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他娘的,剛那到底是什麽情況?”


    羅老歪半躺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整個人滿頭大汗,水汽從發梢裏冒起。


    想到之前底下那一幕,他都忍不住有些後怕。


    這些年也走南闖北見慣了風浪,但也沒見識過這麽詭異的情形。


    仔細一琢磨,他心裏頭忽然浮現出榮保咦曉說的那些話,羅老歪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看向陳玉樓問道。


    “陳把頭,你跟我老羅說說,那底下不會真有個屍王吧?”


    陳玉樓歎了口氣,搖搖頭:“那深淵下確實有名堂,不過具體我也認不出,許兄弟好像認得。”


    “許兄弟?”


    這話一出,不但是羅老歪,其他人也都是紛紛將目光看向許願。


    “許兄弟,那雲霧裏的虹光你應該看明白了吧?”


    “是毒蜃!”


    見陳玉樓問起,許願倒沒有隱瞞的想法。


    “毒蟲毒蟒之類,整日吐納,毒氣聚集到一起,遠遠望去就如同虹光。不過看剛才的氣勢,瓶山底下恐怕有潛藏百年的毒物。”


    “百年毒物!”


    聽到許願這話,一行人神色間都是難掩驚恐。


    上百年的毒蟲,又有著瓶山這種得天獨厚的地勢,加上當年這裏又是皇帝的煉丹之地。


    恐怕剛才那鬧出巨大動靜的毒物,早就已經修出了內丹成了精怪。


    “那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一直幹等著吧?”


    羅老歪還是不太甘心。


    金玉寶貨就在眼前,不去取那豈不是天打雷劈?


    更別說這大半個月來,他一直在為了此事奔波勞累,就這麽空手而迴的話,到時候他的臉麵往哪裏放?


    見羅老歪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許願眉梢一挑。


    羅老歪這家夥倒是會打主意,不過入瓶山是為了完成係統任務,他一個人去總比帶著這麽多人好,隻不過之前答應了陳玉樓共同探這瓶山古墓,現在也不好拒絕。


    “普通毒物我倒是能對付,但幾百年的精怪我也沒那麽大的把握。”


    “我倒有個法子。”


    沉默了片刻的陳玉樓,忽然出聲。


    “什麽法子?”


    “陳把頭,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成,堂堂卸嶺魁首,還拿不下區區一個瓶山?”


    羅老歪眼睛一亮,神色間滿是興奮之色。


    “等人!”


    “等誰?”


    “鷓鴣哨!”


    陳玉樓倒是平靜,仔細分析道。


    “之前大家也見識過搬山道人的手段,瓶山下那頭百年毒物恐怕也成了精,我們根本不是對手。而且搬山門有一件寶物,叫分山掘子甲,最是犀利。”


    “我之前用聞山辦龍聽了下,古墓深埋山下,想要破開,還是需要借助搬山派的分山之術。”


    “那幾個道士不是去找什麽夜郎王墓去了嗎?這莽莽山林,上哪去尋人?再說了,這麽等的話等到猴年馬月,到時候不說等到人,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羅老歪一臉的不情願,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他反正是不想再讓人摻合到瓶山古墓裏頭來,就算搬山門說是隻取丹藥,但道上的規矩在那,總得分走一部分的明器。


    “是啊掌櫃的,羅帥手裏有的是火炮炸藥,再深的古墓也能炸的開,何必去求那些搬山門的人?”


    一邊的花瑪拐也是低聲道。


    他倒不是其他想法,隻是覺著陳把頭這話無疑是在滅自家卸嶺的威風。


    陳玉樓這些年盜墓掘塚,從來都是無往不利,什麽時候需要借助別人的手段了。


    “你懂什麽?”


    陳玉樓眉頭一皺。


    “這倒鬥四派,摸金發丘自是一家,摸金用神,卸嶺用力,搬山用的卻是術。這術法氣機玄妙,神鬼莫測,哪是你能輕易揣測的。”


    他想的是,主張卸嶺之力,再配合搬山之術,雙方合力オ是萬全之策。


    “其實倒也未必。”


    一直沒再出聲的許願突然挑了挑眉頭。


    “陳把頭,搬山術確實神秘,不過可別忘了,羅帥手下還有一支工兵掘子營。”


    “隻需運來大量石灰和辰州朱砂,就算瓶山下那頭毒物已經成精,也擋不住我們這麽多人。”


    陳玉樓也是見多識廣之輩。


    早些年又去過辰州,見識過趕屍之術。


    稍一沉思,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石灰以及朱砂等物,性情極烈又屬陽性,最是能夠克製瓶山下那些喜陰避陽的毒蟲。


    而且他又何嚐願意去借助搬山門的助力倒鬥?


    陳玉樓本就是自恃清高之輩。


    可惜兩次遇險,都是鷓鴣哨出手相救,這讓他心中不免有些耿耿於懷,都是這一代的魁首,本事卻不如人家。


    眼下聽到許願的話,他也有些動搖。


    如果單幹,到時候下墓一定會損兵折將,但是一旦做成,到時候他在江湖上的聲望無疑會再上一層樓。


    “許兄弟說的在理,陳把頭,咱們手上既不缺人又不缺力,憑什麽盜不了這一個瓶山古墓?”


    羅老歪自然是興致衝衝。


    隻要沒人跟他搶金玉寶貨就行,至於手底下那幫人的生死,他根本就不在意。


    這年頭隻要有槍有錢,就算再拉一支隊伍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而且他也不願意這麽幹等。


    早點下墓拿到了金銀才是正事。


    “那就聽羅帥的。”


    陳玉樓一晈牙,下定了決心,目光看向身後。


    “昆侖、花瑪拐,你們倆去跑一趙,把羅帥手下工兵營和我們的人調來。切記,定要弄來石灰和朱砂。”


    “是,掌櫃的。”


    兩人一聽,都是正色的答應下來。


    趁著時間還早,迅速離開了瓶山。


    剩下的人則是抓著這個空隙,沿著嶙峋山路,將瓶山周圍的地勢情形又重新細細的摸了一遍。


    這一趟下來,還真有些收貨。


    在那些山林之間,不時能看到宋元時代的斷梁石坊,還有夯土封石的細微痕跡。


    雖然過去了幹百年。


    但地勢的走向變化怎麽可能逃得過一幫老江湖的眼睛。


    外圍部分,應該是古墓的殉葬坑。


    古時大墓下葬,必然有殉葬一說,不過看那些痕跡,都在深山之下,也找不到什麽好東西。


    一行人懶得大費周章,將地勢記清楚後,就又迴去了義莊等候。


    一直到第三天頭上。


    兩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才終於出現。


    一支是陳玉樓從常勝山帶來的響馬,少說也有近百人,參差不齊,一看就是臨時拚湊成的隊伍。


    但好歹也都在山上訓練有素,並沒有鬧出什麽亂子。


    另外一支就是羅老歪的工兵掘子營。


    大概有兩百號人。


    還不如那幫響馬,不是抽大煙就是說葷話,也不知道羅老歪從哪弄來的。


    不過這幫人要錢不要命,也隻有他們敢盜墓挖墳,一點忌諱沒有。


    兩支隊伍帶來了差不多三百袋朱砂石灰,對付山裏的毒蟲野蟒,倒也足夠用了。


    第二天一早。


    陳玉樓就帶人上山,再次去了瓶山。


    這次駕輕就熟,雖然人多,但速度提升了不少,不到兩個小時就抵達了深淵邊上。


    天氣還算不錯。


    難得的出了太陽,雖然還是陰冷,好歹那常年籠罩的濃霧消散了不少。


    “許兄弟,你看這底下可有毒物活動的跡象?”


    一行人把許願圍在中間,指著霧氣底下問道。


    “陳把頭,羅帥,毒蟲都是喜陰避陽今天陽光高照霧氣消散,想必那些毒蟲都會迴到地下。”


    許願搖搖頭。


    他下來的時候就觀察過。


    應該沒什麽問題。


    “那行,可以把料子撒下去了。”


    羅老歪叼著煙鬥,指揮手底下的人行動。


    一幫人趕緊打開混著生石灰和朱砂的袋子,打開就往溝壑地下撒去。


    刺鼻的味道。


    一下子在空氣裏炸開。


    雖然所有人臉上都蒙著沾了水的口罩,但還是難以抵擋住那味道,一個個全部退開。


    等到氣味稍微散了點,許願向前走了幾步,仔細感應了下。


    他能敏銳的察覺到,原本那些潛藏在明暗處的毒蟲,在那昧道散開時,立刻就開始瘋狂逃竄。


    “羅帥,得派人下去探探路了。”


    眼看雲霧消散,慢慢顯出底下空曠的深淵,陳玉樓朝羅老歪示意道。


    後者做慣了這種事,當即讓副官拿來十塊大洋,放到手裏,衝著周圍那幫人喊。


    “都聽好了,誰能下去,老子賞五塊大洋。”


    五塊大洋在這時代無疑是一筆巨款。


    要知道鄉下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頂多也就三角銀洋。


    這些錢足夠他們在城裏花天酒地大半年了。


    一幫撿錢眼看的匪徒,哪裏管底下危不危險,當即就有好幾個衝出來,想要拿那筆錢。


    最後還是羅老歪親自挑選了兩個身手不錯的。


    兩人蒙著口鼻,又帶了刀槍,沿著卸嶺盜眾搭建好的蜈蚣掛山梯,一路就往深淵底下慢慢爬去。


    差不多得有半個小時後。


    就在眾人等的心急如焚時,一支響箭忽然破雲而出,在瓶山上空放出一道巨大的光亮。


    “這是成了?”


    羅老歪一臉驚喜,期待的看向陳玉樓。


    “差不多了,可以下去探探了。”


    陳玉樓下墓經驗十足。


    看這情形基本就能斷定底下的情況了。


    當即選了十幾個經驗老道的夥計,又帶了昆侖、花瑪拐和紅姑娘,準備親自下墓。


    卸嶺魁首,可不僅僅是靠一張嘴,還得仗義疏財同甘共苦,盜墓時親力親為,不惜以身犯險,這頭把交椅才坐的安穩。


    見狀。


    許願稍稍思索了下。


    “陳掌櫃的,算我一個,底下若有毒蟲蛇蟒,我也能出份力氣。”


    這下麵是個什麽情況他很清楚,但是這是一個盜綜世界,說不定會出現一些變故呢。


    “許兄弟願意前往,陳某自然是求之不得。”


    聽到許願說要一同下墓,陳玉樓當然一臉欣喜。


    之前紅姑就告訴了他許願身手不錯,劍術通神,還能釋放劍氣。


    雖然不知道許願的身手有多好,但肯定比他身邊的任何人都要好。


    “不過小哥下去之後,務必要萬分小心,古墓當中危險重重,稍不小心就會中招。”


    在他看來,許願並非盜門中人。


    對於墓中危機了解較少,所以頓了下後又叮囑了句。


    但陳玉樓卻不知許願早就下過不少古墓。


    許願點點頭,“陳掌櫃放心,些許毒蟲還奈何不了我。”


    “掌櫃的,底下霧氣散了不少。”


    換了一身短打的花瑪拐從懸崖邊上迴來。


    “讓兄弟們準備下墓。”


    陳玉樓吩咐道。


    這次探墓,危險程度極高,他找的人也都是也都是精銳敢死之輩,先行一步下去打掃深穀中的隱患。


    這樣大部隊才能夠安然無虞的下鬥開棺。


    花瑪拐點點頭,讓人將一捆捆繩索扔下深淵,準備下墓的十多人身上也各自都係上了軟繩鉤。


    “下墓!”


    見眾人都已經準備妥當,陳玉樓大踏步向前,目光在大家身上掃過,突然揚起手一聲大喝。


    十多個卸嶺盜眾也是高聲歡唿。


    昆侖當頭不讓,充當了開路的先鋒。


    和之前憨厚的模樣完全不同,此刻他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眉頭緊皺,目光沉重,尤其是腰上還掛著一把巨大的開山斧,更是讓他看上去兇悍無比。


    見他下去,另外的十多人,軟繩鉤和掛山梯並行使用,沿著陡峭的斷壁,撥開重重霧氣,如同山中猿猴一般不斷往下攀。


    等陳玉樓也下了,許願熟練的將軟繩鉤扣在腰上,踩著掛山梯,速度又快又穩,看著絲毫不遜於陳家的那些老夥計。


    見狀,原本還隱隱有些擔憂的陳玉樓心裏鬆了一口氣。


    一行十多人。


    都小心翼翼的在斷壁上攀爬著。


    這地方太多年沒人來過,鬆石縫隙裏的土層,被竹梯刮的往下不斷墜落。


    再加上兩邊峭壁間隔太短,一塊小石子也能發出巨大的動靜,眾人隻感覺耳邊全是迴音。


    這也就算了。


    因為地下潮濕,又常年雲霧籠罩,兩側岩壁青石上滲滿了水氣,多是青苔和藤蔓,滑膩無比,很難抓力。


    稍微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掉下深淵,摔的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這是一個心理和體力的雙重考驗。


    不過這幫人大多是亡命匪徒,見陳玉樓都在前麵開路,一路上也都是默不作聲的往穀底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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