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次日天明,劉小樓坐在門內偷窺了一宿,偷窺得眼疼脖子酸了,這才等到四庫樓一行人前來庶務院交靈石。


    來的是庶務院的掌櫃和兩名供奉,劉小樓上次聽人說過,掌櫃的姓馬,但馬掌櫃叫什麽名字,卻沒問過,之前也不關心。至於馬掌櫃認不認識他這個坊市名義之主,他就不知道了。


    想從馬掌櫃口中打聽買家的下落是不現實的,除非把人殺了。但這麽做的風險實在太高,非智者所為,倉促間也不易為之,力有未逮——馬掌櫃是青玉宗外門附庸的小宗之主,修為築基後期。


    劉小樓肯定不能這麽幹,所以他等馬掌櫃和兩名供奉出來之後,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推門而出,走進庶務院。


    今日輪值的正是張大命,見劉小樓到來,顯得十分意外,卻也十分歡迎。


    他將劉小樓迎入管事花廳後,親自烹茶相待,詢問來意。


    劉小樓沉吟少時,向他道明來意:“前些時日,我外出辦事,賺了些靈石。我就琢磨著,大命你是坊市的管事,有沒有什麽可以寄放之處?”


    “寄放?”張大命愣了愣,不由微笑:“掌門的意思,是想生點息頭?”


    劉小樓指了指他,笑道:“什麽都瞞不過你!”


    張大命問道:“掌門有多少?”


    劉小樓伸出兩根指頭,張大命想了想道:“二十的話”


    劉小樓搖頭:“二百!”


    張大命吃了一驚,怔怔道:“掌門發財了?”


    劉小樓嗬嗬一笑,端茶飲著:“一筆小財,意外之財。”


    張大命思索道:“掌門是打算多要些息頭,還是以穩妥為主?”


    劉小樓問:“多要些息頭呢?該怎麽做?”


    張大命道:“若是多吃一些息頭,就拿出去放債,我認識幾個放債的朋友,做得都不錯,據我所知,普遍兩年、三年就能翻個本。但風險很高,有個叫浪裏魚鷹的,我去年跟他那裏放了三十塊靈石,今春他人就沒了,被人砍死了。”


    劉小樓搖頭道:“還是穩妥一些吧,你看怎麽做合適?”


    張大命迴答:“若是求穩,可以放在坊市裏的泉源齋、五行典當、四庫樓這些地方,這幾家時常進貨,需要大量靈石儲備,其他的鋪子對靈石的需求不大,不太需要。”


    “你推薦一個好的?”


    “若是依我之見,泉源齋是最好的,這家鋪子是我們庚桑洞開設的,大量收集十萬大山的靈材,專門往東海做生意,對靈石需求極大,若將靈石存放於泉源齋,每年可以保證不低於一成的息頭。也就是說掌門的這筆靈石放進去,每年可以提供二十塊靈石的息頭,咱三玄門最基本的生計就不愁了!”


    “聽著很不錯五行典當呢?這個又如何?”


    “典當嘛,掌門知道的,很穩當的營生,不過息頭不是很高,五厘。而且他家現在似乎不怎麽缺靈石,想要放進去的話,還需要一番手腳。”


    “那你剛才說的這個四庫樓呢?”


    “四庫樓確實需要大筆靈石,他們實質上也涉及大量收購,尤其是成品的法器、靈丹、陣盤、法符之類。”


    “他們能給出多少息頭?”


    “大約也是五厘。”


    “會不會更安全一些?風險小一些?”


    “的確會。但收益也少。”


    “大命,泉源齋、四庫樓最近的收益有沒有報過來的?我能看看單子麽?比如他們靈石周轉什麽的?”


    “掌門,這”


    “大命,我知道這不合規矩,各家店鋪報過來的單子都是不能對外傳出去的。可我是名義上的坊市主人,於我而言,不算外傳吧?你放心,到我這裏就止住了,絕不會傳出去的。我得為自家這筆靈石負責啊,你說呢大命?”


    “那也行。”


    張大命出門取賬,劉小樓就在廳上等著,大約一炷香後,就見張大命捧著一堆零散的賬頁迴來了,分成兩遝擱在劉小樓案前。


    “掌門,這是十日內的兩家上報賬目。”


    “多謝大命。”


    劉小樓先翻了泉源齋的賬頁,連連點頭,誇道:“果然好買賣,每天都向庶務院繳納這許多”


    張大命點頭附和:“的確如此。”


    劉小樓裝模作樣看了一會兒,一顆心漸漸沉到穀底。因為報到張大命這裏的泉源齋賬頁,隻記載了事項和日子,而沒有他想看的錢目往來對象,說白了,從誰那裏收到的錢貨,又是誰取走的錢和貨,都沒有記載。


    這和他原先的預想不一樣,他在坊市籌備之初就聽六大管事說過,要求各家報送每天的賬目,作為百一抽頭的依據,可沒想到竟然沒有錢目往來對象。


    對於庶務院來說,怎麽核實他們報來的數目是對還是錯呢?


    他沉住氣沒有現在就問,而是抱著希望去看四庫樓的賬目,這一看,一顆激動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四庫樓的賬目有往來對象!


    不是每一筆都有,但每筆超過十塊靈石了買賣,都有記載。


    比如最後五頁,也就是昨日的賬目,自己拍下心基仙血丹、天基中還液和一組低階法器生意,就在條目上寫得很清楚,競買者寫明了就是自己!


    激動之餘,又免不了相當膈應:“四庫樓怎麽迴事?不是戴著麵具的嗎?不是保證不讓人知道嗎?怎麽寫在賬目上了?”


    張大命道:“以前也是沒有的,之前我們也問過馬掌櫃,他說他們自己以前也是不存的,從上月起,才改了記載方式,打算試試效果,因為之前有競買競賣者反悔,這麽改賬是為了查證。”


    劉小樓奇道:“從上月才開始改的?”


    張大命道:“不錯。這個東西我們也很棘手,起初也不想要,但馬掌櫃說,就改一段日子試試,如果效果不好,還會改迴去。”


    劉小樓搖著頭,萬分誠懇道:“大命,這東西你可要保管好,若是泄露出去,會出人命的。”


    張大命道:“知道了掌門,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掌門看完了麽?準備放在泉源齋還是四庫樓?”


    劉小樓看了看賬目上“靈都觀孫巨源”這個名字,道:“大命,你最後給我一個準話,放哪裏更安全?”


    張大命道:“其實……都差不多。”


    劉小樓問:“這麽說,放泉源齋更劃算?”


    張大命點頭:“這個自然。”


    劉小樓爽快的拋給他一個褡褳:“我聽你的,幫我安排吧。”


    張大命接過褡褳,想了想,終於道:“掌門應該猜出來了,泉源齋其實算不得庚桑洞的買賣。”


    劉小樓點頭:“是你的買賣吧?”


    張大命道:“我和老舅的。”


    劉小樓批評他:“這就是你們甥舅的不是了,買賣開張不跟我說,看不起我嗎?所以放你這,按時給我交息錢,每年交一成二,就當你們欠我的了!”


    張大命歎道:“掌門,您瞧好吧!”


    劉小樓將兩本賬目還給他,起身道:“那你就多費心,我走了。”


    張大命拉住他:“別從正門出去。”


    劉小樓被張大命扯到後麵,打開了牆上一處暗門,低聲叮囑:“從這裏走,出去後直通烏巢河邊。”


    “這是……”


    “查看賬目的事,掌門切切不要說出去。”


    “這個自然。”


    “掌門今日進來時就戴著鬥笠和麵巾的吧?”


    “是……”


    “這個習慣很好,也請掌門保持下去。”


    “這個啊,是我們烏龍山的特色了,說起來當初我還不習慣,前掌門……”


    “掌門,先不說這個,我想跟掌門說一句話。”


    “那麽嚴肅……你說。”


    “以後不論誰問,不論誰說今日在這裏見過掌門你,都堅決不要承認,我今日也絕對沒有見過掌門。”


    “大命……”


    “上頭有令,這個月誰來求看過四庫樓的賬目,我是要上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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