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話哪裏話, 怎麽也得準備準備不是。我這不是像王爺表明我府上的誠意麽。”


    “那本王還要謝謝你了?”


    “不用不用, 王爺這是哪裏話,您太客氣了。”


    寧王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被文國公給說沒了,頓覺鬱悶, 端起來桌子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可他也知道, 女兒年紀到了, 兩個人又有著婚約, 成親是早晚的事情。


    再留下去,也沒什麽益處。


    “三日後商定日子吧。”


    說完,見文國公臉上露出來喜色, 輕歎了一口氣, 起身去別處冷靜冷靜了。


    晚宴結束後, 文國公哼著小曲出宮去了。


    這個晚宴著實開心, 小兒子升官了, 婚事也有了著落了,他最擔心的兩件事情都有了好的結果。


    剛剛走出宮門,小兒子就從後麵追上來了。


    文國公側頭看了一眼兒子, 語重心長的道:“如今官職升高了,要好好的幹下去,不能辜負了皇恩。”


    “嗯。”


    見兒子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文國公想到剛剛跟寧王商議的事情,笑著道:“等以後娶了媳婦兒,就要更穩重一些。”


    “嗯。”


    見兒子始終如此,文國公也沒再多說什麽,繼續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之後,發現兒子還在一旁,似乎想跟著他一起上馬車。


    “嗯?怎麽,喝多了,不騎馬了?”


    韓瑾陸抿了抿唇,看了看左右,低聲道:“爹,雖然這一次失掉了風寧城,但王爺和武國公已經盡了全力了。若不是他們努力,路城也堅持不了那麽久。”


    文國公皺了皺眉。心想,他知道啊,寧王和武國公雖然沒大賞,但功不可沒。所以,兒子到底想說啥?


    “兒子雖然得了封賞,但您跟王爺說話的時候還是要注意一下王爺的情緒,別太得意了。畢竟,兒子的這點子功勞跟王爺沒法比。”


    文國公聽後,頓時不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兒子,反問:“你這是在教老子怎麽做人?”


    “兒子不敢,兒子隻是提醒父親。”


    文國公氣得不行,頓時就想抄起來什麽東西打過去,找了一圈終於看到了馬夫手中的馬鞭。搶過來之後,又有些後悔。這馬鞭也太硬了一些,萬一把兒子打壞了怎麽辦?


    但是,抬頭看到兒子那副倔強的臉,又忍不住不輕不重的抽了過去,跟意料中一樣,被韓瑾陸輕輕躲過去了。


    “你個不孝子!老子厚著臉皮跟王爺商討你跟郡主的親事,你竟然還誤會老子,過來教訓老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被封了三品又如何,還不得是老子的兒子,到什麽時候你也別想越過老子去!”


    文國公也說不清楚心裏是個什麽感受,這麽多年來,小兒子不聽話就要打上一迴。再加上兒子兩次跑去敵營,嚇得他幾近一個月沒睡好覺,愁得不行。這會兒氣全都上來了。


    “仗著自己會點功夫了不起是嗎?你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你能躲過老子的鞭子,也能躲過去敵人的數萬刀劍嗎?讓你逞能,我讓你逞能!”


    文國公抽了十幾下了,一下都沒抽中,心中的氣越來越多。


    “爹,別打了,消消氣。”


    韓伯書剛剛一直在宮門口跟人聊天,此時看到這邊動靜太大,連忙過來勸架了。再說了,皇上剛剛才賞賜了六弟,此時父親在宮門外說這些話,打六弟,怎麽說都有些不太好。


    “我消消氣?老子這一年來都快被他氣死了!我還消氣?我早晚有一天得被他氣死!”


    “你給我讓開,看我怎麽收拾他!”文國公推了韓伯書一把。


    韓瑾陸卻突然站在原地不動了。嗯?所以,他爹剛剛是在跟王爺提他的婚事?而且——


    在前線時,的確是他魯莽了。雖然結果是好的,可若沒有寧王,他可能就迴不來了。


    說到底,他不僅沒有在爹娘麵前盡孝,還處處讓他們為他擔心。


    “啪!”文國公一鞭子抽在了韓瑾陸的肩膀上。


    隨著這一聲清脆的響聲,大家都安靜下來了。


    文國公不過是意思意思,教訓幾句兒子罷了,並沒想真的打他。兒子剛剛一直在躲,他沒打到時心裏鬱悶。等真的打在了兒子身上,想到兒子此次在前線受的傷,立馬心疼。


    韓伯書也嚇了一跳,連忙關切的問道:“怎麽樣,疼不疼?”


    韓瑾陸搖了搖頭,單膝跪在了地上:“爹,對不起,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不孝,讓您和母親擔憂了。”


    韓伯書看著韓瑾陸的表現,又轉頭看向了文國公:“爹?”


    “起來吧,迴去上點藥。”說完,文國公心情複雜的把手中的鞭子遞給了車夫。作為一個父親,他為兒子擔心,可同時,他也為兒子驕傲。


    韓伯書拍了拍韓瑾陸的肩膀,詢問:“真沒事?”


    問完之後,見韓瑾陸臉色如常,這才放心了些。


    “沒事,大哥放心好了。對了,大哥你坐後麵的馬車吧,我跟爹坐一起。”


    韓伯書詫異的看了韓瑾陸一眼,又看了看已經上馬車的文國公,雖然覺得怪異,但也沒多問什麽。


    “嗯,別再氣爹了。”


    “知道了,大哥。”


    文國公正閉著眼睛醒醒酒勁兒,突然覺得胳膊上多了一隻手,似乎在給他按摩。


    “一會兒給老六送點藥過去。”


    說完這話,也沒在意大兒子有沒有給迴應。


    又過了一會兒,文國公突然察覺出來不對勁之處。大兒子何時學會了按摩的技巧?而且,力氣還挺大的。


    想到這裏,文國公睜開了眼睛。一看之下,頓時一驚。


    “怎麽是你?”


    “兒子給爹揉揉肩膀。”


    “哼,還算有點孝心。”文國公道,“算了,別按了,歇會兒吧。胳膊還疼不疼?”


    “不疼,您力氣小了,沒打疼。”


    文國公正覺得兒子貼心呢,一聽這話,頓時黑了臉。他剛剛使了大力氣,所以,兒子是在嘲笑他弱嗎?


    “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過了一會兒,見小兒子依舊沒說話,文國公問:“你上來不會是問你跟郡主的親事問題吧?”


    韓瑾陸手下的動作頓了一下,道:“不是。”


    “真的?”


    “真的。爹您這般開心,一看就已經談妥了。”


    文國公:……不想跟兒子說話了。


    一路上,韓瑾陸都在給文國公按摩。


    文國公閉著眼睛,絮絮叨叨的跟韓瑾陸說著為官之道。


    第二日一早,韓瑾陸早早的起來了。


    在軍營的這一年多,他早就習慣了早起。


    先在院子裏練了一會兒,這才去吃飯。


    因著經曆了一年多的戰事,所以,皇上給他們放了假,準他們十日後再去報道。雖然韓瑾陸覺得自己不需要休息,可以馬上就去京郊大營。


    然而,京郊大營中很多將士也被派去了前線,而這些將士們也是一年多沒迴家也沒好好休息了,所以,他們需要好好的放個假。


    吃完飯之後,韓瑾陸沒再待在家裏見客,直接跑去了寧王府。


    韓瑾陸到的時候剛到辰時。


    別說蕭思姝了,就連寧王和寧王妃也還沒起來。


    隻是,韓瑾陸的身份畢竟特殊,所以,門房恭恭敬敬的把他迎了進來。接著,便去內院找寧王匯報了。


    寧王一聽韓瑾陸這麽早就過來了,微微蹙了蹙眉。想了想,讓人扔給韓瑾陸一本書,接著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起床。


    他年紀大了,這一年多時間著實耗神又耗力,不像韓瑾陸似的年輕氣盛,休息個一兩日就能緩過來。他需要好好的休養一下。


    韓瑾陸一聽寧王和蕭思姝都還沒起床,這才發現自己來得太早了。接著便拿過來書在一旁看了起來。


    這一看,便是半個時辰後了。


    蕭思姝醒過來之後,一聽韓瑾陸過來了,立馬欣喜的讓人給她梳妝打扮。打扮好之後,飯都沒吃,便跑去前麵見韓瑾陸了。


    “你幾時過來的?找父王有事嗎?要不要我去叫一下?”蕭思姝一連串的聲音喚起了韓瑾陸的注意。


    韓瑾陸抬起頭來,看向了麵前笑容滿麵的姑娘。


    今日蕭思姝穿了一件淺粉色的衣裙,上麵用銀線簡單的勾勒了一些圖案,使得這衣裳既清新俏皮又不失貴氣。而鼻尖傳來的,是跟昨日一樣讓人安心的氣息。


    “剛到。我是來找你的。”


    聽了這話,蕭思姝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昨日見的時候是晚上,沒看太清楚韓瑾陸的麵容。而此時,終於看清楚了。


    韓瑾陸黑了一些,瘦了一些,也更穩重了一些。不說話的時候,無端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而左臉上有一道長約五公分的傷疤。


    也不知為何,前世匆匆一瞥,那一道貫穿了半張臉的傷疤讓人覺得有些猙獰,而這一次,雖然臉上依舊有傷疤,可那傷疤卻讓人覺得心砰砰直跳。


    這傷疤讓原本俊美無雙的臉上平添了一些男子氣概。


    蕭思姝甚至覺得,有了傷疤之後,韓瑾陸更好看了,也更讓人心動了。


    見蕭思姝在發怔,而視線所及之處恰好就是自己的傷疤,韓瑾陸頓時有些不自信了。


    “咳,太醫說,如果一直塗抹藥膏的話,可能能消下去一些。”


    這麽一開口,蕭思姝覺得,雖然外表和整個人的氣質變了,但韓瑾陸還是一年前的那個韓瑾陸。


    “沒關係,我覺得這疤挺好看的,你要是想祛就去抹藥膏,不想祛就不管他。”蕭思姝善解人意的說道。


    “真的?”


    “嗯。”


    韓瑾陸這才發現,雖然蕭思姝一直在盯著他的傷疤,但眼神中卻絲毫沒有嫌棄或者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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