    縮到被子裏去,顧持鈞在我枕頭邊放了杯水,轉頭拍了拍我的臉,等我轉過臉去時他吻住我,片刻後又笑問:“你是專門來我這裏睡覺的嗎?”其實,我早該知道顧持鈞耍起嘴皮子來也是一流水準的。

    “臉紅得跟蘋果一樣,”他蜻蜓點水親親我的額頭,“別擔心,我會等到你願意那天。”

    被顧持鈞調戲得太狠,我好半天才睡著。在半夜的時候,我醒了過來。

    第二次在顧持鈞這裏住下,依然不太習慣。床太大,又太軟,對一個睡了木板床二十幾年的人來說,躺下去人都被鬆軟的感覺包圍就跟溺水差不多。我懵懵懂懂揉著眼睛打量四周,頭疼腦熱地坐起來,抓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入睡前顧持鈞放下來的,我端起來喝了一口,是擰檬水,微酸,略微有點甜。顧持鈞……還真是細心。這覺大抵是睡不著了。我手有點癢,忽然想起當年在午夜大街上飆車的感覺。雖然現在早就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但每到不眠之夜,總會犯老毛病。

    據說人在夜裏意誌力特別薄弱,我是深有體會。想起樓下有個偌大的陽台,差不多可以俯瞰半個城市,我幹脆推門而出,想去陽台待一會兒,吹點冷風也許大腦會清醒一點。

    主臥就在旁邊,房門緊閉,倒是樓下的一扇房門虛掩,流瀉出窄窄的金色燈光,像是一條金色的細流在地板上無聲淌過。我記得那房間是視聽室,顧持鈞專門改造的,屋子雖然不大,但可以營造在電影院觀看電影的效果。我當時還想,真不愧是敬業的演員,專門建了視聽室。難道是視聽室的燈沒有關?

    我扶著扶手下樓,輕手輕腳來到門口,沿著狹窄的縫隙看進去。有人坐在沙發上,沙發遮去了他的大半個身影,露出了頭頂鬱鬱的黑發。他的手肘支在扶手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對麵的牆壁。那裏掛著一個占了三分之二牆壁的熒幕,播放電影膠片可以拖曳下來,投影到熒幕上。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整個人呆若木雞,我的臉放大了數倍出現在熒幕上。那是我當年參加alp見麵會的時候的錄像。我看到自己興奮地跑上舞台,參與問答遊戲。這段錄像應當經過了剪輯,沒有旁人的鏡頭,絕大多數時間是我一個人的特寫。

    當年興奮的時候不覺得自己的表現多麽誇張,現在看錄像的時候,才知道我那時真是年輕氣盛。短短的幾分鍾,顧持鈞翻來覆去重複了三遍。

    最後畫麵定格,停在我的興奮的臉上,真的是很大的一張臉,一個人占據了鏡頭

    的一半。我記得那時,我答對了所有的題目後,太興奮太雀躍,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在舞台上跳起來。

    顧持鈞盯著這個鏡頭看了很久,最後手肘微微一動,遙控器被擱在了沙發扶手上,他起身,走向屏幕,用手和唇拂過我在屏幕上的那張巨大的臉。先是額頭,再是眉毛,最後是眼睛、鼻梁和唇。片刻後他迴到沙發上,片刻後我聽到那曖昧的高高低低的喘息。

    想到他有可能做的事情,我大腦裏徹底一片空白。本來就是貼門站立,我忽然覺得腿軟,明明知道不應該看到這一幕,想要抽身離開,我身子一轉,暈乎乎地不小心撞到了門框櫃,發出一聲響。

    這真是結結實實的一下子。腦袋被撞昏,身體的本能反應就是伸手去捂住痛處,但眼角餘光還是發現,顧持鈞已經迴過了頭,大步朝門口走來,推開門。

    我不敢再揉著頭,尷尬地抬頭。他一聲不吭,忽然一把扯過我,雙手死死扣住我的肩膀,帶我入懷,把我勒在他的懷裏。

    我幾乎不能唿吸,垂下眼臉,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在我看來隻是一個普通的擁抱,但顧持鈞顯然不這樣想。他一向都反應迅速。反應過來的時候,顧持鈞抱著我坐在視聽室的那張沙發上。沙發太小,隻能坐一個人,我不得不坐在他的腿上。

    “你怎麽會看這帶子……”

    “你跟我說了之後,我就找人去找當年活動的帶子,沒事就翻出來看看。”顧持鈞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視線一掃屏幕,“看著就能笑起來,你那時候真是可愛,那麽多人,就你一個人最惹眼。難怪我會把你從人群裏挑出來。”我笑了笑,輕輕吻他。

    我很少這樣主動,顧持鈞眼睛睜大,扳起我的下巴,吻我。舌頭伸進來,跟我的舌頭糾纏,一下下進入極深。我口不能閉,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軟了,任憑他在我唇舌間動作,然後給我空氣。身體貼得近,我又坐在他的腿上,不注意到他的某些變化是不可能的,我輕輕挪了挪身體,聽到他輕輕喘了一下。我嚇得不敢再動,想從他大腿上跳下來,他卻按住了我的頭壓向他的臉,想說的話統統都悶在他的耳邊。

    片刻後他放手,正對我的眼睛開口,聲音不高,“被你發現了,怎麽辦?”

    我全身都要燃起來了,整個人開始結巴,“發發……發現……什什麽?”

    他穿著一身睡袍,帶子鬆鬆垮垮係在腰上,之前我們的一番動作,前襟微皺敞開了一個v字形,那裸露在外的皮膚宛如金色

    的沙子,性感到了極點。我還來不及反應,他捉住我的手,穿過睡衣腰帶,直接往下身探去。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再傻也知道他要做什麽。更何況,他睡袍下的動靜實在不小,隆起的形狀分明可見。

    “我……我……你……你……要做……什麽……”

    顧持鈞低聲說:“幫幫我。”

    我很快發現,即便見過豬跑,可輪到自己親身上陣的時候,完全不是那麽一迴事。

    實踐和理論真的截然不同。我哆嗦得完全沒法控製自己的手,就好像患了異手症的病人,別說幫他,指尖一碰到那個挺硬的滾燙事物,渾身就一抽搐,除了哆嗦,根本就沒法進行下一步。顧持鈞凝視我半晌,最後抓住我不爭氣的手從睡袍裏出來,挨個親了親我的指尖,隨後是手背手心,最後是手腕上的皮膚。他吻得那麽細致,仿佛那是全世界最值得珍愛的事物。我從來不知道吻手心也會讓人身體酥軟。

    他笑了一笑,伸手推我,“乖,上樓吧。”

    大腦早就不好使了,完全無法指揮四肢,卻很有理智地分析,如果我走了,他又要看著我投影在屏幕上的臉用手自己解決?真是荒謬極了。

    我幹脆心一橫,咬了咬牙,主動吻住他的薄唇,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說:“我……我不走……我是你女朋友……”

    顧持鈞嘴角一彎,眼瞼微眯,“那你是說,你願意了?”

    我很想後悔,但嗓子眼出來的聲音卻是“嗯”。

    於是我聽到他用前所未有的愉快聲音道:“那我就笑納了。”

    顧持鈞抱著我出了書房,上了樓,把我扔到他那張大床上,動手解開了自己的襯衣衣扣,把襯衣扔到一旁,露出了光裸的上半身,那簡直可以媲美大衛的塑像。屋子裏的空調開得很足,本來我還覺得冷,瞬間熱了起來。

    我還沒來得及抗議“力氣太大了”,細細密密的吻又壓了上來,嘴唇、鼻、臉頰、額頭、眉梢、鬢角……我已經察覺到這麽發展下去絕對要出事,但渾身發軟,竟然抬不起手指去推開他。身上的睡衣已被他撕掉,大片光裸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我覺得有一絲冷,但下一秒就感覺到重新熱起來。是他肌膚的溫度。身上承擔另一個人的體重,我又熱又難受,難受得隻剩喘氣的份兒。剛一張開嘴,他的舌頭就伸了進來,吮吸住我的舌頭,跟我死命糾纏。

    那是一個長長的撩撥得我耳熱心跳的吻。混亂中看

    到他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我叫出來。“顧……持鈞”,他用溫柔的聲音誘惑我,“寶貝,叫我名字。”

    啥?啥?寶貝?!他不嫌酸啊!我臉上一陣灼熱。

    “持鈞……”我低低喘著氣。

    “再叫一遍。”

    “持鈞……”

    “真聽話。”他滿意地笑起來,手開始從我的腰線往下輕輕滑動,在大腿內側,輕輕劃著圈,“以後還叫不叫我大叔了?”

    我又急又委屈地瞪著他,幾乎要哭了。我懷疑我認錯了人,我的偶像,那個英俊瀟灑的顧持鈞,怎麽會是這樣的惡魔般的小心眼啊?這個時候還要占我語言上的便宜,他咬上我的耳垂,“寶貝,你耳朵真甜。”

    “哪……哪裏甜了?”我臉都要燒起來了。

    “以後家裏可以不用買糖了,”他舌尖在我耳邊上滾過,然後又掉過頭跟我接吻,“是不是甜的?”

    我根本就沒力氣迴答他的話。這個人說起調情的話,比在電影裏的深情款款更有吸引力,我被他蠱惑,雙臂好容易積蓄好了力氣,結果沒能把他推開,反而環上了他的脖子。大腦裏迷迷糊糊想到,不對,不是說誰先表白誰輸掉嗎?明明是他先跟我表白的,明明我應該在感情的上方啊,怎麽被他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呢?這世界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啊啊,發生的事情實在有些糊塗了,依稀記得大腦裏理智和感情天人交戰,冷不妨覺得大腿一冷,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腿已經被他分開了。某種叫後怕的情緒正如其名,姍姍來遲。驚駭鋪天蓋地,我收迴吊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並攏腿,弓起身子,試圖把自己蜷縮成蝦米,一寸一寸挪動,慢慢朝後縮。

    顧持鈞微微遲疑,手肘撐在我身體的兩邊製止我的動作,雙手慢慢撫上我的臉。他俯下身,小心翼翼親我,手輕輕拍著我的背。“小真,別怕。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會負責的,”他的動作溫柔下來,“你可以相信我的任何話,也可以相信我給你的任何承諾。”

    我茫然地看著他,抓住他的胳膊,手指抖抖顫顫。他翻了個身,側躺在我身邊,就這樣抱我入懷,肌膚相貼。我把臉埋進了他的肩膀,赤裸的身體挨在一起,很容易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硬邦邦的東西頂著我的小腹。他的皮膚有點濕,大概是出了薄汗。我稍微挪了挪身子。他身後是大片的落地窗,遠處城市裏的燈火就像璀璨的星空。

    我聽到了他壓抑著唿吸,唿吸卻非常重,想必忍得很辛苦。好在黑漆漆的

    臥室看不到我紅得滴血的臉,我吻上了他的唇。我想他應該明白我這個吻表示默許。結果他實在太明白了。他進去的一瞬間,我身體一僵,“啊”一聲,真的哭出來。

    “神啊!疼死我了,好像有把斧子把身體從內到外劈開了,一定流血了,好難受,誰說不疼啊?誰會喜歡做這事啊?誰說有快感啊?你們那都是什麽變態的體質啊?媽的,總之絕對不是地球人!”

    “咬我。”

    疼得失去理智了,眼冒金星,仿佛茫然行走在黑夜裏。處在崩潰邊緣,我還以為自己要死過去,卻聽到顧持鈞滿足地歎息了一聲。我恨得牙都疼了,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氣不打一處來,我哪裏跟他客氣,一口氣咬住他的肩膀。

    他長期鍛煉,肌膚柔韌有彈性,一口咬下去都是肌肉,顧持鈞悶哼了一聲,也不再進一步動作,抱著我坐起來,讓我跨坐在他身上,輕輕拍著我的背。不坐起來還好,一旦換個姿勢,堅硬的器官埋進去更深,我也更疼了,“疼……”我的眼淚往下掉,用模糊不清的聲調控訴。

    “覺得疼,你才會記住我是你的男人。”聲音毫不留情,甚至還有點冷酷。我費力轉過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淚光中他的臉有點模糊和扭曲,但還是很英俊啊,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麽啊?明明是一張雖然寫著心疼但還是毫不吝惜帶給我疼痛的臉。我所托非人,他居然故意讓我這麽疼。他慢慢地動了起來,然後疼痛感略微減少了些,這就好比一碗辣椒水灌下去,辣的耳鳴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最難熬的過去,那此後的辣就算不得什麽了。

    實際從科學道理來說,是因為大腦更易接受高敏感區域傳來的疼痛。疼痛抽走了我全部力氣,我恍惚失神,顧持鈞的手在我光裸的後背遊走,在我的肩膀一吻,用惡魔一樣的語氣誘哄我。

    “說,許真是顧持鈞的。”

    我又氣又躁,不想理他,把臉更深地埋在他的胸口,手臂用力圈著他的脖子。他腰上一用勁,我能察覺他直頂到底,那種熱辣辣的疼痛又在我身體中卷土重來。我“哇哇”叫,半哭著嗚咽,一字一句重複,“許真……是顧持鈞的……”

    他聲音陡然淩厲,“說,以後隻有顧持鈞一個男人。”

    這叫什麽話?好像我之前很不檢點一樣,明明我是個身心純潔的好孩子,他的醋勁也太大了,從幾天前的晚宴一直吃醋到現在。初夜都給他了,他還想怎麽樣?我喃喃,“我根本……”

    他似乎沒興趣

    聽我語意不清的嘟囔,打斷我的話,聲音更淩厲了幾分。“說。”

    我疼得連腳都在抽筋,幾近崩潰了,“我,我一直隻有你啊……”別過臉去,抵著他汗濕的額頭,輕聲說,“我喜歡你。”

    那天晚上是怎麽開始的,我印象深刻,但如何收尾卻實在不記得。

    做到最後,疼痛模糊了我的意識,或許還有些微的快感。身體好像變成了一艘在汪洋大海上沉浮的小船,去往哪裏,全由不得自己做主。汗水淚水在我臉上一塌糊塗,他一點點全部吻掉。最後的意識,是他抱緊我,舌尖舔過我的睫毛,唇覆上我的眼睛。

    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大亮,而我腰酸背痛。窗簾上了一半,但紗窗還在,擋住了大半的光線。

    空調還在轉,我被被子完全裹住,一個人睡在顧持鈞那張超大的床的中間。

    居然讓我一個人起床!我盯著天花板,手在被子裏揉了揉腰。顧持鈞折磨了我大半個晚上,再好的腰力都扛不住。我支著身體想要坐起來,腰間產生撕裂的感覺,完全不著力,我“哎呀”慘叫了一聲,跌迴床上。

    “醒了?”顧持鈞係著圍裙推門而入,白襯衣卡其布褲子。明明是一身居家打扮,我卻想到他昨晚不穿衣服的樣子在床上折磨我半宿的事情,臉刷地紅了,不想見他,忍著身體的不適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蒙住頭。床塌一壓,是顧持鈞在我身邊坐下。

    他輕輕扒開被子,強迫我對上他的視線,伸手摸了摸我亂糟糟的頭發,俯身在我額頭上一吻。

    “睡醒了沒看到我,生氣了?”

    我氣哼哼地吼他,“少研究我的心思!這是犯規。”

    顧持鈞從被子外摟住我,笑盈盈,“別氣了,昨晚是我不對,以後會節製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絕對沒有以後了!我憤憤地想,推開他,我要去衛生間洗嗽。但……一起身就跌迴去……困難,真的困難,腰疼,腿軟。

    顧持鈞摟住我,“別動了,我把水給你打來。”結果我在床上,接過顧持鈞遞過來的毛巾杯子簡單洗漱,自覺精神了許多。

    顧持鈞又去了一趟客廳,端著水杯和兩片藥迴來,放在床頭櫃上,轉頭看著我。

    “要不要吃?”

    “這是什麽?”

    他解釋道:“避孕藥。”

    我沒出息地臉皮又紅了,昨晚被他整得要死要活大腦完全混沌,現在仔細迴憶

    才想起,昨天晚上他的確沒有做任何措施。我對這方麵知之甚少,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大腦中的常識一點都沒剩下,想都沒想到這事。

    “昨晚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吃藥對身體不好,僅此一次,以後我會做好防護措施的。我尊重你的決定,”顧持鈞跟我額頭相抵,握住我的手,“所以,如果你不決定吃藥,碰巧懷上了小寶貝,那就生下來,生幾個我養幾個。如果你不想……”

    還生幾個養幾個!當我是豬啊?可以一口氣生一窩?我打斷他的話,“我當然不想懷孩子,我還要讀書!”說完一把抓過藥,也不要水一口咽了下去,這才覺得安心了一點。

    他看看我,有短暫的沉默。“小真,我要你知道,我隨時都可以跟你去結婚,”顧持鈞吻我,“隻要你慮好了。”

    結婚?這個思維跳躍性太大了!我抿著唇嘟囔,“可是……戀愛都沒談,結什麽婚啊?”他恍然大語,把我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裏,跟我目光對視片刻,大笑著吻我的鼻尖,“真是小姑娘,喜歡先戀愛後結婚啊。那我們就先談戀愛吧。現在,我把午餐給你端進來……”

    我的人生罕有這樣墮落的時候。大半天都沒下床,隻在吃晚飯的時候下了一次床,被顧持鈞抱到了視聽室,他有一些很老很老的電影膠片,我們偎依在一起,看完了好幾部卓別林的老電影,我笑得前仰後合。

    我嘖嘖的說:“真是偉大的電影藝術家!”

    顧持鈞往我嘴裏塞爆米花,表達不滿,“怎麽不誇我?”

    我笑,“你又不演喜劇……”說完想起顧持鈞如果演喜劇,忍不住笑不可抑。

    “居然笑成這樣,看來我還真有必要去演個喜劇片了”,等我笑完,顧持鈞才正色道,“機票訂好了,跟我出國一趟。”

    我警惕,“去哪裏?”

    他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子,“自然是去度假了。”

    兩天後,我們就上了去往瑞士的飛機。一前一後走進機場,顧持鈞戴著大墨鏡走在最前麵,我隔著幾米的距離拖拖拉拉跟著他,隻裝作不認識,登機排隊時也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之前我們從來隻在家中相處,出來後不得不加倍小心。我們乘坐的是商務艙,不像經濟艙那麽擁擠,空中小姐也十分周到,領著我找到位置,顧持鈞是這條航線的老乘客了,我找到自己座位的時候,他已經落座,摘下墨鏡,跟另一位空中小姐貌似熟絡地寒喧。

    “顧生生,又見到您了。”

    他迴了一個禮貌的笑,抬目瞧到拿著機票的我,站起來讓我坐到裏麵去。我對他道了句“謝謝”,走到裏座,把視線轉向窗外。看著偌大的停機坪,而且打算視線不移地繼續看下去。我想以我的表現,不會有人看出我和顧持鈞是一路人。

    “避嫌到這程度,”飛機起飛後,顧持鈞才緩緩道,“跟我在一起,很丟人嗎?”

    “不是的,”我小心地開口,“但我不想出現在娛樂新聞裏。”我也不是跟每個記者都有交情,圈子裏還有敵人。

    “我能盡量避免讓你出現在鏡頭下,但萬一被記者拍到了呢?”

    我迅速抽迴手,緊張地看向過道,還好沒人發現我們。“那就努力不讓他們發稿。”

    “這也做不到呢?”他步步緊逼,執意要問我要出一個答案,“你就那麽怕出現在鏡頭下?”

    “是的,我真的怕。和一個大眾偶像談戀愛,媒體和記者的關口實在難過,前陣子我們在一起,總是在家足不出戶,現在剛剛要走出去,就遇到了這個尖銳的問題。我……”我半晌說不出話。

    大抵是我的表情太惶恐,顧持鈞沉默許久,終是輕輕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了。”

    這番談話帶來的陰影始終不散,我連看書和睡覺都心神不寧。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真是讓人異常疲倦,大半時間我都在睡覺。偶爾醒來,隻覺得窗外的太陽從未掉下,透過舷窗往外看,飛過了廣闊的大陸,最後到達了終點站。

    明明在飛機上還覺得疲倦,但不得不強打精神應對。我對瑞士完全不了解,所有的一切都跟著顧持鈞。在飛機上顧持鈞告訴我,沒讓家人來接機。

    他在這個機場出入多次,拉著我直奔停車場,打車迴家。怎麽說也是我第一次登門,第一次見男朋友的家人,總是讓人覺得異常緊張。顧持鈞的母親和大哥大嫂一起住,他的兄嫂都是學者,住在大學裏麵,出租車到了目的地,我和顧持鈞付了車資下了車,舉目四望,大學的宿舍區草木繁盛,一棟棟小樓別致漂亮。

    嘩一聲拉開鐵門,他的母親和兄嫂坐在院子裏,顧持鈞開門的一瞬間,一起迴頭看著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壓力,幾乎壓扁了我。我也迅速彎了彎腰,“伯母,大哥大嫂……你們好。”

    顧持鈞的大哥大嫂,兩人看上去年紀相仿,約莫四十歲,微笑著異常和藹。我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他大哥叫顧立南,大嫂郭韻,都是蘇黎世大學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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