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舌頭說:“營長同誌您太小瞧人了,別說開槍,我羅大舌頭連英國皇家空軍的蚊式都開過,我看你們這不是有五六式半自動嗎,借我摟幾槍成不成?當然要是有條步沖合一的六三式全自動,那就更好了。”


    穆營長把臉一繃:“你這還沒得著寸,咋就先進上尺了?”本來不想答應,但考古隊也都是上邊派下來開展工作的同誌,他又不想得罪這些人,便出了個難題:“咋球搞的,還跟我這吹上了,那英國的蚊子你也能開?正好我這有把手槍剛拆散了,你們要是能在兩分鍾之內給它重新裝好,我立刻發給你們槍枝彈藥,可要是裝不上,那就啥球話都也別說了,該從哪來,就迴哪去。”


    緬甸兵工廠就能生產仿造的五四式軍用手槍,當年司馬灰和羅大舌頭都曾用過,他們參加緬共人民軍特務連數年,何止身經百戰,一天到晚槍不離手,都練就了一身“十步裝槍”的本事,比如在山裏宿營時拆開手槍保養,這時候敵人突然圍攻上來了,那就得立刻用衣服兜起手槍零件,邊跑邊組裝,跑出十步,手裏的槍枝就必須能夠做到摟火擊發,所以羅大舌頭根本沒把規定多少時間放在心上,他將五四式零件劃拉過來,三下五除二就給裝上了。


    穆營長甚至還沒來得及看表,心中很是驚訝:“咋球搞的?”他不能食言,隻好給找了幾條當地牧民們打黃羊的獵槍。


    司馬灰一看連連搖頭,這大都是由當年繳獲土匪的老式步槍改裝而成,有的膛線都磨平了,有的準星又不知道跑哪去的,便對穆營長說:“這種老掉牙的傢夥,都不是近代土匪用的,大概還是十月革命後,逃竄流亡到新疆地區的白俄亂兵所留,比我們考古隊的宋地球歲數都大,根本沒法使了,子彈也不好找,能不能給提供現役的製式武器?”


    穆營長卻一口拒絕,他說這件事可沒商量的餘地,現在已經是破例了,那片荒漠的縱深區域,就連當年的土匪馬賊都不敢冒險進入,幾百裏內半個鬼影也見不到,根本不需要全體成員都配帶武器,我和通訊班長帶上槍,隻不過是為了有備無患,你們普通隊員能做到防身自衛就足夠了。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無可奈何,心想:“哪怕帶條燒火棍子,也總好過捏著兩隻拳頭。”他們隻能退而求其次,挑了兩條老式火銃般的“撞針步槍”,用的子彈還都是無煙火藥,各處都找遍了才翻出二十幾發,至於能否正常使用,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轉天黎明,當第一縷晨光撒向屯墾農場的時候,從牧區調來的三名嚮導,牽了大隊駝馬,背上水糧和各種裝備,帶著眾人進入戈壁,他們首先要前往庫魯克沙漠邊緣,會合來自克拉瑪依油田的物探分隊,然後共同穿越“大沙阪”。


    前幾天所走的路程,大多是地勢平緩的大漠戈壁,偶爾會遇到幾片鹽灘,由於常年遭到漠北寒風侵襲,那些黑灰色的幹涸鹽沼硬殼,都被細沙打磨得光滑如鏡,踩踏上去“吱吱”作響,使人陡增顛簸跋涉之苦。


    站在這無垠的旱地上舉目四望,周圍單調沉寂的環境沒有多少變化,到處都荒涼得令人感到窒息,如果有誰失蹤在裏邊,可能就像一滴水落在灼熱的沙漠中,頃刻間便會蒸發得無影無蹤,再也無從找尋。


    但司馬灰聽宋地球所言,就在這片毫無生命跡象的荒漠中,曾經孕育過璀燦輝煌的古老文化,那些昌盛顯赫的古國,曾經神話般的存在,又神話般的泯滅,就像是開到荼縻的花,悄然凋謝在了“時間的盡頭”。


    第三話 荒漠


    眾人跟著駝隊,行走在浩瀚的荒漠中,麵對一望無際的空曠戈壁,仿佛世間萬物都已不復存在,天地盡頭隻剩下旱海茫茫。


    這一路上追風走塵,乏了裹著氈筒子倒在駝馬旁邊睡覺,餓了喝鹽水啃幹餅子,白天荒漠裏的氣溫高達四十多度,灼熱的氣浪能把人給烤幹了,實在耐不住酷熱的時候,就縮在沙丘土堆後的陰影裏暫作歇息,入夜後則是溫度驟降,又凍得手僵腳木,肺管子發麻腦漿生疼,也說不盡這許多艱苦卓絕之處。


    五天後,駝隊終於成功穿過戈壁,接近了險惡異常的“大沙阪”邊緣,地形地貌也開始逐漸出現了變化,這裏的沙漠分布並不均勻,沙子淺的地方才不過幾公分厚,底下都是堅硬的土層,由於受到漠北寒風切割,呈南北方向分布著大量“沙溝、沙穀、沙鬥”。


    此時恰好行到破曉時分,血染般的太陽開始從身後冉冉上升,東麵的地平線仿佛被撕扯開一條鮮紅的傷口,浩瀚遼闊的荒漠盡頭,顯現出一片凸出物,看輪廓應當是綿延起伏的沙丘,孤零零矗立在空寂的大漠中,可隨著駝隊越走越近,就見在滿天紅霞的映she之下,那些坎坷起伏的土丘和沙山,仿佛蒙上了一抹絢麗的金漆,在眾人麵前變成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巍峨城池,恍若西域古國繁華的身影重現人間,呈現出一種海市蜃樓般悽美絕倫的幻象。


    正當眾人看得出神,背著獵槍的嚮導突然喝止駝隊,告訴宋地球,再往前就進“黑龍堆”了,那一帶風災鬼難多發,到處昏天黑地,八級大風晝夜不停,即使白天都看不清路,別說車輛開不進去,就連駝馬也很容易受驚,而且駱駝體重,一旦踩塌了沙殼子,失足掉進溝穀流沙裏就沒命了,所以隻能將探險隊送到此地,不敢繼續向前走了。


    司馬灰等人見狀,隻好卸下裝備和水糧,那三名牧區來的嚮導當即與眾人揮手道別,逕自驅動駝馬掉頭折返,餘下以宋地球為首的六個人則準備徒步行進,便在原地重新整理行囊。他們每人都有個帆布背包,氈筒子捲起來綁在上邊,旁邊掛著獵刀、水壺、長繩,幹糧大約能吃五六天,無線連的通訊班長劉江河,還要額外背負一部“光學無線電”,迴程之際可以利用它尋求支援。


    按照既定方案,宋選農將要帶領這個小組,前往大沙阪邊緣,與從克拉瑪依油田調來的鑽探、物探分隊會合,其中有工程師和專業技術人員,他們負責尋找蘇聯人留在地底的重型鑽掘設備,並獲取岩心樣本,探險隊主要的補給和裝備物資,都是由這兩支分隊負責攜帶,雙方匯合後,仍將由宋地球統一指揮。


    宋地球等人從三十四團屯墾農場出發之後,一直試圖與克拉瑪依鑽探分隊保持著無線電通訊聯絡,可大概是由於風沙中含有大量鹽塵的幹擾,使得電波信號極不穩定,最後收到的訊息是“鑽探分隊已於兩天前抵達了既定區域”。


    宋地球見駝隊已經去得遠了,不由得迴想起當年在大漠戈壁考察古蹟的經歷,對司馬灰感嘆道:“這次咱們之所以能夠順利穿越茫茫戈壁,多虧了有嚮導和駝隊,當年我和幾個同誌來此勘察鄯善國古都圩泥城,就是在這片戈壁荒灘中迷了路,那情形真是可怕,斷油斷水,車輛和電台也都壞了,四周全是一望千裏的龜裂旱地,別說是徒步行走,就是插上翅膀的鳥雀也飛不出去。當時我看見天上有個很小的黑點,似乎是有什麽飛禽經過,直到離近了才看清楚是隻小麻雀,可能這隻麻雀飛進大戈壁之後就懵了,冒著四五十度的高溫,想找個有陰影的地方落腳都找不到,那時候出於求生之本能,它也不知道怕人了,直接朝著我飛了過來,剛撲在我腳邊的影子裏就再也不能動了,我把水壺裏的最後幾滴水,都餵給了這隻將死的麻雀,可還是沒能救活它,生命在殘酷的大自然麵前,向來就是如此脆弱……”


    此時眾人整理好了裝備,開始徒步前行,宋地球一邊走,一邊繼續對司馬灰嘮叨:“唐書稱這古絲綢之路上最危險的兩片區域,一是白龍灘,二是黑龍堆,從古以來既是熱風、惡鬼出沒之地,上無飛鳥,下無走獸,人畜皆不敢過,以我的親身經歷來看,可並不都是虛構誇大之言啊。”


    司馬灰聽得不解:“風災應當是指風沙帶來的自然災害,可鬼難又指什麽?是說那片荒無人蹤的沙漠裏有鬼嗎?”因為在以往的古老記載中,一旦形容起荒漠裏的恐怖與危險,總是少不了要提到“熱風、惡鬼”,或是“風災、鬼難”之類的詞彙,聽說駱馬之類的大牲口眼淨,能夠以目見鬼,走進“大沙阪”便會平白無故地受驚發狂,根本收攏不住,很容易跑散。難道駝馬果真能夠在沙漠裏看到一些人眼看不到的東西?


    宋地球突然被司馬灰問起此事,一時間也很難給出準確答案:“鬼難……此類事件在歷史上沒有確鑿記載,還真是不易闡述明白,以我個人的理解,大概是古代對於某些超常規現象的稱謂。”他想了想覺得這也不算是什麽理論,便舉出一件事例:以前在江蘇義縣的山裏,有座“星星廟”,大概是清朝末年建造的,一年到頭香火不斷。為什麽要叫“星星廟”呢?據說是因為廟裏供著塊“隕石”。1953年大煉鋼鐵,家家戶戶捐銅獻鐵,造槍造炮造飛機,支援抗美援朝。當時有人說隕石裏含有金屬成份,就要把廟拆了,挖出埋在土裏的“隕石”,可當地老百姓迷信思想非常嚴重,給施工製造了很多阻礙。上級就派宋地球帶工作組前去調查走訪,他們到鄉裏四處打聽,問那些上歲數的老人,才知道原來當地人認為那塊“隕石”裏頭有東西,可能是某種成了精得了道的仙家。但這怎麽可能呢?再走訪下去,事情就傳得越來越邪了,甚至有許多目擊者,信誓旦旦地證實親眼看到過在那塊隕石裏有“死人”,而且還不止一個,是一大一小,那可不敢驚動啊,誰要驚動它們誰真是活膩了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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