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姑娘到底在跑什麽啊。”小紈追了下來,急忙抓住冷冰。大喘著氣,打了個寒噤。舉目四望,才發現空中竟然飄起雪來了。


    “誒?才入秋不久,竟然下雪了?”


    她奔到雪花下麵,雙手作捧雪狀,開心得轉了個圈。正咯咯笑著,忽然想起不能讓雪淋壞了衣服,急忙奔迴簷下。冷冰看著雪,卻是若有所思。現在黛花山上,不知道有沒有下雪。


    小紈隻將雙手攏在簷外,想要接滿滿一捧的雪花。舉得手酸了,臉也凍紅了,方才縮迴手來。滿懷希望得一看,粉紅的手心中卻隻有一捧清水。


    “咦?雪呢?”


    “雪當然是被你手心的溫度融化了。”


    “唉。真無趣呢。說起來,去年冬天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們姑娘以銀針迎接雪花,用雪縫製了一件錦袍呢!晶光閃閃,皓皓潔白,真是美得緊!我們幾個還開玩笑,這袍子美是美,隻可惜不能禦寒。又有誰的體骨比雪還冷還柔軟,能穿得上這件玉雪錦袍呢?”


    小紈蹲下來,托著腮,專注得望著雪花,繼續喋喋不休。冷冰臉上淚痕未幹,那紅腫的痕跡,隻當是被這場風雪凍的吧。


    冷冰和小丫頭在院內觀雪,冷冰一言不發聽著她一件一件,沒完沒了得講著青玉案過去的事,時間不知不覺得流逝著,雪花落地即融,並未積雪。冷冰神遊天外,卻發覺旁邊的小紈正用手肘捅她,眼神不懷好意,好像是要窺探什麽秘密似的興奮。


    “怎麽了?”


    “嘿嘿,冷冰姐姐,有件事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什麽?關於青玉姐姐的嗎?”


    “嗯。”


    “她的事,還有你不知道的麽?”


    “哎呀哎呀,青玉姐姐過去的事,小到她最愛用的針,大到她目前最為滿意的繡品,我通通都告訴你了。你就告訴我一件事,是我不知道的,好不好嗎?”


    說來說去都是繡品啊……再說你說的那些刺繡工藝我完全聽不懂啊。冷冰無奈得望天,這個小丫頭到底想知道什麽?她才十三四的樣子,應該不會問什麽邪惡的話題吧?


    “說來聽聽吧。那也要我知道才行。”


    “嗯……我們家姑娘,是不是跟夏公子私奔了?噗~”


    小紈剛剛問完便噗嗤笑了出來。臉也羞紅了。冷冰白了她一眼。這些小丫頭,每天除了刺繡織布都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啊?兩個人如果相愛的話,大可以……光明正大得成親,幹嘛要私奔?


    “幹嘛這麽問。”


    “那是因為,姑娘臨走之前急匆匆的,東西都沒怎麽收拾,隻帶了武公子和夏公子送她的東西,還有一件……你絕對想也想不到!”


    小紈得意得在冷冰眼前晃著手指。冷冰問道:“是什麽?”她自然不知道青玉案去魔界都帶了什麽,帶蝴蝶花草杯和耳墜冷冰可以想見,第三件東西會是什麽她就著實不知了。也不可能是武器。看小丫頭得意的樣子,應該不是武器。


    冷冰看著小紈。可惡的小丫頭,竟然不說了。


    到底是什麽啊……好在意。


    ……


    喂!幹什麽還在沉默啊,我都用這種眼神看著你了,倒是說啊!


    “嘿嘿嘿,如果我告訴冷冰姐姐,姐姐可要認認真真告訴我,我家姑娘到底有沒有跟夏公子私奔啊?”


    “好啦,我答應你,快說。”


    小紈衝冷冰搖搖手,叫她把耳朵貼過來,繼而便揪著冷冰的耳朵小聲道:“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讓小魚姐姐知道。她知道了會說我的。答應我好不好?”


    好麻煩的小丫頭!到底說不說啊,有夠煩!冷冰不耐煩得從鼻子裏嗯了兩聲。小紈繼續道:“是姑娘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從門縫外看到的。她拿了一件嶄新嶄新的料子呢!那料子我認得,是龍綃耶!是青玉姐姐從南海帶迴來的那塊,無價之寶!”


    冷冰心中一震。龍綃?青玉案是要去魔界作戰,帶龍綃幹什麽?而且那還是鮫人宣情送給她的寶物。龍綃隻有鮫人能織,宣情贈予,以示自己織造技藝在青玉案之上。撇開宣情的用心不說,那龍綃的的確確是件寶物。除了千年不腐萬年不蝕之外,那寶衣似乎還有一樣妙用……是什麽來著?


    “那件龍綃啊,我聽小魚姐姐說過,可令身被之人百病全消,人死而魂不散。她連這麽重要的東西都帶上了,是不是跟夏公子私奔了,以後再也不迴來了呢?”


    百病全消……人死……而魂不散!


    冷冰猛地站了起來。她剛才與小紈靠地近,裙擺被她膝蓋壓住,如此一扯,差點將小紈掀倒。人死而魂不散!冷冰明白了,她明白了青玉案屍首為何會不見的了!


    既然如此,那此刻黛花山上……不妙!


    冷冰幾乎兩步就躍出了院子。雪下的寂靜中,隻剩下小紈呆呆坐在地上,莫名其妙。她委屈似的自言自語道:“冷冰姐姐怎麽跑了?姑娘到底有沒有跟夏公子私奔,還是沒告訴我呀……”


    ***************


    黛花山。


    竟然下雪了。


    玫瑰梅拄著狼牙棒,雕塑般得站了兩個時辰。眼芒融雪,殺氣成冰,那竹屋內不知怎樣了。冷冰他們沒來黛花山,玫瑰梅心中卻有些不安。她不知為什麽,胸中總有殺氣源源不斷,蠢蠢欲動。她用理智將殺氣壓下去。抬手摸摸頭頂,斷掉的魔角依然用紫色的綢布包著。她安心了。


    竹屋內。


    夏孤臨與花深深在床邊比肩而坐。已經呆呆坐了兩個時辰,誰都沒有說話,誰都沒有任何動作。這個房間,是師兄晏離兮與辛夷成婚的地方,也是辛夷去世的地方。


    花深深為什麽要選這個地方。她把夏孤臨帶到這裏,究竟想幹什麽。


    夏孤臨抬起右手,在花深深蓋頭一角輕輕拉去,他的手卻被花深深按住:“不,先別揭蓋頭。在這之前,我有話想跟你說。”


    夏孤臨放了手。


    “你……是不是在等待機會殺我爹爹?”


    “不是。”夏孤臨的迴答意外幹脆。


    “真話?”


    “就算我說是要殺他,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那,你不會殺他咯?”


    “不是。”


    “也不是?你……究竟想幹什麽?”


    “我要殺魔尊,就在明日。”夏孤臨說著,站起身來。他的雙眼深沉得連雪光都照不進。就在……明日?花深深愕然,抓緊了床被。夏孤臨的功力已經在湮滅之牢中化得不剩一成,他如何這麽快就能殺得了魔尊?今夜?難道今夜會發生什麽特別的事麽?


    “我要去趟蜀山,今晚迴來。”


    “等等!”


    花深深扯住了夏孤臨的衣袖。她憤然道:“為什麽!我特特說服魔尊爹爹,與你來人界完婚,就是為了給你製造逃跑的機會……我對你如此,你卻反要殺我魔尊爹爹麽?”


    “從一開始,你想要的人就不是我。”夏孤臨甩開了花深深的手,冷冷道,“我最重要的人已經不在世上。我要所有向她下殺手的人陪葬。”


    所有。


    那麽……包括魔尊,萬千魔卒,破陣樂,還有花深深。


    終究……還是要鬧到玉石俱焚的地步麽?


    眼看夏孤臨已經走到門口,花深深急忙去攔,她顧不得掀去蓋頭,慌亂之中,隻見夏孤臨在門邊牆上一敲,一道靈光從花深深腳下升起,攔住了她。花深深竟未想到,晏離兮的舊居設有機關,現在也隻有身為夏孤臨的師弟最為清楚!夏孤臨雖然因為青玉案的死失去了靈魂,但他的心智,卻比任何時候,比任何人都要冷硬!


    “玫瑰梅,攔住他!不能讓他——”


    花深深很快不再喊門口的玫瑰梅。玫瑰梅本來就忠心於夏孤臨,她怎麽可能聽花深深的話呢?


    花深深心中如同倒塌了一片城牆,賊寇四入,燒殺搶掠,混亂不堪。她雖然料定夏孤臨根本傷不了魔尊,心中卻無論如何不得安寧。她被機關所困不得出,隻聽門外道:


    “看好她。”


    “是,公子放心。”


    花深深也不知道夏孤臨去了什麽地方。她隻得迴床上坐著,焦心等待。隻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分,又有腳步聲朝這間竹屋跑過來了。自然不是夏孤臨。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呢?


    “玫瑰梅!大哥,大哥在不在裏麵!我有急事要告訴他!”


    “公子不在。”


    “玫瑰梅,我有急事!必須馬上見他,讓我進去!”


    是冷冰?


    花深深聞聲坐起。她怎麽會來……來了,卻不是要救夏孤臨,卻說要見他,有事相告。這……


    花深深走到結界邊緣探聽。隻聽冷冰繼續道:“玫瑰梅,你現在一定還忠於六公子對不對?如果你還為大哥好的話,就讓我馬上見他!”


    “公子真的不在。他叫我看著花深深,自己不知去了哪裏。”


    “什麽?真的走了?何時走的?”


    “剛走不多時。你來的路上,竟沒遇到他?”


    “那居然,不是一個方向?他沒有迴武府麽……”


    “到底何事?”


    “唉!我是要告訴他,青玉姐姐!青玉姐姐還沒死,她還活著,還在某個地方等著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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